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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星星点灯

他的温柔眼[重生] 仙气十足 6957 2024-01-14 17:16:16

于白青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 他如同走马灯般看完了过去三十余年的人生。

从蹒跚学步记事开始,到第一次在班里拿第一名,再到参加马术训练,在比赛中获得盛装舞步的桂冠。

还有初中一年级时, 那个隔壁班红着脸给自己塞情书和巧克力的女孩, 和某一年暑假, 在球场打球时磕破的膝盖。

这些原本早已模糊的记忆, 却一件件掠过他的眼前。

再到后来, 他独自一人背着书包, 从南美回到了这座四季如春的港口都市,在垃圾箱后见到了流浪的小孩。

从这个画面开始,一切回忆逐渐变得愈发清晰。

他把小孩背在肩头,带着他在郊野公园追逐天上的风筝, 他撑起二手市场买回来的外套, 冒着大雨朝盲人学校狂奔,将躲在屋檐下的小小身影紧紧拥入怀中。

时间流逝,小孩长成了少年, 他也彻底结束学生生涯, 步入了社会。他们不再睡同一张床, 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手牵手, 但只要背后响起一声轻轻的“哥”, 他就知道一切仍和从前一样。

他是小孩的哥哥,小孩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依赖的人, 他们会一直这样携手同行、白头到老, 平淡无奇却又幸福快乐地度过这一生。

直到那一道刺耳的枪声在耳边炸响——

【砰——】

原本流畅的画面被外力从中间硬生生撕裂成两半, 鲜血浸湿眼前的一切, 天地一瞬间寂静下来了。

小孩的音容笑貌依然历历在目, 所有的记忆却都在脑海中搅成了碎片,开始变得残缺不全。

他还记得,自己趴在出租屋卫生间的马桶前吐得撕心裂肺,冰凉潮湿的地板上全是空空如也的安眠药瓶。楼下回荡着救护车的警报声,公寓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撬开,高钧带着几名身穿警服的同事闯进家门,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高钧厉声喝道,于白青,你不要命了?

入目所及之处再一次没入黑暗,他已经意识到这一切只是自己的梦境,于是如同濒临死亡的鱼一般张开口,将指甲狠狠扣入皮肤中,想要强行从梦中挣脱。

最不愿意回想起的场景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永无止境,太痛苦了。

再一次睁开眼,于白青从床前猛地坐起身。

胸口喘着粗气,他立刻环视了一圈四周,想要寻找到小孩的存在,视线掠过洁白的墙壁和床单,最终停在了摆满鲜花的床头柜上。

此刻的场景如此熟悉,他仿佛以前也曾梦到过。

小孩的遗照被繁花簇拥在最中央,一双明亮的黑色眸子温润无比。挂在墙壁上的电视机播放着繁市电视台的新闻,一名面熟的男主持人正在扬声播报:“三贡跨海大桥顺利竣工后,将会分为三个阶段逐步通车,第一阶段——”

聆听着男主持人抑扬顿挫播报声,于白青注意到病房里除了自己,还坐着另外一个人。

在上一次的梦境中,中年人一直坐在床前的沙发上絮絮叨叨说着什么,他却怎么都看不清楚中年人的脸。

而这一次,他看见了。

于成周身着一袭笔挺警服,神情肃然地望着坐在床前的他:“白青,如果你同意这项会诊计划,就在知情书上签个字——”

“他人在哪?”

深深吸了一口气,于白青打断了身旁人的话,“应晚人呢?”

坐在面前的男人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质问,只是举起手中纸笔,继续说道:“签完字后,徐博士率领的专家团会在三日后抵达繁市,为你制定治疗方案。在这期间,你就正常待在医院里,听明白了吗?”

听到于成周的话,于白青突然眼神一凝,将目光从中年人的脸上移开,回头望向了摆满鲜花的床头柜。

床头柜上一切如常,只有小孩的遗照不见了踪影。

“……”

他意识到了。

正在发生的一切并不是现实,他依旧还在梦中。

【哐——】

【哐——】

狂风暴雨扑打上船舱的玻璃窗台,发出沉闷而又剧烈的震响。隆隆雷声在半空中轰然炸裂,整个房间亮堂了一瞬,又很快暗了下来。

这一次,于白青的眼皮往上一抬,却迟迟没有睁开眼。

为了确认不再是梦,他抬起手掌,想要从西服里拿出手机,确认现在的时间。

没想到手腕刚刚抬起,便被什么坚固的东西给阻挡住了。

忍耐着太阳穴的隐隐作痛,于白青微微抬高脖颈,目光往下垂,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和双脚都被蓝色的医疗固定带牢牢固定在了床上,完全动弹不得。

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说话,他却发现自己的嗓子极其干哑,应该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进水了。

这是一间和贵宾舱差不多大小的套房,但摆放在床周围的却不是家具,而是各种各样的白色仪器。

他知道这个地方,这是邮轮中层的医务中心,他来这里给小孩开过房事后的药膏。

整个医务室里除了他以外,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窗外狂风大作,地板也在海浪的作用下产生了轻微的颠簸。

靠回柔软的枕头,于白青闭上眼,开始拼命在脑海里回忆自己昏迷之前所发生的一切。

在拍卖会上,小孩用了阴招,从背后给他注射了有昏迷效用的麻醉药物,让他一觉睡到了现在。

除此之外,还有于成周——

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于白青皱起眉头,缓缓阖上了眼皮。

再次睁开眼时,他的眼神已经变得暗沉无比。

在医务室里静静坐了一会,他听到大门外传来刷响门卡的声音,随即有人走进了医务室,还顺便打开了头顶的白炽灯。

盯着走入房间的于成周和跟在他后面身穿白大褂的外国医生,于白青将目光沉了沉,再一次问出了在梦里问出的那个问题:“应晚,他人在哪?”

“你说Noctis?”

于成周脱下身上的大衣,在病床旁的沙发前坐下,接过了医生递来的咖啡,“他回到了他应该去的地方。”

于白青的眼底闪烁着寒光,手背上隐隐冒出了青筋。

“我要你确保他的安全。”

他说。

听到儿子的话,于成周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忍不住挑了挑眉:“这是连一声‘父亲’都不愿意喊了?”

见于白青没吭声,于成周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挥挥手,吩咐医生上前,拿出听诊器为于白青检查身体。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宝贝儿子一定不肯好好配合,没想到于白青只是嘲讽似地勾了勾嘴角,便收起视线靠回了枕头前,由着医生将仪器伸入了自己的胸口。

大丈夫能屈能伸,知道这个时候不宜硬刚。不愧是他于成周的儿子。

检查完毕,医生回到于成周的面前,弯下腰对他恭敬说了几句什么。于成周点点头,医生便对着屋内二人分别鞠了个躬,转身离开了房间。

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了父子两个人,于成周用手搭住椅背,侧头点燃了一根烟,夹在手中却没抽。

这是他们老于家的传统,对尼古丁总是有种莫名的依赖,一上了瘾就很难戒断。

于成周一直等待着于白青对他抛出问题,问他的身份、问他的目的、问他要做什么,他也准备好了自己的回答。

大约过了十分钟,于白青终于开了口:“繁市三贡镇的跨海大桥,什么时候竣工的?”

没想到面对面沉默了半天,儿子总算出了声,问出来的问题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于成周将烟头放在烟灰缸里点了点,淡淡呼出一口烟雾:“什么大桥?”

“……”

于白青没接话。

他正在努力回忆睡梦中电视机里的那副桥梁竣工画面,却发现完全想不起更多的细节。

从小在繁市长大,在市局干了那么多年,他却完全不记得三贡镇有什么跨海大桥。唯一能够想起来的,就是睡梦中播报新闻的主持人——齐致。

齐致是繁市电视台最热门的新闻主播,年纪不算大,近几年才开始主持节目。

既然于成周也对此并不知情,那为什么自己会在梦里梦到这些东西?

一时半会没有什么头绪,于白青陷入了沉默,不再多言。

他知道于成周正在等着自己质问他,最好能与他正面对峙,这就是他把自己绑回来,还大摇大摆地坐在自己面前的目的。

可他现在唯独只想确定小孩的安危,至于他们父子俩的那些帐,等把小孩带回自己的身边,他再慢慢一件一件算。

又过了一会,似是想到了什么,于白青又冷声问道:“让他把我迷晕是你的主意?还是你们是一伙的?”

见于白青半句话不离Noctis,于成周干脆将烟头碾碎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淡淡回答:“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目前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这就是我还坐在这里和你说这些的原因。”

于白青将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面色铁青。

拿出自己的翻盖手机,于成周打开屏幕,将手机推到了于白青的面前:“按照原计划,这艘邮轮原本会在今天早上七点抵达西墨西哥湾。”

于白青垂下眼睛,发现于成周的手机同样也没有信号,手机上的GPS最后定位时间停留在昨天凌晨五点,之后便一直显示离线状态。

“我的那位老伙计临时违背了承诺。”于成周脸上神情淡漠,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他再次让邮轮改变航线,正在朝着百慕大群岛行进。按照时间来估算,邮轮已经进入了大三角海域,与外界丧失了所有信号联络。”

“换句话说,他绑架了这艘船,还有船上的所有乘客。”

于白青知道,于成周所指的“老伙计”就是那个在广播里下指令的男人。他收敛眸光,直视着于成周的眼睛:“把船上所有人当人质?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般来讲,大型集体绑架案的始作俑者无非具备两种主要动机:一种是为了逃脱法律制裁,以交换所有人质为条件让警方放人。另外一种,就是单纯的报复性举动,也就是在对社会仇视下的激化行为。

前者很惜命,也比较容易开启谈判,后者却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危险系数更高。

重新靠回沙发靠背,于成周从口袋里取出打火机,再次点燃了一根香烟:“那就要问你的小朋友Noctis了。”

他并没有和于白青解释太多,也没必要。

船上的所有人都已经成为了新型药物的试验品,只要船只一靠岸,他们的计划便有暴露的风险,那个人心里很清楚。

所以在靠岸前,那个人不会留下一个活口。

根据他们两人之间达成的协议,自己的人马已经开着备用艇等候在了西墨西哥湾附近海域,一旦邮轮失事,就会马上带着自己和于白青离开。

可现在,一定是Noctis和那个人说了什么,才让那个人临时改变主意。既没有立刻放他们走,也没有让船只在公海上直接沉没,而是选择让邮轮改变航线,朝着大三角地区继续进发。

按照目前的情况,只有救下船上的所有乘客,才能救自己的儿子,所以自己这回一定要出手。

于成周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被一个年轻人当成了利用的棋子。

当着于白青的面,于成周从容不迫地开了口,语气却平静地不像是在和他谈条件:“儿子,我也想和你做个交易,怎么样?”

不知道他肚子里在卖什么药,于白青绷紧后背,冷冷吐出一个字:“说。”

“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所有的真相。”于成周顿了顿,说,“但我也要你告诉我,去年的这个时候,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

波士顿的夏天偶尔会下雷阵雨,微风卷着雨水拂过查尔斯河畔的绿石小径,为炎炎暑日带来了一丝久违的凉意。

几名刚出教学楼的年轻人没带伞,干脆把课本高举在头顶,在雨幕中朝着地铁站的方向狂奔。

走入地铁站,一名金发碧眼的男生将手臂搭上身旁朋友的肩膀,笑嘻嘻地问他:“Nicholas,今晚没课,去Backbar喝一杯?”

拼命抖去身上的雨水,又再三确认怀里的电脑没有被淋湿,站在他身旁的东方青年微笑着摆了摆手:“你们去吧,我下午还要去北校区给本科生上课。”

“我们Nicho,真是教授的掌中宝。”男生推搡了他一下,说笑道,“那明天约?”

他们平时在同一个网络技术实验室上课和工作,都知道Nicholas还在兼职干助教的活,有空就会去替导师给本科生们辅导讨论课和布置作业。

站在原地寒暄了几句,约好明天喝酒的时间,几个人在地铁口道了别。

和朋友们道别后,关星文在地铁站的便利店里买了包纸巾,随手找了个椅子坐下。

把笔记本电脑拿出来里里外外擦了好几遍,确认没有进水,他才默默松了一口气。

这台笔记本,是那个人在他世界中存在过的唯一证明。

如果电脑坏了,那就真的再也没什么东西留下了。

在地铁车厢里随便找了个角落站着,关星文戴上蓝牙耳机,随便挑了首《Hey Jude》,一边听歌一边看手机上的教案。

仔细一算,这已经是他来波士顿的第五个月。

凭借大学时发表的一堆刊发论文和获得的多项国际赛事奖项,他只是随便突击了一下英语,考了个语言,就拿到了这所世界顶尖名校春季入学的硕博连读录取。

开学的第一天,沿着查尔斯河散了一圈步,他眯着眼睛躺在草坪上,仰望着月明星稀的夜空,一时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缺了点什么。

他最终还是成为了Grey的校友、同窗。

走过了他走过的路,成为了他想成为的人。

可是,他的心里却非常清楚,等到自己穿上毕业袍的那天,不会再有人彻夜不眠地捧着手机,从千里之外发来消息,祝他毕业快乐。

一行行快速阅读着教案上的编程步骤,关星文正打算往后翻页,突然看到手机的新闻资讯APP弹出了一则消息通知。

被资讯挡住了教案上的内容,他皱起眉,下意识想要把通知框划走,目光停留在通知框的新闻标题上,手指在半空中微微一顿。

【Breaking News——“寰亚星梦”号巨型跨洋邮轮在百慕大魔鬼三角海域失联,疑似已失事】

新闻内容说的也有些模棱两可,只说墨西哥和佛罗里达的海警已经出动,正在尝试给该船只二次定位。

吸引住他注意力的并不是这条新闻本身,而是邮轮失踪的地点。

只要是个人都知道,百慕大三角地区的海域磁场异常,还有很多未知的神秘谜团没有解开,正常的船只根本不可能会经过那片海域。

随手打开搜索引擎,关星文点击进入了邮轮公司的官网,很快便找到了这艘邮轮的航线导览。

与他原本猜想的一样,邮轮横穿亚欧美三大洲,并不会途径大三角海域。

虽然心里隐隐觉得奇怪,但地铁马上就要到站,上课时间也马上就要到了。下了地铁后,他并没有多想,只是将手机扔回书包,急急忙忙抱着电脑向教室小跑而去。

给本科生上辅导课的教室在六楼机房,等他气喘吁吁跑入教室的时候,一群年轻的大学生们已经破解了教室里的局域网,开始联网打CS了。

“准备一下,开始上课。”

关星文三两下就再次锁上了教室里的网络权限,机房里顿时哀嚎声一片。

将笔记本电脑放上讲台,他启动电脑,正准备将屏幕连上投影仪,整个人忽然僵在了原地。

台下的学生们依旧吵吵闹闹打成一片,只有他一动不动地站在讲台上,目光紧紧盯自己的电脑屏幕不放。

他曾专门给电脑设置了一道拦截程序,就在Grey给他留下的代码链上。

虽然那个人已经永远消失在了他的生命里,但他仍然抱有着一丝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望。

他奢望着某一天,那个人会在行刑前,和他道上一句别。

而现在,电脑系统的拦截程序突然通知他,检测到对方向他发出了最新的加密代码。

缓缓握紧鼠标,他将手指悬在键盘上空半天,最终还是按下了回车键。

Grey给他发送的加密代码很简单,只有短短三行。

【29-13-18-N】

【71-24-15-W】

【SOS】

N,北纬。

W,西经。

对方给自己发送的,并不是没有任何含义的乱码。

——是一串带有详细坐标的求救信号。

作者有话说:

作话特供番外:《骄骄》

从懂事的时候起,我就知道自己在里约的贫民窟里是个异类。

无父无母,性格孤僻,热衷于小偷小摸,没有人喜欢和我这种渣滓一起玩。

大学生志愿者们在贫民社区建造了一间装有三台电脑的机房,平时轮流来教我们这些没学上的孤儿们如何使用智能电脑。

我坐在低矮的栏杆上晃荡双腿,知道这群人又来做社区活动赚学分了。

跟着志愿者学了一个多月,我趁着机房没人,解锁了一名志愿者硬盘里的成人小电影,躲在机房里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下午,最后被机房的负责人逮了个正着。

那个时候的我还吃不饱穿不暖,每天唯一的食物还要靠邻居救济和在集市里偷。生命中唯一的乐趣,就是社区机房里的那一寸小小天地。

一条短短的网线,能让我觉得这个世界没那么操蛋,原来除了贫民窟一排排摇摇欲坠的危房和被生活压垮的邻居们,还有那么多和我一样的小孩,每天背着书包,坐着校车去学校上学,在操场上肆意地奔跑玩闹。

而我,注定和那些人是不同的。我永远摆脱不了这片阴暗的泥沼,注定在这里堕落、腐烂,最后再和我那对素未谋面的亲生父母一样,因为吸毒过量而暴毙在街头。

直到十四岁那年,一名黝黑皮肤的前雇佣兵从贫民窟里带走了我。他有一个和长相格格不入的代号——“智者”。

智者将会了我怎么用武器瞄准敌人,怎么开枪,却没有教会我怎么杀人。

我问他为什么不让我出去办事,他说,既然你那么喜欢电脑,以后用电脑帮我赚大钱,好不好?

我从小到大最缺的就是钱,听到他的话,就只是拍拍胸脯,告诉他,你救了我的命,以后我会让你成为全世界最有钱的人。

智者笑了,狠狠敲我的脑门,说,臭小子,滚蛋吧你。

“HELS”的所有人都是异类,在这里,我这个异类中的异类反而并没有觉得格格不入。

老好人奥托资助我跳级考上了一流的大学,西西里最美的姑娘鬼鸮带着我在世界各地吃香喝辣。

机构里还有一个于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人,就是后来加入的老大。

老大眼睛看不见,却比任何人都要厉害和优秀。他一次次带着我死里逃生,告诉我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等待着我去探索和发掘。

我那天忍不住嘴贫,说老大,你什么东西也看不见,怎么知道美好的事物是什么样子啊?

老大只是勾起唇角,说幸好他现在看不见了,否则有些人,一眼就会让人误了终生。

我们是惺惺相惜的同伴,却都是躲藏在阴暗巢穴里的毒蛇,见不得光的存在。直到十五岁那一年,我遇到了那个站在光里的人。

我的小星星、小太阳,Nicholas。

比起我这种混吃等死的人,我觉得Nicho才是真正的天才,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天之骄子。

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只在网上聊编码和程序,从不互相分享自己的生活。因为我意识到了自己和Nicho巨大的差距,Nicho是家境优渥的小少爷,而我,就是一只被人从泥沼里捡起来没扔的臭虫。

可是Nicho一天比一天更依赖我。

他真的很可爱,每天闲暇的时候都要和我发送一两百条消息,还配上各种莫名其妙的表情包。甚至还起早贪黑地学习英语,背诵单词,就是为了能和我顺畅无阻地聊天。

虽然有时差,但我还是在Nicho心情不好的时候,整夜整夜通宵陪着他,直到都熬出了浓浓的黑眼圈。

那时候的我心想,我他妈怎么就那么宠这位小少爷呢。

已经忘记了具体是哪一天,只记得天上的星星亮得晃眼。我站在查尔斯河畔,百无聊赖地朝着河里扔石子,听到Nicho在语音里对我发出了“嘬”的一声。

那声音真的很难听,我差点被吓了一跳,马上问他你在干嘛,Nicho只是乐呵呵地笑,说Grey,小爷想亲亲你,不行吗?

从那天晚上开始,我们就在一起了。

我俩无法触碰对方的双手、无法拥抱,更无法在夜半三更相拥着入眠。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彼此度过一个又一个孤独的夜晚,用一颗心紧紧贴着另一颗。

后来,在“智者”的授意下,我建立了一个叫做EPI的披皮“黑帽子组织”,主要负责破解和探查全球各地的情报。

明知道Nicho什么都不懂,我却还是把小少爷拉下了水。

听说我是组织里的一员,Nicholas想也没想,直接就答应了。

小少爷果然就是个永远活在安乐乡里的王子,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险恶。

可是于我而言,瞒着心爱之人的每一天都过得无比煎熬。

我无比清楚的意识到,我,Grey,一个从没做过什么好事的混球,陷入了爱河。

每当Nicho贴着手机听筒,青涩地对着我说他那些少年天真浪漫的情话,我都觉得心里跟插了根刺一样,怎么都不好受。

直到一个晴朗的午后,Nicho非常严肃地和我打了个电话。

他对我坦白了一切,说国际刑警的一名督查盯上了他,为了自己的家人和朋友考虑,他会主动协助国际刑警的调查,抓捕这个组织的头领,那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他还问我,要不要和自己一起脱离EPI,回归社会,做一名普普通通的程序员。

他不知道,我就是他口中的那个大恶人。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在电话里缓声说:“Nicho,该到睡觉的时间了。”

那天晚上,我给他唱了他最爱听的那首披头士,只是把里面女主角的名字换成了他的。

【Hey Nicho, you'll do(嘿Nicho!你会办到)】

【The moment you need is on your shoulder(下一步该怎么做就全看你自己)】

【Remember to let her under your skin(记得将它深藏于心)】

【Then you'll begin To make it better(世界就能开始好转)】

在我有些走调的歌声中,Nicholas抱着手机就这么睡着了。

我都能猜到,他肯定穿着他口中那件奶奶买的卡通睡衣,身体蜷缩在角落里,就像一只小熊。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警察循着Nicholas提供的内部资料,在波士顿的公寓里破门而入,将我狠狠按在地上,拷住了我的双手。

我完全可以提前跑路,但我知道如果我那样做,警方会觉得是Nicho骗了他们,他永远不可能开始新的生活。

被铐上手铐的那一刻,我反而放下了心里的重担,感觉连呼吸都变得顺畅了起来。

我终于不用再瞒着他,去做那些脏了他手的事。

要是Nicho就在我的身边,我一定会让他闭上眼睛,让他不要害怕。

可他不在。

对于他而言,我永远就是那个隔着一条网线的异国少年,总是和他吵架发脾气的男朋友,并不怎么好相处的对象。

我永远不会让他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把我亲手送入了漫无天日的牢笼。

为什么?

因为我爱他,他永远是我的小少爷,我心尖上的Nic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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