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辞的妈妈凌妍看起来很年轻, 脸上化着淡妆。贺辞的眼睛鼻梁跟她是有点像，不过他妈妈的气质更柔和些，讲话也是带着笑的。
“你好, 欢迎你过来。”
虽然有了心理预期, 但刚才自己当着她的面捉弄人家儿子, 表现得太调皮了。所以郁心澈此刻有点紧张，垂着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两下, 脸上还是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谢谢阿姨。”
三人进了屋子, 一楼的会客厅里坐着两个老人, 应该是贺辞爷爷奶奶。他们说话时慢条斯理的, 对郁心澈的态度也是和蔼关心的，让人温暖。
之后贺辞领着他上楼，去看房间。
“你住这间, 看看还缺什么。”贺辞推开三楼房间的一扇门, “床上用的都是阿姨新换的，如果有什么事直接敲门，我就住隔壁。”
“好的。”郁心澈把行李打开，简单收拾了下, 跟他说, “我好了，用再下去待着吗？”
“不用。”贺辞靠在桌子边上。
“我们家都不是很热情的人, 一般就全家刚回来时会待在一起聚一聚。现在都是在自己房间各玩各的了，等饭点再下楼就可以。
爷爷奶奶也是知道你来才等着的, 现在说不定已经回房间了。”
“哦……”郁心澈来到新环境, 多少还是不太适应, 有些无所适从。
贺辞是他在这里唯一的熟人了，他下意识地依赖他：“那你现在打算干嘛？”
“招待客人。”贺辞看着他。
“……客人也不知道要干嘛。”
贺辞笑笑, 让他稍等一会儿，自己拿出手机发了几条消息后问：“狗还没遛，我们一起去？”
郁心澈猛点头：“好啊好啊。”
两只大型犬的运动量还是挺大的，他们在山上走了很久，遛完狗回来已经到晚饭点了。
郁心澈也见到了贺辞的其他家人。除了他爸爸和弟弟贺霄之外，还有他堂哥堂妹一家人。
贺辞昨晚就给家里人说明了情况，所以大家都没提郁心澈家庭环境相关的敏感话题，对待他像对待一个来住了好几天的客人一样，态度自然，没有过分客气。
堂妹是这个家里最活泼的人，吃饭时说个不停。不过她目前在国内读高三，吃过饭就回房间写作业了。
而堂哥贺梁烨就是传说中HIT最初的三个主创之一。
他是策划出身，后来游戏逐渐做大，他也慢慢走到高层。
脱离执行层面后，他的工作跟基础的数值建构就没什么关系了。游戏的装备角色不再由他来负责设计，不过他出于自身的喜爱和责任心，还是会经常关注游戏动态，帮着把控版本的迭代方向。
同时因为贺辞在打职业，为了避嫌，防止有人说贺辞借堂哥的关系影响游戏版本，他一直负责的都是游戏的海外市场。
吃过饭，堂哥过来搭话。
“听说你在决赛拿了五杀。”堂哥笑眯眯地坐到郁心澈旁边，他一头金发，手腕还有纹身，显然也是离经叛道的类型。
“嗯嗯。”郁心澈点头。
“好像还是国内比赛第一个辅助五杀？”堂哥看向贺辞，找他确认。
贺辞点了头，他又说：“牛的，魄力跟操作都无敌。可惜你是国内的选手，不然我早就找人搞噱头宣传了。”
郁心澈不太理解，疑惑地看了看他。
堂哥掰着指头告诉他：“辅助五杀、守家救世、AD卖装备养你，随便一个都是全体辅助玩家的梦。拿这些做个召回活动，给点奖励和荣誉称号，流失的辅助玩家不是噌噌就回流了吗……再不济出一期装备改良，就是你买的那个，中文叫……”
“窃刀。”
“对，这局守住是因为窃刀，最后输也是因为窃刀吃掉了很多经济。但正常的对局不应该因为一件装备就拉开这么大差距，这也就说明这个装备设计得不够合理。”
“你们国服趁机来一个策划面对面活动，不也很好吗……天然的讨论度，居然没一个人想到去蹭，唉。”
“可以借你蹭一下。”贺辞剥了个橘子，分给郁心澈一半，“我们TZ同意了。”
堂哥把贺辞手里那半橘子抢过来，填了一个进嘴里：“怎么说？”
贺辞叹口气，又剥一个，顺便跟他讲起了今年官方种种不当人的事迹。
*
在贺辞家里的生活比郁心澈想象中要轻松自在许多。
他最初以为贺辞家里会有很多规矩，长辈们可能也会有距离感，但相处下来他发现除了两个还在当总裁的男士比较严肃，其他人都是非常接地气的。
连贺霄都跟印象里的不太一样，有种反差萌。
交流之后郁心澈知道了贺辞小时候其实也不是很快乐。
“小时候我爸妈不像现在这么佛系，对我跟贺霄还是很严格的。”贺辞跟他一人一个躺椅，坐在玻璃窗旁边晒太阳。
CD机里爵士乐轻快流淌，郁心澈随着节奏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摸脚边的狗狗。
“我当时有段时间喜欢积木，可能他们觉得我沉迷了吧，有次趁我不在找人全清走了。”
“不过我有弟弟，而且爷爷奶奶也比较宠小孩，所以倒也还好。”
郁心澈回头看了看贺辞的房间。他一年到头来这个房子住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一个月，房间布置很简单，除了游戏机、CD机之外，最彰显个性的物件就是那个很大的积木城堡了。
“那个是你自己拼的啊？”
“嗯。”贺辞笑了笑，“当年被清的就是这款，所以我后来当着他们的面又拼了套一模一样的。”
他说话时表情难得有点幼稚，像是回到了跟他爸妈较劲的时候。郁心澈也笑了下，感觉他们家的人都挺叛逆的，堂哥自己创业，贺辞更是学业都不顾了，跑出来打职业。
听完贺辞的故事，作为交换，郁心澈也讲了讲自己小时候。
其实没什么太有趣的东西能讲，起初父母对他要求很严，他为了让父母开心便很听话很努力地做到最好。
后来两人吵了几年的架，接着离婚，有了新的生活和家庭，逐渐对郁心澈就没那么关注了。
他像一个被人遗弃的宠物，需要的时候要时刻提供情绪价值，不需要了立刻就能丢了。
不过这些没必要全都告诉贺辞，他“详略得当”地三言两语就概括完了这个阶段，把重点放在上大学之后，更多彩的时光里。
他以为自己已经很轻描淡写了，结果说完后贺辞表情还是不太好看。
他对着郁心澈沉默了好长时间，眼神有些复杂，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郁心澈受不了这种甚至称得上深情的目光，伸手在他眼前虚虚地盖了一下。
“你不要这样看我。我小时候是有一点点……惨，但现在的我很好啊，所以你不要可怜我。”
“……嗯。”贺辞移开视线，很快又重新看向他。
他微微弯了眼睛对着郁心澈笑了一下，低声说：“特别棒，宝宝。”
他说话的语气散漫，像是想掩饰住眼里的情绪。
郁心澈看着贺辞，他整个人流露出以前几乎没见过的温柔和沉静，虽然在笑，眼底却似乎藏着阴霾，在替自己难过。
那一刻郁心澈摸狗的手停住，像被沙漏按了暂停键，心跳空了一拍，脑袋也空白起来，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了。
即使下一秒时间继续，心跳也逐渐平复，他内心却仍然像细沙流动一样，缓慢而无法忽视，持续不断又难以控制地回忆着贺辞的神情。
*
除夕那天他们家的保姆阿姨放假，年夜饭是家里人亲自下厨做的。
郁心澈白吃这么久，终于有了表示谢意的机会，他主动申请去厨房帮忙打下手，还做了道蒜蓉粉丝虾。
吃过饭大家一起看了春晚，其实也都没认真看，主要是图个气氛。
郁心澈跟贺辞坐在一张沙发上，忽然手机一起响了声。徐乐在只有队员的小群里艾特他们，让发个动态给粉丝。
几人答应下来，各自发了几张有年味的照片出来。
郁心澈担心自己跟贺辞的图片撞车，被粉丝看出端倪。因此发之前特意跟贺辞互相检查了一遍，确认两人的照片没有任何重叠元素后才发了出去。
结果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
他发的烤橘子照片的背景，和去年贺辞祝福视频里的背景长得一模一样。
粉丝全炸了，辞旧迎新的CP粉直呼嗑到真的了。
【啊？？你们来真的啊】
【真同居了哥俩？！】
【我草，这简直是我今晚收到的最大的快乐！】
【牛逼，直接带回家过年了，这真是我嗑cp这么多年前所未见的待遇】
【那是不是还见家长了啊，不会真的在谈了吧】
【我也怀疑】
【谁家好人带队友回家过年啊？这都是只能带男朋友的，你俩说是吧@郁心澈@贺辞】
【贺辞你是这个【大拇指】】
【爱他，就带他回家】
【少爷确实，虽然人拽了点，但这方面没得黑，他对鱼的偏心可以说是明目张胆正大光明生怕别人不知道了】
【确实，贺辞这个家庭，肯定不可能随随便便带人回家的，更别提是过年这种很私人的节日了】
【只能说我们少爷的爱很拿得出手【爱心】】
【少爷的爱很拿得出手【爱心】】
【少爷的爱很拿得出手【爱心】】
-作话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