一门之隔, 贺辞的声音顺着手机传来。

郁心澈鼻尖一酸，垂下头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

嘴里还有瓣橘子，他咀嚼两下咽掉, 微凉的甜味溢满口腔, 夹杂着一点酸。

过了好一会儿, 他握紧手机，看向门的方向低声说：“你也节日快乐呀。”

话说出口他才发现自己声音有点哑, 连忙清了清嗓子作掩饰。

贺辞不知是装的没听出来还是真的没发现, 很自然地接话：“会的。”

【谁打的呀, 宝宝表情好真实哦】

【感觉不是家人, 是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先吃惊，再开心，然后感动】

【朋友吧】

【呜呜, 谢谢这个好心来电】

【我去宝宝官号给他送祝福去了！】

【我也！】

很快贺辞回来了, 他把最新的弹幕都看了遍，说：“下播了啊，手机要没电了。”

【呜呜呜】

【明天能不能再播呜呜】

【你还差六个小时！】

“明天？到时候再看吧。”

【完了】

【到时候一看，哦豁, 不想播】

【好吧, 下个月见【可怜】【可怜】】

【那你能不能让小郁播一下】

【！一人血书】

【+2】

【+10086！】

贺辞把手机给郁心澈看：“明天直播吗？”

“啊？”郁心澈凑近手机去看弹幕。

【哇，这么近的距离！】

【皮肤真的好】

【直播吗直播吗】

【明天可不可以播一下呀宝宝】

“看情况吧？”郁心澈跟弹幕商量。

【？又是看情况】

【不要跟贺辞学坏啊啊啊】

【看情况播一个小时或者两个小时】

郁心澈对直播倒不排斥, 他犹豫是因为明天要复盘比赛，不确定晚上有没有足够时间直播。

“嗯……那播一下吧？不过时长不能保证。”

【好好好】

【可以！】

【哈哈哈哈他耳根子这么软啊】

【第一次见弹幕争取直播成功的, 小鱼好, 贺辞坏！】

【宝好辞坏！】

【宝好辞坏！】

弹幕全开始刷这句话, 郁心澈看到了笑起来，贺辞冷哼一声：“下播了。”

没给反应时间, 他直接退出，直播间陷入黑屏。

观众们在关掉的直播间发了波问号泄愤，之后纷纷去论坛聊起今晚这场直播。

有不少嗑俩人cp的，不仅直播里的生活互动好嗑，比赛上的默契操作在竞粉眼里更加好嗑。

郁心澈比赛上用海市蜃楼大招命中九人的动图不仅出现在技术贴，更是活跃在每个“辞旧迎新”的cp帖子里。

【这个同步反向闪现我能看一百遍】

【真的太默契了呜呜呜】

【那瞬间就好像意念合一了一样】

【而且两人闪现落点也选得特别好，但凡一个人闪错方向，这波就是平平无奇的团战了】

【给我男朋友看了，他说这波操作难度其实挺大的】

【是的，breeze那个魔术师大招范围挺难框的，我每次玩都是随缘能大几个大几个】

【笑死，我也】

【职业辅助玩魔术师其实也这样……你宝算天赋流】

【18岁天才辅助，第一场出道就拿mvp，第二场队友给我当粉丝，第三场潮汐越塔大5个，第四场魔术师闪现大9个】

【这个成长速度快得离谱】

【爽文不敢这么写】

【下一场怎么说】

【下一场逆风抢龙力挽狂澜【狗头】】

【？不准逆风！】

【话说直播那会儿说他衣服很眼熟那个帖子，有指路吗？】

还是不少人在惦记直播时有人提出的那个偶遇贴，大家不懈搜索下终于找到了原贴。

那是个大学生博主，平时会更一些学校日常vlog。

最新视频里，博主从外面回学校时拍了一段学校的操场，本意是展现一下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结果眼尖的竞圈粉丝发现跑道上路过的两人好像TZ的下路组。

有人把视频截图发到HIT论坛，细心网友还发现这俩人穿的居然是同色系情侣装。

不过贺辞平时很少走白T牛仔裤这种青春校园风，而且当时大家印象里贺辞还是极光的渐变蓝发色。这截图里两个都是深发色，粉丝便断定这不是下路组。

今晚郁心澈穿了同款私服，而贺辞又确确实实染回了黑发，这时再回头看博主的视频就很难否认什么了。

【好吧，这个三四厘米的身高差，还有背影，是有点像下路组】

【细看鞋子，两双都挺眼熟的，是他俩经常穿的】

【我们下路休息日还一起呢，是不是偷偷约会啊】

【嘻嘻，我不管，肯定是】

【那么我想起一件事，之前贺辞跟那个疑似pure的兄弟被拍那个饭店，是不是也在这学校附近】

【！！！】

【我草你发现了盲点！】

【是诶！当时那帖子不是很快被删了吗，当时评论区就有人指认说像是江大一个学弟】

【卧槽，对上了！这次也是在江大！】

【？？？什么意思，pure就是郁心澈？】

【啊？？？？？？】

【那为什么之前贺辞都邀请他来TZ了，他后面还要走官方集训啊】

【是啊，不太合理啊，TZ直接签他，不是省了三百万拍卖费吗】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有没有一种可能，之前饭店那张图里面就是郁心澈，不是pure】

【少爷跟pure就没线下联系过】

【？？】

【好像也有道理】

【等等，楼上说不通啊。还是那个问题，如果贺辞在饭馆就跟郁心澈吃过饭，那为什么他不直接邀请郁心澈去TZ，而要走集训选秀】

【而且我觉得贺辞不是脚踩两条船的人吧，他既然问了pure，怎么会还接触郁心澈。这两个人明显都是他比较合心意的吧】

【pure，不就他妈是纯净清澈的意思吗？这明示还不够吗？！】

【我去重温了贺辞跟pure双排的直播回放，pure的声音跟郁心澈真的很像！】

【！！！我靠】

【而且，pure那个号现在已经跌出国服前两百了，从集训之后好像就没有人撞车过pure了】

【是的，我当时经常观战他，集训之后一直没看他上过线】

【石锤啊！】

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网友逐渐分成了两派，【两人派】觉得pure跟郁心澈是两个人，白月光pure跟贺辞接触之后拒绝了贺辞，郁心澈只是pure的替身罢了。

另一个【一人派】则认为pure跟郁心澈就是同一个人。

肯定是pure跟TZ第一次私下联系时合同没谈妥，所以pure，也就是郁心澈才去参加了集训。

集训期大放异彩之后TZ又后悔了，赶紧把人重新买了回来。

后者列出的依据要更多也更合理，唯一无法解释的是第一次跟TZ交涉为什么会谈崩。

已知贺辞对郁心澈是有意向的，又已知TZ财大气粗待遇好，不会在钱的方面苛待选手。那么剩下的就只有郁心澈不想打职业这个可能了。

然而如果郁心澈自己不愿意，那他后面又为什么去参加集训呢？

【现在回头去看贺辞拍卖那个场面，感觉真的很像早就认识了】

【是的，我当时就觉得他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说“我长得好看，你考虑一下”有点轻浮，现在这样一来就合理了】

【更他妈好嗑了有没有】

【但我们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谈崩，这也是这个猜想不能石锤的关键一环】

不仅粉丝们想不通，各大俱乐部吃到瓜后也来联系TZ的人，想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二天复盘会开始之前，徐乐先简单提了一嘴这个事情。

“已经有人来问我小郁到底是不是pure了，还有坚定一人派的，直接问我为什么最开始没签他。”

“边琪早上也跟我说了。”贺辞沉声说，“有人找他打听，当时带队集训的时候有没有发现51什么明显的短板。”

郁心澈看看徐乐，又看看贺辞，斟酌着问：“但是他们现在知道了也没什么吧？我觉得我的英雄……应该够他们ban了。”

这话一出，几人都看过来。郁心澈双手放在桌上，很规矩地坐着，完全看不出刚才说了什么嚣张的话。

小欧恍然大悟：“是啊，知道就知道了呗，现在小澈英雄池慢慢扩充了，不怕针对了。”

其余几人没说话，小欧愣了，虚虚地问：“难道不是吗？”

“英雄池确实够用了，但是还有打法习惯可以被研究。”教练说，“老选手为什么容易被针对，就是因为他打的比赛够多，打出了很多可供研究的素材。”

“小郁现在对他们来说只有三场比赛可以研究，但是加上pure的账号资料，那就很多了。而且小郁现在虽说全部辅助都能拿出手了，但还是以前就会的那一批玩得要更好一点。”

“彩虹、枝、日食，我们都可以用，我宁愿小郁拿到英雄打出效果之后再上ban位，而不是现在被提前研究，一次没玩就被ban掉。”

教练说的有理，郁心澈点了点头。

贺辞：“不过也没必要太担心，顺其自然就行，真知道了也没什么怕的。”

也有道理，郁心澈又点点头。

“嗯，那我们就开始复盘。首先要表扬一下小郁啊，昨天的比赛里，小郁的沟通主动了非常多，以前只是听指挥，昨天已经开始提出自己的想法了，很好啊，继续保持。”

Control：“确实。”

“嗯嗯，昨天确实话变多了。”小欧拍拍郁心澈肩膀，“多说！爱听。”

“好。”郁心澈笑笑。

其实在他的计划里，现在还不是他主动跟队友交流想法的好时机。

四个队友都很友好，但真正信任他的只有贺辞一个，这种时候他提出自己的想法可能会被队友质疑，就像训练赛时大家更希望他选择稳妥的、而不是能C的辅助。

他最初是想靠训练量先把自己的操作提上来，一方面他会用操作让队友信服，另一方面他跟队友们再多接触一段时间，大家感情上也会更熟悉。

到那时他再慢慢提出一些自己的比赛见解，应该会比现在更容易被接纳。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贺辞不让他熬夜加练。

那么为了继续进步，他只能改变思路先从游戏理解方面提升了。

昨天比赛时他有尝试跟队友交流一些战术思路，战况不紧急时贺辞就会给他讲哪些可行，哪些不可行。

打完之后，昨晚教练也针对他提的内容单独先给他开了个小会，教了他一些东西。

今天的复盘则围绕五人整体的配合和各自的细节处理。这场比赛输了一局，是本赛季的第一局失败，复盘时间长了点。

结束时几人都有点饿了，但贺辞却又“拖堂”了一会儿。

“跟教练商量了个事儿，一起说下。”贺辞看向郁心澈，“主要是针对澈神的。”

郁心澈：“？？”

“澈神现在辅助英雄是挺不错了，但对其他位置的了解还不够。昨天接龙就可见一斑了，大家至少撑了三轮，澈神一轮就倒。”

郁心澈理不直气不壮狡辩：“你抢我台词了，不然是两轮。”

贺辞：“嗯，大家都三轮往上，澈神才两轮。”

队友小声在笑，郁心澈不说话了。

“而且比赛有时候也能看出来，你对其他英雄的一些连招不是很清晰。所以我们商量了下，你每天抽时间跟我们solo，练练英雄。”

小欧问：“跟我用打野solo，跟你就用AD英雄？”

贺辞：“对。”

“那我不是被你们吊打？”郁心澈坚决抗议，“我反对！”

“反对无效。”贺辞笑笑，“今晚先跟我练练AD。”

“……哦。”郁心澈也不是不辨好坏，他只象征性生气了一分钟就自己消气了。

到了晚上，昨天答应过要直播，于是他跟贺辞创立好solo房间后就开了金鱼直播。

考虑到pure事件的节奏，今晚徐乐跟房管提前交代过可以把控严格一些，而且直播间也设立了新粉只能发言3条的规则，所以开播后弹幕氛围还算友好。

“晚上好~今天跟Fix玩一下，开个solo。”

【玩一下】

【想歪了，不好意思】

【我也，哈哈哈】

英雄由贺辞来定，他挑了月食。

因为下个版本马上月食就会强势起来，而这英雄的机制又很复杂，郁心澈肯定是不够了解的。

【？想在宝面前开屏是吧】

【真是大直男，玩辅助让让老婆不行吗】

【我服辣】

HIT的1v1模式有好几种，贺辞选的是和平时比赛同样地图的自定义模式，可以随时修改双方的经济和等级，这样教学会比较方便。

两人先基础对打了几次，贺辞其实有在放水，无奈对手实在是有些小菜，他还是连着杀了郁心澈三次。

【。。。】

【我男朋友这样我会把他鲨了】

【贺辞，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帅？】

【笑死，是挺帅的，就是没帅到点子上】

屏幕前郁心澈被他杀得也有点蔫儿了。

他知道贺辞厉害，也想到会被虐，但是没想到能被虐得这么惨。

他在贺辞对面，有种A兵会被贺辞打，远离贺辞就A不到兵线，进而没办法升级的无奈。

怎么选择都是亏的。

又一次死掉之后，郁心澈扭头看了贺辞一眼。

一直都是跟贺辞做的搭档，他从没想过做贺辞的对手会有这么大的压力。

他仅仅是站在自己不远处A兵，都散发着无形的压迫，好像随时都可能闪现上来发起进攻。

而另一边，贺辞余光也发现了郁心澈的这一瞥。

他终于后知后觉自己杀得有点过分，郁心澈都生气得忍不住来瞪他了。

但是solo还要继续，贺辞想了想，走到自家buff处，喊郁心澈一起过来。

郁心澈跟过去。

“1技能可以刷新平A，这个知道吗？”

“不知道。”

“那先看我打。”贺辞给他示范了几次，“不过放1的时候还是会有一个抬手动作，如果打断的话是有几率取消施法的。”

“啊？？”

“嗯，几率很小，有点看运气，比赛上很少有人做到。”贺辞一边说，一边继续打buff。

快到斩杀线的时候贺辞的平A动作微不可查地停了下，就这一下，郁心澈逮住机会丢了个小技能，把buff给抢了。

“嘿嘿。”他在游戏里比了个开心的wink表情，“浅赢一轮。”

贺辞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连意外都没有。他扭头淡定地看郁心澈，眼睛带着笑：“本来就是给你打的。”

郁心澈惊讶回头，也看向他。

不太信。

“给你打个蓝，别气了，来继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