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高三生的那个夏天,空气中都蔓延着紧张的气氛,一切都好像被强制按下了加速键。
姜远和陈述学习都名列前茅,两人都被安排进了学校的清北班,自习课也要去考试听课。
中秋节放了一天假,好不容易得了空闲,陈述和几个朋友约好了去吃烧烤,他喊姜远一起去,然后一起到他家看碟片,陈述说,他爸妈都不在家,他一个人也无聊。
这是陈述常用的话术,他明明那么多朋友,也并不是一个怕无聊的人,但他喜欢和姜远一起坐在家里看碟片的感觉,关了灯,一扭头,就是姜远专注的侧脸。
陈述念旧,喜欢收藏碟片,他爸妈也支持,所以他们家里有满满一柜子碟片,他也想分享给姜远。姜远一开始也不答应,似乎对于住在别人家里很抗拒,后来不知怎么答应了,陈述很欣喜,很紧张,有一种领女朋友进家门的感觉。
后来,一旦父母外出不在家,陈述就喜欢喊姜远一起回家,大人不在,他们两个就可以随意撒欢儿,陈述总喜欢给姜远分享一切他喜欢的事物,姜远总是很认真的听着,他话不多,但陈述问什么,他一定有回应。
天气还有点炎热,一群人坐在夜市外面,点了满满一桌菜、烧烤和饮料。
一群人吵吵闹闹,谈天说地,邓兴华忽然扫了眼周围喝酒聊天的人们,然后看向其他人提议道:“喝点酒,怎么样?要不然太无聊了。”
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
陈述搭住姜远的肩膀,笑嘻嘻地探过头,“我喝!反正我爸妈不在家!”
另一个立即开口,“我也喝!我妈不管我这个!”
“艹!行,喝就喝,喝醉了我就住你家了!”
……
邓兴华立即招手,让老板拿酒。
撬起瓶盖,白沫涌出,一声声欢呼响起,“来!玩游戏!谁输了谁喝!”
姜远不怎么爱喝酒,平日里几乎很少喝,但输的次数太多,喝了好几瓶,陈述伸手要替他喝。
姜远还没拒绝,邓兴华就带人起哄道。
“不行啊!姜远又不是你女朋友,不带这么护着他的!陈述,你别太怂!”
陈述骂骂咧咧,“你放屁!我这是护我兄弟!我这叫义气!怂个鬼!”
结果一扭头,姜远已经利落地把剩下的半瓶都喝了,伸手要去拿剩下的一瓶。
邓兴华眼睛冒出精彩兴奋的光彩,鼓掌喊道:“哇!陈述,这才是不怂!愿赌服输!真男人!”
姜远依然从容平淡,撬瓶盖的手很稳,但陈述却察觉出姜远眼神不一样了。
平静的湖泊轻轻晃动着,远看毫无异样,近看却全是暗流涌动,没了聚焦,四处转圈,分不清东南西北。
陈述觉得姜远已经醉了。
他一边去夺姜远手里的酒,一边骂邓兴华,“邓兴华,小心你陈哥一会把你揍哭!”
姜远握着酒瓶,不肯松手,轻轻抬眸看着陈述,那眼眸盛着月光,清冷水润,像可怜的破碎的湖泊,让人忍不住心中一颤。
“姜远,你醉了?”陈述下意识地声音放轻。
指尖碰着指尖,姜远的手有点滚烫,但出口又是清清冷冷的语调,“我没有,是我输了,我要喝酒。”
说着又要去喝酒,这次陈述确定了,姜远是真醉了。
他没见过姜远醉酒的样子,但能很肯定,这与平日清醒的姜远是有细微的不同,现在的姜远有些很难察觉的脆弱与软绵。
“姜远醉了,我得走了。”陈述握着姜远的手腕,把酒夺了过来放下。
“不是吧,陈述,我看姜远还清醒呢,你是不是要带他逃酒!”
几个人探头试探姜远,晃晃手道,“姜远!叫我一声哥,就算你没醉。”
姜远乖乖抬头看向那人,张口就是一声,“哥。”
声音轻轻软软,听得人莫名酥麻。
几人立即哄笑一片,男人的胜负欲此刻得到了满足。
陈述却莫名地胸口一睹,生了气,他一把捞起姜远,半抱半扶着姜远起身,一边没好气地喊了一声:“你们几个狗东西!等着我回来给你们算账!”
“艹!陈哥!不至于吧!我没想到姜远真醉了。”一群人立马帮忙打车拿东西。
陈述先把姜远送到车里,然后搭着车门对他们几个人放狠话道:“没完!占人便宜,天打雷劈!”
“邓兴华,替我整他们几个!”
邓兴华笑了笑,忽然说,“陈述,你对姜远真好。”
“艹!就是!让他喊了一声哥,你恨不得宰了我们哥几个!”
“陈述!我看姜远是给你下迷魂药了,你对他比对女朋友还好!”
陈述笑了笑,忽然觉得怒气消了些,他一边往车里坐,一边道:“别吃醋,陈哥一视同仁,明天就多宠你们几个。”
车启动开走,后面骂声一片。
……
坐在车里,姜远迷迷糊糊地靠着陈述的肩膀睡着了。
从这个角度,陈述的余光刚好可以看见姜远纤长的睫毛,白皙微红的脸颊,以及红润的嘴唇。姜远静静地靠着陈述,闭着眼,不说话,陈述莫名想到了女孩爱玩的洋娃娃。
陈述没由来地生出一股愉悦。
原来姜远醉酒是这个样子的,看起来很可爱,很乖,似乎任人拿捏。
……
终于把人送到床上,陈述帮姜远把鞋子脱掉,给他盖上薄被,从始至终,姜远都没有反抗一声,仍然是一副任由摆弄的模样。
忽然想起什么,陈述倾身靠近姜远,轻轻喊了一声,“姜远。”
姜远轻轻睁开眼睛,看向陈述,眼中蒙着一层层薄薄的水雾。
“我是谁?”
“陈述。”
“那喊我一声哥。”
“哥。”
陈述嘴角扬起,又道:“再喊一声。”
姜远眼睛一眨不眨,嘴唇轻轻一动,“哥。”
陈述心里忽然觉得很爽。姜远平时清清冷冷的,哪会轻易顺从别人,可喝醉了酒,就乖的不行,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让喊什么就喊什么。
语调里又带着姜远独有的清冷和醉酒后的软绵,这一声哥叫的人格外舒服,激得人莫名兴奋。
陈述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姜远的脸,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听哥的话,以后哥罩着你。”
姜远却蹙了眉,反抗了一下,“别弄。”
陈述立即停了手,他忽然有点心虚,怕姜远突然清醒了,看见自己在捉弄他。
陈述讪讪收回手,“喝水吗?”
姜远“嗯”了一声。
陈述抬脚去外面倒水,拿着杯水回来时,却没在床上看见姜远。
陈述一下子慌了。
喊着姜远的名字,一边去其他房间找,忽然听到哗啦啦的水声,跑过去一看,在浴室看见了姜远的身影。
姜远光着脚站在地板上,花洒打开直接往身上浇,衣服从头到尾湿了个透。
陈述惊诧了一下,“你干什么呢?”
“我要洗澡。”姜远语气平静,又很固执。
陈述无奈地笑了,“那你把衣服脱了啊。”
姜远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湿透的衣服,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然后开始脱衣服,很利落,三下五除二,脱的干干净净,一件不剩,全部扔在地上。
陈述无奈地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衣服扔到了洗衣机里,准备收回那句姜远醉酒后很乖的话。
陈述向姜远指了指浴巾、沐浴露等其他东西的位置,一一介绍,姜远全程乖乖站着,目光跟着随着陈述的手指转动,又是很听话的样子,看着很清醒,的确不像喝醉了。
陈述还是有点担心,“能自己洗吗?”
姜远“嗯”了一声,转身就打开了开关。
陈述忙躲了一下,水差点溅到他身上。陈述担心地又看了眼姜远,但一个男的盯着另一个男的洗澡,的确有点怪异。
陈述便转身走了,去给姜远拿备用睡衣。
二十分钟后,浴室还是哗啦啦的水声,一点动静也没有。但男生洗澡快,十分钟最多了,现在这么久了,姜远怎么还没有出来?
陈述隐隐有点担心。
他走到浴室门口,喊了两声姜远的名字,都没有回应。
陈述忽然有点害怕,他立即推门而进,而后僵在原地。
姜远靠着墙壁,坐在地上,就这样睡着了,而一旁花洒里的水哗啦啦地流,水流转着圈从下水口流了下去。
陈述笑了一声,有些无奈,又觉得好笑。
他轻轻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姜远身边,把花洒关了,然后蹲下来去捏姜远的脸。
“姜远,你挺能惹事的啊,再不醒,小心我把你的黑历史拍照上传!”
姜远没睁眼,轻轻哼了一声,一边去扒拉陈述的手。
陈述气笑了,“醉了,也很有脾气。”
“行,我是当苦力的命。”陈述去拉姜远胳膊,把人拉着坐直,然后抱住姜远的上半身,想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可姜远这次似乎是真的睡沉了,一点力气也不用,陈述好不容易把人拉起来,伸手艰难地去够浴巾,想给姜远简单擦一下身上的水,谁知道身子歪的有点斜,重心不稳,脚下的拖鞋跟着一滑,然后直接和姜远摔倒了地上。
陈述背磕了一下,疼得眼冒金星,下意识地庆幸,幸好是朝他这边倒了,要是磕到姜远,他就是大罪过了。
他呲牙咧嘴了好久,终于缓过来,才意识到,他还抱着姜远。
醉酒的人依然熟睡,脸埋在陈述肩头,耳朵紧紧贴着陈述侧脸,一呼一吸,像羽毛扫过皮肤又收回,不等人反应,又再次扫过,引起一阵酥麻。
这热气洒在脖颈四周,陈述感觉那一片的空气都烫了起来。
不对啊,这有点怪异,这气氛有点不对。
陈述忽然心跳加速,他推开姜远,有点慌乱地轻轻拍了拍姜远的脸,“姜远!你醒醒!”
不知为何,陈述有预感,姜远再不醒,就要出事了!
这感觉很不妙。
可姜远只是握住了陈述放在他脸上的手腕,轻轻哼了一声,“陈述。”
陈述忽然一顿。
不知为何,姜远每次喊他的名字,都有一种撩拨人心弦的能力,似乎能诱惑人甘愿为他做任何事情,甚至付出性命。
而现在这个声音很轻,却下了最大的蛊惑。
陈述盯着那张轻轻发出语调的嘴唇,红润的,香甜的,像诱惑夏娃的红苹果。
陈述脑子一空,就这样被引诱着失去思考,直接亲了上去。
柔软的,泛着冷意,只需轻轻一撬,便是温软。
全身re了起来,像发烧了一样,陈述莫名地变得贪婪,像被妖精吸走魂魄的书生,成了一具只知索取的躯壳。
直到姜远感觉不适,突然忍不住闷哼一声。
陈述才如梦初醒,吓得出了一层冷汗。
陈述立即弹跳起来,做贼似地跑了出去,跑到房间关上门,心跳依然如擂鼓一样清晰。
陈述脑子一团乱麻。
他亲了姜远?他亲了姜远!啊!他怎么会亲姜远?!
一定是自己喝了酒,脑子也不清醒了。对,一定是!
陈述慢慢冷静下来。
姜远还在浴室,他总不能让姜远自己在浴室地上躺一晚上。
陈述深呼吸了几下,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
可当看到一身chi裸的姜远,陈述的脸忽然腾地红了起来,他猛地别过脸去,产生了一种非礼勿视的感觉。
他逼迫着自己摸索着走过去,扶着墙把姜远捞了起来,闭着眼睛用浴巾随意给姜远擦了擦。
可闭着眼睛,肌肤相贴的温度就更加清晰了。
“艹!”陈述低骂了一声,为这个怪异尴尬的场面,也为不争气的自己。
陈述心情复杂,存着一种速战速决的心思,把姜远扶到床上,然后立即扯出被子把人完全盖住。
陈述这才敢睁开眼睛,也默默地松了口气。
看着床上熟睡的一脸无辜的人,陈述却有点烦躁。他不敢在这个房间多待一秒,只能马上转身离开。
回到自己房间后,陈述却一夜无眠,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就是睡不着,有时候脑子里会划过第一次见姜远的画面,他轻轻抬眸看了自己一眼,又一个人独身走进小巷,在黑暗中吐出一层薄薄的烟雾,让人捉摸不透。
或者是刚刚不久前发生的画面和触感,光luo的人与柔软湿润的吻。
清冷的一块玉,深蓝色的一片湖泊,原来剖开后是温热的,往深处探索是柔软的。
……
第二天,姜远醒后,发现自己光着,什么都没穿,顿时脑子一空。
再看见床边放着的替换的衣服,姜远更是有些尴尬,发生了什么?他怎么……tuo光了?
努力回想中,姜远似乎有了一点画面,好像自己去洗澡了,然后之后的事情,便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应该是洗澡弄湿的,恐怕麻烦陈述照顾他了。
他没料到自己会喝醉,他也很少容忍自己这么毫无限度地放松,只是心里的确有事,便一时放纵了。
这下成了一个酒鬼了。
他穿好衣服,起身出了房间,结果没有找到陈述,只在餐桌上看见一杯温热的蜂蜜水,还有一张纸条。
“我去买早餐了,马上回来。”
这样啊。
姜远拿着蜂蜜水喝了几口,一边往阳台走去,而后站在阳台上,垂眸看向小区大门的方向,过了几分钟,他看见陈述的身影。
不过,他不知道为何陈述在楼下踢了一分钟小石子才上来。
但他这个人从不多问问题。
他只是默默看着,看着陈述进了楼,他便立即去门口等待。
等着给陈述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