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文玉是个消停不下来的,这会儿刚安置下来睡得昏天黑地倒完了时差,转身就已经叫了一圈狐朋狗友安排上了周末去郊外的马场。
郁文玉看上去前呼后拥,实则真心朋友没有几个,多数围在他身边的确实是卖郁文玉本人面子捧着他的,可也更不缺想借机会搭上郁容的线。
毕竟郁文玉是娇惯出来的小儿子,从小外校一路升上来,中考高考的苦头一盖没吃过,有郁容「珠玉在前」家里也对他没什么要求,随便他高中毕业就拍拍屁股飞去B国学了纯艺。
天天烧钱搞些平常人欣赏无力的装置艺术。
——是一辈子活在股份分红和兄长照顾下的好命。
不过也因为这样他在有些事上,就说不大上话了,少不得要过一过郁大少爷的手。
郁文玉心里清楚,也不大在意那些朋友情谊下的几分精明,他活得一路顺风顺水,不差这么一星半点别人的真心实意。
便如这次跑马,就有不少人搭上他朋友的线,明里暗里地打探着郁容的消息。
郁容和自己这个小弟弟的感情很深,他们父母感情就好,被爱和羡慕包围着长大的一对儿小孩自然也亲近。
郁大少爷目无下尘不假,但却是一贯愿意在自己弟弟面前低那么一点儿姿态的。
他并无不可地应下了,想着齐凯言也许久没见他那匹小白了。
“言言,周末我们去骑马吗?”
齐凯言坐在书桌后,鼻梁上架着一幅金边眼镜,一手转着笔,聚精会神却速度很快地看着助理发来的提案。
听到郁容问他,抬起头飞快地看了眼窝在懒人沙发里毫无形象打着游戏的大少爷。
他丢掉笔摸上鼠标下移,点开日程确认了一下,“嗯……我周末有个会要开,推不了。”
郁容有些不开心了,加之想起了上一次齐凯言又拒绝了和他一起回郁家。
但他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委委屈屈把小白拎出来当借口指责:“你不想小白吗?你都好久没去看它了。”
齐凯言丢了鼠标,看上去有些无奈,“想啊,可是我这个会真的推不了,你自己去嘛,代我跟小白问好啊,和它说下次有空我肯定就去看他。”
齐凯言出身不好,家里贫寒,又有一个五毒俱全的妈,是一路靠着助学金和奖学金念到高中的。
哪怕后来跟郁容在一起了,也没沾染上半点他的那些大少爷毛病。
——是一个从骨子里就惜物惜己的人。
不过倒是有一点,他很喜欢骑马。尤其喜欢郁容的那匹小白。
郁容那时为了讨好他,曾经说要把小白送给他,可那匹马堪称宝骏,身价上千万。
可那个时候的齐凯言已经习惯了郁容送了他什么,他就要回一个价值差不多的。
虽说现在齐凯言从一个穷学生成了齐总,但是动辄千万还是拿不出来的。
齐凯言原本是没有这个习惯的,在他们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
——或者说齐凯言以为他们在谈恋爱的时候,郁容给什么他收什么。
也从来不去考虑价值,毕竟再值钱的玩意儿在郁容面前,也不过就是个玩意儿了。
他问了,郁容要不开心的。
直到后来,被人指着鼻子说是婊子妈养出来的小婊子。
郁容在边上看着,听见了只皱了皱眉,他就再也不敢,也不愿意收了。
在他心灰意冷的那段时间,郁容再给他买什么,都被他扔了回去。
直到后来和好,郁容每每送了什么,总是会收到差不多价值的回礼。
久而久之郁容也就不会送他那些他负担不起的东西了。
郁容一边手指飞快打出一个瞬停,一边抱怨道:“你这个新公司也真的是,怎么事情那么多,原来那……”
他说到这儿自觉说错话,噤了声,偷偷去瞥齐凯言的反应。
齐凯言倒没和他生气,只是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说下去呀……我为什么要换工作呀?拜谁所赐?”
郁容自觉不好,心虚地放下手中的switch,把齐凯言连人带椅地从书桌前拉开,拦着腰抱了个满怀撒娇道:“哎呀,言言我知道错了嘛。”
他又低下脸,巴巴地看着人,“我不是都道过歉了吗,我再也不干预你的工作了。你放心开会。等你有空了咱们再一起去看小白。”
他一边磨蹭着一边手就不老实起来,顺着居家服的下摆就摸了上去。
齐凯言被他弄得气喘,凉浸浸的眉眼透出一层薄红,手指扣在郁容的结实的胳膊上,低低道:“别……别在这里……”
郁容素来少爷脾气,只是齐凯言不喜欢,故而在他面前向来克制着,但在床上他一向放肆。
郁容重欲,他自己也认,这会儿欲念火烧火燎地漫上来,他炙热地喘息落在齐凯言的颈侧,留下一片湿气,他一手捂着齐凯言的口鼻,把人从椅子上轻轻松松拖报起来,就自背后压在了办公桌上。
满桌的零碎办公用具电源线被他一推,「噼里啪啦」混合着齐凯言的呢喃一起摔了一地,郁容充耳不闻咬着他的耳朵尖,含糊不清地哄着,“乖,腿再分开些。”
小白是郁容二十五岁的生日礼物,海城圈子里无人不知这匹如今已经不小的马儿的名头。
郁容小时候就喜欢马术,只不过十几岁出了事,家里就不许他玩儿了,不然说不定还能拿个世界级的奖牌回来。
现在年纪上去了,能自己做主了,却没什么时间重拾旧时兴趣。
小白被平时养他的教练牵了出来,郁容满意地看着它锃亮顺滑的毛发,丢给教练一个赞赏的眼神,一手接过缰绳往外头走,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他没料想到的人。
江姜一身骑马装,头发在脑袋后面扎了个小发揪,两只手抱着头盔,一个青年男子跟在他身后说着什么,笑得自信而又势在必得。
“诶,郁总。”那青年首先看到了郁容,笑着打了招呼,态度亲近。
郁容笑着点了点头,就要转身离开,他如何看不出傅琛对江姜那副暧昧态度,显然是把他当成了谁带来的伴儿。
那小子管不住裤裆,一向胡来,郁容自诩长辈,乐得见他踢个铁板吃个教训。
可江姜全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他一抬眼看见了郁容,赶紧上前两步蹭到了郁容身后,弯着眼睛便冲他笑,“郁容……”一副寻求庇护的模样。
傅琛一见眼睛都直了,心说这郁大少爷稳坐圈内第一情圣宝座那么几年,这是终于破功了。
又想到江姜那张即使他以为有主了,也当即下定决定撬人的脸蛋,不由得露出一丝微妙的了然神色。
郁容见他那副样子,恨不得原地跳开八百米,生怕哪个多嘴地往齐凯言耳朵里传,可到底是怵他那小外婆,只能笑了笑,“他刚回来过假期,江姜,随我母亲那边的姓。”
江姜是郁容那边看得和眼珠子一样的小少爷,没问过长辈,即使是他也不好在外人面前贸然开口定他辈分的。
傅琛听他这么说,脸色当即变了,他也是这海城顶尖圈里的少爷,结合郁容的态度,如何想不到传言里江家那个从小养在国外的小少爷。
他也是能屈能伸,知道自己这会儿闹了笑话。立马端正姿态,正正经经地道了个歉,“是我没长眼,您别往心里去,对不住了,郁容哥你们先聊,我不打扰了吗”然后脚底抹油就跑。
人走了,郁容立马自江姜身前侧开半步,江姜看着地上两人鞋子突然间空出来的距离,歪歪头:“郁容,不至于吧!”
郁容无视他言语间的轻佻,脸色冷漠,皮笑肉不笑一抬唇角,撂下一句“人前就算了,人后郁某确实当不起你这声哥。”就要走。
江姜看着他高挑的背影,脸上的神色也一寸寸地冷了下来,他轻轻吸了口气,下一秒就整理好了脸色扬声道:“郁容……”
郁容的脚步轻轻一顿,但没有完全转过来,他高大的身影大半陷没在转角的阴影之中,那张线条凌厉锋锐的脸在光影下越发完美得像一尊雕像。
江姜站在原地没有动,“对不起。”
“我向你道歉,也向齐凯言道歉,当时是我出言冒犯了。”
这下倒是换郁容有些意外。
按岁数他拿江姜当小孩看,可按辈分这得是个小祖宗,怎么看都有在人前横着走的资本,骄纵些都不算什么毛病,没被养成个混世魔王都算祖上积德了。
他却着实没想到这人竟然是这样一种性子。
“我那天也是突然发觉你有……男朋友了,一时接受不了才……总之对不起。”
“我不该这么说。”江姜的话说得陈恳。
如果说原来郁容对这个人的态度是厌烦的话,此刻却不免有点他自己都没察觉地飘飘然起来。
男人么,一个人在你面前毫不掩饰地表达着他对你喜欢。
甚至委曲求全,且还有张那样一张出挑的脸,又是这样一只手数得过来的不凡出身。
——虽不至于想入非非,真得动些心思,但是态度确实是无论如何冷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