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小巷里停了两辆车,其中一辆是他存放在酒店的迈巴赫,是他之前打电话吩咐酒店的人开过来的。
陈述看了一眼邢恒,又看向司机,“送邢律师回去。”
邢恒目光在陈述和姜远身上转了一圈,带着意味深长地笑容坐上了车。
陈述这才看向姜远,“我已经安排人去接你母亲了,医院会对阿姨进行更全面的照顾和治理,护工我也安排好了,现在去看看?”
姜远说了声“好”,接过了陈述递过来的车钥匙。
一路上,车内沉默无言。
陈述盯着姜远的背影,想到虽然姜远是个话不多的,但不久前姜远放下警惕,和他熟悉后,偶尔也会主动挑起话题,但现在似乎又回到了刚认识的时候。
陈述有点后悔,当初真是一时冲动,坏了计划,在夜总会闹了那么一出,的确吓到了姜远,也许当初那样类似朋友的关系,才更方便陈述接近姜远,让姜远沉沦交心,虽然进度缓慢,但一定更为致命。
如今的交易,虽是一步登天,但也是难上加难了。
到了鹤山市最好的私人医院,姜远跟着陈述坐电梯来到顶楼。最上面三层都是VIP病房,这是姜远刚刚在电梯里贴的提示贴纸上看见的。
但打开门的那一刻,姜远还是愣了一下,VIP病房远超出他的想象。
他以为VIP病房只是房间会大一点,更干净一点,但现实是,这里全然不像一个病房,倒像一个总统套房,会客厅,卫生间,厨房,客房……应有尽有。
此时,一个护工正在给躺在病床上的母亲捏腿,而母亲正用警惕胆小的目光盯着那个护工。
听见门响声,吴英秀立即扭头看过来,看见姜远后,立即露出见到救命稻草的笑容来。
“姜远!”
姜远立即快步走了过去,“妈。”
“姜远,我为什么要待在这个地方?我想回家。”吴英秀拉着姜远的胳膊,可怜兮兮地发问。
“妈,这是医院,我们在这里让医生好好看一看,说不定我们就能好起来,你也想好起来,不是吗?”姜远放轻语气,哄孩子一样解释着。
陈述给了护工一个眼神,护工立即站起来轻轻离开了。
吴英秀垂眸拉着脸,看了眼离开的护工,没有反驳,只是又紧紧拉住了姜远的胳膊,“那你别走!”
“我不走,我一直陪着你。”
吴英秀这才露出笑容,而后又看向陈述。
陈述打招呼道:“阿姨,还记得我吗?”
“陈述!”吴英秀只犹豫了一下,便立即准确无误得喊了出来,“你是姜远的好朋友!”
陈述露出笑容来,“是的,阿姨记忆力不错!给一个奖励。”陈述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递给了吴英秀。
姜远疑惑地看了一眼,陈述什么时候买的?难道他随身带着一个棒棒糖?
对上姜远的目光,陈述笑着解释,“右右给的。”
姜远瞬间明了,但他没有回应,只是移开目光,拿起一旁的果盘道:“我去洗点水果。”然后径直向厨房走了过去。
陈述看了一眼关上的厨房门,又看了一眼拆开棒棒糖包装吃起来的吴英秀,然后走了过去。
象征性地敲了敲门,陈述直接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手里的动作一停,姜远看了过来。
离姜远一步远时,陈述停下,随意地靠着台柜道:“你觉得你姐不会怀疑?”
“什么意思?”姜远关了水龙头。
“你说我是借钱给你。但这么大的数额,你怎么还?我帮她打离婚官司,帮你母亲住院治疗,这些,她难道不会怀疑?”
姜远目光暗了一下。
陈述继续道:“那些邻居问起你又打算怎么说?仅仅是因为友谊,你觉得他们不会乱想乱猜?”
姜远移开目光,心里隐隐发酸,不知道怎么回答。
陈述看着姜远的侧眸,看见他的睫毛似乎在轻轻颤抖,陈述勾起微笑,继续道:“既然你不想让别人知道实情,那就该找个具体的能让人信服的说法。”
陈述歪着身子靠近了一点姜远,故意放轻了语气,“我想到一个。以后你可以说,是因为高中我溺水的时候,你救了我,久别重逢,我是特意来报恩的。”
姜远有些吃惊地看着陈述,“……可我不会游泳。”
陈述笑了笑,“不是已经教会你了吗?”
所以,曾经会不会游泳不是重点,重点是救命之恩可以堵住悠悠众口。
可报恩和报仇只有一字之差,却完全是天壤之别。
姜远觉得这说法很不靠谱,太像狗血电视剧里面烂俗的桥段,但好像又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何况,陈述主动为他考虑,愿意替他圆谎,就已经值得他感激了,再拒绝就显得自己太不明事理了。
“谢谢。”姜远接受了。
陈述笑意加深,“所以现在高兴了吗?”
姜远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陈述这是在哄他,因为被迫辞去工作的姜远的确有点不太开心。
可陈述这个暧昧迁就的语气和态度让姜远忍不住脊背发麻,有些异样的别扭。
姜远不知道怎么回答,但好像不回答直接忽视也很不合适,姜远不知所措地想要躲避陈述的目光。
陈述微微眯起眼睛,故意又靠近了点,有点不依不饶的意味,“是与不是,有那么难回答吗?”
距离的逼近,让姜远不得不回视陈述,喉结滚了又滚,可姜远好像就是开不了口。
“姜远,不要忽视我的每一个问题,我可没有什么耐心。”
陈述的目光变得有些危险,眼眸轻轻淡漠一垂,好像落到了姜远的唇上,姜远忽然下意识地预感不好,急忙张口想要回答,“我……”
话音一顿,陈述突然伸手揽住姜远的腰,把人往怀里一带,同时直接吻了过去。
唇齿刚启,恰好毫无防备,直入门户,瞬间掠夺呼吸。
姜远吓得浑身一颤,那些不好的记忆瞬间涌上脑海,引起身体的连锁反应,抗拒和厌恶,然后下意识地就想推开陈述。
陈述直接把姜远压在台柜旁,一手护住姜远的腰,一手紧紧按住姜远的后颈,姜远避无可避,背部又毫无支撑,只能被迫双手往后扶住台柜边缘,本想反抗,可毫无经验的他却瞬间被陈述弄得没有一点挣扎的余地。
姜远近乎窒息,陈述这才松口,却仍紧紧盯着姜远,把人束缚在自己怀里。
姜远狼狈地大口呼吸着,背后无路,无处可逃,只能惊恐警惕地看着陈述,担心他的再次进犯。
陈述似乎明白姜远在想什么,他露出得逞的笑容,“别紧张,这几日我会很忙,你就在这里好好照顾阿姨,我不会打扰你。但有什么事,我会给你打电话。记住,我的电话不能不接,也不许挂断。明白吗?”
姜远努力平复着看着陈述,似乎在咬牙隐忍。
“回答我的问题。”陈述故意又把目光落到了姜远的唇上。
姜远立即侧了下头,很冷地说了句,“明白。”
“好。”陈述这才满意地拉开距离,朝外走去,开门时,又扭头说,“我先走了,姜远,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姜远看也不看他,闷闷“嗯”了一声。
隔了几秒,他听见门开了又合上的声音。
姜远终于松了口气,可嘴唇发麻和全身的僵硬依然久久无法缓解。
两日后,在鹤山市的一个工地上,一个躲在角落灰头土脸的男人正在抽烟。
这正是郭鹏宇,他已经快一个月没回家了,身上仅存的一点钱都花光了,可他不敢回家,为了躲债,这几日他只能躲在这个工地上,干点杂活,晚上和那些民工挤在一个破旧的宿舍里时,看着手机上无数个来自姜清的未接电话,只能装作没有看见。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郭鹏宇立即吓得站了起来,把烟一扔一踩,准备去躲。
却听见那人惊喜地喊了一声,“鹏宇哥!真的是你!”
郭鹏宇扭头一看,不是捉人偷懒的包工头,而是一个有点眼熟的男人。
“你是?”
“哥!我啊,镇上的小赵啊!前几年你包工地的时候我跟着你干了半年!”
郭鹏宇有点印象,于是放松了警惕,“是你啊。”
“哥,抽烟。”小赵递过来一根烟,郭鹏宇接了后又蹲了下来,小赵也跟着蹲下来给郭鹏宇点火。
“哥,你现在还包工地不?这的包工头真他妈是个抠门的混蛋,跟你没的比,说实话,我还想跟着哥你干!”
郭鹏宇吐了口烟雾,“艹,的确是个畜牲!不过,哥现在不干了,也得给人打工……”
小赵疑惑地发问,“哥,你这是怎么了?”
憋闷许久,东躲西藏,无人倾诉,终于遇到个熟人,郭鹏宇就忍不住想倾诉一下,“赌了点,欠钱了,现在是有家也不敢回,估计家门口正堵我呢……”
小赵更疑惑了,“没听嫂子说起啊,前两天我回了家一趟,还遇见嫂子了,嫂子看着挺开心的。我还听说,有人看见你们家门口停了好几辆豪车,还以为来了什么有钱的亲戚。”
郭鹏宇蹙眉看了过来,“豪车?”
小赵笑容一顿,目光闪了闪,“是啊,哥,你不知道?嫂子没和你说?”
抽烟的手一顿,郭鹏宇忽然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
这天半夜,郭鹏宇就直接回了家。
门一开,姜清一脸惊恐害怕,郭鹏宇脸色阴沉,直接推开姜清,一个个房间推开去看,没什么变化,也毫无其他人的身影。
姜清远远跟在他身后,虽然早有准备,但再见到郭鹏宇时,还是忍不住心里一惊。姜清深吸了口气,强行平复心情,偷偷摸了摸口袋里提前装好的录音笔,按下开关,然后小心翼翼地发问,“你找什么?”
郭鹏宇门一摔,直接暴怒,转身急步而来,一把扯住姜清的头发,“你他妈把那个野男人藏哪儿了?”
姜清吓得惊恐地挣扎道:“什么野男人,我不知道!”
“不知道?”郭鹏宇直接恶狠狠地扇了姜清一巴掌,“你他妈装什么装?!豪车都开到家门口了,还没人催债,是那个狗男人替你还债了吧?!我不在家方便你们玩儿了是吧?!!”
姜清立马扯住郭鹏宇还欲发作的手,嘶喊道:“不是!那是姜远的朋友!是个大老板,是他帮我们还的钱!”
郭鹏宇的动作一顿,“谁?”
姜清按照邢恒教的话,强装镇定地继续道,“陈总,是首都开大公司的,几百万对他来说就是小钱。他和姜远关系很好,是他替我们还的钱!”
郭鹏宇怀疑地看着姜清,“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人?”
姜清嘴唇颤抖着,但拼命咬牙克制,“你不信可以去问追债的人,过年的时候他们要打我和右右,是他突然出现,救了我们。”
郭鹏宇依然没有松手,只是眯眼道:“那你们现在还和这个陈总有联系吗?”
右右突然冲出来推开郭鹏宇,伸出胳膊挡在姜清面前,瞪着郭鹏宇道:“你不能打妈妈!”
郭鹏宇脸色一变,想要发作。
姜清立即把右右拉到身后,忙道:“联系!联系!前几天他还来家里做客了。”
郭鹏宇眼睛明显亮了起来,露出微笑,忽然放轻了语气,“那找个机会让我认识一下呗。”
姜清抿紧了唇不说话,明显还在生气。
郭鹏宇嘴脸一变,立马走近讨好似地笑道:“还生气呢?我这不是误会了吗?又不是故意的。”
姜清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依然在害怕,“我可以让你们认识一下,那你以后能不能不打我了?也别再赌了。”
郭鹏宇立即爽快地答应了,“行,只要你让我和那个陈总认识了,搭上他的车,我发达了,还赌什么,当然也不会再打你了。”
姜清死死盯着郭鹏宇,又道:“那你现在对天发誓,绝对不会再对我动手了。”
没了债务,还即将认识一个有钱人,说不定立马就能飞黄腾达,一想到这个,郭鹏宇的心情无比的好,所以现在也格外有耐心。
他举起手来发誓,“我郭鹏宇对天发誓,以后绝对不再打姜清,否则天打雷劈!可以了吧?”
姜清这才点了点头,心里也默默松了口气,“睡吧,明天我打电话问问姜远,姜远得问问人家陈总有没有时间。”
郭鹏宇呵呵一笑,“行,我等得起,谁让人家有钱人都忙得很。”
第二天一早,姜清借着去送右右上学的借口,见到了邢恒。
打开车门,姜清坐到后车座,把录音笔递了过去坐在旁边的邢恒。
邢恒打开录音从头听到了尾,然后又关了录音,一边道:“这个录音基本可以确定你丈夫家暴的事实,你做的很好。”
姜清心里宽慰了一些,“那接下来我怎么办?”
邢恒道:“他现在有求于你,不会对你动手,你不用担心,正常生活就行。今天我就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并申请保护令,三天内一定会得到处理,到时候就算他知道你骗了他,也不敢再对你动手。”
姜清点了点头,说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