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烟雾缭绕,桌上的烟灰缸也已堆到半满,简夏不动声色地走上前去,抽走了简巍指间残余的半支香烟。
“怎么忽然回来了?”简巍愣了下,“不是说好了最近都住学校吗?”
“今天去了剧组了一趟,”简夏笑着说,“顺路就回来了。”
顺什么路啊?
简巍知道,剧组所在的影视城离学校和离这边其实差不多远近。
他下意识地抬了抬手,才注意到指间的烟已经没有了,于是重又将手垂了下去。
“夏夏回来也好。”赵雯脸上的尖酸刻薄慢慢淡去,“你和你爸商量下吧,晚了我怕人家就选了别人了,毕竟那是傅家,不知道多少人眼巴巴地想进去呢,咱们……”
“行,我知道了。”简夏淡声打断她,“天晚了,叔叔和婶婶也先回去吧。”
赵雯扁了扁嘴,悄悄在桌下踢了踢简渊的脚。
“那,夏夏,你们好好商量下,”简渊站起来,神情略有些不自在:“既然今天大家都在,还有句别的话我也一起说了吧。”
简巍的眉头皱了起来,表情已经相当不耐。
“夏夏当演员来钱快,不像我们只有开支没有收入,外加当时的错误决定也不是我们做出来的,”简渊磕磕绊绊地说,“所以我想着,家里剩下的几辆大车还有这座宅子,都该归我们才算公平。”
简巍像是想笑,可表情却难看极了,他冷眼看了简渊半晌,终于低低地骂了句:“滚!”
决定当然不是他们做的,毕竟这些年来家里的生意都是简巍在打理,他们夫妇只需要伸手拿钱就好。
虽然担心账务不公,财务部几乎一半儿都是赵雯安插进去的眼线,可简渊却一直都在很坚决地表态,就算生意遇到难关,也一定会站出来一起扛。
可现在,保险公司的调查结果都还未及出来,他们就恨不得撇清自己了。
简夏没说话,安静地拿起杯子,为简巍倒了一杯白水放在手边。
“爸,”他说,“别为他们生气,不值得。”
妈妈已经病了,他不想爸爸再出任何问题,这也是慎重思考后,他认为自己这一次必须要站出来的理由。
“我没生气,。”简巍重重地叹了口气,满面倦色,“我只是有点失望。”
“夏夏,”他说,“爸不同意你去傅家。”
“傅家总比魏家好吧?”简夏笑了,在简巍身侧坐下,认真道,“家里这次出事儿,我倒觉得未必全是坏处,至少能看清很多人,我和魏城之间也还尚未走进婚姻,一切都还来得及止损。”
出事后,简巍一直深陷在各种指责,纠纷以及背叛索赔里,生活仿佛陷进了泥潭一样,越是挣扎就越是坠落,根本没时间也没精力换个角度去思考问题。
此刻闻言,他不由地微微愣了一下。
能及时认清身边人的各色嘴脸,能避免简夏和魏城真的走进婚姻而遭遇更大的不幸……,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夏夏,”简巍抬手重重搓了把脸,不由地有些感叹:“你长大了。”
经历了破产,经历了追债人的围攻,经历了差点永远失去自己母亲的痛苦与恐惧,也经历了被退婚以及别人的指桑骂槐……
从干净阳光又无忧无虑的少年郎,好像一夜之间,简夏就变得沉稳清冷了许多。
简夏确实是长大了。
闻言他笑起来:“爸,我早晚都会长大的。”
又说,“早一点挺好的。”
简巍点点头,安静地看着简夏干净又温暖的笑容,鼻尖忍不住隐隐泛起酸意来。
“可是傅寒筠那样的人也不好相与啊,”他的嗓音有些发哑,“爸在外面应酬时也听过他不少传言,听说连他家的长辈都避讳他,又张狂又傲气的,你哪能接得住?”
“您也说是传言了。”简夏笑着说,“真人哪有那么夸张?”
虽然连话都没说过,但简夏私下里其实也见过傅寒筠几次。
“您还记不记得那次电影节,我胸针不知怎么丢了,”简夏对简巍道,“就是他让助理帮我解的围。”
那次电影节,简夏随“黑色.童话”剧组出席,结果上场前,造型师到处翻了一遍都没找到品牌赞助的胸针。
后来还是傅寒筠让他的助理送来了同款,为他解了围。
这件事儿他有和自己的父母提过,只是当时并未提傅寒筠的名字,只说是业内的一个前辈。
“原来是他啊?”简巍点了点头,片刻后轻声道,“能对素不相识的人伸出援手,至少应该不是个坏人。”
“就算他是个坏人也不怕,”简夏故意逗他父亲,“他不是病了吗,万一将来病重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再欺负过来不就行了?”
见简巍真被自己逗得笑了一下,简夏趁势道:“怎么和妈妈说,我都已经想好了,到时候您听我的就是了。”
简巍点了点头,喉头微微滚动着压了压自己的情绪,可眼眶还是不可控制地红了。
他年轻时候家里过的苦,所以早早就辍学下来打工跑生意,专供弟弟一个读书。
这些年来风里雨里,遇到再大的磨难也没掉过泪,所以这还是简夏第一次见自己的父亲露出这么脆弱的表情来。
“爸,”他心里也紧得难受,于是笑着转移话题,“家里还有吃的吗?我忙着回来还没来得及吃饭。”
“爸给你下个面。”闻言,简巍立刻站起身来,“你上楼上去看看你妈。”
“嗯。”简夏点头。
可走到楼梯扶手处时,他仍是没忍住停下脚步悄悄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简巍正站在厨房门口,一双手胡乱地往脸上擦了几把。
浓密的眼睫慢慢垂落,遮住眼底的热意,简夏抬脚快步上楼去了。
蒋芳容还没有睡,正坐在卧室连着的小会客厅里抄佛经。
她长得极美,只是脸色和唇色都透出股很不健康的晦暗之色来,见简夏回来,那双漂亮的眼睛立刻就弯了起来。
“妈。”简夏凑过去,“您别累着。”
“抄经心静。”蒋芳容说,“我刚听见楼下又吵吵开了,这次不知道又闹什么了?”
“随他们闹去,”简夏说,“您什么都不管,身体最重要。”
“无非就是那点事儿,”蒋芳容道,“家里现在也就只有这座宅子和几辆车了,他们想要就给他们,我和你爸回乡下老宅子去,种点瓜果蔬菜,日子也自在。”
“以前在老家里,妈妈种的黄瓜和西红柿最好了,你还记得吗?”蒋芳容眼睛亮起来,“你最喜欢吃了。”
“嗯。”简夏点头。
虽然那时候他年龄还小,但这些他都记得的,翠绿的黄瓜摘下来,浑身是刺,顶端还盯着花,用井水一冲,又爽又脆满口清香。
“我还记得有一年家里的冬瓜接的特别好,”他笑起来,“摘了运不完,还借了邻居家的车。”
蒋芳容点了点头,不由地怀念起她的那一亩三分地来。
她有很严重的心脏病,本来一直都维护的很好,可前年年底因为劳累犯了次病,简巍逼她关停了为打发时间才开的咖啡店。
好不容易病情有点起色,偏偏前阵子家里又出了事儿,不仅遭遇了债主围攻,还经历了魏家退婚,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病情一下就反扑了起来,差点没能救过来。
这也是简渊两口子过来闹,她却没有下楼的原因。
只是她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傅家,他们连这座宅子也保不住,不仅如此,外面还有难以承担的,巨大金额的债务。
所以这一刻的安稳平静也不过是风雨飘摇中的小舟,即便简夏父子已经尽力隐瞒营造,可也有随时翻船的可能。
“吃饭了吗?”蒋芳容安静片刻,慢慢放下了手里的笔。
“爸去给我下面条去了。”简夏笑着说。
母子两人正说着话,简巍捧着一大碗西红柿鸡蛋面上了楼,除了一个荷包蛋外,最上面还盖了一个金灿灿的煎蛋,在寒冷的冬夜里,热腾腾的很是勾人食欲。
简夏将碗接过来,就坐在他母亲身侧的小沙发上,捧着碗喝了口热汤,满足地笑了起来。
“妈,”他说,“我谈恋爱了。”
蒋芳容很是惊讶,魏家退婚也就一个多月,以她对简夏的了解,这孩子不可能这么快就开展一段新的感情。
甚至于他对魏城,可能都还没开窍。
但很快她又笑了。
“是范岭那孩子吧?”她问,“你范叔叔在国外不知从哪听到了咱们家的事儿,前天范岭打电话来,说要回国一趟,现在国内形势好,他想在国内开个工作室。”
她看着简夏,笑容里不由地多了点调侃。
“不是,妈~,”简夏有些无奈,“我说的这个人,比岭哥长得帅,比岭哥有钱。”
“那谁呀?”蒋芳容的好奇心彻底被调动了起来。
“傅寒筠。”简夏仰了仰头,像周礼一样得意洋洋道,“傅家大少爷,你不会不知道傅家吧?”
“傅家?”蒋芳容愣了下,简巍也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不知道这孩子怎么这么会撒谎,面不改色的。
“比魏城好多了吧?”简夏说,像是恨不得立刻得到蒋芳容的夸奖一般,“比他帅了一万倍,比他有钱一万倍,比他好一万倍……”
“这都几个一万倍了?”简巍打断简夏的话,“先吃饭,一会儿凉了。”
“我在电视上看过那孩子,家世长相当然都是很好的,”虽然觉得简夏喜欢一个人的样子特别可爱,但蒋芳容想的显然更多一些,因此语气中难免有些犹疑,“但咱们家这种情况,人家是认真的吗?”
傅家的产业十分广泛,简家就算是全盛时期也无法望其项背,别说现在还破了产。
外加娱乐圈又玩儿得很开,傅寒筠还开着娱乐公司,经得多见得广的。
蒋芳容第一反应就是担心,担心人家只是玩玩而简夏却认了真。
别说是蒋芳容,就算换了简夏自己,这种情况下他也一样会生出这种疑虑的。
可此刻他却十分笃定。
“那当然咯。”他说,嘴里含着面条,一侧腮边鼓了起来,倒露出了些家里没出事时的天真模样,“他都向我求婚了。”
“咳。”简巍忍不住不又咳了一声。
这次蒋芳容虽然更惊讶,但大概是以毒攻毒的原因,她倒真信了几分:“这么快?”
又说,“过两天带那孩子来家里看看吧。”
“行。”简夏把最后两口汤喝了,应得利落,“等他忙过这一阵,我跟他商量下。”
*
车子缓缓驶入老宅,穿过梅林与巨大的人工湖泊,停在了主宅前的停车场上。
傅寒筠推门下车,拒绝了司机递过来的雨伞,抬脚往前走去。
主宅前面种着一片修竹,在雪夜里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但却遮不住房间里热热闹闹的说笑声。
傅寒筠眉心微蹙,但脚下却丝毫未停。
直到进入回廊,他才停下脚步,抬手拍落肩头的落雪。
“刚谁的电话?”房间里传出林静雅的声音。
“还不是周礼,”万柏青的语气有点夸张,“向我吐槽那个简夏呢?”
“不是他三了简夏吗?”傅聪立刻接话,“他还好意思吐槽人家?”
“那都是外面乱传的,”万柏青不以为然地说,“按理说魏家都退婚了,现在魏城又投资了洪流,简夏要是懂得看人眼色,应该主动退出去才对吧?他倒好,周礼都赶人了,他还赖着不走。”
“可是剧组先定的简夏啊。”傅聪争论道,“魏城去投资不是恶心人吗?还有周礼,还非要进组就是显摆呗,表哥,你以后离这个周礼远点吧,茶里茶气的。”
房间里蓦地静了一下,片刻后傅老爷子爽朗的笑声响了起来:“两个小东西说什么呢,老头子一来就停了,有什么还是我不能听的?”
“傅爷爷。”万柏青立刻站起身来,将反驳的话强行咽了回去。
“坐下坐下。”傅老爷子含笑道,“自己家里不用这么拘谨。”
“他们说娱乐圈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呢。”傅庭卿起身过去扶他父亲,“您一准儿不爱听。”
“那可不一定。”傅老爷子笑着在主座落座,四处张望了下,“说起娱乐圈来,筠筠还没到吗?”
今天周三,是傅寒筠一贯过来陪老爷子进餐的日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傅寒筠和傅庭卿一家开始错开日子过来陪伴傅老爷子,一个习惯于周三,一家则喜欢周六过来。
今天不知是万柏青过来还是有别的的原因,下着大雪,傅庭卿夫妇竟也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
“今天大雪,哥离得远,说不定堵路上了。”傅聪说,“等会儿大约就到了。”
万柏青也赞同地点头,忍不住再次往门口看了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巧了,这次他的目光还未及收回,房门就被人从外推开了,傅寒筠携着一股寒意迈了进来。
“爸可真是金口,”林静雅立刻笑道,“刚说小筠呢,小筠就到了。”
相对于她的殷切亲密,傅寒筠的表情却显得有些冷淡。
他脱掉大衣,松了领带,摘掉袖扣,递到迎过来的莲姨手里,随后才在傅老爷子身侧落座,叫了声:“爷爷。”
又冲傅庭卿夫妇点头:“叔叔婶婶。”
“身体不好就多穿点。”傅老爷子看着他,“以后也不用每周都过来了,累了就歇着。”
“这是怎么了?”林静雅看向傅寒筠,眉目间现出一缕担忧来,“要不是在公司听王老提起,我和你叔叔还不知道你生病。”
“是呀,小筠。”傅庭卿立刻附和道,“身体不舒服怎么也不跟叔叔婶婶说?”
“就是,哥,”傅聪也凑过来,“你还好吗?”
一桌人嘘寒问暖,即便万柏青没说话,一双眼里也装满了隐隐的担忧,一时间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傅寒筠身上。
果然,周末不过向几位叔伯透了一点风声,傅庭卿夫妇就坐不住了。
傅寒筠薄唇微微勾起:“一点小病,不值得叔叔婶婶操心。”
“到底什么病啊,”万柏青终于也忍不住心底的担忧,问道,“有没有看医生?”
傅寒筠的皮肤打小就白,此刻看起来甚至带着点不健康的苍白,更衬得他眉眼漆黑,削薄的唇角勾起,连笑意好像都带了点难言的虚弱与讥诮。
越是这样,万柏青就越是担忧了起来,一颗心都紧紧揪了起来。
莲姨和玲姐已经开始上菜,老爷子吩咐玲姐把上次那瓶酒取来,又对桌上人道:“他就是点小病,容易疲倦,不经累,别的倒是没什么,养两年也就好了。”
“那就好。”林静雅说,不动声色地与傅庭卿对视一眼。
之前他们听说,傅寒筠可是悄悄请了行业内的大拿们为自己诊治,小病怎么可能会这么慎重?还偷偷摸摸的?
而且老爷子的话也颇为耐人寻味。
越是这样欲盖弥彰,越说明有问题。
傅寒筠难道真的得了什么大病?
最近几年老爷子正打算退休,这么重要的关节上,确实让他们没办法不蠢蠢欲动。
“我姐那边认识几个不错的护理人员,特别会照顾人,青青也跟着学过不少按摩手法,,对缓解疲劳特别有效。”林静雅说,“回头我安排几个人到你那边,照顾的也精细些,还有青青……”
万柏青喜欢傅寒筠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儿了,林静雅立刻为他创造机会,“你将来有空也可以多去你哥那边坐坐,照顾照顾你哥。”
“嗯。”万柏青立刻乖巧点头,
“不用了。”傅寒筠拒绝道,“有那些人不如留着给叔叔用。”
傅庭卿前阵子喝醉酒摔了一跤,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才好,此刻闻言不由地有些讪讪。
“他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那边也不缺人照顾,”老爷子开口道,“你们夫妻俩不用那么担心。”
“这不是关心则乱嘛?”林静雅笑着说,“咱们傅家可都指望着小筠呢。”
酒上了餐桌,一家人边吃饭边叙家常,傅寒筠只喝了两杯,就被傅老爷子命人将酒杯收了起来。
他只得捧着人参鸡汤来,刚喝两口,万柏青忽然怯生生地叫了他一声。
“哥,”他说,“我最近新接了两个本子,就上次和你说的,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能帮我看看选哪个比较合适?”
谁都知道傅寒筠在影视投资上眼光毒辣精准,万柏青有这样的请求也不算奇怪。
崇拜与爱意几乎压不住,但也隐隐含着委屈,万柏青一双眼睛紧紧地盯在傅寒筠微微垂低的漆黑眼睫上。
上次他借着这两个本子约傅寒筠见面,可傅寒筠却毫不留情拒绝了,结果他自己赌气在餐厅等了一夜,傅寒筠连人影都没有出现。
“不过是两个电视剧本子,还不是主角,”傅寒筠还未说话,林静雅倒先开了口,“你哥公司据说要开几个大项目,都是大制作的电影,与其让你哥帮你看本子,不如求求他给你个好角色。”
似乎终于意识到现场还有万柏青这号人物,傅寒筠淡淡地抬眼看了他一眼,随即毫不留情地道:“他不合适。”
或许是这些年忍着忍着就习惯了傅寒筠这种目无尊长傲慢无礼的态度,林静雅强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你说合适,别人谁敢说个不字,”她涵养极好地笑了笑,“我可是听说了,夏日娱乐那些项目就连导演都要你来定,别说主演了,退一步讲,就算导演定了主演,也是要过你的眼的。”
“公司确实是有这个流程,”傅寒筠神色散漫,话没两句眉目间就现出了一缕微不可察的倦色来,“只是我个人从不徇私,毕竟也要为其它投资人和整个团队负责任。”
“人家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呢,”林静雅笑着对傅老爷子说,“可爸您看,到了小筠这里真是一点脸面都不给留。”
“近水楼台先得月?”傅寒筠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他坐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只那双狭长深邃的眉眼微微一抬,就足够动人心魄。
疲倦与脆弱瞬间散去,微挑的眼尾处透出一缕难以言说的凌厉和讥诮。
林静雅又笑了一下,可心底到底因为那双眼睛而虚了起来。
“哎呀,妈,”一顿好好的团圆饭非要把气氛往反方向搞,傅聪第一个忍不了了,“哥都说不合适了,你干嘛非得这样,表哥又不是没戏拍。”
林静雅气得不行,偷偷在桌下踢了傅聪一脚,忍不住小声骂:“生你不如生块叉烧。”
万柏青也垂下眼睛,带着股让人心软的可怜劲儿:“算了,姨妈,哥既然不方便,那肯定是我还不够优秀,以后我会更加努力,等我再磨练磨练演技,哥一定会愿意给我机会的。”
“那我来说句公道话吧,”傅庭卿总结道,“小筠也不用特意为青青开后门用特权什么的,就给他个面试的机会,你看行不行?”
傅寒筠笑了一下,随即漫不经心地对万柏青道:“回头你联系我助理吧。”
闻言,万柏青眼睛里终于泛起了喜色,立刻道:“谢谢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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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的敷衍。
回去时外面的风雪变得更大,被车辆碾压过的路面结了一层薄冰,司机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将车开得极慢。
车载电台里播放着经典老歌,傅寒筠靠在座椅深处,安静地偏头看向窗外。
雪花大片大片,和七彩的霓虹一起映入他寒星般的眸子,让那副俊美容颜更显冷肃。
女歌手的嗓音沙哑忧郁,将暗恋唱成了忧郁,在车厢中不停回旋。
“独自空等我怕你会不知
这份爱多么想告知你
其实我一生只爱你一人
仍愿意痴心为你等
就在雨夜你悄悄的走过
已占据初恋里我的心
凝望你今天走到我身旁
来让我讲一声
I love you
冷雨悄悄停吧
天真的心因为你
哪管许多风雨天仍和你在一起……”
冷雨悄悄停吧,傅寒筠想。
即便不能停下,他也想要展开双臂,将他遮挡在风雨之外。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飞快敲击在屏幕上,傅寒筠在文字输入框中编辑了一条信息,随后点击发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