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好友申请通过后,两人的聊天框里多了条冷冰冰的通过验证提示。俞秋看着聊天框顶端一直在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中”觉得有些好笑,也没管,无视了江淮许的小动作。
他给酒店那边打了电话说等会儿过去办理退房,然后扔了个地址给江淮许。
-Y:来接我
江淮许显然被他这个消息砸得有些懵,刚才好不容易消停的输入提示又开始反复。
最后删删减减就两个字。
-J:好的
和江淮许说完,俞秋翻了地图导航到酒店。因为晚上又加上下雪,看到打车价格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但最后想到按照江淮许的性子,他要是没在江淮许来接他之前赶到酒店,江淮许绝对又要多想,自己给自己加一堆莫名其妙的戏份。
所以俞秋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打了个车。
到酒店的时候九点半。
-Y:到了没?
江淮许过了会儿才回。
-J:刚到
-Y:行,在下面等我。
俞秋是跑着进电梯的,有点喘,他也顾不了那么多。说不上为什么,他现在想见江淮许的念头疯了似的生长着。
电梯“叮”的一声停下时,他以为到他房间的楼层了,正打算抬脚出去,才发现给按错了。看着外面空无一人的酒店楼道,俞秋一愣,收回脚重新按了十四楼。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下面江淮许在等他,一直觉得时间过得太快的他久违的感觉时间过得好慢,原来从一楼到十四楼的电梯在没有人进来的条件下还是需要一分钟。
进了房间 ,俞秋把行李箱拉出来,他回来后除了换洗的衣物没怎么碰过,收拾得很快,十分钟不到就全部搞定。
办完退订手续,他拉着行李往外走。
江淮许不在,俞秋停住脚步,垂眼给他发消息。
这雪飘了一天,再这样下去降雪量估计得直逼芜城。但芜城起码在北方,莞城这个南方雪下成这样是不是不太合理。
眼前突然一暗,原本落在俞秋头发和肩上的雪不再坠落。俞秋仰头去看,江淮许握着一把透明伞,周遭的雪景仿佛电影里冬夜的场景一般放慢了镜头,酒店里的光线从透明伞往下倾斜,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又重叠在一起。
他把伞往俞秋的方向倾了倾,抬起另外一只手给俞秋整理围巾。骨节分明的手有时候会触碰到俞秋的脖颈,虽然提前在兜里捂热了,可和莞城的冬夜温差还是太大,没多久就裹挟着凉意,所以俞秋忍不住瑟缩了下。
俞秋听见了江淮许轻轻笑了笑,他压下心里的不爽,皱眉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江淮许又用手碰了下他的脖颈。
俞秋:“……”
他摸了摸耳朵,开始指使江淮许,“你拿。”
“嗯。”
江淮许乖乖给俞秋提行李。
上了车,江淮许犹豫了会儿问:“要回老宅还是回园区?”
“……你脑子有病就去治。”
他要是回老宅还用得上先订酒店啊?
江淮许愣了会儿,反应过来后抿唇笑了笑,“俞秋,你好凶。”
俞秋哑了火,歪过头不再看他。
江淮许开车有种很神奇的能力,他每次坐江淮许的车都能睡着,醒来的时候早到园区的停车库。
见他醒了,江淮许才把他手拉过来给他按,“难受吗?”
两人现在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上辈子那些小习惯早就不藏着掖着了。脾气不好又暴躁的那个该生气的生气,脾气好的那个也只能包容着。
“还好。”俞秋说。
江淮许“嗯”了声,俯身在俞秋的嘴角亲了下,“下车吹吹风。”
俞秋怔了瞬,过了会儿小声道:“又还没和好,亲什么亲。”
“我知道错了。”江淮许低着眼道。
俞秋心想你知道就怪了。
他看了眼时间,十点半,现在不知道卖刮刮乐的店还有没有开着。
“行李先不拿,”俞秋说,“先放车里。”
江淮许:“?”
他打开车门,三下五除二把行李箱拿了下来,死死拎在手上,和俞秋隔的距离能再放下十几个俞秋。
俞秋又无语又心疼,最后还是没忍住笑,自己在旁边笑了好一会儿。
“我不走。”
他朝江淮许的方向去,然后江淮许往后退了两步。
俞秋:“……”
他咬牙威胁,“不准动了。”
江淮许眼尾都红了一圈,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怕俞秋看见想偏过头,又怕俞秋跑了只能忍着,瞪着俞秋也不说话。
俞秋叹了口气,怎么给人委屈成这样啊。其实俞秋还挺喜欢看他哭的,可能是因为江淮许大多数时候都太平静又温和了,偶尔哭的时候反差感还挺强,反正带劲儿。
他们上辈子吵架总是江淮许先服软,也有少数例外的时候,就比如江淮许偷偷掉小珍珠或者一直亲他,前者是心软的,后者是被磨没脾气的。哭的时候俞秋也没办法,只能放软声音哄他,喊他宝宝耳根能红得滴血,很可爱。
可再喜欢也总不能真给人整哭了,他舍不得。
俞秋走上前去,抓住江淮许另一只手十指紧扣,“宝宝,行李箱我们等会儿过来拿,现在去买刮刮乐。”
为什么突然要买刮刮乐江淮许也不清楚,现在脑子还懵着呢,俞秋有些得意,看着江淮许带着淡淡绯红的耳根觉得好笑,“害羞什么?你喝酒又不会断片,昨晚不也这样哄你的吗?”
江淮许动作一顿,不好意思后把人单手圈在怀里,亲得又凶又狠。俞秋一开始想把人推开的,后来这个吻变得缱绻缠绵,轻柔又小心翼翼,俞秋忽然觉得眼睛疼,他咬了下自己的嘴唇,把眼眶冒出来的热意压了下去,这才生涩的回应着。
良久,江淮许温热的指腹在俞秋的唇角擦了擦,顺手把眼镜给他重新架好,柔声道:“下次别咬自己了。”
俞秋像只被踩着尾巴炸毛的猫,嘴硬道:“没咬。”
“你说的算。”江淮许抬手捏了捏他的后颈。
俞秋闭了嘴。
上辈子他和江淮许都在莞大读金融的时候,每次路过莞大附近的有条小街,看到拐角处卖刮刮乐的地儿总是会进去买两张。他俩运气不好,俞秋也想过可能有他在的缘故,他们玩了两年,最高刮出来过五十元,最低的时候就是什么都没有。
因此指望通过购买彩票,从此享受富贵人生的生活离他俩太远,压根不适合。后来也没强求了,毕竟上赶着给别人送钱,也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哑巴亏吃。
这一次俞秋忽略掉上辈子得到的血的经验,一次性买了一百块的刮刮乐。
能感觉到江淮许忍不住落到他身上的视线,但两人谁也没说话,沉默笼罩着两人,最后俞秋先投的降,他木着脸看了眼江淮许,指着自己还有江淮许手里的行李问:“都在这儿了,怎么还看?”
江淮许“哦”了声,“在想你买那么多刮刮乐干嘛?”
毕竟上辈子他和俞秋买的都是几块钱那种,俞秋还扬言说这玩意儿买超过一百都是脑子被驴踹了,虽然其实林林总总加起来,他俩在这上面花的钱早过一百了。
俞秋顿了顿,片刻后道:“看看运气好点了没。”
江淮许没再说话。
进门时江淮许还在按密码,“叮”的一声显示成功了,门刚打开江小秋就围了上来。可能是今早离开前威胁了它爸,它爸给它收拾了一通,现在看见另一个爸也不咬脚脖子了,夹着个嗓子喵呜地叫着。
俞秋弯腰把江小秋捞怀里,抱着它,一人一猫伫在门外看江淮许假惺惺的犹豫了会儿后把行李箱给他提进了卧房。
“不是要赶我走吗?”俞秋开始秋后算账。
江淮许收拾衣服的动作猛地一僵,他仰头去看俞秋,心脏那个位置因为跳得太快而导致有些喘不过气来,不过他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低声道:“没有。”
俞秋抱着猫出去了,他忽然停下,回头看江淮许,问:“江淮许,你认出我了怎么不和我说啊?”
他的眼神里有江淮许看不懂的情绪,也许是心疼,又也许是愧疚。
江淮许最怕他这样,上辈子俞秋对他愧疚,所以两人结了婚。他一方面希望俞秋自由,一方面又因为俞秋的留下而暗自开心。
这辈子的俞秋要是知道他就是上辈子的江淮许,他会和上辈子一样选择留下。江淮许可以选择利用,但他并不想。他太了解俞秋了,如果说了,俞秋大概会往后退,退到他给自己圈的保护范围里去。
“因为我希望我们之间的选择权在你手上,主导权也是。”江淮许说。
他的声音有些低,侧着脸,俞秋要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想他家江淮许现在肯定要掉小珍珠了。
“你别可怜我。”他的声音很轻。
江小秋这只猫很有眼力劲儿,察觉到两个爸之间的氛围不太对,也不让俞秋抱了,晃了晃尾巴,从俞秋身上跳了下去,迈着跟煤气罐似的身材优雅的朝着客厅走。
俞秋眼尾红了一圈,生气有,心疼更多。
他站着看那儿蹲着给他收拾衣服的江淮许,想和平常一样冷淡地说别在那儿想些有的没的。
但显然这些话是说不出口的,嗓子哑得不行,一说话那股酸劲儿就往嗓子眼里冒,眼睛也疼得厉害。
俞秋走上前去,在江淮许的跟前蹲了下来,膝盖着地。他轻轻的把下巴搭在江淮许的肩膀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因为在哭的原因,呼吸听起来很不稳,有点难过的问出了那句两辈子都没能说出来的话,“……江淮许,我糟糕透了,你还爱我。到底是谁可怜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