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103章

爱欲

深夜,酷暑余热不减。

这是时书在敌区的第一个夜晚。

时书睡得模模糊糊,时而惊醒,下意识往抵住的门窗外看——坟地间弯弯曲曲的小路,青烟阵阵,浮起磷火,并没有任何活人动静。

只有死气沉沉之感,但好过敌人队伍的脚步声。

常有野兽出没,偶尔听见狗叫,凄凄惨惨戚戚。

时书几乎睡不着,转过脸,谢无炽一直陪在身旁。他双目阖拢,轮廓分明几分淡漠,本心持定不惧鬼神,不被任何惊悚场景心理暗示,简直强大到让人害怕。

时书在这份燥热不安中,睡得心神不宁,二早,大概清晨六七点钟,清醒过来。

“出发了出发了!今天还要赶一天路。”时书洗着脸,“得赶快走到山脚下,和他们汇合。”

谢无炽正在收起衣裳,将包袱扎好:“前面经过周王岭,有旻军驻军所在。我送你过,接下来沿河的路你一直往前走。”

时书:“你还送?再送我到家了。”

“目的地还早。”

时书拿起匕首绑在大腿上,这把匕首,总是提醒着他和谢无炽开始恋爱关系时的不纯粹,迄今为止,系统的考验就像催动人心中恶意的魔鬼。

时书一看到这把匕首,心情便乱七八糟,有了几分沉重。

一路青山绿水,烈日炎炎。

谢无炽掠下眼,衣袍拂过青草,虽然穿着一身简单的衣裳,身影依然端庄矜贵。再三告诫:“你此行的目的,只是表现一个态度。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和旻区内的友善者产生联系,一是将领们不屑于和旻军打交道;二则,苦于没有渠道,不能联系上对面的重要人物。”

时书汗水湿乎乎地粘在白皙的额头上,东张西望:“嗯嗯。”

“旻军未曾防备过,便不会有大规模的围剿和捕杀,别害怕,这里也没有摄像头,心理上的重负可以减轻些,以免压垮了精神。”

时书:“我现在确实很紧张。”

谢无炽漆黑眸子转动,道:“如果最坏的情况出现,村镇的队伍机动性最灵活,人数却不会很多——遇到危险就跑,跑到某个深山老林,躲起来。”

时书努力露出白净的牙:“我是特种兵,欢迎来到刺激战场。”

“还有心情笑啊?”

谢无炽不轻不重捏了下他的手:“总之,跑——你最擅长跑,往前奔跑就有希望。”

时书擦着汗点了点头,把谢无炽的话都记在心里。此时,他们正走在一条大路上,一阵一阵的军马列队驶过,越发频急,比先前岗哨更密。

“靠近驻军了吗?”

时书遇到检查则把那张请柬和路引给他们看。

不几时,走到一处岗哨,几个旻军检查路引后,有一个人皱着眉头正要说什么:“我说,你们——”

被旁边的人搭着肩膀,嘻嘻哈哈:“别说了别说了,走吧,喝酒去了,管这么多干什么呢?”

“唉……”

时书:“这什么意思?”

一旁还有不解的几个百姓,天快要黑了急着赶路扛起行李往前走,时书和谢无炽踏上道路,眼下是一片深峻的山道。

路上偶尔有人家,但明明是傍晚时分,屋檐上却无煮饭的青烟,家家紧闭门户,一个人看不见,宛如死亡之地。密林透出鬼气森森的影子,时书踩着石头,左右观看,忽然之间,听到一阵鬼哭狼嚎之声。

时书注意力猛地被转移过去。

——十分凄厉,宛如指甲刮着玻璃,时书脚下的落叶忽然一抖,一条绳索倏忽收紧,缠在他的小腿上。

“什么!”

事发非常突然,时书取出匕首迅速划断绳索,再抬起头,高高低低的山坡上出现几个头颅,正在大笑:“这两个人肥,像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总能赚点钱了吧?”

“山匪。”

听到谢无炽的话,时书吓了一大跳,一转头鼻尖嗅到浓郁的血腥味,林间倒挂着几具尸体,和曾经在大白岗看到过的惨状一模一样!占山为王,杀人越货!

时书心顿时跳到嗓子眼,低头找石头找棍子,几个人提刀跳了下来,挥舞大刀划出一阵银光,挥刀便砍!谢无炽手按在对方腕骨,撇过去,“咔嚓!”响起骨头被扭断的动静,将刀夺在手里。

“原来是哗变的旻军,在这做起盗贼生意。”

场面顿时极为紧张,时书遇到过危险,但没遇到过如此着急直接来杀人的场面。又是一刀砍来!一旁的人再次挥刀,对着人的要害之处便砍。时书也捡起刀冲了上去,手腕在发抖,一瞬之间的危机几乎让他来不及思考,只有本能地挥刀。

手和刀掉在草里,谢无炽杀的人砍伤好几个,时书也掩护他将土匪引开。忽然之间,“哐当!”一声,巨大的力气让时书猛地脱了手,刀从手中脱落。

时书一个没站稳,猛地栽倒在地,一只粗壮的手伸过来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颈。时书摸出匕首往他身上划动,血液喷出,对方猛地骂了句“操!”更下死手。

时书咳嗽着,视线被汗水模糊,眼前的谢无炽逼退其他人,朝他走来。时书用匕首再捅了两刀,赶在被抢走前拼命往远处一扔,挣脱了手臂,被一脚踹着朝一旁滚过去。

一片数米高的山坡,坡下长满楤木——

那人血淋淋的手追过来,时书眼见谢无炽将他砍翻在地,松了口气,刚准备要坠落时,背后一道阴影袭来。

时书被他抱进了怀里,一齐朝山坡滚了下去。天旋地转,时书的手被按住,直到他和谢无炽滚到满身落叶,闻到草木葱茏的气味。

夕阳西下,时书的视线中倒映着楤木的尖刺,挂满了血珠子。谢无炽伸手将他拉了起来。后背的衣服上沾了鲜血,衣衫也被撕烂,谢无炽额头渗出了冷汗,支撑着身体艰难地站起身。

地面有一块石头,尖锐的一角撞出了血痕,时书眼瞳放大:“谢无炽!”

连遇到山匪都没有这般的浑身冰凉,如同跌落于冰窖。时书低头查看,死死地抓握着他的手。

时书:“你不用下来的……”

几个土匪地上乱爬,或抱着同伴的身体,谢无炽沾血的手指捡起包袱,牵上时书的手,脚步不太稳定地往前走:“走,这里不能停留。”

时书:“你的脚还好吗?有伤口。”

“不要着急,山脚下有河流,到前面去清洗,林养春的伤药还带了几瓶。”

时书:“可是,谢无炽……”

心中一片震惊的冰凉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你不用替我挡,我能承受得住——”

谢无炽:“我知道。”

谢无炽似乎有了成算,脚步虽然有些浮乱,但能判断伤势的程度:“只是些皮外伤,撞到骨头有点疼。土匪、旻兵……这条路危险太多,我和你一起到旻区去。临走之前我叮嘱过林盐等人,交代了任命,此行大概二十余日,早早返程就好。”

时书反手握住他:“哥!”

谢无炽黑色的眼睛冰冷,一瞬不转地看向他:“我在,你能少担惊受怕。让你一个人夜里野宿,吹风淋雨,我不放心。这条路和以前你陪我走过的路并无不同。以后,我们还会一起走更远的路。”

“谢无炽……”

时书眼眶湿润,脚步跄踉,行在山道中,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那种让人恐惧的黑暗袭来,可手里却如此温暖。

“和我一起,别害怕。”

时书头发凌乱,把手心全部交给了他,一起走到山脚下去。天已经彻底黑了,但月亮很早挂在山头,地上一片明亮的清光。

整片陌生的大路,只有他们两个人,亦步亦趋。

积水潭旁溪流哗啦呼啦地流动,谢无炽脱下身上的衣服,月光下,细而密的伤痕布满整个后背,血点在宽厚无暇的肩背,有种战损野性之美。时书替他涂抹伤口,蹲在水坑旁,查看他膝盖上的伤势。

谢无炽的左腿被石头撞了一个口子,血正涌出,时书取出消毒药品和纱布,替他裹上腿。

“你的伤,不回去修养,还能陪我吗?”

“伤势不重,而且,到了蒙山便是百姓生活的地方,我们能轻松点儿,不用再餐风宿露。前几天派来的护卫早等着了,他们能安排。”

时书握住他的手:“疼吗?”

谢无炽:“时书,你也会疼。”

时书心里撞了一下。

“哐当”一声,那把匕首再次掉落下来。时书看着这把匕首,脑海中浮现过许多记忆。

谢无炽将匕首递给他,转过身,思绪已沉浸在正事中:“还不知道辛滨他们在什么地方,恐怕明天才能在蒙山脚下汇合。今晚我们先休息。”

谢无炽走路并没收到什么影响,大概是撞到骨头了,却疼得很。

一前一后,时书和谢无炽沿着河流,找住宿的地方,避免夜里被巡逻军队看见生疑。

月光将一切都蒙上了淡淡的月影,模糊了人的视线。时书的记忆画面反复交叠,脚步踉踉跄跄。在白马驿,桃花驿。和杜子涵走在一起时,几乎是时书鼓励着他,两个人一起磕磕碰碰,边笑边嚎。

但和谢无炽走在一起,却从来被他护在背后。

那一年流水庵的夏夜,时书浑身疲惫,趴在他的后背上,被他背着走过时,桃花林的叶子拂到脸上,冰冰凉凉。

“谢无炽——你伸舌头了!你不是人!我咬死你!”

“气得我金疮崩裂了……”

“……”

桃花驿站内,一张窄而小的床铺,时书被他抱进怀里,鼻尖闻到温热的气息。时书恰好害怕鬼,既不愿意靠窗也不愿意靠门,是这个拥抱让他平静下来。

“谢无炽……”

舒康府时,你曾经说过满足你一个条件,可直到现在也没有说过那是什么。只记得在狂风骤雨的夜里,正忍受着折磨,忽然将时书压在身下那个混乱狂躁的吻,眼睛发红,情欲之火在其中无限地荡漾开来。

“谢无炽。”

在无数的夜里,时书抱着他希望他醒过来,再到流放的路上,他们停留在冬雪覆盖的小院子里,时书拿着炮仗进门点了,笑嘻嘻地看他,风华正茂。

“谢无炽!喝羊肉汤,还有煨烂的萝卜。”

“山楂也吃一点吧,你缺维生素。”

谢无炽。

无数的魔音在耳朵里汇合,谢无炽,谢无炽。时书的心口悬在空中,似乎是一根紧绷的线,而这根线终于轰然崩溃。

时书握着匕首,忽然,用力往前一抛,“哗”远远地将匕首扔到河水中。

——河水打了个漩,刀在水波里沉底,直到消失不见。

回家……回家……我们那时候,不算家人吗?

时书手心中汗液粘滞,被风吹干。谢无炽听到动静转过身来,时书已大步朝他跑过去:“离蒙山脚下的市集很近了,我们上集重新买一把防身吧?”

谢无炽:“好。”

“谢无炽,你累不累?”时书围着他打转儿,心里好像收成了一个很小的点,“我好心疼你。”

他们走到了一户人家的柴房中,山匪之故,这里有钱的人家都被抢了,逃去外地暂避祸患。时书取出兜里的馒头,水,还有帕子:“谢无炽你坐下,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做。”

漆黑的房间内,他们一起躲在柴房中,时书把馒头掰成两半递给他,软绵绵的馒头,再给谢无炽喂水。

只要涉战,双方都是民生凋敝之貌。时书到院子里打了水来,看谢无炽坐着正在吃饭,伸手去解他的衣服:“你好好休息,衣服上的血我来洗。”

谢无炽低下头,喝了口壶里的水。

时书看着他:“你腿上的伤虽然不严重,都是皮外伤,但你是很不容易生病,但生病了极易感染的人。”

也许和谢无炽的感情差不多。

那朵荒原上很难开出玫瑰,可开出的时候,会将整个星球的营养吸收殆尽。

“注意一点,好好痊愈就没事了。”

谢无炽选择了平静,时书膝盖抵着柔软的稻草堆,脱掉他的衣服,宽厚的肩身露出来,将湿帕子放上去擦拭谢无炽的汗和细碎的伤痕。

时书看着他起伏的胸口,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谢无炽,你怕不怕受伤?”

谢无炽:“怎么了?”

时书擦着汗,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我想起了以前看的电视剧,小媳妇家里来了个受伤的健硕男人,脱了衣裳浑身的肌肉,小媳妇给行动不方便的他擦着身子,擦着擦着,就和他看对眼了。”

谢无炽似笑非笑:“和我看对眼了?”

时书:“……我以前很不理解这种剧情,看不明白。”

谢无炽淡淡的:“是啊,你是不是从小到大,放西游记只看猴。”

“……”时书看谢无炽的锁骨,起伏的喉结和脖颈:“可我现在懂了。”

“哦?”

时书:“我懂了,一个钢铁一般强硬的男人,遇到一个柔情似水的小媳妇,是什么心情。”

谢无炽好笑:“你变成了真正的男人,可以看点你该看的东西了。”

谢无炽一伸手,时书的腿便跨过去,坐在他的大腿上。时书还给他擦着汗,一寸一寸抚摸谢无炽的眉眼,还有皮肤。

在很早以前,谢无炽的气息,脸,身体,对时书来说确实非常耀眼,但好像没有任何化学反应。

可现在,时书用掌心轻轻触摸他漆黑的眉梢,俊朗的侧脸,线条清晰利落的下颌。时书坐在他腿上,陌生但似乎很熟悉地抚摸他,感觉到皮肤的温度和轻微的粘滞感,直到谢无炽呼吸变得乱了起来,掠下了眼睫,和时书的双眼对视。

时书看着他,谢无炽双腿再分开一些,手臂更舒展地撑着地面,笑着道:“时书,你的眼睛里,有了情欲。”

那把火,终于在他心里点燃了。

不再是懵懂无知的青涩纯爱,似懂非懂但又如坠云雾的性幻想,是炽热,身体的欲望,目光凝视和燃烧的爱欲之火。

时书喉结滚了一下。

时书呼吸有些急促,抓着谢无炽的肩膀,他好像有些渴望闻到谢无炽的气味,俯下身去捧着他的下颌,唇瓣触碰后,舌肉无师自通地缠绕在一起。

“沽……”空气中发出热情的吮吸的水声,时书捧着他的脸,另一只手放在谢无炽的肩膀,无意识地抚摸谢无炽的锁骨和胸膛,直到将那片皮肤揉的颜色更深。

时书衣裳被脱了,白皙清隽的肩膀和窄腰,时书的腹肌比较薄,他被往前一搂,骑在谢无炽的腰间,谢无炽青筋浮突的滚烫大手正在他的后背上游弋,明暗两种衬色。

时书着魔地看着他,第一次感觉到,像小说中被下药了那般神思不受控制,几乎快有解离感的欲,他轻轻喘了一声,捧着脸,再抚摸着谢无炽的侧脸,更深地和他拥吻:“嗯……”

不自觉地出了声。

□*□

时书知道门关得很紧,什么也不害怕,嘴里被他舔得湿软成了一片,而舌肉的火热和韧性依然如此清晰。时书和他接吻时,手也往下,一寸一寸从谢无炽的肩胛骨,沿着时常锻炼肌肉紧绷的后背,一直抚到尾椎骨的位置。

时书一路抚去时,谢无炽的情绪在上升,他一只修长的手掐握着时书的颈,恶魔一样问他:“喜欢吗?”

时书的手臂环绕着他:“喜欢。”

“我诱惑着你吗。”

时书紧紧地抱着他,呼吸着,尾音有粘连的呻吟:“谢无炽,你本来就很好,不管有人曾经怎么说过你,无论是我,还是别人,爱上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事。”

谢无炽五指轻轻松开,凑近再深一下浅一下地啄吻他的唇,一缕粘液没看住,滑到了白皙的下颌,时书舔了一下。

谢无炽:“你以前说过,不喜欢吃我的口水。”

“……”时书脸急的有点变红,“正常来说谁也不会喜欢,但偶尔可以吃一下。”

“偶尔?什么时候?现在,我们做爱的时候?”

时书被这个词烫伤了:“我们在……”

谢无炽含他唇肉吮了口,胯部往前顶:“我们在交合,我们在肌肤相亲。”

是情欲和爱,让彼此紧紧地相贴。

时书趴在他怀里,汗水在彼此的皮肤上粘连着,腹肌潮湿地磨着。时书起初还有力气主动索吻,但后来便实在软了腰,修长白净的小腿发颤,整个地贴在了谢无炽的怀里。

暧昧的仲夏夜,院子外一片蝉鸣蛙叫,谁也不会留意到这无名的村落,阴暗的荒废的屋子里。

谢无炽脖颈半扬起,唇间溢出热气,俊朗眉眼沉浸在情潮之中。似乎后背无意碰到伤口,眉头轻轻地拧起,一下猛地加重,让时书喘不过气的同时别开头,毛茸茸的头发潮湿了几缕,粘在白净的耳颈。

时书更加紧密地贴到他身上,贴着这具火热滚烫,强健有力的身体。

时书眉眼一片燥红,抬手抓着头发,俊秀的双眼紧张地盯着眼下的人,除了和他双管摩擦,身后也被那很长的手指抠着。

时书实在受不了闭眼:“谢无炽……”

越来越觉得,好像有点小看他了。在这方面,谢无炽似乎有无穷无尽的精力和兴趣。

……

夜色越来越深,两道年轻的身影交叠,织就成一幅朦胧不清的图景。不知道过了多久,时书在极度的脸红之下,手指差点在谢无炽的后背添上新的血痕,牙齿咬着那坚硬的肉,最终浑身脱力趴在谢无炽的怀里。

时书白净的脸上沾满汗,谢无炽垂下眼,嗓音慵懒喑哑:“还进不去,怕撑坏你,还得要些时间。”

时书用手指体验了两回,感受复杂,心情复杂:“为什么我在下?”

但又想想:“算了。”

晚了,这个问题争取得太晚了,有些事应该在刚有苗头时便问仔细。

一阵夜风吹来,两个人身上浮动着燥热的汗味。时书撑起身来,捡起不知道被扔到哪儿去了的帕子,打湿水,避开伤口再擦了他一遍。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