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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胆小鬼

劣质香烟 粥十九 3305 2024-10-26 10:13:48

陈述回了家,整个人的情绪都陷入了低沉,他父母也请了假,在家陪伴陈述,也一直安慰陈述不必担心,他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学校必然会还他一个清白,实在不行,还有法律,再实在不行,就转学。

转学?陈述不想转学,因为那样就彻底见不到姜远了。

事情终会解决,陈述不担心结果,但事情压在头上,心就一直悬着,就无法彻底放松下来。

陈述父母看得出来,便带着陈述去附近的景区游玩,想让他散散心。

陈述不愿驳父母的好意,勉强提着兴趣去玩儿,父母让他拍照他就拍照,父母让他笑他就笑,总之是不能哭的。

可面上装的再好,也掩藏不住心不在焉的心情,也因此,陈述没有注意到母亲拍完照后,拿着手机翻相册时表情的变化。

直到回了家,陈述洗完澡准备入睡时,母亲忽然敲了敲门进来,把门锁上后走向陈述。

陈述这才发觉,母亲的神色带着一丝慌张担忧和小心翼翼,好像无形中头上顶着一只易碎的玻璃杯一样,每一步都担心玻璃杯会摔下来,心事重重,却又极力掩饰。

陈述心里顿时产生一种不妙的预感。

“陈述”,李晓云坐到陈述床边,尽量把语气放的温和轻松,却又掩不住的郑重小心,“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妈?”

陈述愣了一下,心里莫名有点紧张,“没有啊,怎么了?”

李晓云垂了下眼眸,从口袋里拿出陈述的手机。

陈述怔了一下,而后心突然高高悬起。

李晓云看向陈述,缓缓道:“今天拍照的时候,是用你的手机拍的照,妈妈翻相册时看见了里面的照片……陈述,你喜欢姜远是吗?”

四周突然陷入死寂,陈述瞬间呼吸一滞。

他一直心不在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居然忘记了手机里的东西。

这两年来,他没忍住拍了许多姜远的照片,因此,手机里几乎全是姜远的照片,认真写作业的,淡然笑着的,睡着的……

但没有过分的照片,所以陈述没有太放在心上,他以为这些照片他不用太过掩饰,而平时,也没有人去翻他的手机。他不知道,母亲是怎么看出这些照片背后藏着的秘密?

其实,姜远来过陈述家里很多次,李晓云见过他几次,还夸过姜远,李晓云也知道,姜远是陈述最好的朋友,她也知道,自己儿子很喜欢姜远,但她一直以为是兄弟朋友的那种喜欢。

可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女人敏感的第六感告诉李晓云,这些照片绝不是出自朋友的角度,和最近发生的事情一联系,李晓云就莫名猜到了一些东西。

其实,定时的照片也带有感情,更何况,当一个人的手机里几乎全是另一个人的照片时,显而易见,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妈”,陈述不知道怎么说了,他紧张地握住拳头,不敢看李晓云的眼睛。

“陈述,这个时候没必要和我隐瞒什么,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解决就好。”

陈述深深吸了口气,胸口起伏不定,又无比沉重,他知道他躲不过了,也没什么隐藏的必要了。

他迟早要面对。

“是,妈,我喜欢姜远。”坦白的每一个字都需要极大的勇气,但说完后,陈述又缓缓松了口气,好像终于得到解脱,不用再掩饰躲藏什么。

听到这个答案,李晓云的心沉了沉,恍惚着耳鸣了一下,半晌,又缓缓道:“这没什么,陈述,这没什么需要自卑的,也没什么需要掩藏的,同性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又不犯法,又不违背道德……”

陈述有些吃惊地看向李晓云。

李晓云努力地笑了笑,拉住陈述的手,“妈妈年轻的时候喜欢张国荣,也看过《春光乍泄》,妈妈不是老古董。”

陈述垂了眼眸,声音有点低,“但他们不都说同性恋是有病吗?”

李晓云顿了顿,忍不住有点心酸,她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努力维持平静:“什么叫有病?感到不舒服才是生病了,但喜欢不是。陈述,无论男女,你喜欢的,就是对的,就是正确的。”

陈述忽然鼻子一酸,想要流泪。可他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情在母亲面前流泪,显得太过脆弱。

“妈。”陈述的声音颤了颤,眼睛红了。

李晓云握紧陈述的手,沉声道:“陈述,但妈妈还是要问你一下,这件事,你告诉过其他人吗?”

“没有,只有姜远知道,但他不知道我喜欢的是他。”

“所以,只有姜远知道……”李晓云重复了一遍,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陈述立即猜到母亲在想什么,他马上反驳道:“妈,绝对不可能是姜远!他不是这样的人!”

看了一眼情绪瞬间激动的陈述,李晓云放轻了声音道:“好,妈妈也觉得他不像。但这件事,绝对是你身边的人做的,儿子,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要擦亮眼睛。”

“我知道了。那这件事?”陈述担忧地看着李晓云。

“放心,我不会告诉你爸,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但陈述,我不赞同你高中谈恋爱,等到了大学,一切由你做主。”

陈述心落了下去,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如果姜远不接受,不同意,他去哪里谈什么恋爱?

……

一个星期后,事情得到了解决。学校反馈过来的结果是误会,并承诺一定会进行澄清,但这件事情不能摆在明面上去说,只能让各个班主任去班里旁敲侧击。

陈述重新回到了学校。陈述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但显然不是。

这样隐秘特殊的新闻不会一时消弭,反而因为学校的压制,使更多学生产生了好奇,他们各处打听八卦,寻找当事人的名字,然后越传越离谱。高中时期有多无聊,八卦就有多盛传受宠,人人都想看热闹,都想追求无关己事的刺激。

最终,纸包不住火,白的也能说成黑的,澄清又有什么用?人们只在乎猎奇故事带给他们的快感,谁又会在乎真相?许多时候,当消息传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给当事人定了性,即使明明白白地澄清解释,大众仍然会下意识地带着偏见和有色眼镜看待当事人。

陈述注意到同学和朋友的疏远,注意到很多人会刻意在走廊上经过,目光却时不时地瞥向他这里,更有大胆的,会直接指着他笑。

陈述知道他们迟早会失去新鲜感,再熬一段时间,这样局面迟早会过去,但陈述受不了这样目光、这样的环境,他撑不下去了,他感觉自己时刻生活在一个牢笼里,逼仄的狭窄的,让人恐慌压抑,喘不过气来,日后就算被放出来,也逃不过无形中的牢笼。

这个时候,陈述格外想念姜远,可姜远依然没有回来,陈述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给姜远打电话,但始终没有打通,发的消息也石沉大海。

陈述最终决定转学,即使姜远回来了,这里他也待不下去了。

办转学的那一天,邓兴华过来送他,父母搬了东西先走,陈述和邓兴华从宿舍楼一起往大门走。

陈述话已经变得很少,但此刻心情却轻松了许多,像得到了一些解脱,但有件事,陈述依然放心不下。

“姜远的电话你打通了吗?”

“没有。”

“那你知道他究竟在忙什么吗?”

邓兴华停步看向陈述,“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

陈述有些失落,“等他回来了……如果他问起我,你就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他……如果没有,那你帮我问问他的联系方式……”

“如果他不愿意说呢?”

陈述蹙眉看向邓兴华,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邓兴华看着有些为难纠结,“陈述,有件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说,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不想给你徒增烦恼,但我现在觉得我必须告诉你。

其实大半个月前,姜远回来了一次,我当时刚从医院看病回来,进了校门却正好看见姜远,当时正是上课时间,姜远神色匆匆,看起来很奇怪,我没忍住跟了过去,然后我亲眼看见他把一封信放进了投诉箱,然后从那天开始,那些谣言就传起来了。”

陈述一怔,恍若未闻地看着邓兴华,好像走了神,又好像没听明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紧张地攒紧了手指,“但那封信不一定和我有关……”

邓兴华叹了口气,“你傻啊,那你觉得还有谁会无聊到去写这样的信?而且,之前姜远还突然问过我关于同性恋的事,他问我对同性恋的印象怎么样,当时我就觉得有点奇怪。现在想想,他难道不是早有预谋吗?如今他不接电话,不回消息,就算再忙,他难道看一下手机、回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他明明是因为心虚躲着你罢了。”

“陈述,姜远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好。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他这个人心思很深,又很自私,他不值得你这样对他好,你把他当最好的朋友,但他把你当什么了?……”

剩下的话,陈述都好像没有听进去,只觉得声音忽远忽近,围绕着脑袋嗡嗡作响,可就是进不去耳朵。

但姜远的话却异常清晰的再次回响在耳边。

“陈述,你就不怕到时候被所有人知道!被所有人鄙视指责吗?”

“不会,我只会觉得恶心。”

好像一根埋在土里的线,忽然被扯出来,露出土面,清晰地呈现在面前。

的确,除了姜远还会有谁?这件事明明只有姜远知道,可陈述就是下意识地选择相信姜远,或者说是欺骗自己,因为他不想相信,姜远会因为厌恶他而做到这种地步。

可种种证据都指向姜远。

他企图粉饰的太平彻底破碎,心脏剧烈疼痛,无法呼吸,脑子陷入了茫然的空白。

后来,陈述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校门外,他只记得母亲很担心地拉住他,问他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他当时忽然就觉得可笑,自己还信誓旦旦地对母亲保证,这件事绝不是姜远干的,他不是这样的人。

现在看来,都是笑话。

陈述彻底心如死灰。

……

不到一个星期,父母去外地找了个工作,他们搬了家,陈述转了学。

在陌生的环境里,陈述逐渐走出阴霾,适应了新学校,只是依然会在听到“同性恋”“性骚扰”等词眼时,浑身一激灵,偶尔晚上也会做噩梦,梦到被众人围着谩骂指责,梦到姜远冷漠无情地看着他,骂他恶心,醒来后,就是漫长的失眠。

寂静的黑夜里每一秒都是折磨,往事流水一样从记忆里一件件走过,思绪复杂混乱,想念又克制着,他明明该恨姜远的,但好像又恨不起来,更多的是伤心和无力。

识人不清,却又忘不了。所以说,是自己活该罢了。

陈述真想打电话过去问一问姜远,可又不敢,怕打不通,又怕接通后,是厌恶疏离,是亲口说出来的背叛,那更可怕,更痛苦。

又也许是太过胆小,陈述换了所有联系方式,一狠心,把姜远那个打不通的电话号码也删掉了,他决定舍弃了以前的过往,准备重新开始。

有些喜欢再坚持就是愚蠢,陈述不想再折磨自己了,他宁愿当个不敢面对,继续粉饰太平的胆小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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