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秋,走了。”江淮许站在门口说。
俞秋应了一声,“来了。”
他看了眼吴果,“后天见。”
吴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这点时间寒暄都不够寒暄的,不过也只能松开搂着俞秋肩的手,“行,后天见。”
他看着俞秋走了出去,门外江淮许朝他的方向看了眼。
吴果瞪了回去。
看什么看!
他好歹也是做过半学期年级第一的人!
江淮许收回目光,他牵住俞秋垂在身侧的手,消失在吴果的视线中。
吴果还在恶狠狠地瞪,身旁的人默了会儿出声,“同学,这好像是我的座位。”
吴果:“……对不起,我最近有干眼症,眼睛疼。”
说完他眨了眨眼,表示自己没撒谎。
等吴果回到自己的考场座位后,他才猛地反应过来。
不是?!江淮许牵俞秋手干嘛?
这是关系挺好?
挺好就能牵手吗?
他和叶知安认识三年,关系好得都成爷孙关系了,他和叶知安也不会牵手。
他是瞎了还是出现幻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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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秋被江淮许牵着也没挣脱,乖乖地回握着。今天天气阳光明媚,没多久就有点热,手心和手心相互摩擦着,仔细感受的话还能感受到掌纹的纹理。
江淮许心情好像不是太好,俞秋没敢放。
走到楼梯时,俞秋终于忍不住了,他偏头看了眼江淮许,“江淮许,你在生气吗?”
江淮许垂眼看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来什么情绪来,“你和吴果关系好吗?”
俞秋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会问,但还是回答,“挺好的。”
“你和云时初的关系好吗?”
俞秋愣了愣神,点头,“也挺好的。”
吴果和云时初都是朋友。
江淮许被气笑,“他们和你关系挺好你会拉他们的手吗?”
俞秋下意识看向两人紧握着的手,摇头,“不会。”
不过好像是江淮许先牵他的手的。
江淮许被气笑,也没说话了。
俞秋反应了好一会儿,走到一楼时意识到什么,用手指挠了挠江淮许的手心,“我和你关系超好,所以可以牵手。”
俞秋叹了口气,要是放上辈子他才不惯着江淮许,他顶多会说幼不幼稚啊江淮许。
不过眼前的江淮许是上辈子和这辈子的江淮许,所以俞秋决定给他很多耐心,“和你关系最好。”
江淮许转头看他,俞秋嘴角带着笑,眉眼弯弯的,还在不停地挠他手心,“和你天下第一好。”
江淮许:“……”
俞秋这样说,让他感觉自己刚才好像有些幼稚。
但俞秋现在这样子像是只偷到腥的小猫,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都弯了,江淮许挑眉,他松开俞秋的手,捏了捏俞秋的后颈,笑笑道:“嗯,和我天下第一好。”
看完考场,出来的时候还遇到了齐醒。
齐醒看见他俩,愣了会儿问江淮许,“昨天问你你不是说要自己一个人来吗?”
江淮许默了瞬,“路上偶遇的你信吗?”
齐醒面无表情地看向俞秋,“你信他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俞秋:“信你是秦始皇。”
说完,三人同时沉默。
本来这事可以很快翻过,但因为齐醒犯贱多问了一句,俞秋也接了一句,现在这事不上不下的,没人说话。
林嘉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手里还拿着几根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拿着手机在那儿放歌,“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朋友突然的关心……”
三人齐齐转头看他:“……”
齐醒:“林嘉昀你是不是有病?”
林嘉昀的考场不在国中,他运气不好,分到三中去了。今天回来是因为齐醒说要来这儿拜孔子,求个好兆头。
齐醒从林嘉昀手里拿了几根香,“你们要去吗?要去的话我可以友情赞助你们一点。”
江淮许看了眼俞秋又红又绿的穿搭,收回视线,“去。”
“哟,”齐醒震惊,“前几天不是还说不信这些东西吗?今天怎么突然换了个性子?”
“嗯,”江淮许说,“又信了。”
“不是……”
齐醒还想说些什么,被林嘉昀及时阻止,“我们先去了,你们慢慢来吧。”
齐醒:“?”
走远了,齐醒还在抱怨,“我和你讲,我们三个人的小团体里现在多了一个人,你没发现吗?”
“有病就去治。”林嘉昀从兜里掏出个苹果,“等会儿上香的时候拿去孝敬孔子他老人家的。”
齐醒抑制住想咬一口的冲动,搓了搓放兜里了,“真的,你想想,俞秋来了后,他是不是都不经常和我们一块儿去小白谭还有星阁了?”
“你说江淮许会不会是,”说着,齐醒卡壳了下。
林嘉昀转头看他,以为他能说出些什么东西来。
结果齐醒眯了眯眼,得出结论,“江淮许不想和我俩玩了,他想和俞秋玩。”
林嘉昀停了脚步,看着走到前面的齐醒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算了,和傻子没有解释的必要。
“你要不还是主动问问你爷爷,无论考上大学没考上,都让他把你抓去结婚。”
齐醒“啊”了声,茫然问:“为什么?”
林嘉昀带着恶趣味地笑了笑,“凭你智商,再开发一百年也没人愿意和你结婚。”
齐醒:“……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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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秋和江淮许到孔子像的时候,孔子像面前乌泱泱的站了大群人。
六月的天变得快,在莞城每年高考这几天都会下雨,所以对刚才还阳光明媚,现在转眼就暗了下来的天也没人觉得奇怪。
齐醒和一堆一班的人手拉着手在那儿虔诚地跪拜,嘴里念叨着一连串的,“考得好考得好考得好。”
俞秋眼皮一跳,侧身小声问江淮许,“你们班不是学霸多吗?怎么都那么迷信?”
“考试的时候都一样,希望自己考得好一点。”江淮许勾了勾嘴角,扯了下俞秋的衣服,“俞秋同学不也挺迷信吗?”
俞秋没忍住笑,“去你的。”
孔子像下面堆满了一堆吃的喝的,没有形状的烟在风里散开来,烟雾缭绕的一片,跟海市蜃楼似的。
俞秋点了香,闭眼也许愿:希望以后会更好。
回去是打车回去的,上车时,俞秋看了眼坐在前面心虚得到处乱瞟的司机,“师傅,这次也是去锦绣区。”
张磊踩了油门,应了声,硬着头皮打表计价。
三个人三辆不同的车,怎么每次都是上他的。
外面下了雨,俞秋睡得比较沉。
江淮许侧身看了眼安安静静枕在他肩膀上的人,换了个能让俞秋舒服一点的姿势。
张磊忍不住看后视镜。
终于,江淮许抬眼,和后视镜里张磊的视线撞上。
张磊压低声问:“小江总,还要打表吗?”
当着雇主的面宰雇主,他没那个胆。
“嗯,继续吧。”江淮许垂眼给俞秋把额发撩开,“没事儿。”
下车后,江淮许拍拍俞秋的肩,放软声音,“俞秋,醒醒,我们到了。”
俞秋蹭了蹭江淮许的肩窝,闻他的味道,下车时还有点迷糊。
车开不进小区,只能在小区外下。
江淮许笑笑,问他,“带伞了吗?”
俞秋点头,“带了。”
不爱带伞的是上辈子十八岁之前的俞秋和上了大学后的江淮许。
他们角色对换已经很多年了。
江淮许拎着俞秋的包,拉链打开后把伞出来撑开,抓着一只小秋跨过一滩积水。
“清醒点没?”江淮许捏了捏俞秋的耳垂。
“嗯。”俞秋应了声,拍拍脸说,“但还是有点难受。”
“晕车吗?”江淮许把他的包挎在肩上,停了脚步,“抬手。”
俞秋停下,把手伸出来。
江淮许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熟练地在俞秋前臂正中,手腕横纹上两寸的位置按了按,像是做过数百次相同的动作一样。
下了雨,雨淅淅沥沥地落着,掉在地上炸开后又溅到四周。俞秋抬头看江淮许,江淮许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来,但他的神情很专注。
俞秋能看见他身后没有生机的,灰扑扑的,显得沉闷又安静的莞城。能看见江淮许高挺的鼻梁和漂亮的眼睛,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落下小片阴影,是画中人才有的精致。
他重新低下头,心里默念,按内关穴可以宁心安神,缓解胸闷头晕的症状。
江淮许的手往下,又在俞秋手背的虎口处按了按。
合谷穴,可以补气安神,缓解紧张情绪。
这是上辈子有一次俞秋和江淮许说晕车,不想坐车,江淮许去网上找的方法。那时江淮许总是按错位置,胸闷气短的感觉没压下去就算了,难受劲还一股劲儿的往上冒。
俞秋不想再试了,江淮许就边哄他边说:“再试试,下次就不难受了。”
在俞秋的记忆里,他似乎从小就晕车。汪今总和他说以后坐车坐多了,长大了,会开车了就好了。但俞秋后来坐了很多次车,长大了,会开车了也没好。
不过其实他觉得这玩意说不一定是能克服的,只是江淮许总惯着他,反而把他搞得真接受不了了。
可这辈子他还没和江淮许说过自己晕车,江淮许就知道了。
俞秋想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不是,眼前的江淮许不是上辈子的江淮许,不是那个知道他所有卑劣和过去,愧疚又深爱的人。可他又在心里暗自希冀,是吧,就是上辈子的江淮许,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弥补曾经的错过和遗憾。
有些答案清晰的剖在他的眼前,但俞秋还是想问问江淮许是上辈子的他还是这辈子的他。
“有好一点吗?”江淮许问。
雨下大了很多,和上辈子六月九号那天一样。
六月四号了啊,明天就是五号了。
2014年的六月并不值得回忆。
俞秋深吸了口气,“嗯”了声,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好多了。”他闷闷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