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崽哪见过这等场面, 立马从刘岐怀里挣扎下来,小胖手抱住小男孩,费力地想将他拉起来。结果没想到这小刺头儿看着又瘦又小, 力气却奇大无比——
想小胖崽近来跟着鸣剑学习武艺, 虽然看着白白胖胖,其实很是敦实, 力气也比一般小孩大得多, 却压根拉不动小刺头儿。
小胖崽跟拔大萝卜一般, 大萝卜没拔出来, 自己倒摔了个屁股蹲。
小刺头儿见状,脸上闪过一丝惊慌, 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般。
刘岐见状道:“起来吧, 别磕头了, 先说说你爷爷什么情况——”
小刺头儿见刘岐没先答应,本不想起来, 但怕眼前这个玉雪漂亮的小胖墩又摔了跤,眼前这人恼怒之下更不会救了。即使他还小,但他一路流浪, 也看惯了许多人情世故,明显就能看出来, 眼前这个看着很厉害的大人物,很疼爱这个漂亮的小胖墩——
小刺头儿虽然还小, 但心眼多,一番权衡之下,站起来仰着小脑袋看着刘岐道:“大人, 我爷爷生了病,城里的大夫都不肯救他, 求您救救他!只要您救他,我、我以后给您当牛作马!”
刘岐看着眼前小男孩的眼神里带着兴味和审视,能够这么直视他却丝毫不怯场的小孩,他倒是没见过几个,觉得他倒是个有点胆气的。至于说的话嘛,并不全然可信——
他板着脸道:“小小年纪就学会撒谎!明明朝廷专门安排了大夫给流民看病,怎会不肯救你爷爷?!”
小刺头儿垂头握紧拳头,才说实话道:“他、他们说爷爷救不了了——我、我不信!爷爷那么厉害!他不会死的!”
刘岐:······
他并不太想管这闲事,他又不是大夫,大夫都说救不了的,他能有什么法子!天底下这样的小可怜多了去了,每天都有多少人要面对生离死别,他并没有多余的同情心给这个小孩——
他掀了掀薄唇,张口就要吐出刻薄无情的话——没想到这时,小胖崽却站到了小男孩跟前,伸出软乎乎的小胖手,轻轻摸了摸小男孩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眼睛,奶声奶气地软软道:“小哥哥,不要难过了呀,爹爹会帮你救爷爷的,爹爹可厉害了!一定救得了!”
刘岐:......
这就是坑爹的感觉吗?——他还一句话都没说,这小家伙怎么就替他答应上了?!而且他见都没见过这小刺头儿的爷爷,也不是大夫,怎么知道救不救得了?!但、但凭小家伙这几句话,为了维护在小胖崽心目中的形象,他这是被架上去了,不救也得救啊——
而小男孩自是没注意到大人们这般复杂的心思,他瘦小的身子不禁瑟缩了下,触摸在他额头上的小胖手又暖又软,摸着很舒服,也很美好,美好得一点也不像真的一般,让他不禁有些畏缩——他不怕经受那些痛苦和磨难,可他却害怕这些温暖和美好,因为这些温暖和美好太过脆弱、太过轻易逝去,与其如此,他宁愿从来未曾遇到过!
遇见过、拥有过温暖和美好再失去,比从来没拥有过更加残忍,小男孩在很小的时候,便懂得了这个道理。所以,即使他好像看到了小仙童,触摸到了最温暖的阳光,也像是怕被灼伤一般,畏缩不敢上前——
他微微往后退了退,似乎想要躲避,却没想到小胖崽压根没注意到一般,直接一把抱住了他,软软的小胳膊环住了他,小胖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软软糯糯道:“小哥哥,不要难过啦——”
小男孩身子更僵了,他太小了,完全没想到这个温暖的小太阳还会主动地抱住他,这是完全从未遇到过的事,在他短暂而幼小的经历中,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呆呆傻傻站在那,像根小木头一般——
刘岐不禁皱了皱眉,脸上写满了对小男孩的不喜和对小胖崽主动抱人的不赞同——倒不是嫌小男孩脏兮兮,只是觉得,他们家小胖崽怎么能随随便便给人家抱呢!真是便宜了这小崽子!虽然都是男孩子,但是男孩子和男孩子也是不一样的!尤其他们家的小胖崽,是天底下最不一样的小胖崽!
他伸手将小胖崽扯过来,态度对小男孩不怎么耐烦道:“别墨迹了!现在就带我们去看看你爷爷——”
小刺头儿连忙用力点了点头,脸和耳朵都烧得通红,僵着身子同手同脚往前带路。
小胖崽扭了扭自己的小胖身子挣脱开刘岐的束缚,一蹦一跳地跟在小男孩身后,浑身散发着欢快的气息。
小男孩将他们引到了城墙角落的一处流民避难棚,此时周边一片昏暗,只有不远处街道边的灯笼散发出一点昏黄的光线,完全不足以照明。
王大海和鸣剑手里各自提着一个灯笼,在这浓重的夜色中已经足够亮堂了,却也只够照亮一室昏暗。
小刺头儿掀开了帐篷,将几人带进去。这帐篷不大,里面却挤了接近十来个人,不过都是这老弱病残、瘦不拉几的,并不怎么占地方。相熟的几个窝在一团抱着取暖、聊胜于无,看着竟然并不十分拥挤。
靠角落里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小赤那,你回来了?咳咳,快过来睡觉,这么晚了,别到处跑了,咳咳咳——”老人听起来咳得厉害,气息残弱,普通人都能听出来病入膏肓了。
刘岐示意鸣剑上前查探一下,这里面只有鸣剑稍微会点医术了,毕竟常年习武,常会有跌打损伤之处。
鸣剑替老人探了探脉搏,向刘岐摇了摇头,表示他无能为力,只能看出老人病得很重。没办法,他本来就是个半罐子——
老人发现来了陌生人,睁开浑浊的双眼看了看他们,忽然立马挣扎着翻身起来,颤颤巍巍跪到地上,向刘岐磕了一个长头,苍老浑浊的声音道:“苍玄最尊贵的人呐,求您可怜可怜这个孩子,将他带走吧——”
刘岐不禁皱了皱眉,觉得这人看起来像有些古怪,并不像一个普通的老人那般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