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安安静静又坐了片刻, 前面不远处来了一对情侣，坐下没一会儿就开始接吻。

非礼勿视，郁心澈低头剥了几颗栗子, 他剥得很慢, 全吃完了抬头时发现他们还在亲。

……

感情真好。

亲吻对成年人来说也挺正常, 不过郁心澈还没谈过恋爱，老看着他们他自己觉得尴尬。他想了想, 索性跟贺辞聊起了比赛, 来转移注意力。

贺辞捡了片落叶拿在手上玩。两人用正常音量在对话, 前面的情侣可能终于发现背后有人, 起身换了个地方。

“我们也走吧。”贺辞把叶子放回地上，站了起来。

郁心澈把板栗封紧，想说“好”, 却忽然想起件事。

“等一下, 我还有个问题。”

“什么？”贺辞重新坐下。

“就是……嗯，我最近刷到几个你刚出道的操作集锦。”郁心澈顿了顿，组织了下语言，“感觉风格变化还挺大的, 是有什么契机吗？”

其实自己把帖子慢慢看完也能找到答案, 但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时刻感性压过理性，他忽然很想知道贺辞视角里事情是什么样, 于是便问了出来。

贺辞没直接回答，先饶有兴趣地问他：“我以前吗？你感觉是什么样的。”

“帅啊。喜欢玩极限的, 喜欢秀操作。”郁心澈答。

“现在变怂了, 是吧？”

“也不算吧。现在变稳了很多, 感觉你决定去打之前会考虑很多东西。但是以前，可能那一瞬间潜意识觉得能打就会冲了。”

“嗯。”贺辞点了点头, 缓慢但清晰地说，“是有变化，因为想赢。”

郁心澈很轻地蹙了下眉。

越打越稳重他能理解，但贺辞变得太多了，像是一汪沸腾不停的滚水化成了平静宽广的海面，这是从一个极端到了另一个极端。

“你搜一下S1春季赛的决赛，第五局。”他忽然又开口。

郁心澈只看过S1秋决，后面的春决还没来得及。

他拿出手机搜出来，点击播放。

“看第23分钟吧。”贺辞又说，“前情提要是我们逆风。”

郁心澈拖动进度条，人头比7-13，经济落后七千块，的确逆风。

画面里对手在打大龙。这种时候如果拖延下去就是等死，当时的TZ几人也清楚这一点，他们没有退却，谨慎拉好站位后一起朝龙坑靠了过去。

关键时刻，TZ打野闪进龙坑，成功抢到了大龙！

其余几人并不恋战，果断卖了他撤退，然而途中上野还是被追死。

这时对方还有三人，TZ这边贺辞和辅助都还是满状态，见对方穷追不舍，贺辞直接开了大招飞到敌人脸上，企图硬拼。

拼赢就能翻盘了。

他在上赛季的秋季决赛里也是这样飞进人堆拿到四杀，挽救了败局。

郁心澈看到他的操作没有问题，技能和走位都是最优选择。然而装备劣势太大，辅助赶来的也太晚，最终他还是没能打赢。

如此一来反而给对手送了团灭，他们直接推掉水晶结束了比赛。

接下来就是获胜方捧杯的镜头，郁心澈随手把进度条往前拖了点，然后暂停了视频。

他忍住回看团战的冲动，从手机里抬头，斟酌着说：“感觉……只是一场比赛而已，并不能因此就否认你以前那么多把比赛的打法吧。

而且你的判断也不能说就是错的，高风险高回报，劣势局想翻盘就必须承担风险。”

“更何况这波确实有发挥空间，我觉得……”他犹豫片刻，还是把实际想法说了出来，“我觉得辅助第一时间闪现跟你的话是能赢的。”

他下意识看了眼手机屏幕，这场的辅助原来就是总被提到的那个swan。贺辞进场时他前后犹豫了半秒钟，才回头跟着贺辞进了人群。

“嗯。”贺辞点头，“我也没觉得自己有问题。”

郁心澈惊讶地看向他。

“我想进攻，他想避战，这就注定他不可能及时赶到。当然，不是说他不想保护我，只是他潜意识没有进攻的念头，看到我过去后肯定先是意外，然后犹豫，最后才是跟上我。有时候可能就是差这一秒半秒的反应时间。”

“你刚才说的其实不太准确，我以前不是潜意识觉得能打就上，我也是会评估的。”

“只不过这场之前我评估的只是我一个人，有没有输出空间、要注意哪些技能、优先打谁……那场之后我考虑的还有其他人，队友能不能跟上、跟不上的话能不能赢。”

“有时候我也觉得没意思。但是如果想赢，这就是对我来说最高效的打法。”

其实就是没那么相信队友了。他担心队友跟他不同频，他害怕重蹈覆辙，出现更多次这样的失败。

郁心澈手撑着头，盯着地上那片叶子很久没说话。

他觉得贺辞话没说全。凭他对贺辞的了解，第一次遇到这种问题时贺辞是不会逃避的，事后他一定会想各种办法去尝试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最终结果是他妥协，那只能说明问题解决得不顺利，他没有成功。

既然他不想说，那就……先存档吧。

不过存档之前，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跟贺辞说点什么。

郁心澈两手放到腿上，正襟危坐但微微转向贺辞，很认真地跟他保证：

“我肯定能及时跟你的，你上了我一定会上。”

贺辞眼瞳睁大了些，定定地看着他。

贺辞这张脸还是很有魅力的，被他像现在这样专注的盯着，郁心澈有点不习惯。他摸了下鼻子，用说话来掩饰自己的异常：“咳，不管你信不信吧，我会用事实证明的。”

“我信。”贺辞没有迟疑，接话道。

“好哒。”郁心澈捡起贺辞刚才玩的那片枫叶，捏着树柄拿在手里，像在发誓，“那我也会说到做到的。”

*

之后两场比赛没什么悬念，TZ全是2:0拿下，粉丝都夸是“稳稳的幸福”。

打完最后一场，TZ零败绩的常规赛也画上了完美句号。

按照HPL的惯例，各个队伍常规赛最后一场的媒体采访环节都会以直播的形式开展。

结束比赛，五人饭都没来得及吃，塞了两口面包饼干就进了采访室。

为了互动，房间中间摆了块屏幕，投着实时弹幕。

【15连胜0败绩，还有谁！！】

【TZ牛逼TZ牛逼TZ牛逼TZ牛逼TZ牛逼】

【只能说这个15连胜没必要天天提，天天提15连胜显得我在显摆15连胜，但毕竟季后赛还没开始打，这个15连胜只是常规赛的成绩，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TZ总分第一15连胜）】（注）

【注意看有个靓仔小脸一垮开始装逼了】

【哈哈哈哈少爷每次打完比赛都是这个厌世脸，输了厌世赢了还厌世】

【都差不多吧，全员都挺累的感觉】

【今天还好，碾压两局，我看俩小的还很有活力】

【宝宝每次都坐得很直很正，提出表扬！】

【超级乖，爱了】

【不是，说啥呢笑这么开心】

【看口型感觉是小欧在喊鱼宝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像确实是这样，宝宝又生无可恋了】

观众猜得没错，小欧歪着身子跟郁心澈说：“弹幕又在喊小澈宝宝，哈哈哈。”

“哦。”郁心澈不理他。

“你小心他让他直播间粉丝也喊你宝宝。”Control要笑不笑的跟小欧说。

贺辞淡淡开口：“啧，指桑骂槐啊。”

Control也淡淡地回望他：“不算骂你吧。我看你挺享受的。”

“真的吗？”郁心澈插话，“你喜欢的话等会我可以呼吁他们继续这样叫你。”

贺辞不知是不是心情好，只哼了一声，没有回嘴。

很快采访正式开始，直播环节为了方便控场，所有问题都提前审核过一遍，没有太过火的内容。

不过这也就意味着问题都很官方，没什么新意，选手回答时也就没什么发挥空间，只能按部就班地打官腔。

“还想提问我们下路组，第二局开局五分钟那波线杀是怎么沟通的呢？”

此前贺辞已经连着回答了两个个人问题，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针对下路组两人的问题，他果断把话筒放到了郁心澈手上。

【？】

【逃避对线是吧】

【宝宝懵了】

郁心澈猝不及防接过话筒，被迫开始营业：“当时猜到他们打野不在，对面两个人闪现又刚好被打掉了。而且兵线卡得也不错，我们感觉有机会杀，所以就上了。”

【好的】

【表扬！】

郁心澈每次回答都认认真真的，媒体喜欢，队友也喜欢。此后只要是队伍相关问题，他们就把话筒递给郁心澈，硬要他来代为发言。

其中贺辞偷懒的次数最多，毕竟下路组从游戏运营的第一天就绑定在一起，提起下路，很少会有只涉及其中一人的话题。

郁心澈对这些采访不喜欢也不反感。

他当然知道摆烂式回答省时又轻松，但他还是认为他需要认真对待媒体的工作，还应该尊重每一个看采访的观众，所以每个问题他都像面对考试题目一样仔细答过。

至于当贺辞的采访嘴替，郁心澈瞟了眼身边的人，也不是不行。

游戏里都辅助过了，这点小事再辅助他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不过该收的费用还是要结一下的。

最后一个环节主持人问每个选手有什么想说的。

上野中依次发言过后，轮到贺辞时郁心澈拿起手上的话筒先开了口：

“我觉得这个话题我也可以替Fix回答了。”

贺辞略显意外地挑了挑眉，然后无奈地笑了一下，把Control递来的话筒放回桌上，很有几分随便他说什么的纵容。

【好宠】

【受不了了，疯狂姨母笑】

郁心澈忍住笑意，一脸严肃地说：“贺辞刚才看到弹幕，说很怀念大家在直播间喊他宝宝的场景，希望大家可以满足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