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聿川能想到的事情,宋云铮和沈行舟等人自然也能想到,就连江肆都猜到了这一点。
虽然这个猜测非常大胆,脱离了现实。
人死了也就死了,怎么可能还会重生回到过去。
但他们身上发生的这些事情,本来就不能用科学来解释,科幻电影都不敢这么拍。
宋云铮总算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没有对林缺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林缺却没由来地厌恶他。
明明是林缺刻意接近他,成功之后,却像对待一条狗似的把他抛到一边。
恶心,厌恶,甚至连碰一下都反胃要吐。
曾经的宋云铮百思不得其解,觉得自己很委屈很冤枉,也很愤怒,不甘心。
这样的情绪日日夜夜侵占着他的大脑,直到他再也忍不住,不惜一切将林缺绑了过来。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他是罪有应得。
宋云铮几乎崩溃。
沈行舟伤心之余是愤怒,他原本觉得沈无虞做的那些事情已经很过分了,却没想到对方还能做出更过分更歹毒的事情。
是他曾经真情实感宠着疼爱着的“弟弟”,把他的亲弟弟逼上了死路。
沈无虞是罪魁祸首,宋云铮是最大的帮凶,而他……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帮凶。
所有的真相都被揭露了出来,不过只是用了短短的两天时间。
沈无虞怎么也没想到,他的所作所为会突然曝光。
而他的哥哥,发小,追求者,看向他的目光宛如看着仇人。
尤其是他名义上的订婚对象,裴聿川看向他时的眼神,明明是平静的,却又冷又沉,如同深不见底的千年寒潭。
令他心惊胆战,毛骨悚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直到沈无虞身败名裂,被裴聿川硬生生打断一条腿,奄奄一息被赶出家门的时候,他还是想不明白。
为什么他们对他的态度会突然发生那么大的变化,他们又是怎么知道林缺身世的。
明明他们之前并不认识林缺,为什么又表现出对林缺很在乎的模样,尤其是裴聿川。
而一向疼爱他的沈行舟,却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打得奄奄一息,没有丝毫动容。
只不过还没等沈无虞想明白,他就已经疼得晕过去了,狼狈不堪,像条丧家之犬。
林缺尸体火化的时候,裴聿川就在现场。
他眼睁睁地看着林缺被推进去,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被装在小盒子里的一捧骨灰。
裴聿川动作很轻地将它抱进怀里,眼泪顺着憔悴泛红的眼眶,无声无息地滴落下来。
接下来是举办葬礼。
沈向南跟他们不一样,灵魂并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在得知真相的时候直接晕了过去。
直到林缺的葬礼当天,沈向南再次出现在公众面前,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更是一夜之间白了头。
在葬礼上,他悲痛欲绝,再次晕了过去。
葬礼结束,天上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裴聿川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色西装,没有撑伞,弯腰将一捧鲜艳漂亮的玫瑰放在墓碑前。
灰蒙蒙的天气,红色的玫瑰是这方寸天地间唯一的色彩。
裴聿川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如果回不去了,那这个没有林缺的世界,也没什么意义。
……
裴聿川感觉自己在看不到尽头的黑暗里独自行走着,绝望,孤寂,死气沉沉。
看不到一丝亮光。
直到他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微弱的,并不真切的声音。
“裴聿川醒醒,裴聿川……”
骤然间,他窥见了天光。
裴聿川迷迷糊糊地掀起眼皮,首先看到的便是林缺那张熟悉的脸。
白净俊秀,脸颊微微泛着红,额头上贴着退热贴,身上穿着柔软的棉质居家服。
因为这几个月来的精心照顾,林缺原本瘦削的脸上还长了点儿肉,看起来很软。
裴聿川怔忡地看着眼前的人,抬手碰了碰脸颊,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落了泪。
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个小闹钟,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下午三点。
林缺还是头一回看到裴聿川掉眼泪,不免觉得稀奇。
“做噩梦了?”
他抬手擦了擦裴聿川脸上温热的泪水,又学着裴聿川平时哄他的模样,抬手轻轻拍着男人的后背。
“没事了,我在……”
最后一个话音落下,裴聿川便将林缺用力扯进自己怀里,双臂牢牢地圈着他的腰背,同时将脸深深地埋进他的颈窝里。
怀里的人是温热的,有生命力的。
不再是重复的冰冷,没有呼吸。
裴聿川一再收紧手臂的力道,不知道是因为太用力还是什么,就连身体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栗着。
林缺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他的颈窝处。
他微微一愣,不知道裴聿川梦到了什么,竟然让他这么害怕惊慌。
只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林缺红着脸,用力拍了拍裴聿川的后背,“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裴聿川这才稍微松开了力道,却还是抱着人不撒手。
好半晌,他才嗓音微颤,在林缺耳边低低轻轻道:“宝贝,别再离开我,好不好?”
“好。”
而另一边,监狱。
下午三点,住在同一间牢房里的狱友们纷纷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那个长得不错,但脾气不太好的牢草,此时正一边哽咽痛哭,一边不停地扇着自己耳光,跟神经病似的。
光扇耳光还不够,甚至还哐哐撞墙。
林缺睡过一觉之后,也差不多退烧了。
他到底没有从裴聿川的口中得知他做了什么噩梦,只不过这人变得很奇怪,去哪儿都跟着。
就连他上厕所都要跟在后面进来,就差帮他扶着了。
比那猫和那狗都粘人。
门铃声突然响起。
林缺刚打开门,江肆就扯着变了调的嗓子大喊一声宝贝儿,同时眼泪汪汪地扑了过来,将他抱了个满怀。
“……”
没多久,沈行舟也来了,虽然没有跟江肆一样眼泪汪汪,但眼睛也是湿润泛红的。
他们来这儿不奇怪,就连谢霁也突兀地上门拜访。
只不过,这几人都没有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离谱。
全都神经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