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车被撞到后,往外滑了几圈。
谢斯聿从银车出来,他走得不太稳,脖子那处的肋骨因为碰撞一片淤血,即使这样,偏偏还去拽已然半死不活的宋沅,跟索命的恶鬼一样好像要把他置于死地,眼见着状况越来越严重,终于有人赶去将两个人分开。
之前的喧嚣彻底结束,只剩下杂乱的人声,以及汹涌的风浪声,而红车被撞得更严重,车侧身有一处完全凹陷进去,宋沅被人从驾驶位拉了出来,他头部受到了撞击,意识不清,鼻子也出血了。
宋沅的嘴依旧不消停,一直在嚷嚷着什么,有人凑近,便听见他用一种嘲讽又愤怒的声音说:“谢斯聿……哈哈哈哈你完蛋了呀!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撞他?”
谢斯聿深不见底的眼里覆着一层狠厉:“你病得不轻。”
“可你就是很在意他……”这话还未说完,宋沅就被狠狠掐住了喉咙,似乎单单指望这样做能把这句话彻底消音,谢斯聿脸色转冷,“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当然很有意义啊!我就是要看你彻底沦陷,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你,我要让他像我一样厌恨你!你得跟我一样遭受折磨!”
“宋沅,别以为你多了解我,我想让你死不是什么难事。”
“那你来弄死我。”宋沅不以为然,眼里闪过一丝流光。
在此时谢斯聿冷笑了一声,“死了这样的好事怎么可能轮得到你。”
“你可得好好活着。”他推开了宋沅的肩膀。
两人隔了些距离。
宋沅听到这句话,脸色惨变,咳嗽了好几声,好似要把肺都给吐出来。
“在说什么啊。”
“赶紧把宋沅送去医院看看,不要把事情闹大。”
“本来玩得好好的,搞这一出……”
“扫兴。”
人走得差不多,谢斯聿还站在原地,身后的影子在路灯的映衬下越来越长,山顶的风又猛又冷,余光里,苏乙还瘫坐在地上,他双手撑在地上,风吹得人头发凌乱不堪。
眼前所有的事物缺失了真实感,恍惚间,只剩那双眼还算澄亮。
好一会儿,苏乙才站起来走向谢斯聿,他看了一眼银黑色车些许糟糕的车头,最后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谢斯聿偏头看向他:“你很希望我见死不救?”
“我不明白,你一开始为什么要对我说那些难听的话,宋沅把我拉出去你也毫无反应,到最后你又开车撞他?”苏乙眼球很红,非常执着地追问着,是必须要问个所以然,“为什么!”
“闹出人命对我也有影响。”谢斯聿淡声说道,“一开始确实是想和你分手,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对你毫无感觉,这样你可以理解了?”
“没有感觉….”苏乙喃喃道,瞳孔缩小,“那为什么还要和我做……”这时候苏乙右眼里流出一滴泪水来,晃得人刺眼,到此时那还算是质疑、隐忍的眼泪。
“从那一刻我才知道对你没感觉,还挺恶心的。”谢斯聿说的话过于清晰明了。
“混蛋!”苏乙用力扇了他一巴掌,声音嘶哑:“你拿我当什么了?你的实验品?”
谢斯聿稍稍侧过头,半晌才漠声说:“不然呢,难道到了恶心的地步还一定要在一起?”这句话说出来,他便看见苏乙的眼睛已然被泪水贯满了,非常难过的样子,他还从未见过苏乙这样伤心。
原来爱情并不只是一厢情愿就能美好起来。
谢斯聿握住他的手腕,又轻轻挥开,“苏乙,早点结束对我们都是好事。”
他走向车驾驶位,坐进去后,便看见苏乙双手握紧成拳,跟在他后面,踹他的车身,满脸愤恨地对他吼道:“谢斯聿,你这个王八蛋!”
“怎么会有人喜欢你这种人!混蛋!烂人!可恶的家伙…”苏乙对他嘶吼道,但是泪水很没出息地一直往外流。
直至车已然消失在前方的路,苏乙还在骂他是一个可恶至极的王八蛋。
如果他能想到更肮脏的话骂他就好了,也要让谢斯聿和他一样狼狈,可是两人中,谢斯聿总是那个平静如水的样子,让人觉得他是完全不受情绪影响的家伙。只有他,只有他忍受一遍一遍地心如刀割,一次又一次地回忆起谢斯聿对他冷漠无情的样子。
几乎每天深夜苏乙都睡不着,夏天,那大大的月亮在黑夜里越来越亮,苏乙觉得它也很可恶,因为它亮得让人没办法睡觉。更可怕的是每夜的水管滴水声、楼下青蛙的突如其来的叫唤、床板的咯吱声、以及渺小的虫鸣。它们此起彼伏,又重复不停。
隔音不好的墙壁也日夜不休地播放着邻居的吵骂声,以及排气管里涌进楼道的油烟,嘈杂,肮脏,喧嚣,一并喂进他的呼吸道,逼得他喘不过气。
大概是那晚自己从山顶走下来的缘故,苏乙腿又不利索了,突然疼得不行,他专门请了一天的空假,去市医院挂了个号,医生告诉他得早点做手术,还有治愈的可能性。
这手术要大几十万,苏乙根本没钱,他也不可能去问沈素要钱。一旦因为钱的事情让沈素在江家诞生矛盾,沈素不能幸福的话,沈素不能幸福…….苏乙觉得就这样吧,腿好与不好在这世界上都没有什么意义了,他从医院坐车回来,身心俱疲,即使一个看起来年迈体虚的老人站在他腿边,苏乙也懒得让座了。
就不让座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这老头能一瞬间比自己还瘸嘛!难道他苏乙还能活到老头这个年纪吗?
他也要死了。
老人提着一袋米,倒是没怎么挖苦这个年轻人,也听不见苏乙内心激烈的澎拜,反而是旁边的热心大妈一直在唧唧歪歪。
那些她们自以为的锋芒毕露、代表着自己人格魅力的众多眼神里,在此刻,苏乙甚至没有什么平时的精力去揣摩去反击。
但至少他下车的时候甩了她们一个大白眼。
只是走在路上,他突然想起家后面的一条白水河——是一条没落的运河,就隔在茂密的芦苇荡后面。
冬末的时候他去过一次,那时春节的余热还未消散,坟墓上的野草都被人铲尽了,黄白两色的墓纸被压进土里,又被风吹得落了一地。
是很适合躺着一动不动就自然死掉,任虫蚁啃食骨肉的风水宝地呢。不然为什么这附近的人会把坟墓建在此地。
从村庄的平整农田穿过去,直至走到芦苇丛面前,如同打开神秘角落的大门,他伸手拂开长长的芦苇叶,这才看见了那青蓝色的河。
比家旁边的臭水河好闻、干净。站在这里,苏乙甚至觉得灵魂都干净了几分。
太阳高高地悬挂在天上,一只小船就漂浮在悬日的倒影上。脚下的水是青色的,水流像极了悲伤到极致的眼泪。河慢慢空了,装的不是水,可也够不着。风让水动容起来,波浪移动地很快,已经能够着他的脚尖。
他突然就落了泪,或许是这条河太美好了,或许是无意遇见这和他一样孤独的小船,又或许是他太久没有释放自己了。
站在奔腾的江边,他突然变得矮小,四肢缩短了,抬头仰望时又看到了那熟悉又模糊的面孔。当年母亲伸手牵着年幼的他去楼下市集买菜,那是多么幸福,想想那时候的烦恼算什么。至少母亲还在身边,至少晚上睡觉的时候,沈素还会轻轻拍着他的肚子唱着好听的歌。
到如今,囊中空空的存款,越来越没用的身体,还谈了一段乱七八糟、恶心的恋爱。一想起那一大笔治疗的钱,一想到谢斯聿拿他当测试自己是不是同性恋的实验品,苏乙就想把头埋进河里溺死算了。
死了就解脱了!死了就解脱了!
不知从哪里来的声音跟嗜血幽灵般一步一步逼近他的耳朵。
他往下看,水流贪婪又饥渴地穿过他的影子,河面倒影着他模糊的脸。此刻,这个瘸子像是看到了解脱的大门。
难道要用这河水要杀死他吗?可真正的刽子手是那些接连堆砌的、却虚无缥缈的对生的绝望。
一阵风诡异地吹过来,四周一片萧条凄凉,天又阴又闷。
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那么倒霉难过呢,苏乙自言自语着。又想起谢斯聿对他说的,我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瘸子。
瘸子瘸子瘸子!
谁会开心乐意地当一个瘸子呢!就比如很久之前,他听闻过,一个脑子不灵活的智障在雷雨天跑了出去,被雷劈到了,第二日竟然头脑变得聪明了。
而在这个平常的下午,没有雷电交加,只有沉闷着的热气,还有脚下奔腾的河水,连日来被遏抑的报复之心随着热气越来越膨胀壮大,快要激昂地爆炸了。
一个伟大激昂的想法在此时诞生。
要是把谢斯聿的腿打断,也像他一样,不正常地活着不就好了。
这是他现下能想到最好的报复——把谢斯聿拉下来,从那白净的地方拉入污黑的水里,同流合污、感同身受,将他也拉入世俗眼中的歧途,和他一般受罪地活着。
苏乙突然逃一般地退回岸上。
眼前的一切又清明起来,在日光的照耀下,河水深暗又浑浊,那黑不见底的深渊吞噬着他的灵魂,他差点就死在里面!我得回去,他这样想着,于是爬起来,抖落身上的水,像一个已经和死神过完招的,头也不回地走了回去。
夏天依旧没有结束。
高考成绩终于出来了,这是苏乙考得最好的一次,超了平时几十分。他没有电脑可以报志愿,只好和姜绵约了一家网吧选志愿,好几天过去了,苏乙眼睛还是又肿又红,憔悴不少,姜绵叹了一口气,又往键盘打字。
忽然间看到了什么,她对苏乙说道:“你看吧,人家根本不受影响的。”
那是谢斯聿考得很好,还被本地电视台采访的视频。于是苏乙又看到了谢斯聿可恶至极的脸。
“饿不饿,这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猪排。”
“啧,肉都不吃了。”
苏乙莫名又振奋起来,站起来大拍了一下桌子:“吃!当然要吃,吃饱了才能大干一场。”
惊得周边一群打电竞的人全部看向他。
“好的,先坐下吧。”姜绵捂着半张脸将人拽下来。
梁家老宅。
沈怡在准备晚宴的东西时,正好梁宁给她打了一个视频通话,悲痛欲绝地说很想念家里的饭菜。
“妈,你不知道我多想回来,这里吃不好睡不好玩不好,我一想家就查回国的飞机票,妈,我太想念你做的油焖大虾了。”
远在国外,沈怡恨铁不成钢,“吃吃吃,就知道吃,让你出国是要好好学习的。”
所谓皇上不急太监急,沈怡要被梁宁不成器的样子急死,她低声说:“你这几天有没有给你爸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别一天天吊儿郎当的样子。”
梁宁郁闷地摇头:“跟那老头打电话,他只会数落贬低我,我为什么要找骂。”
“你这小子!今晚必须给你爸打个电话。”沈怡命令道。
梁宁一脸心不在焉。
“耳朵听进去没?况且你表哥今晚还要回家来,你是不知道你爸有多看重他,真不知道怎么会有老子不关心亲生儿子的……”
梁宁听的耳朵起茧,“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即使如此,挂断视频,沈怡又给阿姨吩咐着,给远在异国他乡的儿子寄一些好吃的过去,还有换季的衣服。
这晚梁厉铭请来了他的好友来做客,好友也刚从国外搬回来,为搬家忙了好一功夫,这才有空,也带了自己的一儿一女来。女儿年纪还小,挑学校不怎么困难。当一听说好友还在犹豫儿子要上的高中,梁厉铭赶紧推荐了谢斯聿所在的学校。
毕竟他们还是这所高中的董事,人情世故方面也做到极致。饭桌上一群人谈的好不热闹。沈怡一边热情地招待着客人,又用余光观察着坐在梁厉铭身边的谢斯聿。
而梁厉铭突然招呼着梁宁和谢斯聿过来给客人敬酒。沈怡看在眼里,不满全搁在心里,偏生还得保持自然的笑容。
提到谢斯聿的成绩时,梁厉铭更是脸上突然浮现了金灿灿的荣光,他把谢斯聿叫到一旁来好生炫耀,仿佛谢斯聿才是他的亲儿子。
全程没提远在国外的梁宁一句。
一想到梁宁不想出国抱着她妈腿痛哭失声的样子,梁厉铭火气又得升上来,当时跟撵狗一样才把梁宁送出国,在机场把老脸都给丢尽了。
也可以说是从小到大攒起来的失望至极。读小学那会儿,两人背着书包一同回到家,问在学校干了什么,谢斯聿拿了一张满分的成绩单和少先队长的徽章,而梁宁引以为豪地说在学校食堂吃了两大碗米饭和五个小鸡腿。
中学,梁宁成绩开始精彩得可怕,试卷上全是满江红,并且还很爱和人打架,经常被班主任叫家长。而谢斯聿,一如既往地优异,每次都是奔着年级第一。
梁厉铭平时是很少夸人优秀的。
每次总是在谢斯聿这里看到冉冉上升的希望,而在梁宁这里总能看到彻头彻尾的绝望无力,或者说是梁厉铭不想承认自己的基因畸变得如此糟糕。
吃到一半,宋太太问了句:“梁宁是去国外留学了?”
终于是给沈怡等到了,她浅笑着,一脸温婉:“是的呀,哎哟那臭小子自己去选的学校,背上包就坐飞机走了,头也不回,我这个做母亲的肯定是舍不得的,可自然是有这么一天的。”
她瞥了一眼丈夫,梁厉铭沉默不语,又倒了杯白酒喝。
“很厉害啊,我家那小子还没你家梁宁那么独立呢。”林太太握住她的手,对所谓独立的梁宁好一顿夸赞,“再说了出国可以大大提升见识,那个价值观和世界观都不一样了。”
“我小时候就瞧着小宁这孩子有出息呢。”
倒是夸进沈怡心头上了,她的脸上浮现出和葡萄酒一样的殷红。只要把话题从谢斯聿转向梁宁,那当然是令人适意的。
把宋太太送出门的时候,沈怡瞧了一眼家门口狮子头前堵着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按理说,像在这种私宅,安保工作做的很到位,痴头怪脑的人是不会出现在此地。
“去去去,哪里来的瘸子!这不是你呆的地方。”
正要叫仆人去问问情况,看着那人腿不好,精神也不太好。
那人从阴影走到明亮的地方:“我找谢斯聿。”
“你…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沈怡搜挂着脑海里的记忆,就是想不起来了。
而这时谢斯聿突然从宅子里走了出来,只是瞥了一眼这个瘸子,便强制性地要把人拽走。
“哎,斯聿啊,他是你同学吗?”沈怡好奇地问道。
“不是同学。”苏乙摇着头,很认真地说:“他是我前男友。”
“阿姨你不知道吧,谢斯聿是同性恋啊……就是喜欢男的…..”苏乙还要说什么,转眼间,谢斯聿死死捂着他的嘴便将人拽走了。
“谢斯聿!是同…同性恋啊!”
“啊哈哈哈哈哈同性恋!”
沈怡一开始是懵的,而后眼睛一瞬间就惊得亮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你说他喜欢…男的。”
唉哟不得了了。
可算是有那么一天了。这中间有多少次,沈怡都在梁厉铭耳边说谢斯聿这人品行不正常,得要好好提防,而梁厉铭每次都敷衍了事,一脸不在意的样子。
别家宅子都是排斥异己,排除那些私生子出现的可能,只有她家最为荒谬,不仅收养杀人犯的儿子,还得养尊处优地好好养着,甚至梁厉铭已经在考虑他成为继承人的想法了。
可笑至极!
这下可算是被她给逮到了。从未有这一天,沈怡如此精神抖擞,平时都是端稳着走路,她一改之前的体面,跑得四肢摇晃,像一个八爪鱼般,速速冲去饭厅跟梁厉铭讲了此事。
谢斯聿几乎是又拽又推着苏乙往前走,到了一个人少的湖边,便将人用力甩到一边,“你抽风了?”
差点就把人甩到地上去了,苏乙抬起头恼怒地看向他:“你才抽风了!我讲的有一点错吗?”
“这不是你呆的地方。”
“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要你管!呵,我知道你现在不想看见我。”
“挺有自知之明。”
而苏乙拿出手机,打开了相册,甚至有些愚蠢的洋洋得意:“那如果你看到这张图呢。”
“什么时候拍的。”谢斯聿只看了一眼,便把目光定在苏乙脸上。
“看不出来吗,那会儿你感到恶心的时候。”苏乙仰头和他对视着,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但其实那是苏乙偷偷拍的,和谢斯聿唯一的一张合照,暗自想着,想谢斯聿的时候悄悄看一眼。并且只拍到谢斯聿的半张脸。
自以为是甜蜜的恋情,却不会知道谢斯聿那时候只感到恶心。
一想到这里,苏乙就背后发凉。
谢斯聿问道:“所以呢,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乙收回手机,以为谢斯聿拿他没有办法了,趾高气扬地说:“我现在还没想好干什么。但你得要记住,我能不能毁掉你全靠这张照片了,要是我哪天心情不好给发出去了,你谢斯聿事儿可就大了!”
“毕竟前不久你还被电视台采访过吧,我可得大大地帮你提高一下知名度。”
“苏乙。”谢斯聿忽然走了过来,条件反射下,苏乙往后退了半步,快要退到池塘边上了,才听见他说:“按照你说的,所以…什么情况下算是你心情不好?”
“当然是我一想起那天你对我说的话!像你这样绝情的人怎么会理解我的心情!”
“我确实不在意。”看着瘸子要栽进水里去了,谢斯聿适时站正身子。
因为身高距离,苏乙不得不仰头看向他,这点也让他很生气,“反正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很好欺负。”
谢斯聿点头,“嗯,我等着。”
如果苏乙能好好看他表情的话,其实可以发现谢斯聿没有一点慌乱的样子,甚至是觉得苏乙这招非常愚蠢。
一回到饭厅,沈怡面色无常地告诉他:“你舅舅在书房,有事叫你过去。”
走到书房,里面气氛很紧张。
“外面那个男生,你跟他谈过?”
谢斯聿没有犹豫地说:“是。”
梁厉铭有一瞬表情是崩裂的,“能不能改。”
“不能。”
“你就打算要走你爸的老路?”
“我和他不是一样的人。”忽然谢斯聿也提高声量。
“混账!”梁厉铭忍无可忍,将桌前的书砸向他,“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沈怡已经站在门口等候已久,看着谢斯聿走了出来,赶紧上去说道:“唉哟,跟你舅舅又闹什么脾气,你知道他喝了酒……”
而站在她对面的人很冷淡地看着她,好似在打量她出色的演技:“舅妈,我先走了。”
“唉,晚上注意安全。”
谢斯聿一离开,沈怡就赶紧给她儿子分享:“你是不知道有多么荒唐…..你哥哦….”
然后发出一阵笑声。这也导致了还在国外的梁宁直接买了飞机票杀回了罗市。
和沈怡排斥谢斯聿一样,梁宁更为厌恶苏乙。
他们眼里都容不得任何沙子,但梁宁后面糟糕地发现,苏乙就是一个又臭又烦的苍蝇,一个劲儿地飞到了他哥周边。
第二日下了场太阳雨,阳光直刺刺地穿透人的脊背,在阴凉地走了好一会儿,还能感觉到烫热。因为苏乙所谓的要挟,谢斯聿和他一同出现在市医院。
“是要干什么?”闷热的天气,谢斯聿明显表现出一丝不耐烦。
“小事,陪我去拿药。”苏乙对他说道。
正好是周末,人很多,到之后排队取号拿药都是谢斯聿的事情,苏乙坐在一边的板凳上,安静地等待着。谢斯聿拿药回来,苏乙便对他稍稍招了一个手势,好像皇上吩咐奴才般。
“还有什么事情。”
“送我回家。”
这次谢斯聿开的是一辆黑色小轿车,大概是之前的跑车送去修理了,苏乙这样想着,又对谢斯聿吩咐道:“开慢一点,我头有点晕。”
能感受到那人视线放在自己脸上,苏乙便开始闭眼养神。
又去了楼下的农贸市场买一些衣服和食材。买拖鞋的时候,谢斯聿不禁问道:“买这个干什么。”
“家里没有拖鞋了。”
“这么大的外套?”
“我就喜欢大一点的衣服又怎么了!”苏乙觉得谢斯聿话是很多的,于是蹬了他一眼。
从拥挤肮脏的菜市场走出来,还去旁边的商店批发了两箱啤酒,这些东西全都让谢斯聿一个人搬上楼。苏乙什么都没有干便气喘吁吁。
夏天的下午,热得人心烦气躁。
桌上放置着一杯温水,苏乙倒了另外一杯递给谢斯聿,“喝一口吧。”
看着谢斯聿喝了一口,于是苏乙打开电视机,随意地选了一个嘈杂的节目。
“你拿照片要挟我就是为了做这些事情。”谢斯聿问道。
“不然呢!我可没有你那么卑鄙无耻!”苏乙斜眼看向他,眼里还带着残存的恨意。
谢斯聿站在他旁边,直直盯着苏乙的后脑勺。
“你站着让我也觉得很累!坐下来!”苏乙今天脾气不是一般大。
谢斯聿不知道为什么头一阵一阵地不舒服,苏乙的面孔在自己眼里一会儿大一会儿小。他莫名其妙就听从了苏乙的命令,坐在了沙发上。
电视节目还在继续,砰的一声,苏乙听见旁边的人倒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