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艾卿和严珑大眼瞪小眼整整十分钟了, 对方的表情已经从无辜懵懂，到楚楚可怜，再到跃跃欲试, 眼看着就要变成媚眼如丝，他猛地扭过头向文仕棠确认：“你真的要把这个……把他放到身边？”
“嗯。”文仕棠饶有兴味的看着这俩人，见爱卿看过来立刻恢复严肃：“他的工资比小宋低一档, 从我的私人账户里走。”
“你好好带他。”
“我，带他？”
陈艾卿用手指着自己, 又看了一眼严珑：我能带他什么？给他介绍金主帮他高升吗？！！
才刚走了个废后又来了个妖妃, 他对这个看脸的世界已经绝望了。
文仕棠欣赏够了爱卿的表情，转而道：“今天有什么安排。”
陈艾卿照例汇报了行程, 到后面有些犯难：“有两件事情，最近有几家杂志社一直在约你的采访, 话里话外都在打听私人问题, 我估计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都推掉。”
“好的。”陈艾卿看了眼他的脸色，“还有，和牧唐合开的公司准备拟定章程，陆总要求您出席。”
“派个法务代表我出席就是了。”
“我也是这么说的，但是陆总坚持不同意，说公司章程拟定, 股东必须到场。”
文仕棠显而易见地皱起眉来，陈艾卿甚至觉得他有些烦躁：“那就明天下午。”
“好的，我去和那边沟通。”
陈艾卿点头, 一回身严珑就站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他，心里咯噔一下, 小心翼翼绕着这尊大佛出去了。
陈艾卿遁逃之后, 严珑苦着一张脸, 手托着下巴撑在桌面上：“文董，艾卿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您说，您这么事业有成，我这么善解人意，我们在一起，他不是应该由衷为我们感到高兴么，怎么看上去不太开心的样子，艾卿哥哥好凶的，不像我，我只会心疼文董……”
文仕棠不解风情：“第一，我们这种不叫在一起，叫上下级。第二，我不喜欢喝茶，你可以省省了。去找你的艾卿哥哥吧。”
“好的文董，那我去啦。”
严珑十分雀跃，眨眼消失在了原地。
不多时，陈艾卿的哀嚎响彻整个楼层，文仕棠轻笑一下，心情莫名愉悦起来。
第二天下午，陆昀章带着法务和两个助理来到晟璟，陈艾卿将这行人引到会议室，大约十分钟过后，文仕棠方才进来。
陆昀章正左顾右盼坐不住椅子，一见来人就踏踏实实坐下来，还挑了下眉：“文董这是刚从办公室睡醒？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文仕棠上身随性地套着一件黑Ｔ，下身同色牛仔裤，和一屋子的精英人士格格不入，他在陆昀章对面落座，冷冷道：“我十九岁时同样的打扮带着商业计划书去投资公司，二十分钟拿下了三十万美金，陆总又是特殊在哪里，还要我焚香斋戒，沐浴更衣啊。”
他这话一出，满屋子的人都沉默了，尤其是晟璟的人本来最近还对老板的异常行为私下里议论纷纷，这下每个人心里同时划过一行字：我不行，我闭嘴。
“好。”陆昀章笑了一下，本来看邵骏给自己发的照片他还很诧异，疑惑这人怎么突然就转性了，现在看来这七年里一丝不苟的精英文董才是伪装。
他的目光继而转向严珑：“这是？”
严珑微微一笑，冲着他的方向躬了下｜身：“我是文董新招的助理，陆总好。”
陆昀章扯扯嘴角，十分阴阳怪气：“看来和我结婚这七年，还真是委屈你了。”
这人其实早就想在外面养小白脸儿了吧，绯闻满天飞就算了，竟然这么快就把人弄到身边来了！
“彼此彼此。”文仕棠回敬。
这俩人你来我往的时候，严珑目光却一直落在余焉身上，他进来后一眼就看到了这个人，心中讶然，结合在公司听到的风言风语，再看向文仕棠，心中便有了些许了然，这时笑了一下：“我听陈秘说陆总身边这位余助理是学美术的，前不久还开了画展？”
余焉自听到严珑身份的那一刻脸已经黑了，此刻敷衍道：“嗯。”
“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ＢＫ美术学院。”
“这么巧？”
“你也是？”
余焉也有些诧异，但他们年纪看起来差不多，不是同级也该差得不多，他怎么不记得学校有这么号人物？
却见严珑嫣然一笑：“哦不是，我的学校在ＢＫ对面，据说大多数没申请上我们学院的都去你们那里了，真是好巧哦。”
余焉：……可真是太他妈的巧了。
“嗤。”
方助理和陈艾卿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明晃晃的嘲笑。
文仕棠哪里看不出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吩咐道：“开始吧。”
律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资料，双方逐条开始磋商，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被打断。
“抱歉。”
文仕棠微抬起手，神情紧绷，乍看之下他面色如常，但是仔细看的话能看出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失陪一下。”他说着起身离席，陈艾卿连忙跟上，不忘回头嘱咐一句严珑：“小严，倒茶。”
“哦好的。”
严珑说着看向余焉：“不如余助理和我一起？”
“我？”余焉看向陆昀章，对方正望着文仕棠离开的方向皱眉，便只好看向方助理，方助理一脸莫名其妙：不是你难道是我？
余焉只好起身跟着严珑去了茶水间。
没多大会儿陆昀章听到从会议室外传来“哗啦”一声巨响，他以为是文仕棠怎么了，连忙起身出去，循声来到茶水间，只见茶杯和水壶稀里哗啦碎了一地，严珑将余焉骑在身下，一边哭一边往他脸上挥着拳头：“你敢动我？！文董可疼我了！”
余焉身处劣势，只能用手臂遮挡，饶是陆昀章见过的场合多了，看到这副画面也实打实愣了一会儿才想起上前将两人分开，熟料他刚一碰到严珑的胳膊，那人就像没骨头一样向后倒去，蹬着腿向后躲，仿佛见到了什么怪兽一般。
？
陆昀章还来不及反应，只觉身后有人猛然揪住他的领子提起来，重重地按在墙上，文仕棠怒火中烧的脸出现在他眼前：“在我的公司里动我的人，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陆昀章：？？？
他本也有些窝火，然而看到文仕棠的表情这火就被浇了个彻底，他举高双手表示不会和他动手，扭头冲方助理喊道：“还不给我把人带出去。”
“好的。”
方助理立刻将余焉扶起来向外带，余焉脸颊都已红肿，有的地方还带着青紫，离开之前怨恨地看了文仕棠一眼。
见文仕棠好像冷静了一点，陆昀章试探地伸手在他后颈摩挲一下，放轻声音：“好了好了，不过是手下人起了点摩擦，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文仕棠将他甩在墙上，回身招了下手：“过来。”
严珑从地上爬起来，哭着扒上了文仕棠的胳膊，梨花带雨道：“文董……”
文仕棠将人检查了一番，示意陈艾卿：“你带他去处理一下伤。”
可是他身上根本就没有伤啊？？！！！
陆昀章目瞪口呆。
陈艾卿将严珑带了下去，另外叫人收拾了一下茶水间，文仕棠面无表情地回到会议室，探头探脑的律师和高管们一秒回到工作中的样子，眼观鼻鼻观心好像什么都没看见，直到会议结束，陆昀章坐进车里，仍旧没有反应过来，一脸震惊地冲赶回来的方助理喃喃：“可是我明明看到打人的是那个小白脸……”
方助理同情地看着他：是的，不要怀疑了，文董确实不爱你了。
另一边，事后被文仕棠单独提溜到办公室的严珑惴惴不安地缩在一边，比起余焉，他只有脸上贴了个创口贴，还是自己不小心擦伤的，正企图再挤出点眼泪来博同情，却被文仕棠的眼神打断：“好玩么？”
他吸吸鼻子：“文董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文仕棠微微眯起眼：“其实我不该让你给我当助理，我应该找人开部戏让你去当主演对吧。”
“文董您倒也不必如此为我费心……”
“我夸你了？”文仕棠冷下脸来。
“文董……”严珑蹭了过去，拉拉他的袖子：“我是心疼你嘛。”
“行了。”文仕棠抽回袖子：“以后做事多动脑子，真花了你那张脸我看你哭都哭不出来。”
“还有。”文仕棠看着他，缓声道：“我让你给我当助理，不是因为你长得像谁，更不是想拿你去刺激谁，也许刚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那天我喝多了，不清醒，事后自己也想明白了，所以你不用这样看待自己。”
“文董。”
严珑矮下身来，把脸放在他掌心蹭了蹭。
文仕棠摸摸他的脸：“之所以让你留在我身边，是因为想让你有机会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不要在这个年纪在还没想清楚的时候就做了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严珑感到自己心里某处被触动了一下，嬉笑从脸上褪去，仰头看去的眼神认真澄澈：“你真是个好人。”
文仕棠挑眉：“从小到大我还没被人发过好人卡，你也免了，出去吧。”
这边刚打发了严珑，手机又震动起来，他看着‘陆昀章’三个字足足二十秒，见对方实在锲而不舍，才接了起来。
“还生气呢？”
“别生气了啊，气大伤身，为了这点小事儿你至于的吗？”
陆昀章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不等他说什么就开始自顾自喋喋不休。
“但是有一件事别怪我没提醒你，成功人士堕落的开始就是被绿茶迷了双眼，失去了自我判断的能力，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陆昀章满脑子都是严珑靠着文仕棠的画面，越说越停不下来：“就你身边那个小茶精，这点道行就把你迷得七荤八素的，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以貌取人呢……还有，你穿牛仔裤就算了，能不能别穿破洞的？你不怕老了得风湿？”
“陆昀章，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文仕棠听他叨叨半晌，忍无可忍地挂断。
陆昀章干瞪眼半天，扭头问方助理：“他叛逆期到啦？”
经过这么一场闹剧，陈艾卿对严珑由避之不及转为大加欣赏，当晚主动开车要送他回去。
“你家在哪？”
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哦，不用麻烦，你把我送到前面地铁站就行了，我家远着呢。”
“怎么不租个近点的房子？”
“我的钱又不多。公司附近的房价多贵啊。”严珑小声嘟囔。
陈艾卿有些意外，严珑看出来他心中所想，唏嘘道：“实不相瞒，其实文董是我的第一单客人，还没能发财呢，就被拉进你们白领一族了，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再次成为百万富翁。”
陈艾卿笑了，在他头上轻轻扫了一巴掌：“学点好吧你。”
严珑在地铁站下车，进站后随着人流上了地铁，被夹在晚高峰的乘客里荡来荡去，到站的女声响起，车厢停下，人流随着惯性向前，他也踉跄一下，然而很快便感觉自己被什么从人群中隔离开来，熟悉的感觉和气息让他从心底打了个寒颤，地铁门再次关上，有力的手臂环住他的腰，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跑么？”
严珑不敢回头，咽了口唾沫，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当晚，网上凭空冒出一个帖子，内容是深扒陆昀章和文仕棠这对当年名震一时的豪门联姻大戏的两位主角的婚姻现状，文中言之凿凿二人已经离婚，并且列举诸多证据，比如一些原本共同持有资产的所有权人变动，文仕棠绯闻缠身等等，凭借几个营销号的推波助澜，引起不小的轰动，然而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这件事情就被告知给文仕棠时，陈艾卿脸色难看：“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文仕棠不在意地笑笑：“那我就成全他，替我去联系之前要采访的记者，说我愿意接受采访。”
第三天，诸多报纸便大幅登载了晟璟文董亲自承认和陆昀章离婚的消息，给出的原因二人是规划不一致，经过协商和平分手，这个消息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当年他们结婚，就有很多人不看好，这时更是摆出一副早有预料的神气冷嘲热讽，说就知道靠金钱维系的关系靠不住，什么规划不一，怕是利益分配不均才对，也有人惋惜，觉得两个男人相守七年不易，说放弃就放弃大概是真的没有感情，才能这么简单就割舍掉。
外界的猜测纷纷，文仕棠没有给出过多的解释，他的手机快被亲友打爆了，只得关机处理。
恒都。
十几本报纸一一被翻开相应的页码摊开在桌面上，陆昀章的手指一下下敲着座椅扶手，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方助理察言观色，小心翼翼道：“公关已经在处理了，和文董统一口径，只说是规划不一致。”
“规划不一？”
“呵。”
陆昀章抹了把脸：“我看他是因为前两天的事耿耿于怀，是知道我不会真的因为他违反保密协定就把他告上法庭是吧。”
方助理沉吟一下：“我有句话不知能不能说。”
“你什么时候有的这个毛病？要说就说，不说出去。”陆昀章明显心情很差。
“其实这事也许不能怪文董，昨天晚上网络上就有相关的传言，后面被公关压了下去，今早我一看到这个新闻就打电话去晟璟那边核实，结果被陈秘给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他们说这个消息是我们这边放出去的，他们是被逼无奈才做了回应。”
“谁放出去的！他不想活了？！”陆昀章狠狠把杂志扫到地上。
“是余焉。”
陆昀章愣了一秒，抓起电话拨通了助理专线，大声吼道：“你是疯了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我和他的事情也轮到你来插手？！我给你两条路，要么滚蛋，要么去销售部，总之别让我再看见你，你自己选吧！”
说完“啪”地摔上电话。
陆昀章发作一通，半天才冷静下来，扫了眼方助理：“到底是陈艾卿把你骂了一顿你才知道，还是你和那边串通好了的？”
“您希望是哪个答案呢？”
“算了，不论是谁，总归不会是他。”
“我看他是巴不得顺水推舟把这件事情公诸于众，好彻底跟我划清关系。”
陆昀章低下头，背影都透着落寞。
那个人，是真的不要他了。
方助理走出办公室，给陈艾卿发了一个“搞定”，正好见余焉匆忙忙地向这边小跑过来，他上前一步拦住，居高临下：“陆总的话你刚才听到了，他现在不想见你，要去销售部的话，我可以帮你办手续，要滚蛋的话，你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了。”
余焉歇斯底里：“你给我滚开，我要见陆总，你凭什么拦我！”
方助理冷笑：“我要是你，就不会赶在这时候触他的霉头，你自己在网上散布了什么，你自己难道不清楚，还要我再说下去么？”
他的话如同当头一盆冷水，令余焉的脸色灰败下来：“我不相信。”
方助理没有半点怜惜：“我早就告诉过你，有些人的关系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我还告诉过你，助理这个位置不是这么好做的，可惜啊，你没听进去，有这个下场，只能说你是咎由自取了。”
他拿起手机示意：“还不走？我可要叫保安上来了。”
“我想好了，去销售部。”
余焉咬着牙，一点一点转过身，突然顿住：“是你在陆总面前搬弄的是非对吧，就因为我之前在言语上得罪过你，你就要用这种手段对付我？”
方助理不答，而是冲陆昀章的方向白了一眼：要不是某人自己看着就心烦，他使什么手段又管什么用，反倒是有些人，这点揣摩人心的本事都学不来，还想小三上位，真是太嫩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或许应该叫秘书心计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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