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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匠心 毛厚 7472 2024-09-11 11:44:03

药物作用下,陆商直接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晨,醒来睁眼便看见有熹微的晨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眼前终于不再是一片灰暗,他稍稍安下心,习惯性去摸身边的位置,是空的。

黎邃不在,被子里也没有温度,他根本一晚上就没来睡过。

陆商坐起来,发现床边的家具都被搬空了,一时懵了会儿,还以为家里遭了贼,转念一想就算有贼也应该去撬保险柜,偷他的家具做什么,多半是被人移走了。

他换了衣服下楼,一进客厅便怔住了。

一夜之间,客厅里大大小小的桌椅、柜子、墙角,所有凸出的尖角上全都被人用泡沫仔细包了起来,几个易碎的鱼缸和装饰品也被拿开,放进了够不着的高处。

此时要是有不知情的人进门,大概要以为家里有刚学步的孩童,陆商站在原地,环视四周,明显感觉心脏某个位置轻轻颤动了一下。黎邃一夜没睡,应该就是在忙这些了。

桌上放了早餐,用保温盒装着,是他喜欢的薄饼,还配了水煮蛋和虾粥,露姨通常不会细致到把蛋壳都剥好,早餐必然是黎邃做的。陆商站在屋子里,手指摸上被泡沫包裹的桌角,一时心中情绪翻滚,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有时候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他把黎邃当孩子了,还是黎邃把他当孩子了。

门口一阵响动,黎邃晨跑回来了,脖子上搭了条毛巾,看见他,明显怔了一下,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似乎在确认什么。

陆商与他对视,淡淡一笑,“早。”

黎邃神情微动,不知是不是熬夜的关系,他的眼睛看起来有些红肿,陆商保持着微笑,就见黎邃径直越过他,走到抽屉前拿了药,沉默地放到他面前,又上楼冲澡去了。

意思很明显,让他吃药,可就是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陆商望着黎邃的背影,笑容淡下来,感到一阵头疼。原以为最多也就气一晚上就会好了,怎么也不会隔夜,没想到这次失了算,黎邃这回是真生气了。

他们二人的相处向来自然,现在一方刻意不理会,陆商一时竟有点不知所措,他大概是把所有的伶牙俐齿都用在职场上了,哄孩子上简直是笨口拙舌。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睡觉的点,陆商在床上等了半天左右不见人来,渐渐感到一丝怅然,黎邃这是在故意避开他,不和他一起入睡。

他心里没底,决定下床去找,奈何身体还没恢复,一入夜就看不清楚,在床头柜摸找半天,反而把眼镜碰掉了。这下真成了睁眼瞎,陆商站在床边不敢轻易挪步,怕直接把眼镜给踩碎了,只能蹲下来,手足无措地去地上摸索。

结果手还没碰到地毯,先被人给握住了,连着身体一把带起来,紧紧拥进怀中。

“你在做什么……”抱人的情绪起伏得很厉害,胸口剧烈颤动,像是被他捡眼镜那一幕刺激到了,“你在做什么……”

陆商被抱得很紧,紧到胳膊甚至勒得发疼,他在一片迷茫中愣了许久,直到肩膀上感觉到湿热,才渐渐回过神来,黎邃哭了。

内心好像有条巨鲸在水底翻了个身,带来悄无声息的震颤,陆商抬手抚上黎邃的头,张了张嘴,又觉得什么话都显得多余。他没忘记,他家的小乌龟是从来不哭的,哪怕当初被李家人虐打,在保护林区濒临绝境,他都从未掉过一滴眼泪。

“对不起。”陆商闭上眼,摸着他的头,真心实意地道歉。

黎邃只是抱着他,手臂收得更紧,像憋了一整天终于忍不住了似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胡乱蹭在他肩上。

陆商被他哭得心颤,忙伸手拍打他的背,一下一下哄着,“好了,受委屈了是不是?是我错了,我保证,以后有任何状况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我不是在生你的气,”黎邃哽咽道,把喉间那阵堵得难受的东西使劲咽下去,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胸口的位置,“我心疼。”

手心里是一颗强劲跳动的心脏,透过皮肤声声传入他的身体,陆商不由鼻间泛酸,想掰开他的肩膀去摸他的脸,却被黎邃强硬地禁锢住,“别看。”

陆商缓了缓,体谅了他这点小面子,放松身体任他抱着。

夜深了,窗外刮起风来,吹得院里的常青树呼呼作响。黎邃埋在肩上的声音渐渐平息,退开些许,想到陆商现在不能久站,小心地把他放到床上,自己也脱了衣服,关灯从背后抱着他。

心悬了一天,陆商其实很疲累,但他现在不想入睡,扣着黎邃的手,握了又握,舍不得松开。

黎邃俯身亲了亲他的眼睛,躺在他耳边小声说:“陆商,我希望你明白,你生病也好,失明也好,走不动路了也好,我不是只爱健康时候的你,我爱你的全部,你的后半生,生老病死我都会一直陪着你,别把我挡开好吗?”

黑暗中,陆商呼吸颤了颤,翻身抱住他,“傻……”

古人说,得失皆天定,忧喜总归命,知天知命,守之为幸①。陆商想,老天爷大概都是算准了的吧,在他身上拿走了健康的心脏,却赐给他一个这么好的爱人。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数,他从前不信命,如今却不得不感谢上苍,有生之年,何其有幸。

短暂的两天假期很快结束,陆商的身体依然时好时坏,黎邃实在不放心他去公司,怕又出像上次那样的事情,干脆把工作全部搬回了家里。

股东会虽告一段落,但终究没商量出结果来,黎邃说什么也不肯再让他独自参会了,亲自拟定了一系列会议流程,又请了监事会全程监会。

不知是不是知道了陆商在牧盛投资了的缘故,再次召开会议时,股东风向明显倒戈,之前死活不愿意掏钱的几个老股东闻到了放长线钓大鱼的味儿,纷纷让了步,在决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刘兴田表面上没露出什么不满,但额角怒起的青筋出卖了他,知道以自己现有的股份改变不了大风向,干脆也把字给签了。就这样,一场明争暗斗的股东会最终以提取百分之四十公积金的结果落下了帷幕。

工作告一段落,黎邃立即推了所有的行程,专心在家里照顾陆商,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加上休息充分,自从上次之后,陆商的眼睛再没有出现短暂性失明,只偶尔晚上会看不清楚,戴了眼镜后稍有改善,但光线不好的户外也仍是够呛。

黎邃几乎不干涉他的行动,只是一双眼睛没离过他的身,遇到不平坦或是障碍物时会出声提醒,必要时会默默跟在他身后。

过了年后,天气渐渐暖和,黎邃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冬天对于陆商来说是个不小的考验,过于寒冷的天气总会让他四肢血流不畅,气温高了之后,这种情况就会渐渐好起来。

清明前夕,黎邃带着陆商去医院做检查,梁医生看完检查报告,总算是没有像往年一样暴跳如雷,反倒露出了一点儿可以称之为满意的神色。

“还不错,继续这样保持下去,这两年可以不用手术了。”他翻完报告,摸了摸下巴,“真是神奇,我原本以为他连今年都撑不过去的,看来多巴胺和心脏的联系比我想象得要大啊。”

黎邃愣了一下,又听梁子瑞嘀咕了一句,“可惜了,这么好的研究案例,要是我老师在就好了。”

“你老师?”

梁子瑞“嗯”了一声,头也没抬:“他叫Leon,瑞士人,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心脏病专家,他做过的心脏病手术几乎都可以纳入疑难教案,可惜他有个恶习,喜欢嗑药,后来被学校发现,把他解聘了。之后他就满世界跑,不知道在干什么,我之前找过他一次,想让他帮我分析一下陆商的病例,但是他拒绝了我,跑到深山里做药品研究去了,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黎邃听完,不免觉得有些可惜,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却不能为他们所用,“他很难找吗?”

“一个嗑药鬼,一天有一半的时间沉浸在幻觉里,你说难不难找。”梁子瑞把报告整理好,从一旁的书桌里抽出病历本,“把他的饮食和睡眠情况告诉我一下。”

这些黎邃早就烂熟于心,想都不用回想,一一答了。

梁子瑞低头在病历本上做记录:“房事频率。”

“一周一次。”

梁子瑞抬头看了眼,“谎报会妨碍我诊断。”

黎邃:“……一周四次。”

梁子瑞“啪”一声合上本子,“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吧,一周最多两次。”

陆商这时正好推门进来,打断道:“你什么时候连这个都管了?”

“我是为你好,”梁子瑞怒道,“再胡来,小心死在床上!”

“嗯?”陆商眼睛一亮,“死在床上?听起来不错,比死在病床上潇洒多了。”

说完还去拉了拉黎邃的手,歪头笑道:“我们回去试试?”

“你……”梁子瑞自知干不过陆商,只好转头对黎邃发火,“他胡闹,你也就由着他胡闹?”

黎邃面色复杂,看了眼故作无赖样的陆商,心道我倒是想忍,可是,根本忍不住好吗?

晚上,两个人一起泡在浴缸里洗澡,黎邃给陆商的头发打上泡沫,细细揉搓。

陆商察觉他有心事,问了句,“怎么了?”

黎邃把泡沫弄均匀,缓缓道:“我在想,梁医生说得对。”

陆商不以为然,“他的话不用理,我父亲就是被他父亲医死的。”

黎邃一怔,陆商大概也觉得这话有点污蔑了,改口道:“好吧,作为一个心脏病人,我父亲能活到五十岁已经算是高寿了,我可能还不如他。”

黎邃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慢下来,认真道:“你记不记得以前,刚刚敲定金沙海岸方案的时候,你说要奖励我,还欠我一个要求。”

陆商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他往下说。

“我现在让你答应我,你要健健康康地活着,不说长命百岁,至少要等到我们两个都走不动路的时候,我就和你一起离开,好吗?”

陆商轻轻一笑,“走不动路太无趣,也太久了,我努力活到我们做不动爱的时候,嗯?”

黎邃被逗笑了,用水洗干净手上的泡沫,替他涂抹沐浴乳,两个人肌肤相亲,很容易感觉出彼此身体上的变化,黎邃洗到一半,忍不住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凑上去啄了啄。唇分之际,四目相对,各自眼神都起了点变化。

陆商分开双腿,坐到他腿上,两人相拥而吻,一时都难舍难分,黎邃顺手在浴缸旁用指尖沾了点润滑剂探入扩张。气氛太好,黎邃一时情动不已,等顺利进入后,微微屈起双腿,用力往上顶了顶。

两个人很快进入了状态,前后一起抚弄,陆商显然是舒服到了,脚尖都蜷了起来,黎邃帮他纾解了一会儿,便受不住泄了出来,累得靠在他肩膀上轻喘。

黎邃亲了亲他,下身抽出来自己解决了,用喷头把两个人冲干净,腻歪着到床上去吹头发。

陆商生日那天,黎邃带着他飞了趟海岛,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自己精心准备的东西拿给他看,自从年初陆商短暂性失明发作过一次之后,黎邃心中便生出一种紧迫感,得再快一些了,不管是他的成长速度,还是这份礼物的建成速度。

“这些都是你种的?”两个人才刚登岛,陆商望着人工河岸整齐挺拔的热带树,脸上少有地现出了惊讶。

“嗯,”黎邃点头,“不过还没长成,这一排都会开花,树农说是白色的花,淋了雨之后花瓣会变成透明的,到时候我找工匠做一艘木舟,我们去河上泛舟看花,还可以钓鱼。”

陆商神色动容,目光落到河边的几栋建筑上,黎邃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解释道:“这以前是一个实验基地,我和几个专家商量了一下,决定改建成配备精尖医学设备的疗养院,很多东西都是现成的,不会花很多钱,而且……”

黎邃朝陆商看了眼,似乎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在这里养老。”

陆商闻言,侧头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在探寻什么,黎邃被他看得窘迫,问:“怎么了,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再改。”

“谁说不喜欢。”陆商浅浅笑了,看得出来他很高兴,嘴角露出了好看的弧度,过去牵着黎邃的手往海边走,“陪我去海边走走。”

远处蓝天如洗,海鸟低旋,浪花一阵一阵,打着卷冲上岸,发出哗啦啦的响声。热风吹起发丝,空气中有海水的味道,黎邃任手中的人牵着,一抬头,夕阳的红光从云层照射下来,在眼前的沙滩上反射出金光,那一瞬间,他不自觉牢牢握紧了陆商的手,恍如自己手中握着的,是整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①出自《吕祖灵签》第六六签·古人姜子牙卖卦。

第四十二章·端午番外

黎邃刚和陆商走到门口,就闻到一阵粽叶香。

门槛上坐着个小女孩儿,穿着鹅黄色的小布裙,一两岁的模样,怀里还抱了个小碗,见到他们,口齿含糊地叫了句,“爸爸。”

黎邃笑了,把手上的玩具礼盒给她,刮了刮鼻子,纠正道:“是干爸。”

“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左超听到声音,忙招呼他们进屋,见女儿抓着玩具盒子就要丢碗,忙三两步过去接着,“乖乖,这个不能丢,丢了妈妈要骂的。”

“好香。”黎邃闻了闻,味道是从厨房飘过来的。

“必须的,你们今天算是有口福了,”左超把女儿抱进屋,给他们倒上茶,“昨天去塘里捞了龙虾,佑佑她妈煮了一大锅,哦还有粽子。”

“看来来得正是时候,”黎邃帮陆商脱了外套,叠好放在一旁,“对了,竹林里那几只孔雀怎么没看见了?”

这话一出,陆商和左超同时愣了一下,极快地对视了一眼。

“那个啊,”左超挠了挠头,神色复杂道,“拿去祭庙了……”

“庙?这附近有庙?”

左超瞥了眼陆商,他实在不是说谎的料,小声道:“有啊,有个五脏庙。”

黎邃没听懂,陆商放下茶杯,一本正经道:“他是说悟藏庙,孙悟空和唐三藏的庙。”

“哦,”黎邃了然点头,“原来还有这么个庙。”

不料,佑佑像是听见了什么,突然回过头来说:“孔雀,吃。”

黎邃捏捏她的小脸,逗道:“吃什么?”

左超扶额,恰逢这时厨房传来女声:“饭做好了,你们是在这儿吃还是去客厅?”

“就在这儿吃吧。”左超忙道。

端上来的是一大锅麻辣小龙虾,喷香扑鼻,闻起来就让人口水直流,立即吸引了几个人的注意力。

“尝尝我老婆酿的酒。”左超给黎邃倒了一满杯,两个人碰了碰,一饮而尽。

陆商不能喝酒,在一旁剥了只虾仁喂给佑佑,小姑娘嘴巴张得积极,吃进去后眨巴眨巴大眼,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陆商微微一怔,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抽纸去给她擦眼泪。

“怎么了?”黎邃连忙问,左超却哈哈大笑,“馋嘴猫,辣着了吧。”

佑佑妈听见哭声,过来将孩子抱起来,笑着说:“她太小了,还吃不了辣。”

“抱歉。”陆商歉意地看着她道。

小姑娘瘪瘪嘴,哭得一抽一抽,嘴里却还嚼着,死活不愿意吐,这副馋样把几个大人都萌翻了。

等她哭好了,佑佑妈准备抱着佑佑去喝奶,没想到小姑娘不肯依,一个劲儿要往陆商身上爬。

“和你干爸抢干爹?”黎邃笑着揉揉她的头发。

佑佑不服气地挥开他的手,手脚熟练地钻进陆商怀里,霸占了最舒服的位置,嘴里奶声奶气地喊了句“干爹”,陆商笑着“嗯”了一声,伸手小心护着她的头。

陆商平日里西装革履,性格又过于沉稳,身上总是自带拒人千里的气质,此时和粉嘟嘟的小孩儿混在一起,看起来颇有些手忙脚乱,倒真与他平日严肃的形象形成了一种反差萌。

黎邃看着他们一大一小,心里柔和成了一片。

小姑娘似乎格外亲近陆商,人再多也只肯让他抱着,左超打趣说:“看见没,我都要靠边站,这孩子不得了啊,一眼就看出来这群爸爸里谁最有钱了。”

陆商帮她把嘴巴擦了擦,浅笑道:“我现在可是最穷的,财政大权全失。”

左超一愣,问:“你真打算把东彦的股份全部转给小梨子?以后就不管了?”

说到这个,陆商脸上现出一抹疲色,“我是有这个想法,但股东会那边……现在是我想甩手甩不掉,转让股份需要股东会同意,他们没这么容易放我走。”

黎邃在桌底握了握他的手,安慰道:“别担心。”

左超凝眉陷入深思。

刘兴田不傻,陆商与黎邃虽说是同一阵线的人,但二者谁持股,对股东会来说意义是完全不同的。东彦最开始由陆家一手创立,它可以拿来威胁陆商,却威胁不了黎邃。黎邃年轻有能力,而且不可控,万一逼狠了他直接把公司卖了甩手走人都有可能,虽说他现在听从陆商的,但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这对他们而言根本就是个定/时/炸/弹。

还有一点,饶是刘兴田也感到头疼,黎邃在东彦任职这两年他明显感觉出来了,黎邃不在意东彦,他只在意陆商,之所以为东彦卖命完全是基于陆商的缘故,这中间的关系虽只隔了一层,那可就差了十万八千里。如果黎邃一旦接手陆商手上的股份,东彦几乎等于彻底失控,这是他万万不会允许的。

“哎,总之你好好保重身体,来日方长,怕什么,咱们跟他耗,是不是,小梨子。”左超道。

黎邃笑了笑,与他碰杯。

一锅麻辣小龙虾被几个人吃了个干干净净,黎邃原本想拦着陆商吃辣,但又想到他一年到头也难得吃点儿喜欢的,心一软也就由他去了。

喝了酒不方便开车,晚上两个人就干脆在竹苑住下了,佑佑妈收拾了一间古香古色的客房,还很贴心地准备了一个大木桶给他们泡艾蒿澡。

好在是初夏,不冷也不热,到了夜晚,竹林里有山风阵阵刮过,凉爽又惬意。

黎邃端着一盘粽子和牛奶进屋时,陆商正靠在窗边吹风,他走过去,笑着摸了摸他的肚子,把牛奶杯递到他手上,“胃还好吧,喝点儿。”

这动作调戏的意味更多,陆商牵过他的手,抓在手心里挠了挠,“去哪儿了?”

一到晚上就看不见,陆商现在索性也不戴眼镜了,有事就直接叫黎邃,反正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跑远。

“去车上取了点东西。”黎邃牵着他走到木桶旁,试了试水温,“泡澡吗?”

陆商点头,黎邃等他喝了牛奶,拿走杯子,小心脱了衣服,扶他泡进水里。木桶很大,能同时容纳两个人,黎邃看了眼陆商白皙的皮肤,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自己也脱光衣服泡了进去。

水是用艾蒿草煮的,应该还加了些药材,有一股淡淡的中药味,闻起来并不讨厌。黎邃一开始还好好给陆商按摩着腿,捏着捏着就变了味,手指头打着转地在脚踝上揉捏。

陆商看不见,只能循着呼吸去找人,结果刚转过头就被人捏住下巴封住了嘴唇。

不同于以往的温柔,黎邃今天吻得有点霸道,一手将他压在木桶边缘上,另一手缠住他的腰不让他动弹。陆商经受不住,被亲得晕头转向,一时失了魂,一不留意下身被人探入了一根手指。

“今天可以吗?”黎邃咬着耳朵轻声询问,眼里全是渴望,他下身不知什么时候早就硬挺了,边问还边用夸张的东西在他腿间顶弄磨蹭。

都这副模样了,陆商哪里还能说不,也不能怪黎邃,前段时间工作忙,黎邃每天回到家,他都已经睡了,算起来,两个人也确实很长时间没有亲热。黎邃又正是血气旺盛的年纪,每天抱着他,看得见吃不着,必然是“饿”极了。

好在最近身体状况还不错,陆商微微喘着气,胡乱点了点头。

水桶里一阵翻搅,黎邃把他翻了个面,让他坐到自己的腿上,在他半硬的前端上抚弄了一会儿,一手探出水,在衣服里翻了管润滑剂出来,挤了一团在手上,开始继续深入扩张。

陆商感觉到一丝熟悉的凉意,才反应过来刚刚黎邃说去车上取东西,取的原来是这个,不由有点好笑。

“笑什么?”黎邃凑上去亲吻他的嘴角,眼里也染上了笑意。

“你出门,都随身带着的吗?”陆商笑道。

黎邃也有点不好意思,在他后颈撒娇一般蹭了蹭,如实道:“跟你在一起的时候,都带着。”

见陆商又要笑,小声认真道:“我怕弄伤你。”

陆商在黑暗中伸手摸上他的脸,找到嘴唇的位置,凑上去亲了亲,微喘道:“进来吧。”

水温偏热,泡了一会儿,现在刚刚好,在水里进入两个人还是第一次,不免都有些新奇。黎邃将他的身体抬高了一些,以免不小心呛着,接着一手圈着陆商的腰,另一手扶着缓慢地进入。

在木桶里泡了这么久,两个人皮肤都泡红了,身体格外敏感,陆商仰头闭着眼,细细地感受这种被侵入的痛感,进入的全过程都紧紧抓着黎邃的胳膊,黑暗中这是他唯一能抓到的东西,怎么也不肯放。

黎邃了然地回抱他,安慰一般轻轻拍了拍背,一次进入到最深。灼热的呼吸相缠,两个人都很投入,黎邃等他适应了,下身小幅度动了动。浮力的关系,在水里动作起来显然需要更大的力气才能获得快感,他不由加大了进出的幅度。

眼睛看不见,身体没力气,又是在水里,连挪动身体都困难,如同浮萍一般,陆商全然放弃了抵抗,放松身体任黎邃各角度侵犯,桶里的艾草水漫出来,随着节奏一阵阵泼在地上。

房间里一室旖旎,气氛逐渐攀升至最高,黎邃正准备加劲猛冲,门外突然现出一丝异动,有东西在挠门。到底是山上,黎邃一开始没理,以为是什么小动物,后来听到越来越不对劲,只好停下动作,把陆商抱在怀里,粗喘着问:“谁?”

“……干,干爹……”软糯的声音。

两个人都愣了愣,陆商靠在黎邃肩膀上一下笑了出来,胸腔都在轻微抖动。

黎邃既尴尬又无奈,隔着门哄道:“是佑佑吗?你干爹睡了,快回去和妈妈睡觉。”

小姑娘显然没理他,依然不依不饶地在挠门。

黎邃正被那阵邪火撩得走投无路,等了一会儿不见人走,难耐地在水底动了动,陆商正贴着他,被顶得舒服,配合地发出一声轻哼,这一下彻底激发了黎邃的占有欲,说什么也不肯放开了。

他一边进出一边蛮横地想,干女儿也不行,跟你干爸抢干爹,今晚肯定是输定了,你干爸的分/身现在还埋在你干爹身体里。

陆商被折腾得面色潮红,浑身发软,脑子里却还留着一丝担忧,让小姑娘听墙脚也太作孽了,再说大晚上的跑出来也不安全,只好出声对屋外劝道:“佑佑,回去睡觉……啊……干爹明天……陪你玩……唔……”

屋外挠门的声音静了下去,小姑娘认出了他的声音,蹬着小腿跑远了。

松了口气,黎邃狠狠抱着人,蛮力一阵猛冲,在抵达顶点时不由分说地叼住陆商的后颈,两个人互相拥抱着同时释放了出来。

这场被延时的性/爱,因为时间过长,双方都有点脱力,黎邃撩开陆商被汗水浸湿的刘海,亲了亲他的眼睛,又温存了一会儿,才渐渐退出来,带出丝丝白浊。

陆商虽然看不见,但也想象得出下身此时的状况必然是色/情至极,他明显感觉黎邃看见他穴口流出自己射的东西时,呼吸都颤抖了一下,差点又硬了。

他们之前要么戴套要么外射,黎邃一向顾及他的身体,不肯在他身体里内释放,这还是第一次,主要是清理太麻烦不说,还容易生病。

“陆商……”黎邃紧紧抱着他,在他耳后亲了又亲,似乎有点歉意,又带了一丝激动。

大概每个男人骨子里都有那么一种类似于仪式的占有渴望,黎邃也不例外。陆商累得气都喘不匀,脸埋在黎邃肩上,任他手指进进出出做清理。

好在是水里,清理起来比较容易,等两个人处理干净从桶里出来,水都凉了。

黎邃有点担心陆商会感冒,把人擦干净放到床上后,转去厨房倒了杯热水,顺便去佑佑的房间看了眼,确定小姑娘乖乖爬上床睡了,这才回去,给陆商喝了热水,盖着杯子相拥而眠。

第二天起来吃早饭的时候,佑佑一直闹着不肯吃,在一旁拍手玩儿,嘴里还“啪啪啪”地念叨着。

黎邃觉得奇怪,转头问左超:“她在说什么?”

“不知道啊,昨儿晚上不知道听见什么了,从早上起来就一直拍手。”左超不以为然,“她这个年纪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喜欢模仿,没事儿,不用在意。”

黎邃怔了怔,脸上现出一闪而过的尴尬,与陆商对视,对方显然也和他一样,用茶杯遮住勾起的嘴角。

“哎来来来,吃粽子吃粽子,”左超招呼他们,“这是昨晚包的肉粽,可香了。”

黎邃剥开一个递给陆商,又拿了一个自己咬开。

“好吃吗?”

黎邃点点头,趁没人注意,凑到陆商耳边,小声笑道:“没你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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