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唐继唯因为涉嫌故意杀人、走私、绑架等多项罪名被起诉,却被他的辩护律师提出自己的委托人患有精神疾病,并拿出在A国的医疗机构证明文件, 要求做精神鉴定。
经过鉴定,唐继唯确实患有精神分裂症,所作所为都是大脑不受自己操控的结果。
这个结果是意料之外, 却也情理之中,唐继唯后来的行为举止确实异于常人, 连文仕棠也实打实怀疑过这个人是不是真的疯了。
根据这一鉴定结果, 法庭做出了宣判,唐继唯无法承担刑事责任, 但需进行强制医疗。
审判当天,文仕棠一身西装坐在台下, 当法官最终宣布判决结果的时候, 被告席上的唐继唯忽然把头扭了过来,冲他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
他也笑了一下,神色如常。
对于这个结果,他其实是可以接受的无论唐继唯是否真的是个精神病,既然已经经过了审判,那就可以结束。
从此之后他走他的阳关道, 那人住他的精神病院,不会再有瓜葛。
而柯润因为有立功行为,再次被减刑, 等到刑期结束之后,便会拿着遗嘱回到A国接管MK。
一切似乎都重新回到了正确的轨道上。
过了两个月, 某天他正在办公室浇花, 陈艾卿神情严肃地告诉他, 刚刚传来消息,唐继唯在精神病院自杀了。
文仕棠手一抖,花洒掉在了地上。
据说唐继唯刚刚住进精神病院的前半个月,表现正常得不像个精神病人,为此医护人员对他分外留心,然而就在半个月后,唐继唯开始频繁的头痛,暴躁易怒,动不动摔东西,一个月后濒临疯狂,在病房里拿头撞墙撞得鲜血淋漓,医院不得已对他加固了措施,即便如此,就在所有人以为他逐渐好转放松警惕的时候,唐继唯趁人不备从楼上跳了下来,当场身亡。
将唐继唯的骨灰领回来,文仕棠尝试去联系叶涣之,然而他上次打过来的号码拨过去却是别人的,他只能托这个人告诉叶涣之,那个人已经死了。
三天后,他接到叶涣之的电话,电话里叶涣之的情绪很平静,告诉他自己会过来,将唐继唯的骨灰带走。
因为他行动不便,文仕棠特意安排了人手用私人飞机接他过来。
机场,夕阳斜晖将飞机的影子拉得很长,叶涣之下了飞机,坐在轮椅上被推了过来,迎着金黄的光芒,脸上带着柔和的微笑。
也许是常暴露在阳光下的缘故,他肤色比从前深了不少,看上去却更加健康,眉目却依然温润清澈,是一种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长相。
文仕棠走过去,微微低下头:“师兄。”
叶涣之用眼神将他的轮廓描摹了许久,声音澄净:“你变了很多。”
读书时的文仕棠常常穿着T恤牛仔裤,背着背包在校园里穿行,是个耀眼的少年人,而现在的他眉目沉静锐利,反而把那种过分的漂亮遮掩沉淀下来。
他抬起手,文仕棠会意地俯下身,叶涣之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你辛苦了。”
许久之后文仕棠起身,笑着道:“谁不辛苦,师兄你辛苦得都晒黑了。”
叶涣之边笑边摇头:“希望不会让你失望。”
“不会。”文仕棠道;“永远不会。”
叶涣之仅仅停留了两天,文仕棠带他去参观了晟璟,并告诉他,再过一段时间,这里就要和牧唐实现合并,叶涣之看着这个如钢铁般矗立在城市中的商业帝国,神情似有回想,他看向文仕棠:“我知道我当初的决定是对的,你才是最适合带领公司走下去的人。”
文仕棠微微摇头,并不多言。
告别的时候,文仕棠将唐继唯的骨灰交到叶涣之的手上,叶涣之的手在那光滑的漆面上缓缓拂过,像是春风拂过湖水,逝者已逝,许多事情不可追问,所有的纠葛,在这一瞬间,都彻底的结束了。
文仕棠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许多年前,公司刚刚成立的那一天,三个人连庆祝的时间都没有,熬了一个大夜之后,文仕棠去了叶涣之宿舍蹭床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窗外落了雪,唐继唯的床铺空着,说是去煮面了,只有叶涣之靠在床边看书。
文仕棠揉揉眼睛,见叶涣之正在看的是一本英文爱情小说,神情专注,刚刚醒来的嗓音慵懒:“师兄,你这是,伤春悲秋了?可惜春秋不在啊。”
叶涣之笑着用书脊轻轻在他额头敲了一下:“等你有了喜欢的人,看看会不会这么说。”
文仕棠嘟囔:“谁说我没有。”
“哦?那你和师兄说说?”
“你先说……”
二十分钟后,唐继唯从外面端着一锅面条进来,朝床上看了一眼:“吃饭了。”
窗外落着雪,三人围着分吃一锅面,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他们会创造出什么样的造物,又会各自走向哪里。
一个月后,牧唐正式并入晟璟,为了回应公众关切,特地举办了一个发布会,董事长文仕棠现身回答记者提问。
会场中,灯光明晃晃地打下来,媒体的□□短炮齐刷刷对准台上,文仕棠站在所有光源和目光的最中心,对记者的发问挨个回答,一贯的认真,专业,很少废话。
结束之后,会场内一片掌声,坐席最末尾的角落里,一个穿着西装,面容英俊的男人坐在那里,眼睛一瞬不顺地看着台上,不停鼓掌。
他的左手无名指上带着一枚戒指,随着动作折射出银色的光。
自从那一晚之后,文仕棠再也没见过陆昀章,就连公司合并的事宜,也是让别人代为出面,此时此刻他坐在台下,看着台上的文仕棠,眼里没有其它,只剩纯粹的欣赏。
他到今天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也未必一定要占有,而是要成就他,亲手将他捧上神坛,才是最大的奖赏。
陆昀章只在这里停留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走了,走的时候将手里带的一份甜点交给工作人员,让他们交给文仕棠。
发布会结束之后,工作人员将甜点盒子交到文仕棠手中,说是陆总送的。
文仕棠下意识望向会场出口,媒体已经陆陆续续撤走,其余到会的人也都离席,偌大的会场里人影寥寥,灯火阑珊,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转过头来打开盒子,拿起叉子吃了一口蛋糕,只觉甜得发腻,再也吃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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