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茜的事情又出现了反转,沈望是事情发生的次日知道的。蓝鹤告诉他的。那天,蓝鹤急冲冲地找到了他的住所,眼下是深深的乌青,像是一晚没睡,问他有没有看到新闻,他茫然地盯着蓝鹤,然后蓝鹤对他说了这样一句话:“杨茜想和我同归于尽。”
给蓝鹤倒了杯热茶,他今天精神很清明。
“我和杨茜以前在戏剧学院时,交往过。”
沈望一怔。
蓝鹤说这话时,很是艰难,他看向沈望的眼睛充满了恳求。
他絮絮叨叨地给沈望讲起了从前——
他和杨茜交往两年时,曾经一起去试镜某个电视剧,而杨茜为了上位而跟了导演,为了跟他斩断情丝,不留把柄,她要求导演把他辛辛苦苦拿到手的男二戏份全部删光,两人彻底反目。而他多年来兢兢业业地演戏,终于能在娱乐圈说得上话,偶尔和杨茜参加了一个综艺。他最后言辞恳切地说:“我以前的确很恨她,但是爆料的事的确不是我做的,我怎么可能拿我多年来的事业开玩笑?”
“她以为是我做的,为了报复我,她爆了我和导演的事。”
沈望恍惚地想起跟他同宿时,他半夜出去,闫怀说他总是出入导演的房间。可沈望依旧想不通,和综艺节目的导演睡,能有什么好处?不像电影和电视剧,综艺节目的导演几乎没有实权,无利可图。蓝鹤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疑惑,眼神飘忽地说:“我只是想让导演在剪辑的时候……”
就为了这个?
沈望简直难以置信。一个位居二线的演员,居然会为了这样的理由接受潜规则。
如果他没有记错,节目组的导演可是个大腹便便、头发稀疏的中年男性,而眼前的蓝鹤道路光明,甚至被裴导赏识。蓝鹤笑了声道:“这样的事情,我也不是第一次做,多做一次,少做一次又有什么不同?像你这样一路坦荡的,自然不能理解其中的龌龊。”
他总是看不透蓝鹤,但蓝鹤此刻在他面前却显得卑微而渺小,那锐利、复杂的眼神消失了,只剩下一个低垂的、恳求的眼神。正如蓝鹤所说,或许因为他未曾经历,所以不懂深陷泥潭的痛楚。沈望想了想,问:“你要我怎么帮你?”
蓝鹤惊道:“你真的愿意帮我?”
沈望看到他如此惊讶,忍不住轻笑:“你要是不相信我会帮你,你又何必特意来找我?我会尽我所能地帮你。”
“你有什么要求?”
不知为何,蓝鹤看他的眼神很戒备。
他回:“我没什么要求。”
“你明说吧,虽然我不如你地位高,但是你的要求我会尽量满足。”
沈望有点恼怒:“真的没有,既然你不相信我的话,你为什么不换个人?”
“因为这个忙,只有你能帮。”蓝鹤闭了闭眼睛:“对不起。”
“你说吧。”
“我希望你能发声明,否认我在半夜频繁出入导演的房间,她爆的图是我们在敦煌时的照片,那时你是我的室友。”
“只要你能出声明,我再表示那张图的时间不准确,谣言也不攻自破了。对于我们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演员来说,同性传闻是很致命的,我演的本来就是主流的偶像剧,要是被观众贴上潜规则、同性恋的标签,我的演艺生涯也就基本结束了。”
蓝鹤说得很落寞,沈望知道他说得没错,杨茜的事情本来就闹得沸沸扬扬,关注度很高,他现在被拖下水,质疑声不小。他和杨茜一无交情,二无怨怼,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扯不到他的身上去,发个声明对于他不过是举手之劳。他自然应下,蓝鹤的眉瞬间放松了下来,像是落下了个巨大的担子。然而失了话题后,两人便不再有话说,沈望随口提了句:“既然不是你,那爆料的人是谁?还有谁和杨茜有仇?”
“许是工作人员。”蓝鹤神情淡淡:“以她的性格,得罪的人不在少数。”
沈望点点头:“那这件事情会影响你试镜《落鼎》吗?”当他脱口而出后,他的大脑一阵绞痛。比起他们节目组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他还是更关注顾重的投资。
或者说,是顾重。
只要跟他相关的事情,他都迫切想知道。
然而一提起这部电影,蓝鹤的脸微微一扭,在一瞬间里似乎变得有些扭曲,但他眨了眨眼睛,蓝鹤就还是那副平和、温柔的模样,刚刚的异样似乎只是他的幻想。
蓝鹤说:“本来就是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
“我接下来还有点事情,就不打扰你了,我看你脸色不好,你也要注意休息。”
蓝鹤说罢,便走了。沈望头晕乎乎地从他出门,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只要想起顾重,他就会想起雨天发生的事,那种压抑的情绪让他几乎呕吐。脑子里像是有一根琴弦,铮铮作响。他蹲了很久,才恢复往常。
他和美和说了这件事,美和沉默了许久,似乎不太情愿,怕他惹祸上身,但他自觉没有地方能让杨茜捉到错处,况且,他的黑料,早就满天飞了,也不差她这一泼脏水。最后由乘天的公关部替他发了条微博,成为了三年来的第一次更新,粉丝们也没想到三年来嗷嗷等待的居然是一封澄清。
而他的名字也迅速出现在了热搜榜,评论各异。但总体来说,颇见成效,舆论发生了翻转。而美和看他情绪稳定,也答应了之前的游戏直播,跟平台联合,收到的打赏一律捐出。
而平台给他的出场费也算可观,他也乐于找点繁忙的事做,顺便见见他的粉丝,他对他的粉丝感到抱歉,从前约定的事情也没能完成,算是补偿。
而且,顾重是个很喜欢游戏的人,或许他能通过游戏,多靠近他一些。
他提前玩了几把吃鸡,比他想象中得难很多,他一连几次都是落地成盒,连游戏键都没熟悉。他对游戏的兴趣不大,但还是硬着头皮玩了一下午,毕竟不能让粉丝们看笑话。
其实直播是件特别麻烦的事,要考虑打光、妆容,还要注意说话。不过沈望本来就没几句话。只是美和担心他怕他回答一些尖锐的问题,例如政治、圈内八卦、性向,所以美和一再嘱咐他,他也答应了。
这两天,沈望玩玩游戏,写写歌,幻觉也很少出现。只是他隐隐地有不好的预感,但他说不上来,只觉得他忽略了某个很重要的事。
期间,闫怀倒是没少骚扰他。闫怀被他拉黑了微信,就给他发短信,一天能发几十条,沈望嫌他烦,就拦截了他的手机号,却没想到闫怀又换了手机号来骚扰他,整天叮叮咚咚的。沈望被他烦得没辙,给他打了通电话,闫怀一张嘴就是:“出来玩不?”
沈望皱眉:“你能不能别再给我发短信了?”
“不行,我在追你。我这个人啊,没有别的品质,就是执着。”
“你这是骚扰。”
“你不也骚扰顾重,人家和薛言生好好一对小情侣,你不也照样掺和他们?”
沈望安静了会儿,说:“我没骚扰他了。”
“你放弃啦?那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闫怀跟他始终不在一个频道,闫怀总是过分地乐观开朗,说出来的话也不像是经过大脑思考。沈望被他的话堵得心慌,就把电话挂了,但闫怀执着地给他打起了电话,即使他把手机关机,又总是有新号跑来加他的微信,简直就像是私生粉。沈望忍无可忍地问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最近在干什么?”
“打游戏。”
“哇!你居然也打游戏?吃鸡?农药?还是屁股?”
沈望听他一串名词,很是莫名其妙。闫怀还在那边絮絮叨叨地说要加他的账号,沈望当然没给他,否则又是一个把柄。闫怀在那里恳求道:“让我带你一把吧?我打得可好了,百里开外秒人头。 ”
“不用。”
“哎哎哎,就玩一把!要是我没杀五个人以上,就再也不烦你了,行不行?”
“……就这一次。”
“好好好,你上线。”
沈望觉得这是一个很错误的决定,因为闫怀的话是讲不完的,总是没玩没了地炫耀自己的技术,他左耳进右耳出,不想多理。
但闫怀的确打得不错,一连杀了不少人,闫怀啧啧嘴,问他:“牛不牛/逼?”
“还行。”
“你口气还挺大,刚是谁一看到人就躲我背后?”
沈望不回。
“我教你一个玩游戏必胜的办法吧?”
“那就是——”闫怀换上了难得正经的语气:“聪明的人不会正面跟人发生冲突,要待在阴暗的角落里,标准他的头颅,然后,砰!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沈望皱了皱眉。他总觉得闫怀话里有话,但是闫怀很快又换上了贱贱的声音:“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打游戏了?和顾重套近乎?”
“你别在我面前提起他。”
“为什么?你不是喜欢他吗?哦,我懂了,你是觉得我只是个小替身没资格提起他?”
“什么替身。”被戳破了心事,他心烦意乱地把游戏关了,一字一句地说:“你收了我的钱,好了不在我面前出现的。”
“那谁能知道一个小野模也能红呢?”
沈望揉着眉心,无力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别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闫怀,我不傻,你要是想要追我,你何必过了一年才来找我?而且当时的支票你也收下了,我们两清了,你何必缠着我不放?我没有你值得这么纠缠的东西。”
“你总是觉得自己没有价值,但是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怎么可能身边都是陷阱?”
闫怀道:“跟我见一面吧,这次我说不定可以跟你说真话。”
“不行。”
“我保证不对你做什么。”
“这需要你保证吗?你别总占口头便宜。”沈望听见那边轻笑了声,但他却感到很疲劳。最终沈望也没有答应跟他见一面。闫怀对他而言,是他绝对不想回首的过去。
“哇——”
沈望被他的大嗓门折腾得很累:“你又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说曹操曹操到,你看热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