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过了他娘亲那关,赤梵天也算是狠狠松了一口气,黄魅默默递给他一颗妖丹。赤梵天勉强稳了稳心神,这副身体实在太脆弱了。
赤乙铭的身体一直用天音阁圣物保存着,原来是用来存放天音阁历代羽化掌门的地方,闲杂人等是无法入内的。
魏辛月也算是徇私了,将自己的孙儿的身体放在此处保存。
黄魅不被允许入内,魏辛月并未跟着他一起来,甚至有些看着他心烦,所以并未领着他去。
那是在怪石阁楼之上,阵法重重,若是从外面看,只会觉得是一座普通的高亭阁楼。但进入其中就会里面灵力充沛,旁边更是灵植丛生,赤梵天从前来过一次。
朝着里面走去,一共有五楼,一道道水晶冰棺摆放在其中,温度比外面更低。他忍不住搓了搓手臂,明显感觉自己的体温下降,寒气侵袭。
赤梵天走上二楼,朝着角落的小棺走去,脚步微微加快,明显小了很多的小棺材,他强忍住涌上来的酸涩之意,抬手推开棺盖,看见了一个青白小婴儿。
婴儿的脸上其实找不到赤乙铭的影子。
眼前的小婴儿是赤乙铭的原本的身体,当时他的身体已经断气,无法救回,便只能借尸还魂,所以他资质平平,一点也不像他的儿子。
赤梵天手指轻轻抓紧了冰棺,他刚刚问娘亲,她只是冷漠地说让他节哀顺变,并无救人之法。
所以……赤乙铭的死已经成为事实?
看了许久,他的身体冻得僵直,眼泪滴落一颗在冰棺上,赤梵天连忙用手擦了擦一下,眼圈红红,轻轻将棺材关上,准备离开。
他一转身,看见站在身后的黑衣男人,差点吓得魂飞魄散,惊恐之色不似作伪,夜渐鸿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看着他。
不知道站了多久,且他身后都是棺材,这个场景便越发显得惊悚。
赤梵天语塞,脑海中第一个念头就是快逃,有多远跑多远,甚至因为身体虚弱,情急之下狐狸尾巴都晃出来了。
他假装像是眼瞎了,没看见他,摸索着从旁边走过。
下一瞬,走不动了。
赤梵天抬脚又往前走,像是被谁扯住衣服,怎么都动不了,他木讷表情稍稍变得一僵,转头去看,却发现自己的尾巴被他拽在手上。
赤梵天:……
两人僵持一瞬,赤梵天想抽回尾巴,但是毛茸茸的大尾巴被他攥在手上,夜渐鸿力气比他大,修为比他高,他如今碾死他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师弟,你要在赤乙铭面前杀死他亲爹吗?”赤梵天咬牙切齿地说道,实在没想到他娘居然什么都不跟他说,直接把他卖了。
夜渐鸿表情有些冷淡,内心更不知道如何面对赤梵天,不知道该以害他殒命的“夜渐鸿”面对他,还是用这辈子对他恨之入骨的夜渐鸿面对他。
上辈子的事情更像是一种前世的记忆,他身处如今的现实,更像是一个旁观者看着前世自己的所作所为,只觉得有些自大天真,将谁都看作低他一等的存在。
但记忆也对他有影响,比如说对赤梵天的感情更加复杂了,有一种恨不能尽兴,爱无法全力的复杂无力感。
赤梵天见他久久不言,心情颇为焦灼,都准备咬咬牙将这狐狸尾巴砍掉,断尾求生的时候。
夜渐鸿语调冷沉,松开他的尾巴:“赤乙铭还有救,只是需要肉身重铸,敛魂收魄。”
赤梵天暂时将心中害怕抛去,豁然转身看着他,急切询问道:“你说赤乙铭,还能救活?”
夜渐鸿侧目朝着他看去,看着眼前修为低微的半妖,眸如黑墨:“是,朱钰说要你我二人去寻他的魂魄。”
赤梵天被他清冷的眼神盯得心肝一颤,不知为何,总觉得这眼神比之从前更加强势犀利了三分,也许是他修为倒退的缘故……
“这……你……你愿意救他?”赤梵天咽了咽口水,惊讶的眼神看着他。
“你是你,他是他。”夜渐鸿眼神有股平淡的感觉。他如同放下了两人之间的纠葛,无法算得清楚谁对不起谁了,这次情毒能解,赤梵天居大功,否则他前途未来还可能生死未卜。
“杀你一次,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了。”
杀他一次,让他百年修为毁于一旦,做不得人,成不得妖,师门不能回,曾经好友成异族,也算是……一笔勾销吧。
赤梵天怔然,这话不似那位年少轻狂、爱憎分明的夜渐鸿能说出口的话,突然知道为什么觉得眼前的人有股熟悉感了。
“夜渐鸿,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赤梵天敏锐的第六感直接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否则无法解释为何他突然地原谅他,还这般轻易地说出一笔勾销四个字。
夜渐鸿眯了眯眼,凤眼狭长,并未否认,抬脚朝着他走来,唇角微微勾起。
赤梵天见他靠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两人实力悬殊,他惜命得很,不得不戒备一些。
“师兄,想听我说什么?是想听我成为了上辈子的我,还是更喜欢那个被你团团转还在帮你数钱的夜渐鸿呢?”夜渐鸿嗓音低沉,高大身材压迫感十足,反观赤梵天倒是步步后退,身后的狐狸尾巴也夹紧了,像个落魄的红狐狸。
“师弟,你要这么算可就算不清了。”赤梵天腿撞到了棺材架子,站定,唇角泛着一丝越发艳丽的笑:“上辈子那么多人命,你要如何算?”
“但如今他们都好好活着。”夜渐鸿没有再靠近,暂时和他保持着距离,他如今完全占据上位者,眼前的小狐狸他随意便能拿捏。
“他们好好活着,是因为我努力!不是因为你……”赤梵天提高了些音量强调说,甚至因为情绪激动,脸颊都泛红了。
赤梵天见眼前的人既然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那便挺直了腰板,理直气壮起来,看向夜渐鸿的眼神越发警惕又冰冷了:“你说一笔勾销,可以,救了赤乙铭之后,我回我的妖界,你继续当你的剑修。”
夜渐鸿视线落在他缩在腿间的狐狸尾巴,虽然他面上理直气壮,但因为害怕,狐狸尾巴还是下意识地夹起来,只是外强中干而已。
“行。”夜渐鸿话音落下,赤梵天的尾巴彻底放松下来,在身后轻轻甩了一圈,面色如常,颇为冷静的模样:“要怎么救?”
“那赤乙铭师傅手中存着他的一魂一魄,因为魂魄残缺,赤乙铭又执念颇深,所以并未转世投胎,如今两魂六魄散落在人间各处,且他原本的身躯要重铸,主要灵材在妖族。”夜渐鸿将朱钰和他说的话重复一遍。
“朱钰说,因为你我是赤乙铭最亲之人,也是他执念所在,只有我们才能找回他的魂魄……”夜渐鸿说到这儿,眉梢轻轻一挑,有一丝怀疑。
赤梵天没有起任何疑心,皱眉说道:“人间这般大,我们找到什么时候去了?”
夜渐鸿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罗盘一样的东西。
赤梵天望着那个储物袋,眼神慢慢偏移,那是他送给夜渐鸿的,他也有一个样式差不多的。
“跟着牵魂盘便能找到。”夜渐鸿说。
赤梵天和夜渐鸿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阁楼的时候,黄魅正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看着灵果流口水,见人来了起身迎上来。
赤梵天看着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人上辈子还曾经是夜渐鸿后宫的一位呢。
夜渐鸿和黄魅两人都并未正眼看对方,夜渐鸿心中无波无澜,黄魅凑到赤梵天跟前,问:“我们该回妖族了吧。”
三人之间,只有赤梵天情绪波动最大,两边都瞟了瞟,才低声说道:“你先回去吧,我之后再去妖族找你。”
黄魅不由瞪眼,“你若是再死了怎么办?我可没尾巴救你了!”
“你放心,我惜命得紧,不会让自己再出事。”赤梵天和她保证道。
黄魅翻白眼,无语的起身离开。
她离开之后,夜渐鸿和赤梵天又陷入了沉默,从前两人也并非多话之人,但如此沉默还是第一次。
赤梵天修为太低,连御剑飞行都费劲,夜渐鸿祭出飞行法器,像是一片叶子,陡然在眼前放大,夜渐鸿瞥了一眼狐狸尾巴收起来的赤梵天,问:“你是在地上追我,还是坐飞行法器。”
赤梵天抿了抿唇,有些烦自己的身体修为这般低微,却也不可能逞强,他跑断腿都不可能追上夜渐鸿,他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多谢夜道友不计前嫌能捎我一手。”
夜渐鸿没说话,率先跃上飞行法器,赤梵天自顾自地跳上去,然后盘腿坐在一角,飞行法器足够大,带七八个人都绰绰有余。
两人无言,赤梵天默默修炼法术,夜渐鸿则是低头看着手中的罗盘。
飞行倏地停下,赤梵天睁开双眼,两人在一片茂密森林停下。
“罗盘不能准确定位,若是到了魂魄周围便会失效,只能自己寻找。”夜渐鸿低低开口。
但其中难的便是这个,因为魂魄一般是没有自己的意识的,所以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只是游荡在人间,成为孤魂野鬼。样貌也并非赤乙铭原本的模样,只有熟悉的东西唤醒他的记忆,他才会变成原来的模样。
赤梵天跳下法器,看着望不到边际的森林,手指微闪红光,在眼皮处抹了一下,便看见人类肉眼瞧不见的魂魄,游荡在四周,不算多,但也不算少,面容都不算清晰。
赤梵天皱眉,“啧,这和海底捞针有什么区别,还是捞八根针。”
夜渐鸿收起飞行法器,扫过四周,早知道不是那般容易,倒也接受良好。
“赤乙铭!”赤梵天喊了一声,惊走了鸟兽,眼前的游魂毫无反应,四处飘荡着,漫无目的,像是随波逐流的浮萍。
“他们不会记得自己曾经的名字。”夜渐鸿提醒道。
赤梵天抿了抿唇,心中不由生出一丝难过和绝望,像是在千万棵一模一样的树中找出你小时候种下的那一棵。
经历这么多年,早就不似从前的小树。
“这要怎么找?”赤梵天看向他,希望他能说出一点有用的话来。
“不是那么好找的,否则起死回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夜渐鸿想到什么,拿出一把匕首,赤梵天见状,下意识的动作就是拔腿就跑。
夜渐鸿:……
赤梵天察觉到身后无人追上来,他才慢慢停下,夜渐鸿还站在原地,面色无语地看着他。
他又慢慢跑回去,见夜渐鸿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道,赤梵天轻咳一声,像是无事发生的样子:“你这是干什么?”
“以我血为引,看能不能追踪到。”夜渐鸿从未收集过人的魂魄,看见地上的阵法先是闪烁一瞬,最终光芒散去,他修长指尖滴着血。
“无用。”赤梵天不用他说,便得出了结论。
两人面面相觑,视线又闪躲开,有一种莫名的尴尬,如同原本刀剑相对的仇人,如今心平气和下来,见面还是忍不住手痒。
“你先止血吧。”赤梵天绞尽脑汁想赤乙铭小时候的一些记忆,但那些记忆过于琐碎,暂时无法提取什么有用的讯息。
他凑到那些游魂身边,努力说些能够唤起赤乙铭记忆的话:“赤乙铭,是你吗?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什么东西吗?”
“你最喜欢爹爹给你做的宝剑在这里……最喜欢牡丹花是吧,三岁那年你被欺负……”他手中拿着一把木剑,追在游魂身后。
无人在意他的话。
夜渐鸿闻言,低头擦了擦手臂上的血迹,声音低沉地开口:“他不喜欢练剑,也从未想过成为剑修,他只是觉得你希望他成为厉害的剑修,所以他才喜欢剑。他也不喜欢牡丹,只是因为你喜欢,所以他也喜欢。”
赤梵天双眼微微瞪大,手指微微捏紧,拳头轻颤着,双眼发红地看着夜渐鸿,木剑摔在他脚下,情绪控制不住地激动起来:“你倒是厉害,知道得比我更清楚。你只是从小就想掐死他而已,从不期待他的存在,你将他视为仇人!你又为何要救他?!”
夜渐鸿皱眉,听着他毫无逻辑和站不住理由的话,双目冷冷看着他,黑沉沉的眼带着凌厉的眼风:“你倒也不必破防至此,若你小时候稍稍关心他一下,便会知道,他只是在按照你的期望长大。在知道有佛修这条路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抓住,就是想成为你口中厉害的人。”
“你若一定要追究我当初为何要杀死他,我觉得你比我更清楚理由。因为我从一开始就不期待他的存在,是你让我怀上他的,我早说过他是孽种,我不想生下。”
“若是你一个陌生人强行将自己的种塞进你肚子里,你会喜欢吗?你不会恶心吗?”
赤梵天咬着牙,脸颊紧绷着,心底一股憋屈的感觉,想反驳又无从反驳,虽然他能说出很多歪曲事实的话,但他不敢说,他有些怕夜渐鸿发疯杀他。
“若你敢说你喜欢,你视若珍宝,那我真的会往你肚子里塞进一个试试看。”夜渐鸿眯了眯眼,看着他敢怒不敢言的脸,气得狐狸尾巴又露出来了。
“至于我现在为何又要救他,倒也不是单单因为他救了我。而是……后来相处,他的确让我重新喜欢上他。他很惨,但这都要怪你,因为你不顾他的同意也不顾我的意愿让他降生。”夜渐鸿这是第一次如此冷静地和他说这件事情,心里依旧觉得难受,留下的伤口就算愈合也会留下疤痕。
“还有一句话,我现在同意了,赤乙铭是无辜的。”
赤梵天见他如此冷静,不知怎的便觉得心里不得劲,嘶声竭力的夜渐鸿他不愿意看见,但相比冷静的夜渐鸿,他更想看见崩溃的他……
“嗯,都怪我,你一点错没有,你纯情圣父白莲花,你清清白白、不染尘埃,那么多女修,你也不嫌脏?你从前那些女修怀孕,你可是欢天喜地的,现在一换身份,你便受不了了?”赤梵天语气嘲讽,专挑他的痛脚说着。
“……”夜渐鸿如今看来,也觉得从前那些顺利收后宫的行为等等,虽有情毒作祟,但也太顺利了些,一切都理所当然地发生。
他像是没有思想的工具人,来者不拒,淫/虫入脑,且如今和那些女修某些画面都是空白的。他今日见了黄魅也是毫无波动的,而就他这辈子所知,吴斐的个性根本不可能主动和他投怀送抱,她从小喜欢都是欧阳雪。
她没道理对一个男人投怀送抱。
欧阳雪也是如此,放着那般家世和修为比他高上百倍的大师兄不爱,喜欢他这个刚刚冒头的愣头青,如何都说不清楚。
“那些并非我意愿……”夜渐鸿面色凝重地说道。
“现在倒是撇干净了。”赤梵天轻笑一声,坐在树根下,点起火堆。
“就像上辈子你是自愿为我付出双眼,主动替我赴死吗?”夜渐鸿和赤梵天这般久的相处,他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以上辈子的情况,赤梵天不杀他就算他菩萨心肠了,不可能这般对他好。
赤梵天听他这么说,脸上嘲讽之意便散去不少,他对于上辈子的“自己”认知,更像是系统给他书本中老老实实、无私奉献无半分自己主观意愿的傀儡……
见他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夜渐鸿眼底火光跳跃,淡淡说道:“我不建议你继续对上辈子的事情过于执着,也许会深陷其中,影响修为,他更像是一个警示的梦境而已,不要重蹈覆辙。”
赤梵天听着他侃侃而谈的大道理,那双越发圆润的狐狸眼眨了眨,看向面色肃然的夜渐鸿,他低笑着说:“你是说,上辈子我们都身不由己,被人操控,对吧。”
“差不多。”夜渐鸿认真分析道,一切都太蹊跷了,不得不怀疑。
“那这辈子的你才是真实的你,对吧。”赤梵天轻轻挑起柴火,对上他的黑眸似笑非笑地说道。
“嗯,至少现在我能控制自己的行为和思想。”夜渐鸿说。
“哦,那请问一下。”赤梵天舔了舔雪白的齿列,露出一点猩红的舌尖:“夜师弟是觉得和男人做更爽,还是和女人……”
夜渐鸿冷静大脑瞬间差点冒了烟,表情僵硬,那些“成熟”夜渐鸿带来的沉稳瞬间崩塌,他对于和女人的那些记忆全部是空白。脑海里浮现都是和赤梵天在床榻之间的记忆,不论是身为暮云的那两年,还是后来的十多年,全部记忆犹新。
如同迸溅的泉水,止不住地往外冒。
赤梵天看着他怔愣的表情,虽然只有很快的几秒,但他爽了,他就看不上夜渐鸿装深沉稳重的模样。
“或者,我换一个问法。”赤梵天眼眸弯了弯,语调沙哑,尾巴在他身后轻轻甩着。
“够了。”夜渐鸿站起身,面色发沉泛冷,声音微凉:“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什么值得拿出讨论的话题,现在主要任务是找到赤乙铭的魂魄。”
赤梵天旋即也跟着起身,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反客为主地凑近他,盯着他眼底的黑沉沉的冷,眉眼间都是戏谑的笑:“我认为这个问题很重要,你这么耻于承认……和我在一起很爽吗?”
“你想死吗,赤梵天?”夜渐鸿手指如同铁钳般扣住他的脖子,眼神危险地看着他,像是感觉到冒犯的凶兽,毫不犹豫地发起了反击。
赤梵天被扼住喉咙,说实话有些疼。
但见夜渐鸿反应这么大,他却忍不住笑了,眼尾潋滟漂亮,呼吸不畅,勉强说道:“恼羞成怒了啊,好师弟,那你倒是回答我啊,认真回答我,我就不问了。”
赤梵天死死盯着他,夜渐鸿凭什么那么云淡风轻地说一笔勾销?他凭什么干干净净地从这段感情之中抽身?又凭什么在他面前装作他们好像从未在一起的模样?
夜渐鸿气笑了,拇指用力,压迫着赤梵天的气管,扬着下巴,语气有些轻蔑:“你告诉我的,修为至上的修真界,强者为王,其他皆为蝼蚁,只能苟且偷生。如今我要杀死你,易如反掌,你还敢挑衅我?”
赤梵天若是刚刚重逢他是不敢的,但刚刚夜渐鸿反应却给了他信心,他相信夜渐鸿不会杀他第二次,他大尾巴缠上了夜渐鸿的手,尾尖勾着他的手臂,他嘶哑断续地说:“你……掐死我啊,证明……你的确对我……只有恨。”
赤梵天这人自私自利,自卑又自大,他内心已经承认自己对夜渐鸿有喜欢,否则不会假死让他泄愤,毁了自己的一身修为。他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修为,率先将夜渐鸿囚禁起来,打断他的双腿双臂,毁掉他的丹田,废除他的修为,或者将他制成傀儡,让他在无翻身可能。
这也不算身死对吧。
但他明明有很多方法,让夜渐鸿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他却选择了自损一千,损敌八百的方式成全夜渐鸿的报仇,假死脱身,所在乎的东西毁于一旦。
甚至赤乙铭为救他而死,他都只是生气,却不恨他。
赤梵天付出了他能付出的所有喜欢,他允许夜渐鸿恨他,也允许他想杀死他。但绝不允许夜渐鸿不在意他。
所以夜渐鸿这辈子不可能和他一笔勾销。
赤梵天的爱扭曲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