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武大臣也回过神来, 他们觉得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天子体恤臣子,他们这些大臣不得感恩戴德吗?!还在这蹦跶个什么劲?!
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有些反应快的可能想起来了, 就算体恤臣子,那方式不是千百种, 不是非要把一个三岁小儿抱到朝堂之中、御座之上啊!
但有些性子忠直的还是觉得, 不管如何,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天子想如何体现对臣子的体恤,岂是他们这些为人臣的可以置喙, 他们只需要感恩戴德便可——
更别说朝中本就有许多善于溜须拍马之徒, 天子放个屁都能是香的, 更别说还是想做好事了,那可不得夸成顿花!
因而在大部分朝臣带动之下, 大家都对天子赞声一片,少数心里有意见的朝臣自然也无法说什么。
刘岐摆平了文武大臣,就这般每日早晨带着小胖崽上朝, 散朝后高效处理完奏折,和小胖崽吃完午膳, 让小家伙小睡一会,下午便带着他去寻林琅。
如今过了一段时间, 流民安置也走上正轨,虽然从各地涌来的流民越来越多,但城外的安置棚都已修得足够多, 修路、修水库、开垦荒田都已逐步进行,不管来了多少流民, 其中青壮劳动力都能消化,学堂、善堂也依托孔庙、寺庙、道观之类或修整或建了一些,鳏寡孤独、老幼妇孺都安置了许多,新来的便都先安置在城内安置棚处,等登记户籍信息、查探伤病情况之类后,再进行分流。
现在每天小胖崽有刘岐带着,林琅不担心小家伙了,便更加无所顾忌地整日整夜处理安置流民一应事宜。
刘岐如今心里是肠子都悔青了,他看着林琅把自己熬得多憔悴,他心里是干着急,试探提出如今让秦笠或是其他官员接手,毕竟朝廷能臣也是很多,并不是非要他自己亲力亲为。
但是林琅大概是和这些流民接触多了,满心想着怎么让这些流民能活下来并过好,压根不想半道丢手。刘岐只是试探性地提了一下,林琅便淡淡地瞧着他,什么也不说,一句多余的话也不争取,但就那眼神,便让刘岐心虚不已,只得迅速改了口风,又给林琅派了许多靠谱的人。
眼下已近年关,虽不断有流民进入京城,但因安置妥当,对京城的热闹繁华也无甚影响。
傍晚,京城最繁华的东市街道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街上人潮熙熙、利来利往,煞是热闹喧哗。
全京城最大的青楼百花楼内,一如既往地莺歌燕舞、纸醉金迷,空气里都充满了温热的脂粉香味。
百花楼阁楼,能远眺全京城夜景和远山流水,看尽万家灯火。薛游坐在一张棋案前,手中执黑子落下,对面坐着一蒙面黑衣男子。身旁则是两名绝色歌姬,身着一粉、一白纱衣,目若点星、唇若樱桃,腮红小桃面,□□半露,一抱琵琶、一抚琴,在红色烛光闪烁之下,大有红袖添香、温玉生暖之意。
蒙面黑衣男子道:“薛公子好生雅兴——当初薛公子可是说,只要散布流言,说这京城如何之好,如何能够让这些流民活下来,好将这些流民引到京城,定会给朝廷和京城带来无比大的麻烦——”
“可如今呢?!这林琅不仅将流民安置得妥妥当当,那狗皇帝在百姓心目中的威望还不断高涨!更别说你说的什么□□了!”
薛游喝了口茶,一副悠哉游哉的态度道:“夜枭兄急什么呢?!虽说这么多流民涌入京城,预想中的混乱和骚动没有见到,但是好戏还在后头呢——”
夜枭道:“什么好戏?!我可是派了那么多手下为薛公子所用,薛公子可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薛游面上露出些许带着邪肆的笑容道:“夜枭首领放心,京城平静的表面下,水可是深得很,又岂是林琅这种山野小子能懂得的?!”
“至于我们那个痴情种皇帝嘛,他都荒废这么多年了,京城乃至全天下,从来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以前不是,以后更不是!”
“夜枭首领只要负责看好戏便是了——”
蒙面黑衣男子明显不像是被说动的样子,嗤笑一声道:“好听的话谁不会说,但还请薛公子不要说的比唱的好听——”
“听说这林琅林大人,可是和曾经的承国公世子很像,就连对宁世子情根深种的天子,都不禁移情别恋。希望到时候薛公子,可不要对林琅心软——”
薛游冷哼一声道:“夜枭首领说什么笑话,你以为本公子会像皇帝眼光那么差吗??一个已成亲生子的山野村夫,岂能和光风霁月的子陌相比?!”
“呵,也不知当初子陌为何总护着刘岐那厮,若是让子陌知道刘岐这厮变心这么快,不知会作何感想——”
夜枭冷冷道:“我对你们之间那些情情爱爱丁点也不感兴趣,薛公子只要记得我们的交易,做到答应我们的事便可!”
薛游对夜枭明显也不怎么待见,面上也不怎么客气道:“当然记得,夜枭首领静候佳音便可。”
黑衣蒙面男子点点头,然后从窗外飞了出去,眨眼便消失在浓黑的夜色中。
一旁穿粉色纱衣、抱琵琶的女子不禁惊呼一声道:“啊,这人好生厉害!——”
薛游伸手掐住她如凝脂一般的下巴,轻浮笑道:“呵呵,他厉害还是本公子厉害?——”
粉色纱衣女子面色羞红,趁势依偎在薛游怀里娇滴滴道:“当然是薛公子厉害啦,这人怎能和薛公子相比呢!——”
一股浓烈的脂粉味袭上鼻端,薛游面上露出些不适,不动声色地往后避了避,轻轻拍了拍她的腰道:“好了,退下找桃娘领赏去吧——”
粉色纱衣女子面上露出些惶恐失望的表情,迅速低下头掩去面上神色,与白色纱衣女子一同退下了。
薛游又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觉得有些凉,仿佛还有些残留的脂粉为留在鼻端,不禁有些心烦道:“泪刃,重新再煮壶茶来——”
身后阴影处走出一黑衣女子,若不是仔细瞧,还真不会发现那里站了一人。她不发一言接过茶壶,一会便煮了茶递与薛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