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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宇称守恒

他的温柔眼[重生] 仙气十足 6070 2024-01-14 17:16:16

独自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 于白青第一次产生了晕船的不适感。

浑身的警惕心一触即发,他紧绷神经观察四周,只觉得空气里似乎充斥着一股奇怪的香味,甜腻熏鼻, 令人闻起来有些反胃。

视野范围内, 挂在墙壁两侧的油画逐渐出现了虚影, 等他用手撑住墙面, 凝神再看, 发现眼前的事物又恢复了正常。

要是从前, 早在持枪冲出房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了。

然而,清晨服用下的治疗药物降低了他的精神敏感度,让他没有第一时间屏住呼吸, 立即采取措施蒙住口鼻。

浓烈的香味吸入肺部, 令于白青忍不住低头咳了两声,再次抬起头时,他似乎看到有一道人影从走廊外匆匆走过, 半途侧过头来看了自己一眼, 就转瞬间就没了踪影。

不是别人, 是在朗绰酒店顶楼杀死他的那个“假远山”, 于成周的影子。

朗绰酒店……

脑海里刚浮现出这个地名, 于白青便忽然皱起了眉头。他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前额,背靠着墙面缓缓坐了下来。

头痛欲裂的感觉袭涌而至, 他开始急剧地滑动喉咙, 呼吸逐渐出现了不畅。

无数杂乱无章的画面从眼前闪过, 依旧是那些日复一日在噩梦里出现过的场景, 枪声、人群的呼喊、还有小孩鲜血淋漓的胸口——

可这一次, 浮现在脑海中的画面里却增加了一些从未出现过的事物。比如一座面朝大海,伫立在蓝天白云下的崖顶高塔。

水天练成一线,微风拂过脸颊,他整个人怔然了一瞬,接着微微低下头,发现自己手中抱着一束白色的捧花。

在他面前的,是一座矗立在高塔下的白色墓碑。墓碑面朝大海,光洁如新,但他定睛一看,却发现墓碑上没有刻着任何墓志铭。

……这是谁的坟墓?

刚准备朝墓碑再走近一步,他突然听到背后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从混沌的思绪中回过神,于白青回过头,看见背后的医务室大门被一阵狂风吹了开来。室内的窗户大敞着,房间里仍然残存着争执打斗过的痕迹,原本坐在墙角的于成周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扶着墙壁缓缓站起身,于白青逐渐意识到,于成周或许并没有骗自己。在空气里弥漫着的微量精神类活性气体,已经逐渐开始影响他大脑皮层的中枢神经,令他出现了短暂的思维错乱。

不管怎样,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想办法回到举办拍卖会的顶楼俱乐部,找到更多小孩被带走前的线索。

想明白这一点,于白青将五指缓慢握紧成拳,对着面前的墙壁就狠狠撞了上去。

下一刻,强烈的剧痛涌入四肢,一道血线从他的指尖遽然流下。

剧痛唤醒了愈发迟钝的脑部神经,于白青的瞳孔悄然缩紧,眼神慢慢恢复了清明。

医务室所在的楼层位于邮轮中部,所有舱位的乘客都可以自由进出。他持着枪走入走廊尽头的电梯,发现电梯的楼层只能往下,不能往上。这也就意味着,一等舱和特等舱的乘客未经许可,是不能够上到贵宾舱以上楼层的。

手伸进西服口袋,于白青找到了自己的贵宾舱房卡。

他如果要重新回到顶层,就需要先下到二楼大厅,再刷房卡,乘坐贵宾VIP的专属电梯上楼。

虽然已经完全失去了外部信号,但邮轮内部的电梯仍然还在继续运作。于白青按下电梯按键,电梯一路都没有停,载着他径直下到了二楼。

电梯门刚在二楼大堂打开,电梯厢外就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喊叫声。

将手枪塞入后腰,于白青大步迈出电梯门,发现整个二层大堂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临近午夜,大部分一等舱和特等舱的乘客却没有待在自己的房间内,而是聚集在大堂各个角落,脸上写满了焦虑与慌张。

很多人看起来刚刚参加完宴会,身上穿着礼服,脸上的妆容还没卸去,神情既疲惫又狼狈。

“服务生呢,都去哪了?为什么不给我们一个交待?”

“……和你说多少遍了,我开机关机几十次,确定完全没有信号——”

从众人杂乱的议论中,他大致猜到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乘客们显然已经发现所有通讯工具都失去了信号,船只渐渐偏离航线,带着他们往未知的地点行进。

有一些对附近地理位置比较熟悉的当地人,也意识到邮轮上的信号之所以出现异常,是因为船只驶入了危险重重的“魔鬼海域”。

在精神极度亢奋的情况下,人们往往会做出一些反常的行为,船上的乘客们也不例外。对于未知的恐惧席卷上了所有人的脑海,一些素不相识的乘客开始在大堂中央扭打在一起,咒骂声不绝于耳。

穿梭过拥挤的人群,于白青不动声色地走入最左侧的VIP电梯。电梯门缓缓关合前,他看到一群身穿服务生制服的人影并排站在二楼,正透过落地窗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大堂里正在发生的骚动。

这群人双手背在身后,神色淡漠一言不发。从他的角度抬眼望上看,能清楚地看到他们倒映在落地窗上的背影。

这些“服务生”的手中紧紧握着枪,被领口包裹住的后颈都露出了若隐若现的黑色纹身末端。

于成周说的没错,牧羊人确实劫持了整艘邮轮的乘客,将他们全扣押作了人质。

随着电梯楼层的逐渐升高,于白青发现头顶不断变换的楼层数字再次出现了重影,胸口的不适感又有些加重了。

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他抬起沾着星点鲜血的左手,对准自己的下颚狠狠挥了上来。

【哐——】

密闭空间中响起沉闷的回音,牙齿嵌入唇肉,于白青的口腔内部顿时弥漫起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是故意这样做的。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在见到小孩前,他一定要保持足够的清醒。

头顶传来“叮”地一声响,电梯终于停在了俱乐部所在的顶层。站在电梯厢内,于白青将右手搭上后腰的枪把,悄然屏住了呼吸。

随着电梯门再次打开,他听到门外传来了轻松明快的音乐声。

室内场景光怪陆离,半空中的吊灯轻轻摇曳、众多人影在酒桌前谈笑风生,角落里的黑胶唱片机一直在播放优雅的蓝调爵士乐——

注视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于白青身形一僵,眼中出现了刹那的恍惚。

一名穿着整齐制服的服务生笔直地站在电梯门口,手上还捧着新鲜的果盘。

看到他走出电梯,服务生连忙走上前,弯腰恭敬地问道:“欢迎光临,先生,方便出示一下您的邀请函吗?”

下意识地握紧腰间手枪,于白青沉下眸子,淡淡开了口:“你是黑庭的人?”

服务生缓慢地眨了眨眼,似乎不太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位先生,您是前来参加拍卖会的吗?”

“……”

于白青陷入了沉默。

这是什么情况?

明明在他昏迷不醒前,拍卖会就已经步入了尾声。

指节上的伤口传来一阵阵钝痛,于白青再次绷紧神经,用目光逐一扫过宴会厅里的宾客。

宾客们穿着各式各样的礼服穿梭在桌椅间,脸上洋溢着得体的笑容,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在这群人里,他看到了不少有印象的熟面孔,比如那位和Perez家族经常往来的K号房银行家,拍下昂贵东方陶瓷的贵妇和几名萨瓦尔的警方高层。人们举着酒杯互相攀谈,似乎完全没有受到之前拍卖会上那场风波的影响。

而宴会厅的正前方,原本展示藏品的拍卖台笼罩在昏暗的聚光灯下,台上空无一物。

不对……

目光落上放置在宴会厅西南角的欧式大摆钟,于白青发现摆钟上的时钟恰好停在左下角,八点临近九点的位置。

八点临近九点,俱乐部里正在举办拍卖前的招待酒会,拍卖会还没正式开始。

看到眼前客人的面色有些不太对劲,服务员有些担忧地轻咳了一声,开口问道:“先生,您是不是身体有些不舒服?需要我帮忙吗?”

服务员的话音刚落下,一道同样西装革履的身影举着酒杯绕过餐桌,朝着于白青缓步走了过来。

来人是一个看不出年纪的男人,高个,平头,五官平平无奇,看不出什么特点。唯一让人会特别留意的,就是他戴在鼻梁前的一副深黑色墨镜,还有手中那根细长的盲杖。

看清来人长相的那一刻,于白青立即从腰间抽出了手枪。他刚要拿枪对准面前的人,就看到男人对自己伸出一只手,用轻柔婉转的西语开了口:“于警官,真是久仰了。”

垂下手中枪,于白青冷冷望着来人,完全没有要和他握手的意思。

这场拍卖会是他以Perez家族的名义来举办的,可这人显然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直接称呼他为“于警官”,而不是“Perez先生”。

见于白青不给自己面子,来人嘴角的笑意仍旧未变。他放下自己的手,从服务员手中的餐盘上取过一杯鸡尾酒:“来,我请于警官喝一杯。”

服务生对着两人微微鞠了一躬,便转过身,熟练地去招待其他宾客了。

拉开距离两人最近的两张酒桌椅,男人对着于白青礼貌地点头:“于警官,您请坐。”

严正地盯着面前男人看了半晌,于白青在心中稍加思索,还是不动声色地握紧手枪,在酒桌旁坐了下来。

将握住枪的手搭上桌面,他望着酒杯里对面人的倒影,叫出了男人的真名:“牧羊人?”

牧羊人的嘴角噙上一抹了然于胸的笑意,他敲了敲手中盲杖,有些神经质地裂开嘴角:“嗓音如此迷人,真想亲眼看看于警官长什么样。”

“无论你想搞什么鬼把戏,”于白青用冷冰冰的视线掠过牧羊人的脸,“先告诉我他人在哪。”

他口中的“他”明显是在说应晚,牧羊人却像是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有些困惑地歪了歪脖颈:“不好意思,于警官是在指谁?”

于白青的脸色更沉了。

“你很清楚我在找谁。”他说,“应晚,Noctis,你把他关在什么地方?”

听到他的话,牧羊人脸上渐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看来,成周说的是真的了。”

他抿了抿唇,语气中带上了一抹淡淡的遗憾,“于警官,我非常理解您的感受,我曾经也和您一样,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但这一切并不是您的过错。无论是吃药还是住院治疗,我也在非常努力地尝试着去接受现实。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尽我所能为您提供帮助。”

听到这人突然开始说些毫无逻辑的话,于白青彻底黑了脸。

他正要厉声质问,就听到牧羊人慢吞吞地开了口:

“我很抱歉,于警官,让您想起那么不愉快的回忆。”

双手合十放在桌面,他略带歉意地出声:“成周一直警告我,让我不要故意刺激你,不要在你面前提起过去发生的事情,否则你的病情会加速恶化。”

“但既然您这样问,我觉得有必要告诉您真相。”

“于警官,您还记得自己是怎么登船的吗?”

牧羊人柔和的声音在于白青的耳边回荡,渐渐变得有些虚无缥缈起来,“您上船的时候一直是一个人,却总是在对着周围的空气讲话。成周发现以后,原本打算把您关起来,送到距离最近的海湾医院进行治疗。却没想到邮轮突然偏航,计划被打乱,一不留神又让您给跑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您心里现在在想什么,”他放缓声音道,“但我知道成周爱子心切,他想让一切都到此为止了。”

“……”

于白青的额前倏地冒起青筋,眸中闪烁起了火光。不顾周围宾客的目光,他缓缓抬起手中的枪,用枪口牢牢抵上了面前人的胸膛。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于白青的眼底掠过一丝冷厉,“说。”

当着于白青的面慢悠悠地抬起双手,牧羊人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心平气和地开了口:“Noctis早就已经死了,去年的七月十三号,你真的不记得了?”

“……什么?”

牧羊人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怜悯:“于警官,你麻痹自己太久了,以至于完全分不清心里的现实和幻想。”

抵在他胸前的枪口微微一颤,于白青微微张开口,几乎快要嘶哑失声:“……不可能。”

他死去以后又重生了一次,他在劫持案的现场救下了小孩,和小孩一同经历了那么多事。他记得小孩的体温,小孩的拥抱,小孩与自己唇齿交缠时的湿润与温暖。

还有小孩亲口对他说的情话。

【于白青,我爱你】

【——我说我爱你,你知道的】

这些都是镌刻在他内心深处,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种种,怎么可能……

喉中涌上一股浓稠的腥甜,他再一次闻到了空气中那股腻人的香味,萦绕在他的鼻间持久不散。

脑海中原本就一片混乱,在听到面前人的这番话后,那种钝痛的感觉开始愈发猛烈起来。

曾经碎片般的场景在他的脑海中一帧帧串成了流畅的画面,越来越多的人和事纷沓而至,几乎快要挤爆他的脑海,让他的神经不堪重负。

所有的这些画面里,有他坐在吉普车上,看着小孩摆摊时和人讨价还价时骂骂咧咧的嘴脸,也有放在床头柜上,小孩被鲜花拥簇着的遗照。

有小孩站在SPEAR山顶上和他的回眸一别,也有他独自一人站在缪尔小镇的墓碑前,从日暮漠然地守到日出。

想到这里,于白青的身形忽然重重一震,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翳动。

等等——

缪尔小镇……

缪尔小镇??

回忆是真的,重生也是真的,那些涌入脑海中的陌生画面也是真的。

他没有病,也不是什么有重度妄想症的疯子……他一定遗漏了什么非常关键的线索!

一把拉开身前的坐椅,于白青举着枪对准面前的盲人,用余光急速地打量着四周,开始不动声色地往电梯口的方向后退。

牧羊人似乎已经猜到了他的举动,只是低头轻轻抿了一口酒,并没有作出任何阻拦的动作。

按住下楼的电梯按键,于白青握紧手枪,眯眼望着天花板上眩目的灯光,想要竭力维持思绪的清醒。

咬破的唇角已经溢出了点点血丝,他闭上眼睛又睁开,用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面前人,“……你和于成周,你们才是不折不扣的疯子。”

听到于白青对自己的评价,牧羊人笑着摇了摇头,用小勺轻轻搅了搅鸡尾酒杯里的冰块,接着抬起头一饮而尽。

“你去吧,去找他。”

舔去沾在唇角的酒液,牧羊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意犹未尽的笑容,“如果一直找不到,记得按时吃药。”

等到电梯门完全关上,于白青终于放下手中的枪,脱力般地重重靠上了背后的电梯栏杆。

他的手心和后背全是冷汗,就连握枪的手都没有平时那么稳了。

他知道自己最近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太对劲。

距离上一次服药已经过了整整一天,而牧羊人刚才的那番话,更是如同加速剂一般,将他脑海里仅存的那点理智硬生生撕裂成了两半。

注视着电梯墙上自己的倒影,于白青的眼中浮现出一抹转瞬即逝的茫然,又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消散殆尽。

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他需要马上去确认。

走出电梯,来到贵宾舱的前台,他看到平时忙碌的服务台此刻空无一人。

绕进前台,于白青迅速弯腰打开了办公桌的抽屉,在抽屉里翻找了一会,取出一份标题名为“贵宾舱客房每日送餐汇总”的拷贝文件。

他之前留意到,每天早中晚送餐结束后,贵宾舱的客务经理都会让服务生在前台记录每日送餐的种类和分量,留意客人们是否有忌口,以便更好地为客人服务。

视线扫过整张表格,停留在表格第一页的最下方,于白青的眼神渐渐起了变化。

他看到了在Z号房那一栏里所记录的内容。

【7月30日,晚餐,鹅肝酱煎鲜贝配烤苹果派,不要红酒】

【客人数量:1位】

--

推开祈祷室的大门,牧羊人看到吊在十字架上的人紧闭着眼睛,纤长睫毛如同飞羽般往下低垂,面容宁静地如同已经陷入了沉眠。

撑着手中盲杖徐徐来到十字架前,他弯下腰,轻轻捧起面前人白皙的脚踝,虔诚地抵上了额头。

十字架上的人显然已经察觉到了他的举动,却完全不愿意搭理他,只是慢慢蜷起脚趾,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放下白皙的脚踝,牧羊人没说什么,只是在一片黑暗中走到沙发前坐下,拿起了摆放在茶几上的遥控器。

祷告室内的巨大投影仪开始运作,在昏暗房间里发出“嗡嗡”的声响,过了片刻,距离十字架四五米远的白色墙壁上出现了一束光。

很快,屏幕亮了起来,墙上出现了一副黑白的画面。

屏幕上显示的画面是一副类似摄像头的实时转播,拍摄的角度有些特别,镜头像是被挂在了一个人的胸口,正在跟随着那个人的步伐往前推进。

被黯淡的光线照耀着,吊在十字架上的人睫毛微微一颤,抬起了低垂的眼帘。

不知道过了多久,摄像头的画面跟随着“主人公”转过拐角,进入了一条长长的走廊。

画面中,走廊的尽头站着一道高挑的人影,正在服务台前眉目沉郁地翻动着手中的文件。看到了走廊尽头的人,携带着摄像头的人步伐一顿,像是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上前。

发现那道站在服务台前的人影是于白青,应晚脊背一僵,语气陡然冷了下来:“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动他。”

牧羊人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我的主,我知道你不怕死,对于你而言,死亡只是意味着永生。”

片刻后,他听到牧羊人开了口,“你当初选择和远山达成交易,想以那样的方式死在这个人面前,只是为了让他记你一辈子。”

见背后的应晚没吭声,牧羊人又继续接道:“你不怕死,但你最怕的是被他遗忘。”

“但从今天开始,一切都将不一样了。”他说,“我在船舱所释放的nitrous oxide,已经再一次诱发了他的应激障碍症。”

“再等等吧,”牧羊人慢慢笑起来,嘴角一直裂到了耳根,“他很快就会彻底疯掉,忘了你,忘记一切,和我一样,成为一个真正的精神病。”

应晚缓缓抬起头,胸腔里闷出一声轻嘲:“他不会中计的。”

牧羊人靠在沙发背上,轻快地笑出声:“你待会就知道了。”

屏幕上,携带着摄像头的“主人公”站在原地迟疑了几秒,用手调整了一下摄像头的角度,转身就往相反的方向跑。

耳畔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应晚这才知道,原来视频是有声音的。

像是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动静,画面外传来一声于白青的低喝:“站住。”

听到背后人喊住自己,“主人公”当即停下了脚步。他缓缓转过身,眼睁睁看着于白青放下手中文件,朝着自己大步走了过来。

这时,画面里传出“主人公”略微有些结巴的声音:“你喊,喊我干嘛?”

应晚:“……”

这人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是灰背那小子。

他为什么会带着摄像头去找于白青?

难道是被牧羊人利用了?还是——

正当应晚准备开口发问时,他听到牧羊人淡淡道:“别说,这小子用起来还挺称手的。”

“我只是让人把你现在的样子拍下来给他看,告诉他如果不严格按照我所说的做,就杀了你,他就马上乖乖听话了。”牧羊人靠着沙发靠背,赞许般地叹了口气,“看来又是一个你忠实的信徒。”

他的话音刚落,画面中的于白青已经来到了灰背的面前。

隔着一道屏幕,应晚听到画面里的于白青用极度沙哑的嗓音开口问:“应晚人呢?我找不到他。”

镜头轻轻抖动了一下,像是在跟随着灰背的胸膛上下起伏。

沉默了片刻,灰背用一种狐疑的语气开了口:“……你找谁?”

站在他面前的于白青脚步一顿,脸色沉得厉害:“ 知更鸟,你老大,我们上个月一起登的船。”

“于大哥,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灰背咽了咽口水,颤着声说,“老大……不是已经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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