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人民的力量是巨大的, 那些隐藏在人群之中想挑拨是非之徒,也完全没料到这些流民竟然没受挑拨,或者说已经受了挑拨, 但没想到没其他人这么几句话一说, 瞬间便倒戈!情势发展之快完全出乎他们意料,等他们意识到想要逃时, 却早已被周围流民给扭着了, 一个个给压到了林琅和官兵面前——
林琅看着眼前这十数个贼眉鼠眼之徒, 正愁要怎么处置, 这时,只听有人道:”“大理寺秦大人来了!——”
衙役官兵和百姓听到秦笠大名, 各个避之唯恐不及, 还有些消息不怎么灵通的百姓在人群里悄悄问道:“这秦大人是谁?怎么大家都一副很怕他的样子?——”
有了解情况的热心百姓为他解惑道:“秦大人你都不晓得?!大理寺卿秦笠, 简直就是活阎罗啊!朝堂百官、京城百姓没哪个不怕的!要是落到他手里,就没能哪个能讨得了好的!”
“这么可怕?!那他来这里作甚啊?!”
“谁知道呢?看看不就得了——”
天下百姓都是一般喜欢看热闹的, 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各个往里凑,就希望能听的一手消息, 到时候好跟旁人显摆。
秦笠到了林琅和刘岐跟前,不禁挑挑眉, 没想到天子竟也在这,他心里属实觉得不妥, 觉得这里人多眼杂,天子龙体金贵,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可如何是好, 但眼下也不方便说这个,只朝刘岐行了礼, 又与林琅见了礼。
刘岐知道秦笠是个有分寸的,心下较为满意道:“不知秦大人到这里所为何事?——”
秦笠:“大理寺接到消息,说有人故意在城南流民聚集处纵火,因此特带人前来查看——”
围观百姓听及,心下便信了个五六分,不禁大为惊骇,忍不住窃窃私语道:“什么人这么丧心病狂?!竟然故意在安置棚这里纵火?!都不怕闹出人命吗?!”
有人冷嗤道:“呵,怕是在某些人眼里,他们的命是命,咱们这些流民的命压根就不是命吧?!”
不少人也跟着愤慨道:“太过分了!这等丧尽天良之人定不得好死!到时候定让秦大人给我们一个公道!”
“让秦大人还我们一个公道!”
林琅道:“秦大人也听见百姓呼声了,那便有劳秦大人查个水落石出了,下官还有要事在身,便不相陪了——”
说着便带着牛大一行人去安排流民安顿之事,刘岐自也跟着去了。
秦笠朝着刘岐离开的身影恭敬行礼,待见不到后才起身,忍不住望着林琅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围观百姓有些机灵的忍不住奇怪道:“这林大人的官职不是比秦大人低吗?怎么秦大人反倒看起来对林大人更为恭敬呢?——”
有许多百姓是林琅的铁粉,忍不住维护道:“说不定秦大人是敬服我们林大人为人,所以才以礼相待呢?!”
也有些眼神好地道:“怎么感觉秦大人不像是对林大人行礼,看起来像是对林大人旁边的公子行礼呢?——”
旁边有百姓被提醒了也跟着回神道:“是了呢,林大人旁边的公子生得也是好生气度不凡、样貌俊美,一看就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哎呀呀,传闻天子不是颇为宠信林大人吗?!经常微服出宫看林大人,今日元宵夜灯会,这等特殊日子,那、那人不会是......”
这人话还没说出来,旁边人忙捂住他的嘴道:“别嚷嚷,小心祸从口出!这是咱们这等小老百姓能随随便便谈论的吗?!”
一众人各个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好像心照不宣一般,心中又是忐忑又是发现什么秘密般的惊喜刺激,还有见到天子的隐隐激动,毕竟他们这些平头小百姓,一辈子哪有什么机会见到天子呢——
林琅与牛大一众人安排事宜,没多久,衙役已将死伤人数都清点了出来,今日是元宵夜灯会,许多流民也去看热闹去了,安置棚剩的人本来也不算多,而且幸好走水发现得及时,大部分人都逃了出来,但即使如此,还是死了三人,伤了十数人——
其中死的三人一个是腿脚不便的老头,一个是运气不好直接被烧断的木头砸到脊背没能逃出来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是个生性害羞、不喜见人的十多岁小姑娘......
即使如今场面已算大幸,但面对这样的结果,众人心里不禁都有些沉重。若是天灾意外,众人虽难过但也不至于愤慨,但若真是人为,那真是恨不得把纵火犯剥皮抽筋的心思都有!
牛大是个脾气暴躁的直肠子,在那恨恨咬牙道:“若是秦大人查出来是谁做的,倒是我牛大定头一个将这些人几拳捶得他姥姥都不认识!”
旁边几个当差的也跟着道:“只捶他们几拳太便宜他们!要将他们五马分尸才好!”
林琅心里沉重,又有些疲惫,哑着嗓子道:“秦大人会查个水落石出的,眼下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将事情安置妥当,各自先回去歇息,接下来一段时日还有劳诸位了——”
牛大一行人都是粗汉子,立马道:“林大人说得哪里话!我等都是食朝廷俸禄,安置这些流民、护佑百姓,本就是我等之职!”
几人也不再过多絮叨。
转眼过了半夜三更,离天亮也没几个时辰,林琅便准备直接在之前的值房将就歇一晚——
这值房就在南城门之上,不过一暗室,空间不过一人回转,以前是值守士兵晚上歇息的地方,条件实在算不得怎样。
此前林琅忙碌没能回家时,都是在此处歇息。
他如今身子本就有些弱,睡得晚了都有些头晕,更别说今天还经此一番闹腾,等坐在值房的行军床上时,都忍不住一阵眩晕,缓了好久才稍好些,这时,才发现刘岐竟然还一直跟着自己没有回去。
他气息微弱道:”“陛下还跟着臣作甚?!明日就要上朝了,还不早点回宫?”
刘岐心疼地将他揽在怀里,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想让这人少操心点这些事,可是他知道这等事发生在林琅眼前,他定是无法做到袖手旁观,而且他敢说出来,也只会徒让这人生气烦忧——
无他,只因在这人看来,他身为天子,该一心护佑苍玄社稷百姓,如今发生流民安置棚走水此等大事,他这天子便该以百姓为先,自己都该一心想着百姓,又怎么能提让他休息的话,提了也只会惹这人生气——
刘岐心中真是太懊悔,暗忖以后一定不能将如此艰巨的任务交给这人,明明身子都还没好,眼下又这般折腾,看来得让孙太医每日跟在这人身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