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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匠心 毛厚 3822 2024-09-11 11:44:03

屋外水声潺潺,竹车吱悠。

“刘兴田最近太/安静了,东信被查封后,他好像一直没什么大的动作。”

陆商看了眼窗外的水车,放下竹帘,“李岩呢?”

“还没有消息,我们在他可能出没的地方安排了人手,只要他现身,一定第一时间把人抓到。”

“要抓紧。”

“明白。”

散会后,陆商和孟心悠单独留了下来。

“你这次动静不小啊,直接把飞机开回市区,害我被爷爷骂。”孟心悠道,“我都不敢告诉他说是你干的,只好担了这个罪名。”

陆商给她倒了杯茶,笑道:“我的锅。”

孟心悠接过茶,面露遗憾之色,“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陆商,我要订婚了。”

“是吗,恭喜你。”

孟心悠也笑,“你就不能给点儿反应?好歹难过那么一下下?”

“妹妹出嫁,是喜事。”陆商说完,手机响了,接了个电话。

屋子里很安静,很容易就听出电话那头的内容。

孟心悠听他事无巨细地交待完,面露不解:“黑箱操作你不是一个电话就能搞定吗,干嘛这么费劲?还专门给他报班考证。”

“我不想让他觉得一切都很容易。”陆商轻笑。

身为领导者,看着东彦发展至今,无数人来来走走,他太清楚一个有用的人才是怎么培养的,同样的,他也知道一个人怎么做会被毁掉。

“也不光是一个证的问题,我希望他学到点真本事。”

孟心悠盯着他,不由有点羡慕,“你要是对我有对黎邃一半上心,我就不嫁人了。”

陆商抿了抿嘴,只道:“你既然要订婚,以后就好好过,露姨就让她安心待在陆家吧,我不会亏待她的。”

孟心悠脸色一紧,又很快恢复如常,“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进陆家的第一年。”

孟心悠惆怅道:“这么久,你也不戳穿,就这么任我监视你?”

陆商没答话,虽然当初对外声称是包养,但若不是因为家里多了双眼睛,他和黎邃肯定就分房睡了,只是没想到后来成了习惯,改也再没必要。

“不过,她还真不是我安排的,”孟心悠道,“是我爸爸的意思。”

“他天生多疑,又习惯掌控一切,孟家到我这一代,很多事也是身不由已。我只能保证以后不会站在你的对立面,但其他的事情,我也无能为力。”

陆商沉声道:“我理解。”商场尚且无情义可讲,何况是官场,再者,为自己的子女扫清障碍,排忧除患,也并不是不可原谅。

重病在身,陆商同样不是没有考虑过,万一哪天他撑不住,东彦必然首当其冲,袁叔或许可以帮他守住一部分不动产,但失去了陆家这层保/护/伞,再多的钱也意义不大,甚至可能招来祸端。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有一身本事最靠谱,走到哪里都不怕,哪怕净身出户也不至于受苦。人一旦有了社会地位,就有了制衡,别人想要动你,必然先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所以他才会趁现在给黎邃安排好一切,将他培养成一个能真正够独立于他、独立于东彦的人。

孟心悠总觉得陆商不太对劲,如今发生的种种,愈发不符合事情的发展,仿佛他心中已经做出了某种决断,但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你现在做的事情,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孟心悠面带忧色,猜测道:“你该不会是……想放弃换心脏了吧?”

屋外传来几声“喔喔”的凄厉喊叫,不甚悦耳,谈话被打断,陆商掀起竹帘,见屋外黎邃正和左超围着一只孔雀争执什么,朗声问:“怎么了?”

“陆商,”黎邃转头急道,“左大哥要杀孔雀下火锅。”

陆商看了眼那羽毛掉了一地的蓝孔雀,道:“杀了可惜,放了吧。”

“听见没,让你放了。”黎邃反手去夺他的刀,两人过了一招,姿势还颇为好看。

“我先回去了。”孟心悠掀帘出来,意味深长地看了陆商一眼,转身离开。

中午那蓝孔雀算是捡回一命,改炖了山笋鸡,吃完饭,下午左右无事,陆商带黎邃去定了两套职业装。

其实新员工入职大可不必穿得这么正式,但看见正装上身的那一刻,陆商就不打算让他换回来了,他的直觉没错,这个人是属于商场的。

穿惯了休闲装,穿正装难免受束缚,黎邃不住地扯领带,问:“别扭吗?”

出了趟门回来,黎邃皮肤晒黑了,肩膀宽了,从前脸上那股稚气脱去,轮廓凸显了出来,显得愈发冷峻刚毅。

“好看。”他笑了笑,用简短的二字做了评价。

虽在同一家公司,但为了避嫌,早上陆商没有和他一起来,而是让袁叔送他到路口,让他自己去打卡上班。

职位安排在行政部,从基层做起,报道之后,黎邃才发现他并不是唯一的新人,一同进来的还有七八个毕业生,由一位姓周的女经理统一管理。

“你们今天的任务是熟悉公司,了解公司的各项规章制度,记住各部门领导的脸,我不希望明天让你们谁去送文件找领导签字,你们连人都不认识,明白吗?”

几个人纷纷点头,周经理又道:“另外,发给你们的资料看完后,一人交一份报告给我,下周就是企业文化周,你们一起做一个视频出来,到时候要在展会上放映的。”

一听说要做视频,几个人都愣了一下,只有一个人出声应了下来,黎邃瞟了眼他的工作牌,看见他叫李白。

黎邃虽来东彦的次数不少,但大多都只去顶楼的总经办,楼下的人并不认识他,这倒无形中免去了不少麻烦,黎邃上下跑了一天,终于把公司摸了个透。五点刚过,办公室已经没了人,黎邃把工位上的资料收整齐,原本想等等陆商,后又觉得这种行为有抱大腿之嫌,自己收了东西从后门走了。

从东彦大楼走出去五分钟就有地铁站,他刚走到路口,就发现一辆黑色私家车停在路边,车窗下来,露出半张熟悉的脸。

黎邃一时没想到陆商会在这里等他,心跳都快了两分,忙快步上车,跟偷情似的。

“你今天下班这么早?”

陆商轻笑,“我不来也没人能把我怎么样,感觉如何?”

“还不错,”黎邃道,“比想象得有意思。”

想了想,又问:“那位周经理,你认识吗?”

陆商知道他想问什么,道:“她不认识你,放心。”

黎邃的确放心了,他倒不担心周经理知道了会怎么样,只是作为新人,他渴望得到公平的竞争,而不是靠谁的关系,这种亟待试试斤两的想法,陆商心中早已通透。

黎邃开始变忙了,甚至比陆商还忙,白天上班,下班后趁天没黑要去练车,晚上睡前还要看书补课,准备考试。通常一天团团转下来,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每到这时,他就忍不住想,不知道陆商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晚上睡前,黎邃还在电脑前挣扎,陆商看不下去,敲了敲书房的门,“还不睡吗?”

黎邃转头,露出为难的表情,“我在做一个视频,但是这个软件不太会操作,试了两次都没成功。”

陆商走过去,看了两眼,是企业文化周的宣传视频,以往都是请专人做的,看来这是给他们这批新人出的第一道难题。

他想了想,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哈欠,道:“那我先睡了。”

黎邃直愣愣地看着陆商就这么转身走了,一点儿没有要帮忙的意思。黎邃虽然学东西快,但电脑操作始终是个大难题,不像现今大多数同龄人从小就接触电脑电视,他这方面一直是块空白,虽然学得很努力,但操作熟练度不是一时半会儿上得来的,需要成年累月的练习。

外面已是深夜,入秋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凉,偶尔还刮过几缕秋风,吹得树叶四处打卷。黎邃倒了杯热水,翻开字典,对照着英文一点点琢磨。

陆商在床上看完半本书,隔壁依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披了衣服走下床,开门一看,黎邃仰在椅子上睡觉,电脑上的视频已经预处理好,显示正在渲染中。

陆商点开看了一眼,画面算不上精致,但诚意十足,足够拿出去撑场子了。一个新人能做成这样,其用心程度可见一斑。

连着半个月高强度脑力活动,一天都没休息,黎邃也是累极了,黑眼圈非常明显,陆商虽心有不忍,却也没打扰他,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很快到了企业文化周的展览会,这种活动陆商原本是不参加的,一大早,他破天荒地去会场围观了一下,引得主持人都紧张了几分,生怕念错了稿。

视频放完,底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陆商盯着谢幕时那个署名,微微皱了皱眉。

晚上回去,黎邃吃饭时一直没说话,陆商见他有心事,不由多问了两句。

“没什么。”黎邃答。

“在想视频的事情吗?”

黎邃:“你知道?”

陆商点头,“听人说的。”

黎邃不由正色,道:“李白是组长,我做好的东西都交给了他,由他整理后交给周经理,但是我没想到他会直接署上自己的名字……”

“他也不算做错,你不必放在心上,”陆商淡淡道,“这也是你要学的,这世上很多事情,光努力不行,该来事儿就要来事儿,该吆喝自己就要吆喝自己,该卖情怀就要顺着风向卖个情怀。”

黎邃轻轻点了点头。

一切按部就班,黎邃进步极快,不到一个月,已经从新人中脱颖而出,调到了项目组。

袁叔拿表格给他签字的时候,陆商还有些意外,他从不担心黎邃会在工作中受阻,但也没想到这么顺利,果然这孩子像丛林中拿枪的猎人,只需时间,就能找到自己的主战场。

没有谁天生就学富五车八面玲珑,不用心的人,一件机械化的事情一辈子也做不好,而吸收能力强的,一件小事就可以领悟出十几种应变方法,这样的人成长起来,速度是非常快的。

等黎邃从忙碌中回过神来,才恍然他似乎很久没见过李白了,偶然在茶水间和同事提起,对方一脸讳莫如深。

“他被开除啦。”

“开除?什么时候的事?”

“有半个月了吧,好像说是品行不端。”

黎邃若有所思,陷入沉默。

秋天结束的时候,黎邃成功把驾照给考到了手,那辆红色土豪标配实在太扎眼,黎邃拿去和陆商换了辆普通代步车。

“200万换20万,你这不是亏了?”

黎邃看了眼坐在副驾驶的陆商,不知为何想到了人们常说的香车美人,心道一点儿也不亏。

一入冬,陆商的身体明显虚弱了下来,几乎药不离手。家里的壁炉早早地燃了起来,烘得整个屋子都暖呼呼的,这温度对黎邃来说有点热了,通常在家里只穿件短袖。

晚上事情不多的时候,两个人偶尔会讨论一些工作上的事情,陆商不便劳累,在一旁口述,黎邃在电脑上替他转成文字版,打完重要的一行,黎邃等了半晌没了下文,转头一看,陆商竟说着说着靠在轮椅上睡着了。

心脏供血不足,导致身体易疲劳,陆商脸色苍白,就这么毫无戒备地靠着,胸口随着呼吸轻微起伏,睡袍散乱地斜在身上,腰间的带子也松了。

这景象实在太诱人,黎邃呼吸滞了滞,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俯身在他颈间轻嗅起来。禁忌般的记忆冲破牢笼,黎邃忍了忍,那点理智终究不堪一击,臣服于内心的指引,他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耳垂。

那一丝清冷的气息好似穿肠毒/药,瞬间在脑中炸开,明知是饮鸩止渴,却依然让人欲罢不能,黎邃轻轻吸吮那片软肉,恨不得一口吞下。让他魂牵梦萦的人就在眼前,黎邃脑中生出一种异样的亢奋,放开耳垂顺着往下,灼热的呼吸扫过他的脖子,在裸/露的锁骨上落下一吻。

双手不受控制地伸向腰间的带子,黎邃原本想帮他系好,手指缠绕上去,系着系着却越系越松,顺着缝隙探进去,渐渐挪向浴袍深处,在陆商细瘦的腰上轻柔地抚摸了一下。

心跳快得都能听见耳道里的血管鼓动,黎邃觉得自己脑子在发昏,可精神深处传来的极大满足感让他疯狂。他几乎用上了这辈子所有的理智,才控制住那双手不往更过分的地方爬去。

身下的陆商似乎感觉到一点不适,睫毛微颤,黎邃抽出手重新放回带子上,并未退开,俯身观察着陆商,看着他一点点睁开眼睛。

离得太近,能感觉到声带的震动,“怎么了……”

黎邃盯着他,面不改色道:“带子松了。”说完,单手帮他系好,打了个结。

陆商似乎很累了,并没有在意,缩了缩身体又歪头闭上了眼。

黎邃长久地看着他,半晌,紧握的拳头松了松,起身将他从轮椅上抱起来,放到床上去,细致地掖好被子。

做完这些,那体内叫嚣的东西终于被他压了下去,他站在床边轻叹了一口气,痛苦地捏了捏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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