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 一伙人在陈默的租房,其实是席司宴的房子里,煮了一顿临时火锅。因为陈默刚搬来器材不全, 他们还大晚上去楼下没有关门的超市买了一锅, 为了照顾陈默的胃, 特地买的鸳鸯锅。
大夏天打着空调。
在蒸腾的火锅热气当中,给这个房子带来了满溢的烟火气。
“喝点?”江序提议。
他们搬出带来的一打啤酒, 哐一下放上桌。
陈默好心提醒:“真喝啊?你们明天不打算上课了? ”
“怕啥。”白呈接过话,“没有翻过墙挨过骂,请过家长, 写几遍检讨的高中生活, 是不完整的!”
这种中二宣言还得到了一致起哄和认同。
陈默也就懒得说了。
毕竟席司宴都没管, 甚至在齐临将两瓶啤酒放到他面前的时候, 他很熟练拿开瓶器打开,和人碰了碰。
陈默没喝,都知道他胃不好, 也没人劝。
他的位置就在席司宴的左手边,另外一边坐着老苟,老苟一个劲儿给他捞清汤里的山药, 说是滋补。
陈默咬了一口,扔垃圾桶了。
老苟一边忙着和人侃大山, 一边还注意到了,震惊侧头:“操, 嫌弃我?”
“没熟, 傻逼。”陈默骂。
其他人笑得不行。
人一多, 各种乱七八糟的八卦和话题没完没了。
大多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玩笑,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突然提起的, 说:“默哥,都知道你最近烦心事儿挺多的,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就一句话,有事儿开口,能做到的兄弟肯定没二话。”
话还没落地,就有不少附和声。
当时陈默刚吃完席司宴随手给他夹的一块排骨,碗里的汤底还剩半碗。
他抬头在周围看了一圈。
其实这些人要说交情,那还是老苟要深一些。
至少老苟在新闻还没出之前,就知道一些他从前的经历。也多少知道他和杨家之间的实际状况,清楚他这次租房,不止搬出学校那么简单。
但年轻的男生之间有时候就是这样,不必事事交代,整天玩儿在一起,但真要有事儿了,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闷头就敢往上冲。
陈默笑了笑,放下筷子站起来。
他取了杯子。
看向席司宴的时候,对方靠着凳子,像是知道他的意图。
提醒:“不能超过半杯。”
陈默就拿他瓶子倒了三分之一。
这个细节其实仔细想,是有些奇怪的,毕竟桌子上有酒的不止席司宴。只不过在当下这种氛围里,不止当事人没在意,其他人更是没想起来纠结。
陈默把杯子端起来,说:“既然是朋友,我也就不废话了。说谢谢有些矫情,我知道以后聚齐很难,像席司宴早早保送不说,你们当中就有不少报了其他化学、英语各种竞赛的吧。这里你们随时可以来,只要我还在这里。最后,那就祝再坐的所有人,前程似锦,一路繁花。”
拍桌的拍桌,敲筷子的敲筷子。
“太官方了!”
“默哥你把话题拔这么高,说得我有点惭愧啊。”
“别废话了,举杯吧。”
“喝喝喝。”
这顿饭吃得太热闹。
齐临中后段又去底下提了一打酒,导致凌晨一点的时候,一屋子横七倒八的醉鬼将陈默下午刚收拾完的房子,祸害得不成样子。
原本走读的老苟他们,也彻底回不去了。
陈默把所有垃圾打包放在门外,简单扫了尾。
又把房子里所有窗户打开散味儿。
他刚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撞上从自己房间出来的席司宴。
“都躺下了?”陈默往他身后瞄了一眼,能看到席司宴房间里那张一米八的床上,横躺了不下五个人。
席司宴嗯了声。
客厅沙发里还有两个,是齐临和江序。
陈默的房间因为一开始就是预备给年轻人的,反而没有席司宴那边那么大。
刚好是个小小的双人床。
陈默示意:“把他俩弄进去?”
席司宴往沙发那里扫了一眼,“就让他俩睡这儿吧。占了你的床,你睡哪儿?”
“我都可以啊。”陈默无所谓道:“再说了,他们好歹算客人吧,哪有把客人丢客厅,自己睡房间的道理。再说了,你洁癖那么严重,不也让好几个人躺上去了?”
席司宴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两人合力将客厅的两人搬进去。
都是平日里爱打球的男生。
人高马大,看着精瘦,实际上重得要死,尤其是齐临,喝得完全是不省人事,一点使不上力。
上了床,翻身抱着枕头还咕哝:“老婆。”
“啤酒也能喝成这样。”陈默站在床边喘气,很想把自己的枕头夺回来。看对面的席司宴按了按眼角,皱眉:“头疼?我看你也喝了不少。”
“还行。”席司宴晃了晃脖子。
半夜三点,陈默和席司宴各占据沙发的一头,席司宴按掉了客厅里的灯,终于让这场热闹的余温冷却下来,世界陷入深夜的静谧当中。
沙发是四座的,宽度也还行。
可挤两个大男生,那还是太勉强。
陈默屈膝望着天花板,半天没有睡意,借着窗外的月光,能看见席司宴一双长腿交叠着,完全是落在地上的。
“你这么睡会不会太难受?”陈默问。
席司宴很快回:“不会,没几个小时就天亮了。”又反问:“睡不着?”
“有点。”
另一头传来动静,陈默发现席司宴起来了。
“你干什么?”陈默小声问。
席司宴:“我记得阳台有个竹编躺椅,我睡那个,你安心睡一觉。”
“哎!”陈默瞬间起来,一把握住了席司宴的手腕。
陈默还跪着,握上去了才觉得有点尴尬。
但也没顾上,开口说:“我不是说因为你在这里睡不着,那个椅子那么硬,而且也还没来得及擦,就在这儿睡吧。”
席司宴没动。
陈默能感觉到他在看自己,但因为光线原因,分不清他在想什么。
陈默见他不说话,只好硬着头皮接着道:“我真没那么矫情,虽然那天,咱俩到最后也没说明白,但你也不用处处顾着我感受。席司宴,你能明白吗?我不是个小孩子,不用你随时随地照顾,甚至说,你当时说试试,我没第一时间拒绝是因为我自私,就笃定了你说喜欢我这点,觉得……”
“那就再自私一些。”席司宴说。
陈默:“啊?”
“我说。”席司宴突然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坐回沙发上,拉着陈默坐到旁边,在他耳朵处缓缓开口:“那就有再自私一些。”
陈默能闻到淡淡的酒香,更能清晰感知对方喷洒的气息。
尤其是在席司宴说完后,并没有退开,而是直接埋头靠在了他的脖颈处。
对方的头发不软不硬,扫过陈默的下巴和耳朵带来一阵痒意。陈默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适,他只是浑身僵硬,有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的尴尬。
陈默这一次没有问他醉没醉。
只是问:“头还疼?”
“嗯。”席司宴回应了声。
陈默从未见过这样的席司宴,他见惯了他游刃有余,从容淡定的模样。也见过他对人放狠话,嘴毒得不行的样子,却从没有见过他私底下这一面。
上次喝醉,他甚至因为上火,直接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还亲了他一口。
眼下他的模样,让陈默觉得新鲜的同时又有点心软。
“给你倒杯水?”陈默征求意见。
在察觉到对方摇头之后,陈默继续:“我房间有止疼药,给你拿一颗,很有用的。”
还是拒绝。
陈默:“那你总不能用这姿势睡一整晚吧?”
“陈默。”席司宴终于动了,却不是起身。
陈默能感觉到他嘴里模糊冒出自己的名字的同时,自己的脖颈上贴上了一个柔软的东西,他打了个颤,还没来得及哆嗦,就察觉到了牙齿研磨的微痛。
“操!”陈默低骂,一把扯住了席司宴后颈的头发,仰靠在沙发上皱眉嗯了声,侧头,“搞什么?”
三四秒之后,席司宴终于松开。
他并没有退后多少,而是控制着陈默仰头的动作,贴近了,近到能看清彼此的眼睛。
陈默这一瞬间才深觉上当。
席司宴眼底清明得哪有半点醉意,也看不出任何不适,完全没了刚刚埋头在人颈边,还不让人去拿药的丁点脆弱。
“你……”陈默要开口。
被席司宴用手打断,席司宴低声说:“刚刚为什么不躲?”
陈默无语:“你咬着我问我为什么不躲?”
“你可以大声叫人,甚至是用点力我就会放开。为什么都没有?”
“因为……”陈默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能是因为什么,因为他下意识没想这么做呗。
靠!
席司宴的嘴角边带了笑意,手掌摩挲着陈默放在身侧的手腕内侧。
“我当你同意了。”
“什么?”
“和我试。”
陈默一下子没了言语。
这个试很微妙,不是恋爱,有种说破又不曾说破的禁忌感。
尤其是在当下。
房子里除了他们,两个房间里都睡满了人。
陈默并非保守的人。
甚至于说,他决定的事一向敢于冒险,探索未知。
席司宴这么费尽心机,让陈默骨子里的躁动因子一点点因此沸腾。他也做了几年的上位者,杀伐决断时有着病态一样的控制欲,他悬崖踩钢丝,却又喜欢尽在掌握。所以当他被试探得失去应有的冷静时,就更想要看席司宴真正脆弱失控时,会是什么样子?
未来那个席家的新一代继承人。
高高在上的天才精英。
在这一年,不过也还个没有成年的雏鹰。
“怎么试?”带着那么点成年心态的包容又有点恶劣报复想法的陈默,想通后很快放松下来,他重新抓上席司宴的头发,手指沿着他后颈一点点往下,开口:“从哪儿开始试?”
“这样试?还是这样?”
陈默的手隔着薄薄的一层衬衣,滑过年轻身体的脊背,再绕回来,拂过肩膀,挑开对方喉结下的第二颗扣子,注意着没有碰到底下温热的皮肤。
呼吸渐渐重了。
不止席司宴的,还有陈默的。
浓重的夜,小区绿化林里不歇的虫鸣。
交错分不清的呼吸,隔着衣料贴紧的那一点点部分,都能让年轻的身体躁动不安。明明什么也没做,甚至没有过分靠近,但是有种方寸大乱的凌乱感。
陈默的手停在席司宴腰腹间的衣料上不动了。
席司宴低头看了一眼。
再看向陈默,低语:“不继续了?可以解开,伸进去。”
声音哑得像是刻意蛊惑。
恰好,陈默的房门咔哒一声从里打开。
陈默倏一下退开一米。
才发现是齐临,顶这个鸡窝头,眯着眼睛出来找厕所。
他半天没找着开关,在墙上摸来摸去。
席司宴:“往前走,右转。”
齐临无比信任他。
试探都不试探了,莽着往前,再往右。
“砰!”一声闷响。
脑袋撞墙上。
陈默收回了将将要提醒的声音。
见齐临捂着额头,清醒了,回头瞪着沙发上单手撑着靠背的人。
怒骂:“姓席的你还能再狗一点吗?!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