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的回忆在脑海里越发清晰,俞秋睁眼看头顶的天花板,过了好半晌,他抬手遮住眼睛。
他尝试再次入睡,不过很可惜没能成功。
不知过了多久,俞秋把床边的手机打开,凌晨两点半。
彻底没有睡意了,胸口很闷,他打算下楼接杯水喝。
路过江淮许的房间时,俞秋兀自一人站了好一会儿,这才侧过身继续往楼下走。
楼梯是旋转式的,在二楼的时候有盲区,所以等俞秋下来时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江淮许愣了愣。
江淮许对于他的出现也表示震惊,默了会儿道:“睡不着吗?”
“嗯,”俞秋回答,“睡着了又醒了。”
他问:“怎么还没睡?”
江淮许坐在沙发上,他手里拿着游戏柄在玩单机游戏,想了想开口,“睡不着。”
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俞秋“嗯”了声,不再尝试搭话,接了杯水后往楼上走。
“要玩吗?”江淮许忽然问。
一楼的灯已经关了,江淮许周围屏幕投射下来的微弱的光打在他的侧脸,从俞秋的角度来看能看见漂亮的下颌角和高挺的鼻梁,也许应该拒绝的,但俞秋并不想。
他稍顿,不再犹豫朝江淮许的方向去,“玩。”
他俩的交流实在算不上多,只有偶尔打配合的时候江淮许才会出声提醒,俞秋盘腿坐在沙发上,专心看着杀掉一只怪后出现的游戏攻略成功的奖励说明。
虚无缥缈的梦变得很远,茫然感也随之消失,俞秋的心情渐渐变得轻松。
不可否认的,他喜欢和江淮许相处的感觉。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做噩梦了吗?”
沉默的氛围被打破,俞秋看了眼江淮许,想了会儿否定,“是个美梦。”
“挺好的,”江淮许点头,“总比噩梦来得好。”
接下来的新关卡两人又不再说话,沉默着把游戏打通关,等俞秋回过神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好在总算有了点困意,他打算把这关打完就睡觉,开始在心里思考等会儿怎么和江淮许说完离开。
-我先上楼了
-你困了吗?
-明天还有课,睡吧
……
算了,俞秋叹了口气。
直到俞秋的肩上忽然一重,温热的呼吸落在他的脖颈间,密密麻麻的痒意从神经末梢蔓延开来。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僵硬着身子侧头看江淮许。
少年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长而卷翘的睫毛轻颤,俞秋隐约闻见了江淮许身上很淡的沐浴露香味,和他身上的是一样的。
游戏里的人物早就死了,整块屏幕发着灰色的光线。俞秋转过头,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慢慢加快。
好半晌,他心想,江淮许长得还挺好看的。
什么时候睡着的他给忘了,醒来的时江淮许手里正拿着他的杯子。
俞秋:“……”
他努力找了好久的意识,哑着声音说:“那是我的杯子。”
江淮许坐在沙发上,闻言转过身看还躺着的俞秋,“哦。”
然后当着俞秋的面把杯子里的水给喝了。
俞秋:“…………”
“随你吧。”他起身也坐在沙发上发愣。
外面的天一片灰,现在才凌晨六点。很大程度上俞秋是被冷醒的,他怀疑家里的暖气是不是坏掉了。
“停电了。”江淮许适时开口。
“哦。”俞秋点点头,“怪不得那么冷。”
“要喝水吗?”江淮许问他。
“还有?”俞秋表示怀疑。
“嗯。”
“喝。”俞秋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仰头把里面的水喝完。
“可能要去外面吃早餐了。”江淮许说,“外面下了雪,家里水管可能冻着了,没水。”
“去昨天那条街?”俞秋带着鼻音问。
“嗯,那儿有家早餐店还不错。”江淮许起身,低着头看俞秋。
收拾好后已经六点半了,怕雪等会儿还会下大,江淮许从玄关那儿拿了把伞。
小区里的人不多,路上的雪还没被人踩过,只有偶尔几处猫爪印。
“小区有流浪猫吗?”俞秋将手插进兜里,呼出的气化成冬雾。
雪变小了不少,江淮许没撑伞,咳了下说:“没有,其他地方来的吧。”
俞秋一顿,想起江小秋,下意识道:“希望能捱过去吧,今年也太冷了。”
他记得江小秋也是只流浪猫,不知道江淮许在哪儿捡的。一只小布偶,捡回家的时候浑身脏兮兮的,身上的伤很多,养了好几个月才痊愈。
刚开始不亲人,每次看见俞秋都要咬他脚脖子,要么就是趴在玄关的鞋架子上,等俞秋回了家就往他身上扑。对江淮许倒是亲近得很,围着他的小腿喵呜喵呜地叫唤着,不算乖猫,偏心得不行。
不过后来江淮许死后,他和那只猫的关系缓和了很多。可能知道自己死了个爸,只剩一个爸了,一人一猫相处得不错。
有时候俞秋要去外省出差,托唐柔照顾几天,它都得蔫巴两天。
到小街巷时七点,不少铺子刚开门。
他对这一片不熟悉,只能跟着江淮许走。
过了几分钟,江淮许在一家店铺停下,“吃馄饨吗?”
“好。”俞秋没拒绝,他对吃的并不是很挑。
进了店,热气传来,俞秋的镜片立马变得模糊,他抬手把眼镜给摘了。出门时急,他身上没带纸,本来想问老板店里有没有的,江淮许的手先伸了过来。
俞秋转头看他,“用你手擦?”
俞秋的眼睛将近三百度的近视,即使他和江淮许离的距离并不算远,看得也不是很清晰。其实他记得他小时候眼睛视力还不错,每年学校安排看视力表的时候他都能数到最后一排去。
上初中后就不行了,初中学校有近视的都会打电话通知父母让带着去配眼镜,俞秋觉得自己度数不算高,争取坐在前排的话是可以看得清黑板上的字的,没必要浪费钱。
他心思重想得也多,要是真配了眼镜戴着,陈国为保不齐又要骂浪费钱。
所以他初一初二每年测视力的时候都要花几分钟把最底下的方向给背熟了才去测,直到初三某天,汪今走在路上朝他挥手他没认出来,这事儿总算露馅,俞秋也戴上了眼镜。
他看不清,但他确定江淮许在笑,他的手绕过俞秋的腰,从一旁的桌上把纸拿过来,“给你拿纸。”
俞秋眨了眨眼睛,偏过头应声,“哦。”
“真看不见啊?”
俞秋顿了顿,抽了张纸把眼镜上的雾擦干,“两米之外,人畜不分,更别说纸了。”
江淮许乐了,和俞秋两人笑了好半天,腮帮子酸得不行。
老板一脸奇怪地问:“吃什么?”
江淮许说:“两碗馄饨,麻烦老板了。”
“不麻烦。”老板说着走进后面的厨房。
老板一走,俞秋和江淮许一对视又想笑,俞秋拍了拍脸,“不笑了。”
他觉得这种感觉有点奇妙,这辈子他大多时候都在学校,和江淮许见的面实在不算多,但他和江淮许的相处自然到恍惚间他以为是上辈子的事。
“其实如果不戴眼镜的话我可能也听不见。”俞秋一本正经。
江淮许笑笑,“真的假的?”
“真的,”俞秋接过老板端过来的馄饨,“谢谢老板。”
老板笑眯眯道:“没事,冬天吃馄饨能暖身子呢。”
俞秋往里面加了点葱,喝了口汤继续说:“我之前被我老妈发现我近视就是因为她喊我我没听见,她又朝我挥手,我以为是谁,结果走近一看是我妈。”
他一描述,江淮许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俞秋被汪今抓着耳朵往家走的样子,弯眉笑了笑。
忽然,他把勺放下,“俞秋。”
“嗯?”俞秋应了声,转头看他。
正在说话的人抬手,捏着他眼镜两边的镜腿往外拿,俞秋的视线从清晰逐渐变得模糊,就连江淮许喉结上那颗还算清楚的小黑痣轮廓也跟着消失。
“早上好。”江淮许很轻很轻地开口。
俞秋顿了顿,“早上好。”
江淮许吃惊道:“能听见啊。”
俞秋:“……”
他被气笑,“那么近我又不聋。”
江淮许笑着帮他把眼镜戴回去,“嗯,刚才只瞎不聋,现在不瞎不聋。”
俞秋笑着踹了他一脚,“去你的。”
两人吃完付了钱,和老板招呼了声出去了。
解决完吃饭这种头等大事,俞秋才问:“附近有超市吗?”
“怎么了?”
“我笔记本用完了,再去买本。”天气很冷,俞秋往手里哈了口气,又使劲搓了搓。
手心隐约发热,他把手揣回兜里继续捂。
“有。”江淮许看了眼俞秋。
七拐八绕的走了一会儿,当真走出了个超市。俞秋咋舌,不知道江淮许一个少爷是怎么做到把这附近的路摸得那么清楚的。
他俩进了超市,里面只有几个阿姨和一个卸货的大爷。
找了好半天才在一个角落找到笔记本,俞秋最后拿了两,因为买两本打折。
结账的时候俞秋又买了罐糖,顺带要了个塑料袋,把东西通通往里面一扔提着走了。
江淮许一愣,“这糖还有啊?”
俞秋抓了把,往自己嘴里扔了颗,“啊,你还知道这糖呢?不过应该要停产了。”
在俞秋的印象里,大一的时候江淮许想吃这糖,他拿着糖纸跑了好多家超市没找到,后来才在网上知道厂家早跑路不干了。
他用力咬了下,嘴里的糖嘎嘣一声碎掉,接着拿了颗递给江淮许,“要吗?”
江淮许接过,剥掉糖纸也往嘴里扔,“挺好吃的。”
俞秋咬糖的速度变慢,过了会儿笑着说:“我以前一个朋友也这样说。”
江淮许不说话了。
两人都没再说话,小巷里很安静,俞秋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难得单独相处,他很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没开口。
拐出小巷后到了稍微宽点的街,早上八点是上班的高峰期,往常的话公交站牌旁早就站满了忙着上学和上班的人。但今天是周末,又是个下雪的日子,路上的人不多,甚至可以用人烟稀少来形容。
往前再走俞秋看见了一片废弃了的小区和危房,路上的车碾过的印子也越来越少。前几次从这儿过都是晚上,这次是白天,看清楚后俞秋第一次知道原来这附近还有那么个地方。
“这儿偏得离谱。”俞秋说。
江淮许笑了笑,“是有点。”
寒风刮在脸上,雪开始下大了。
这片地方的路上上下下的,俞秋惊讶地看见了好几个小孩儿,他们裹得严严实实,手里拿着木板在路上滑冰。
俞秋感慨道:“他们劲头可真足。”
江淮许点头,“建设祖国的花朵有劲头才正常。”
俞秋乐了,“你不是建设祖国的花朵?”
“我十八了,是枯萎了的老花朵。”江淮许笑着说。
“江淮许,”俞秋停了下来,自己在旁边笑了好一会儿,揉了揉脸,“齐醒他们有没有说过你脑回路不太正常。”
“齐醒他们没说过,”江淮许顿了下,“我以前一个朋友倒是说过。”
“他说得挺对的。”俞秋边评价边弯下腰,把脚边有个小孩儿不小心扔过来的木板捡起来。
那小孩儿八九岁的样子,跑过来的时候像是一个圆滚滚的球,站在俞秋面前仰头看他,“大哥哥,能把木板还给我吗?”
俞秋笑着揉了揉他的头,放软声音嘱咐,“小朋友可别去太偏的地方玩。”
他身后吭哧吭哧跟来了好几个小孩儿,见到俞秋和江淮许都有点局促,瞪大眼睛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
“知道了,”小孩儿接过木板,朝俞秋挥手,“大哥哥再见。”
“再见。”
他们很快跑远,继续从斜坡上滑下来又往爬上去。
江淮许又不说话了,俞秋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江淮许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你是想玩吗?”俞秋有点后悔把木板还给那个小孩儿,毕竟他仔细回想他和江淮许的相处,他应该是没说错话的。
江淮许被气笑,“我要是说想玩,你还打算去抢小孩儿的木板啊?”
俞秋犹豫了会儿说:“不抢,问他们借。”
他又问:“你打算玩多久?”
江淮许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认真的?”
俞秋点头,“认真的。”
只不过可能需要拿点东西交换,俞秋心里松了口气,庆幸自己刚才在超市那儿买了罐糖。不过要是和小孩儿交换了,他还得再找个时间再买一罐,学校附近没这牌子的,他不确定自己一个人走的话能不能再找到那家超市。
“骗你的,不玩。”江淮许说。
“啊,”俞秋应声,“好。”
路上的雪被木板蹭掉了,只剩下层薄冰,整条路走起来都很费劲。
俞秋忽然想问问那些小孩儿是怎么爬上去的。
他喘了口气,提着口袋的那只手被冻红,往手里哈了口气换另一只手提。
斜坡上有个小孩儿趴在木板上看他,俞秋啧了声,起码在未来建设祖国的花朵面前,他不想出丑。
每一步都踩得挺实的,虽然往上走两步就得往下滑一步,他脑子一直在转,也不知道自己在转些什么,脑海里鬼使神差地想到了昨晚做的那道物理大题的第一小问,质量1kg的小滑块以初速度为2米每秒,在倾角为三十度的斜坡上滑动,多少秒后达到速度最大值……
靠!
俞秋觉得自己也不正常了。
走到一半的时候,俞秋还是光荣的牺牲。
趴在木板上的小孩儿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坐在木板上微微翘了下往下滑,一溜烟往斜坡底去了。
俞秋:“……”
可能是预料之中自己会摔,他没受伤,只是他尝试了几次站起来都没成功。
江淮许在一旁笑,“俞秋同学需要帮忙吗?”
“幸灾乐祸啊。”俞秋仰头看他。
平平无奇的一个冬天,平平无奇的一个冬天的早上,还有脑海里还在回想的带着弹簧的物理小滑块,俞秋莫名觉得很踏实。
“江淮许同学,”他喊,“搭把手。”
江淮许朝他伸手,俞秋紧紧握住,可能是刚才撑在雪里的原因,俞秋的手很凉,他借了下力,结果快要站起来的时候俞秋松了松手,这次不仅俞秋摔倒了,江淮许也跟着摔。
下大了的雪纷纷扬扬地落下,周遭的薄冰渐渐被掩盖。
江淮许的表情有些茫然,他俩对视了眼,安静了半晌后不知道是谁先笑的,反正笑了好几分钟,好不容易停了一对视又想笑,左右也不管了,两人都躺在雪地上笑得肚子疼。
俞秋的感觉很奇怪,总觉得自己在从一个很高的地方着落了,心情好得不行,就连脑海里那道该死的物理题也不见了踪影。
太丢脸了,他心说。
好在祖国的花朵都很热心肠,俞秋和江淮许两个人最后是在小孩儿的帮忙下才爬上去的。
俞秋把罐子里的糖分给他们,于是一罐子满满的糖只剩下半罐。因为有个小孩儿的木板坏了,在危房那儿翻木板,俞秋有点担心,和江淮许陪着他找了半天才找到还算不错的,又嘱咐他们不要去危房那儿玩,所以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半。
昨晚睡了六个小时不到,一早上的还那么兴奋,俞秋头涨痛得厉害。好在来电了,他开了热水器,洗了澡后回床上睡觉。
这一觉睡得很好,没做梦,身体很沉,心里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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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2月30号,同性婚姻合法化。
该法案规定,登记同性婚姻者须年满二十岁、享受等同于异性婚姻者的财产继承权等相应权益。
“俞秋,”吴果压低声问,“你觉得我们班有同性恋吗?”
俞秋写题目的手微微顿住,过了会儿说:“可能吧。”
叶知安有点无语地看着他,“俞秋你别管他了,他现在就是个神经病,觉得谁都喜欢他,谁都是同性恋。”
吴果:“……叶知安,你又骂我。”
“嗯嗯,”叶知安边抄写填错的诗词边说,“骂的就是你。”
“你难道不好奇吗?”吴果一脸不信邪,“以前说了会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现在有法律保护的话说了应该就不会了吧。”
叶知安连头都没抬,“以后不知道,但你要真在现在这个风口说肯定会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
吴果有点怀疑,“真的假的?”
“你自己想去吧。”叶知安想了想看他,“你可别真是。”
吴果瞪大眼睛,“我去你大爷的!你才是!我百分百纯铁直男。”
叶知安扶了下眼镜,“哦。”
吴果:“我真不是。”
叶知安:“哦哦。”
“……”
下午六点,俞秋翻墙的时候觉得王乔这人做事还算靠谱,那种令人厌恶的凝视感总算消失了。
也许下一次可以考虑从校门口出去。
这几天王乔只给他打过一次电话,听他的意思想试一把。其实这事算是俞秋占了他的便宜,即使没有他,王乔原本的报价也能拿下城东的地,俞秋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毕竟能帮王乔省下一千多万。
再说有价值的也不仅仅报价,计算机就是这几年开始新兴,赶上风口就能吃饭,城东那块地方只用来修建房子未免太浪费,俞秋相信他给王乔的建议远远比报价价值来得高,只是王乔会不会采纳又是另一回事了。
俞秋也有自己的考量,他很少做亏本的买卖,要真是只为陈国为用不着做那么多。江声平的公司现在做的方向和大数据相关,如果王乔要是想做,以后难免会和江声平合作。
而且他印象里王乔后来不知道是搭上了谁的线,掌握了不少技术核心。合作的时候没选择江家,选择了莞城另一个势头大的集团,那段时间他和江淮许也跟着做项目,忙得焦头烂额的。
人情债是最难还的,他现在帮王乔一把,以后的事谁又说得清楚。
俞秋没忙着回去,他打算去书店买套理综卷。
国中附近没他想要的那套卷子,他记得上次他去临江巷的时候看见那儿好像也有家书店。
左右不是很忙,俞秋想了想往临江走。
快到废钢厂时他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吵闹声,夹杂着拳头打在肉|体上的闷响和辱骂声。
俞秋一愣,这个场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先报警吧。
俞秋很遵循自己脑海里的第一想法,拿出手机报了具体位置。
他打电话的声音很平静,也没有刻意压低,确保能被旁边小巷里的那些人听见。
过了会儿,吵闹声小了很多。
很快,俞秋听到了有人咒骂,“他大爷的,快走,外面有个小贱崽子报警了。”
没过几分钟,一群穿着三中校服的人从逼仄的小巷里跑出来,俞秋没搭理他们,把手机扔回兜里往里走。
三中那群黄毛边跑边放狠话,“小兔崽子,给我等着!”
俞秋一顿,抬起手腕看了眼,“等会儿警察就来了,还不走吗?”
带头那人走在最后,嘴里叼着根烟,闻言朝俞秋吐了口烟雾,“我们之前认识吗?”
“不认识吧。”俞秋面无表情地开口。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黄毛笑笑,“下次见可就不是报警那么简单了。”
他把烟掐灭,朝前面的人说:“走吧。”
脚步声和咒骂声离得越来越远,俞秋沉默了一会儿才走上前去。
小巷的角落里蜷缩着个人,书包被扔在一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擦破流了点血,有点眼熟,但眼睛肿了,俞秋认不出来。
“还能走吗?”俞秋问。
平常废工厂这边没什么人,流浪狗爱来这边,偶尔还会吠几声。今天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前几天太冷了,现在找地方躲着去了。
天有点昏暗,没下雪,只有刮在脸上生疼的风。
听见俞秋的声音,角落里的人轻轻动了下,他抬眼,看来人是俞秋,愣了会儿点头,“能。”
俞秋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截然而止,他慢慢地眨了下眼睛,有点不太确定,“……云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