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莫回来了,其他人就回去了。
简莫蹲在飞翼兽面前,板着脸教育它:“下次不可以这样了,要出去得先跟我说,偷偷溜出去可不是小朋友应该做的事情。”
飞翼兽垂头丧气地蹲坐在原地,偶尔“嘤”一声,也不敢反驳。
简莫对着它毛茸茸的大脑袋教育了好一会儿,确定它真的得到教训了,才站起来,打算先去做饭。
飞翼兽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露出半个眼白,看着既心虚又可怜。
而后,它将今天收获到的木定根拖过来,放到简莫面前,又用大脑袋拱了拱简莫。
这家伙刚被批评,闭着嘴巴不肯出声,意思却很明显——它要把木定根给简莫。
见简莫没有第一时间接过木定根,它急了,又拱了简莫一下,小声叫道:“啾。”
简莫作为一名兽医,没少听人说自家宠物带猎物回来的例子,却还是第一次亲身体验。
他的脸一点都板不下去了,只好又摸了摸飞翼兽毛茸茸的脑袋,和乌炯捡起木定根回家。
晚饭,简莫蒸了两大石锅木定根,取出来捣碎,加奶加炸好的肉末,搅拌好后,给飞翼兽送了一大桶。
飞翼兽又高兴起来了,一直在“啾啾啾”,声调高低变化,跟唱歌一样,还一直甩着尾巴,试图用大脑袋拱简莫撒娇,看起来已经完全不记得简莫批评它的事了。
简莫早已经不生气了,伸手摸摸飞翼兽的大脑袋,自我安慰:人说打一棒子给颗甜枣,教育就是得该批批该哄哄,他刚批评了这家伙一顿,现在到哄哄它了。
跟飞翼兽互动完,回屋后,简莫显得有点心不在焉,进屋的时候还绊了一下。
乌炯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及时扶住他:“怎么了?啾啾不是回来了吗?”
简莫:“就是因为它回来了,才让人心酸。它那么乖,我们还拴着它。”
简莫站直了:“我在想,能不能别拴着它了,就让它自由活动?它把部落当成家,应该不会跑了。”
没等乌炯回答,简莫又道:“我知道部落里有很多小孩跑来跑去。不过啾啾性情温和,还聪明,好好教教它,它应该不会靠近孩子,飞翼兽本来也不是什么猛兽,很难对小孩们造成什么伤害。”
乌炯:“我明天一早去问问其他人。”
简莫想了想:“要是养在部落里不行,我们可以试着牵去外面养,不让它靠近部落,就不会有什么风险了。主要它那么聪明,又一心把我们当成同伴,一直拴着它太残忍了。”
乌炯点头:“别担心,我明天先跟其他人商量,不行我们再想办法。”
乌炯说到做到,第二天一早就去找部落的其他人商量了一番。
部落最终答应啾啾可以散养,不过不能离开他们家附近。
要是飞翼兽跑出来,巡逻的兽人会将它拴回去,免得对部落里的小孩造成什么危害。
这是应当的,简莫没什么意见。
飞翼兽能散养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简莫早上去喂它的时候,特地松开它的绳子,跟它说了这个好消息。
飞翼兽歪着脑袋:“啾?”
简莫拍拍它:“总之就是只能在家里附近活动,不许跑到部落外,也不许欺负小朋友,知道吗?”
飞翼兽:“啾啾!”
简莫:“你这家伙究竟有没有听明白啊?”
不管简莫说什么,它都在旁边大声地啾啾。
简莫被啾啾得没脾气了,只好说道:“行吧,你先适应着,我再慢慢教你。”
飞翼兽本身就不太爱动,冬天来了,它更不爱动了。
哪怕简莫他们解开了绳子,它也不乱跑。
过了几天,这家伙好像突然明白了过来,简莫他们不准备拴着它了。
这天早上,简莫在喂它的时候,它的眼睛格外明亮,一直在啾啾啾地高低变化着鸣叫,还用爪子扒拉简莫,用脑袋拱他。
简莫被拱得摇摇晃晃,不明白这家伙怎么那么高兴?
过了一会儿,简莫忽然反应过来,啾啾可能不是想拱他,而是想把他叼到背上去,只是业务不熟练,忙活了好久都没能成功。
笨啾啾。
反应过来后,简莫去找乌炯说了这个消息:“啾啾好像想带我去什么地方。”
乌炯:“我过去看看。”
他们过去的时候,飞翼兽猛地抬起大脑袋,充满希冀地看着他们:“啾啾。”
简莫做手势,示意它趴下来。
飞翼兽看明白了,爽快地往地上一趴,还回头,示意简莫他们爬到它背上:“啾啾!”
简莫和乌炯给它套上缰绳,坐到它背上去。
等坐稳后,简莫拍了拍它的脖子,示意它可以飞了。
飞翼兽立即站起来,助跑了几步,扑棱着翅膀飞起来。
简莫和乌炯都没控制飞翼兽的方向。
飞翼兽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好像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欢快地叫了几声后,朝着某个方向飞过去。
简莫看了一会儿,判断不出来飞翼兽想去哪里。
此时已是冬季,一望无垠的雪将枯黄的大地完全盖住了,原野变得雪白一片,干净异常。
底下好像没什么东西,连兽类都不怎么出没了。
他转头问乌炯:“它想带我们去哪里?”
乌炯看着飞翼兽飞翔的方向,判断道:“可能是绿沼源后面的山,我们摘面果隔壁那块。”
简莫摸不着头脑:“那边现在好像没东西吧?难道啾啾想过去抓鱼吃?”
飞翼兽听简莫他们提到它的名字,大声地:“啾啾!”
乌炯脸上带着笑意:“我猜不是,可能在找别的。”
简莫完全猜不到飞翼兽在找什么。
飞翼兽飞了小半天,在简莫脸被吹麻木之前,他们总算抵达了目的地。
底下的山谷的气温相对高一些,雪下面,偶尔能看到一些枝条。
简莫正想问底下有什么,飞翼兽已经落到了地上,还来不及将他们放下来,便伸出两只前爪,往雪地上一扒拉,欢快地叫了两声:“啾啾!”
简莫探头去看。
雪被扒拉开后,底下居然有一地粉白色的花。
花朵大部分为长长的管状,管状顶端张开了细小的花瓣,看着跟凌霄花的花型有点像,不过这花的花管更大,花瓣更小。
飞翼兽转头朝简莫和乌炯:“啾啾!”
叫完后,它转回去,趴在地上,张开大嘴一啃,将一连片花啃下来,放到嘴里嚼嚼嚼。
它咧开嘴,眼睛亮晶晶的,显得非常高兴:“啾啾。”
简莫从它身上下来,有点明白了:“这花朵特别好吃?”
乌炯摘了一朵半开的花递给他:“不是花好吃,是底下有花蜜,花蜜好吃。”
简莫对兽人语的“蜜”十分陌生,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下,才想明白究竟是什么东西。
乌炯去掉花底部,吸了一下,对简莫说道:“这样吃就可以了。”
简莫学着乌炯的样子,吸了一下花朵。
瞬间,甜甜的花蜜被吸到口腔之中,他整个口腔都是花蜜清甜的味道。
他来这里之后,还是第一次尝到这样清甜的滋味。
他从其他途径获得的甜味物质都带有酸味或苦味,唯独这个花蜜是清甜的!
确实好吃。
简莫吸吸鼻子:“这花蜜的味道真好,大家怎么不出来采?”
乌炯:“太远了,而且这个花蜜吃多了会醉。”
简莫:“会醉?!”
乌炯点头:“就跟喝多了果酒一样,吃多了人就醉倒了。”
简莫转头看正大口大口快乐吃着花朵的飞翼兽:“那不用管它吗?”
乌炯:“大家都知道这个花吃多了会醉,不会多吃的。”
简莫对此表示怀疑:“你看啾啾像是靠谱的样子吗?”
乌炯转头看,飞翼兽啃花的动作已经慢了下来,眯着眼睛,迟缓地嚼嚼嚼。
乌炯:“……它格外没戒心一些。”
飞翼兽吃多了花,已经有点醉了。
简莫和乌炯不让它多吃,将它推到一边去休息。
简莫吃了几朵,感觉也有点头晕,摆手道:“算了,不能再吃了,我们摘点回去。”
乌炯:“摘回去吃?”
简莫想了想:“摘回去用水将里面的花蜜泡出来,再浓缩一下,看能不能得到比较粘稠的蜜水。”
乌炯之前没想到还能这样,闻言说道:“我们试试。”
两人把花朵摘下来放到筐子里。
他们不是要吃花朵,而是想要里面的花蜜,因此摘下来严严实实地压在筐子里也没关系。
他们摘了一天,等傍晚的时候,飞翼兽总算重新恢复了清醒。
两人将两大筐花绑在飞翼兽身上,乘着飞翼兽回去。
飞翼兽飞得不如以往快,不过它心情很好,一路都在啾啾啾。
简莫以前就知道它可能是个小话痨,现在第一次体会到话痨的威力,整个人被它叫得有点头晕。
简莫靠在乌炯身上,小声道:“下次得训练它一下,让它别叫了。”
乌炯:“今天它吃多了花,比较兴奋,平时拍拍它,它就不叫了。”
这倒是,平时飞翼兽都很听指挥。
今天它兴奋过头,简莫拍拍它,它会安静一会,过段时间又忍不住啾啾起来。
简莫猜它不仅吃多了花所以兴奋,估计还因为跟他们分享这个能吃的花,特别开心。
既然这样,简莫也不好再拘着它,只能忍忍。
他们回到部落,飞翼兽回窝里休息去了。
简莫和乌炯则把花朵取出来,趁着还新鲜,赶紧处理。
他们将花朵放到大木盆里,去掉底部后,将花蜜浸取出来。
在一遍遍浸取之后,盆里的水很快变成褐色,散发出清甜的蜜香气和淡淡的酒味。
简莫生火,将花蜜水放到火上慢慢煮着。
蜜水沸腾后,酒精和水慢慢被挥发掉,里面的水越来越粘稠,煮着煮着,散发出了迷人的香气。
等睡前,蜜水越发粘稠,甚至有点麦芽糖的质地。
这看起来完全就是糖浆。
简莫忍不住,做了三杯蜜茶,他一杯,乌炯一杯,飞翼兽一杯。
睡前来点甜甜的东西可能不太健康,不过幸福感真是拉满。
因为喝了蜜茶,蜜茶里面可能有残余的酒精,这晚简莫睡得格外熟。
所以半夜一声巨响,直接把他吓得猛地坐了起来,心脏怦怦跳着。
“发生什么事了?”简莫缓了好几秒,才想起自己在哪,沙哑着声音问乌炯,“是不是打雷了?”
乌炯过来帮他掖了下被子:“不是,外面在下大雪,可能什么东西被压塌了,没事。”
简莫:“是树木吗?”
乌炯:“应该不是,我出去看看。”
简莫试图从被窝里爬出来:“我也去。”
乌炯难得强硬地将他按了回去:“外面在下大雪,又冷又滑,不安全,你继续睡吧,我去看看就行。”
简莫不安地动了动,他很少看见乌炯这一面,外面又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不免让他有点慌。
乌炯隔着兽皮被子拍了拍他:“快睡吧,我变兽形出去,不会有事的。”
简莫:“好,有事叫我。”
乌炯点头,很快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简莫的心还砰砰跳着,没能缓过来。
他一个人躺在黑暗之中,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
今天的天气格外寒冷,他稍微动了一下,被窝里的热气全跑光了,他的脚冷得像铁一样,更睡不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下面有动静,便扬声喊了一声:“乌炯?”
“是我。”乌炯低沉的声音响起。
简莫瞬间感觉格外安全,松了口气:“你回来了?外面怎么样,发生什么事了?”
乌炯:“有两户人家的房子塌了。”
简莫立即问:“人没事吧?”
乌炯:“没什么大事,两个兽人受了轻伤,都处理过了,我让他们明天再找你看看。”
简莫应道:“好。”
不多时,乌炯从楼下走上来,手里端着个炭盆。
炭火燃了起来,发出橘红色的火光。
他将手里的什么东西放下,然后再放炭盆。
简莫定睛细看,好一会才发现,炭盆底下垫着两块石头。
乌炯走到窗户前,将树皮窗户挪开条缝:“睡吧。”
简莫感觉屋子里的温度稍微上升了些,却还是睡不着,不由打听起来:“房子这么容易就被大雪压塌吗?”
乌炯:“两间被压塌的房子都是单身兽人的家。”
简莫不太明白:“啊?”
乌炯解释道:“他们两家的父辈都外出游历去了,家里没人管,他们也没修整过房子。前些日子,他们的房脚被化了的雪泡松了,今天大雪一压房顶就塌了。”
简莫听到这个,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乌炯低声道:“睡吧,天快亮了。”
简莫低低应了声,准备睡。
天太冷了,简莫的脚迟迟暖和不过来,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
乌炯听到动静,便挪开炭盆,变身为巨狼,挨着他睡。
简莫有点不自在。
乌炯低声道:“冬天大家都会变成兽形挤着睡,要不然太冷。这是我们的老传统了。”
简莫这才放松了些:“嗯。”
不自在归不自在,挨着巨狼睡是真的舒服。
简莫挨着热乎乎的巨狼,很快就睡熟了,第二天还起晚了。
雪下了一夜,第二天还在下。
积雪深到他们大腿处,他们没什么事做,喂过驮驮兽和飞翼兽,又给它们生起炭盆后,两人拿出兽皮出来清洗。
兽人们习惯在新雪后,将兽皮拿出来,放在雪地里拍打,清洗掉上面的油脂和尘垢,让它们更加干爽。
简莫以前听说过北方会用雪洗貂皮,没想到兽人们也有这个传统,一时间感觉挺亲切。
他们正在清洗兽皮的时候,班鸣和几个兽人拽着一个兽人过来找他们。
兽人们拉拉扯扯,被拉的那个兽人满脸不情不愿。
简莫一脸问号。
班鸣热情打招呼:“简莫哥。”
简莫站直了:“怎么啦?”
兽人们七嘴八舌:
“阿湖家昨天晚上塌了。”
“他用兽形睡的,没想到房子压塌了,不仅砸到了他的脑袋,还把他的屁股压开了花。”
“族长昨天让他白天来找你看看,他不好意思来,我们就带他过来了。”
兽人阿湖是个瘦高的小伙子,瞳色偏琥珀色,皮肤也比较白。
此时他恼羞成怒,脸全红了:“谁屁股开花了?!”
班鸣:“你呀!你屁股上不是开了几个洞?”
阿湖伸手一拍班鸣的脑瓜:“没有!”
班鸣一点都不介意,跟其他兽人一起拉着他:“哎呀,我们都看到了,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阿湖非常不好意思,死活不愿意过来:“就没有。”
班鸣:“你是不是因为不好意思给亚兽人看?别扭捏了,简莫哥是大夫啊,狩猎大会上那么多兽人勇士都让他治了,你又不特殊。”
阿湖的脸都快烧起来了:“他们的伤又不在屁股上!!!”
班鸣坏笑着拉他:“也有伤在大腿上的啊。再说,你现在不让简莫哥看,等伤严重了,还不是要来找他?到时候估计你就疼得顾不上什么兽人亚兽人的了。”
周围的兽人们补道:“阿湖可怕疼了,小时候掉牙都疼哭了。”
简莫听到这里听明白了,善解人意地说道:“人形不方便的话,可以变成兽形我看看。”
阿湖点点头,红着耳朵转过身去,变成了一只似虎似猫的长毛大猫,看起来有点像放大版的橘猫。
让简莫没想到的是,他变成兽形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兽形追打朋友们。
兽人们被大猫打得受不了,赶紧变回兽形,往外逃窜。
于是,简莫就看见了一只大橘猫施展猫猫拳,在揍一群大猫大狗。
恼羞成怒的大橘猫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将一群大猫大狗揍得嗷嗷叫。
还挺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