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小林一路将车开回了小区楼底, 自觉下车消失了。
后车座里温度还在不断往上攀升。
从陈默那句话说出口后,席司宴就彻底反客为主,即便处在下位侵略感也在不断加强。好好的一个吻, 温情没感觉出来, 反而有几分彼此都隐隐失控的粗暴。陈默的嘴唇被碾红了, 扣子也崩坏两颗,直到被一个反转摁倒在下, 陈默才在失控的边缘找回理智。
“等会儿。”陈默撑着上方的人的胸膛喘息阻止。
席司宴垂眸,声音沙哑且危险:“后悔了?”
“后悔个屁。”陈默把人掀开,坐起来扣扣子, 一边说:“这小区除了爱做媒的阿姨, 更多的是科技园区的同行, 见过面的不在少数。我脸皮再厚, 也没有被人围观车震的癖好。”
席司宴靠着车门。
按按额头,缓缓笑了笑。
好像当年那个,在南山山顶, 面无表情对着指责他是同性恋的同学胡说八道的人又回来了。
从回国见到彼此的第一面开始,陈默是得体的,平静的。
即便他会因为自己跟人动手, 能心安理得和他躺在一张床上睡觉,可不曾捅破的那层窗户纸, 就像包裹这空白五年的透明薄膜,那种隔阂说不清楚也无从刺透。
现在, 是陈默上手彻底撕扯掉了那层无形的东西,
他说, 和好吧。
席司宴心里酸软得厉害。
这一年的陈默头发剪短了, 身上的少年气几乎消失干净, 他不再是席司宴最熟悉的那个样子,却还是那个让他随时随地无比动容的人。不自我纠结,永远遵从内心活着的他。
此刻见陈默指甲修剪得干净修长的手指,摸索着扣子崩掉的衬衣边缘,皱着眉在周围找了找。
席司宴轻轻开口:“陈默。”
陈默发出疑惑的音节,同时抬头。
四目相对的间隙,车窗外雨水劈里啪啦砸在窗户的声响,越发显得车内的气氛浓度再次加强。
陈默果断放弃寻找扣子的举动,打开车窗,一把拽着席司宴的手下了车。
“伞。”席司宴回头去拿。
陈默拽着没放手,直直盯着他,“你走不走?”
席司宴深深看了他两秒,然后直接上手大力抓着的胳膊,带着他往那栋楼走去。他走得快且力气不小,就显得陈默的步子凌乱跌撞。
短短的路程让两人几乎湿透了。
因为下雨,不论是小区还是电梯里都没什么人。
谁也没有说话,电梯数字不断往上升,看着镜面反射出来的彼此,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中间撕裂猛蹿出来。
叮!电梯到了。
从踏出电梯门的那一刻,陈默眼前的画面一转,就被提到了席司宴胸前。
唇舌全部被掠夺,从电梯门口到门前,陈默只恍惚听见席司宴在按密码的声音。内心只来得及吐槽一句他进门越来越熟练,就被按在了玄关的鞋柜上。
两个大男人撞上去的力度,有种沉闷的声响,玄关处的感应灯应声而亮。
“换个地方脱。”陈默抓住前开的衬衣,勉强挣扎说出这句。
席司宴的目光刮过他被雨淋湿,紧贴身体半透明的衬衣,眼里风起云涌,出口的声音却残忍无情:“问我走不走的时候不是挺硬气?淋成这样不脱等着感冒?”
陈默就真当他不懂,后腰抵在柜子上,以一个难受的姿势后仰:“去没灯的地方。”
席司宴却一手搂主他,挨近耳朵,舔舐轻咬也不容反抗,低沉:“就在这儿。”
陈默的反抗,最终消失在席司宴一边深吻,一边解开他皮带的动作里。
十分钟后,玄关处徒留一地散乱着,湿哒哒贴在地板上的衣服。
四散崩脱的扣子,诉说着某人彻底难以克制的粗暴。
而从浴室哗啦的水声中,传来新的动静。
陈默的声音含糊震惊:“席司宴,你他妈手怎么回事?!”
氤氲的热气当中。
席司宴充耳不闻,反手将人翻趴在瓷砖上,整个人覆上去。
陈默看着撑在自己耳边那条左胳膊上,被雨淋湿彻底掉落的纱布底下即便缝针也显得狰狞的伤口。现在头顶的莲蓬头喷洒的水珠,正不断从那条没有好全的伤疤上滑落。
“疯子!”陈默咬牙骂。
席司宴另一只手从腰间穿过果断伸到前面,在陈默变脸的同时,回他,“我要是疯子,刚刚在门口就应该不会怕你冷,直接干你。”
“操。”陈默潮红着脸,头抵在瓷砖上,都懒得继续骂他,又不能真由着这么胡来,撑着逐渐涣散的思绪,催促:“先出去。”
席司宴故意低声:“我又没进去,让我出哪儿?”
陈默就此发现,席司宴这人一旦撕破那层君子假面,露出的真相底下,是一头不知餍足的恶狼。
恶劣且凶狠。
从浴室到床上,陈默彻底放弃停下来的想法。
因为某人压根没这个打算。
所以在这个昏暗的夜晚,陈默卧室里的灯彻夜通明,他偶尔恍惚的思绪里记起席司宴胳膊上的伤,就会发现那条胳膊就撑在自己耳边,或者掌在床头,或控在自己胸前。
无论在什么样的角度,眼前颠倒摇晃,陈默看不清伤口有没有崩裂,只看得见胳膊上浸出的汗珠覆盖在隆起的肌肉和青筋上,晃得他口干舌燥。
他偶尔会埋首在枕头里,用牙去咬枕巾,手抓床单,试图让那种动静停顿下来,或者慢一点。
结果就是被人提翻过来。
他会被一只手掐覆住喉咙,被迫张嘴迎来一场甘霖,可紧跟而来的,是更炙热的贴紧,也更快被带走蒸发的水汽。
当头发一缕缕被湿透的时候,陈默感觉席司宴将他扶起来喝了一杯水。
他还记得自己含糊骂了人一句:“你牲口?”
换来低笑,以及一句:“是你身体素质太低。”
之后的记忆他就彻底没有了。
陈默再次睁眼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光线有些昏暗。
不再是灯光那种明晃晃的亮度,是窗外的自然天光,但明显天气不好,昨夜一场大雨过后,淅淅沥沥的小雨连绵到了今天。
陈默试着动了动。
一股酸软的感受从四肢百骸侵入感官,让他忍不住闷哼了声,而且他能明显感觉到除了某个部位令人尴尬的不适,身体有种熟悉的高烧过后的软弱无力。
手从被子底下伸出,搭上额头。
温度还好。
陈默还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着一身睡衣,清爽干净。
这时咔哒一声,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席司宴端着一碗粥从门外进来。
他换上了一身新的衣服,衬衣西裤,腕表加身,得体得像是刚从某工作场合回来。好像那个顶着胳膊那么大条没有痊愈的口子,并且几乎没怎么休息的人不是他。
“醒了?”席司宴见他睁眼,快速过来将粥放在床头,扶起他:“感觉怎么样?”
陈默不客气靠在他手上,实话实说:“非常不好。”“当然,我不是说昨晚。”陈默紧跟着来了一句:“我是说现在。”
席司宴倒是没在乎他这话的意思,皱了皱眉说:“昨晚不该让你淋那场雨。”
“席总。”陈默稍稍仰头,真心求教:“你真觉得是那场雨的错?”
席司宴挑眉,“好吧,我承认,昨晚过分了点。”
陈默冷笑了声。
按了按太阳穴。
席司宴将粥端过来,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一边道:“不过你这体力确实有待加强,我听说你带头做R2D项目时,成天十几个小时待在实验室,照这样下去,我倒宁愿你像高中那会儿,作业都懒得写。”
陈默把碗接过来,自己勉强吃了两口,“我更喜欢现在。”
席司宴看着他:“不喜欢那会儿的自己?”
“怎么可能。”陈默笑笑:“都喜欢,不同阶段吧。”
那会儿的陈默,自我放逐的感觉更强。
他无所畏惧,也毫不在乎。
如今的陈默自我认同感更高。
他有得心应手的事业,有自己的交际生活圈,甚至,有一个明确且已经明朗的喜欢的人。
想到这里,陈默转头问:“你手怎么样?”
“没事。”席司宴动了动,确认给他看,“本来就已经在结痂了。”
陈默又瞪了他一眼,“你可真是疯了,也不怕感染。”
说完又觉得自己没资格说这话。
毕竟受伤后生龙活虎的人是他,反而病了的人变成了自己。
陈默从他已经受伤的既定事实里抽出思绪,皱眉问他:“这次还是任贤森找的人?”
“还不清楚。”席司宴示意他稍安勿躁,“人已经交给韩乾在处理了,查到谁是中间人不难,知道真正背后的人是谁就可以了。”
陈默眼里戾气一闪而过,“卢纳尔。”
刚提到这个人,陈默就接到了杨跖电话。
他说:“今早刚得到的消息,杨舒乐以股东大会分置不合规的原由要求换届。我猜是卢纳尔那边等不及了,他不敢拖,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陈默沉吟两秒,“明天吧,通知那几个股东开会。”
杨跖:“明天?我得到消息CM那边应该出席不了,你要替代席司宴投票吗?”
陈默本来还因为刚刚提及卢纳尔戾气难消,加上上辈子他怼杨跖怼惯了,当即冷声来了一句:“我全权代表,怎么?有问题?”
杨跖那边愣了两秒钟。
莫名且有点疑惑:“没问题啊,就问问。不过你声音怎么这么哑?感冒了?心情不好?”
陈默:“……没怎么。”
然后通话就这么凝固住了。
旁边的人伸手拿走了陈默手里的手机。
放到耳边开口:“是我。对,刚回国……能,时间就按他说的来。”
彼时的席司宴正站在床边。
迎着下午四点淅淅沙沙的雨天,脑子里回荡着昨晚某人难耐不断的声音辗转回荡,因为持续太久,是他刚刚无法回答杨跖的根本原因。
这个理由,让陈默倍觉尴尬,而席司宴愉悦指数悄然攀升。
手机里杨跖还在问:“对了,这个时间你怎么和陈默在一起?”
席司宴伸手轻划过陈默的耳朵,语气平静:“哦,约陈总聊点工作。”
至于聊了什么,怎么聊。
就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了。
杨跖只在电话被挂断前,隐约听见一句颇为温柔的:“还难受?替你检查检查,早上看肿了点。”
一阵短暂拉扯的窸沙声。
以及一句气喘吁吁的,“我自己来……席司宴!妈的你别伸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