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莫的学生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他们也都学得不错。
在入冬那段时间，简莫进行了第一次被他称为期中考试的正式考试，打算查看学生们的进度，再根据考试情况决定要不要调整教学内容。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教学生们认字，学生们能认出来的字却不多，所以今天的考试更多的还是以操作题为主，只有几道题是笔试。
操作考试的范围很广，从看病到采药制药，只要简莫教过的东西，都在考试范围之内。
他的学生为此紧张得不行，哪怕叶落这样平时素来淡定的学生，也抓紧时间复习，就怕考不过。
一时之间，河畔部落的气氛都跟着变了，连小崽们路过医学生们边上的时候都变得蹑手蹑脚。
青阔看得好笑，在聊天的时候还对简莫说道：“现在不仅病人们怕你，学生们也开始怕你了。”
简莫立刻反驳：“哪有？病人们什么时候怕我了？我那么和蔼。”
青阔：“你性格温和也不妨碍你治病的时候看起来挺可怕的。”
简莫：“那是病可怕，不是我可怕。怎么，有人说了什么吗？”
青阔摆手：“没有，顺嘴说一下。倒是我今天采集回来的时候碰见了吉寻，他托我问你一下，这几天你有没有空，啁枝族长他们会过来，想请你和族长吃饭。”
简莫意外，反应过来后点头：“有，等学生们考完试，我会放几天假，方便他们回家探亲。”
青阔：“那明天我给吉寻带话，让他确定时间？”
简莫点头：“可以。实在不行，让乌炯去找他们确认也行。”
偶尔跟朋友们吃一次饭也挺有意思，简莫原本想邀请吉寻他们到部落里来，在部落吃饭比较方便。
后面吉寻回话，说请他们上山吃饭，大家在山上聚一聚，方便说话聊天。
这也行。简莫问清楚了时间之后答应下来。
学生们的期中考很快就考完了。
大部分都是操作项目，简莫看一眼就对学生们的水平大致有数了。
和他预料都一样，学生们学得不错，他的授课也挺科学合理，照这个进度下去，等开春的时候，学生们就可以回各自的部落，做一名部落巫医，为人们解除病痛。
简莫欣慰地给学生们打完分，又放了五天假让学生们回去探亲。
这个世界的人们很少出门，更少远离家人，上了这么一段时间的课，估计每个人都想家了，放假还是挺有必要的。
五天假主要照顾那些离得比较远的学生，方便他们赶个来回。
别的部落的学生们很快离开了，叶落他们好久没跟着部落出去打猎和采集，也打猎和采集去了。
简莫拉着乌炯，兴致勃勃地去赴约。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是个阴天，阳光偶尔从乌云的缝隙中投下来，形成了一道道光柱，将晦暗的初冬撕裂开来。
这几天没有下雪，外面却有霜冻，雪山地上的雪也没有化掉。
简莫裹着兽皮大衣抱着巨狼的脖子，身体微微伏下来，躲避扑面而来的呼啸寒风。
他大半个身体贴着巨狼的背部，冷到不是很冷，就是感觉神奇。
风太大了，把他的牙齿都吹凉了。
后半段他不得不将衣领拉上去，遮住大半个脸颊，这才感觉好受了许多。
他们抵达吉寻家外面的时候，啁枝和祁明已经到了。
啁枝还是很瘦，有种令人眼前一亮的清俊。
简莫见到他，忍不住过去轻轻抱了他一下：“啁枝，好久不见。”
啁枝笑着说道：“好久不见。乌炯族长好。”
乌炯点了点头，和祁明各自打个招呼，就算结束寒暄了。
吉寻出来，笑着跟他们打过招呼之后说道：“你们都来了，今天吃火锅吧，喜欢吃什么煮什么，我们准备了很多食材，可以随便吃。”
吉寻和啁枝都怀崽了，口味较之前略有变化，确实不怎么能吃常规的食物，吃鸳鸯锅比较方便。
在吉寻的招呼下，大家进屋坐在火锅旁边，准备吃火锅。
简莫笑道：“我刚刚还打算给你们检查一下来着。”
吉寻放了一盘子肉下去：“等会儿再检查也不迟，先吃。今天的肉都是漠阿一大早出去外面打的，可新鲜了。这些菜干跟蘑菇干之类的是我晒的，也是非常好吃的品种。还有这些鲜菜和茎块，是啁枝他们带的。”
简莫已经看见了：“今天的食材真丰富。”
吉寻挑了一下眉：“那是，我们住山里嘛，怎么可能缺少吃的？”
漠阿拿了杯子过来给大家倒加了蜜块的茶饮。
啁枝和吉寻都不方便，大家就没喝果酒，而是喝茶饮，不过茶饮一共有两壶，啁枝和吉寻喝一壶，其他人喝一壶。
简莫端起茶饮喝了一口，发现又甜又凉，用来配火锅非常合适：“哇，这茶怎么做的，又甜又凉又清新爽口。”
吉寻：“多放了几种叶子，还放了很多蜜块粉，最重要的是，你们这壶茶饮拿去外面的溪水里冰过。”
简莫赞叹：“怪不得，真好喝。”
吉寻：“那你多喝一点，肉也吃起来，今天要是不吃完，等明天再吃就不新鲜了。”
啁枝笑了笑：“没事，兽人们可以收尾。”
祁明在旁边点头表示赞同：“对，我们可以包圆。”
简莫听到这话看了他们一眼：“看来你们最近处得不错啊。”
祁明眉开眼笑道：“我们打算结为伴侣，过一段时间我就搬去柏枝部落住。”
简莫有点意外，没想到是祁明搬去柏枝部落，而不是各住各的或者啁枝搬到雨起部落。
简莫问道：“那雨起部落的日常工作是不是不太好做了？”
祁明：“没事，我们两个部落离得不远，我每天抽空回去干活就行。等过两年，我再把新的族长培养出来就好了。”
简莫：“那可不容易，敬你们一杯。”
大家端起茶杯干杯。
干完杯，大家继续聊天。
吉寻他们一户人家住在山上，平时有点寂寞。
不过这段时间林岩部落的犰狳们到了北边活动，有时候大家能聊聊天，也还行。
简莫觉得不可思议：“林岩部落的人说话那么慢，你们也能聊上天吗？”
吉寻：“可以呀。他们的话很好懂，有时候说两三个字就知道他们的意思了，也不用等他们完全说完。”
简莫佩服地竖起大拇指。
吉寻：“林岩部落的人挺好说话的，有时候跟他们换点东西，他们从不讨价还价，比一般的部落好相处多了。”
这个简莫认同：“我们有时候去他们部落采摘收集一些东西，他们也没意见，不过我们会把报酬送过去就是了。”
吉寻：“我们也差不多，感觉他们作为邻居挺好的。”
大家聊着聊着问起简莫的教学，简莫感觉挺好，颇有些得意地说道：“等到明年，我们这里就有一堆巫医了，想看病会方便许多。”
吉寻：“真了不起。你总说我们做的事情很厉害，其实你才是做大事的那个人。”
简莫笑着举杯：“也没有，我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来，再干一杯，庆祝我们的美好生活。”
他们这顿火锅从午后一直吃到傍晚，吃到简莫撑得不行。
吃完了，简莫给吉寻和啁枝检查身体，确定他们的身体没什么事，便告别他们准备回去了。
因为吃得太撑，简莫没让乌炯背回去，两人就打算这样慢慢散步散回去，等走累了再说。
今天有点冷，不过他们吃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吃得身上暖洋洋的，外面那点寒风也就不算什么了。
他们沿着山脊下山，周围全是枯草。
寒风一吹过来，枯草摇曳，配着晚霞、蓝天和远处的雪山，显得美极了。
简莫随手在路边折了一段长长的枯草叼着：“这里真美。”
乌炯：“有空我们多出来散步。”
简莫笑着：“我觉得可以，等我们东边走腻了就去西边，南边走腻了就去北边。”
乌炯：“嗯，山上走腻了就去河边，林子走腻了就去湖岸，反正哪都没路，就当到处都是路了。”
简莫笑出声来，在一旁笑了半天。
走着走着，简莫忽然往乌炯背上一跳，让他背着走。
乌炯也不介意，就这么托着他慢慢走。
难得在那么远的地方散步，两人都感觉到很温馨，路不仅没觉得远，还觉得有点近了，没走过瘾。
他们从山上下来，一直走山路，走到部落附近的时候，简莫忽然看到了灌木丛后有条陌生的路。
因为这段时间都忙着教学生，简莫挺久没在外面采集了。
看到那条陌生的路，他以为是最近开辟出来的新路，还多看了一眼。
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乌炯拉着他的手微微一紧，他有点意外，抬头，却见乌炯的脸色有点发白。
简莫疑惑：“怎么了？”
乌炯沉默片刻，才张开嘴巴说道：“那不是我们部落开出来的路，是你来的那条路。”
简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乌炯说的是通往现代的那条路。
简莫：“不会吧？”
乌炯没有回答，而是牵着简莫的手来到灌木丛前。
他们站在灌木丛的边上往路那边看。
简莫看见了路，看见了石阶梯，还看见了丛林缝隙后面的城市。
他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乌炯看着简莫，握着他的手微微一松，又攥紧，抓得简莫的手骨甚至有点发疼。
乌炯的声音很是沙哑，像是在冬夜里冰过一样冷涩：“你要过去看看吗？”
简莫转头看向乌炯。
乌炯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白得不见一丝血色。
简莫握紧他的手：“不。”
简莫：“当然不！”
乌炯张开嘴巴，又闭上。
两人站在那条路前面，一直站到天黑。
路还是那条路，只是雾气慢慢起来了，将路面遮掩住大半，路后面的城市更是一点都看不见了。
简莫转头对乌炯说道：“我们回部落吧。”
乌炯：“不用再多考虑一下？”
“不了。”简莫的声音很轻松，“是我自己选了伴侣，选择搬到河畔部落生活。现在我感觉很充实，心里很宁静，也很幸福。”
乌炯看着简莫。
简莫握紧乌炯的手，笑着说道：“我的人生已经进入这一个阶段了，根本不可能回到上一个阶段，我也没有回到上一阶段的想法。路那边不是未来，是过去。”
乌炯忽然张开手，紧紧抱住简莫。
简莫被他完全抱在怀里，顿了一下，反手拍拍他的背：“你是我生命中最爱的人和事物，是最爱的一切的总和，没有东西可以超过你，别担心了。”
乌炯的声音闷闷的，像是被露水打湿了：“我也是，我爱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