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希不明就里地缩回了自己的手。但见林原野面上反应并不大,也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搜肠刮肚地找话题,尝试着与程燎熟稔起来,但似乎看起来没什么效果。反而只有当林原野说话的时候,男人才会偶尔主动出声搭腔。
余希只能退而求其次地从林原野那里找突破口,他曾经在国外酒吧里打工时,向专业的调酒师学习过调制鸡尾酒。
留意到林原野手边放着几只空酒杯,俨然是已经喝过不少酒,余希便主动热情地提起调制鸡尾酒的方法来。林原野看上去似乎有几分兴致,当即就接过他的话茬道:“鸡尾酒吗?我也在酒吧学过几天。”
两人聊了几句时下那些酒吧中,最为常见与热门的鸡尾酒配方。眼瞧着引线已经埋得差不多,余希笑容大方地站起来问:“我最近学了新口味的调制,你们要不要试一试?”
林原野闻言,从顺如流地朝他挑高了眉尖,“谢谢,我很期待。”
余希转身朝吧台的方向走过去,目送年轻男生的背影走远以后,林原野的视线虚虚落在半空里,自顾自地陷入了良久的沉思中。
程燎轻描淡写的声线很快贴着他耳边响起:“别看了,人已经走了。”
从对方的话音里骤然回神,林原野怔愣缓慢地眨过眼睛,“没有看,我只是觉得――”说不出余家姐弟的违和感在哪,他不着痕迹地换了个新话题,“你不喜欢他?”
“为什么这么问?”男人不予置评地开口。
林原野的视线追着程燎的声音,在他那张没什么情绪的脸上停留了许久。他虽然一直没有说话,那双眼尾轻轻上挑的黑眸里,却带着清晰可见的细碎笑意。
“很明显?”面上神色略微顿了顿,程燎最后若有所思地问。
“很明显。”他如实回答道。
“不喜欢。”程燎也没有丝毫想要隐瞒他的打算。
“为什么?”林原野眼中流露出淡淡的疑问来,“你认识他?”
“不认识。”男人说。
林原野盯着他的眼睛思忖片刻,最后抱着半信半疑地想法,慢吞吞地点了点头,换上玩笑般的口吻道:“我还以为你们认识。”
他不再继续往下说,转头看向对面埋头吃蛋糕的娃娃脸,很快也拿起自己餐盘里的叉子,继续挑蛋糕上层的奶油吃。
余希很快就带着亲手调制的鸡尾酒回来,装在高脚杯中的酒液色泽漂亮且层次分明,即便是不会鉴酒的门外汉,也能看出来对方此前的话并非是说谎。
他将其中一杯酒放在程燎面前,另一杯酒却是如同先前那般,递到了林原野的面前,等着林原野自己伸出手来接。
事情的发展同他料想中出入不大,未等林原野自己将手抬至桌面上,程燎就已经率先越过他身侧,伸出手去替他接那杯鸡尾酒。
偏巧就在这个时候,有个粗心毛躁的酒吧服务生,抱着托盘从余希身后路过时,不小心重重撞到了对方。余希被撞得身体猛然前倾,握住杯角的那只手毫无预兆地朝前歪去,将杯中的酒液尽数泼洒了出去。
眼看着酒就要泼在程燎身上,林原野迅速侧过身体,反应极快地挡在了男人身前。而那些本该泼向程燎的酒,瞬间就淋湿了林原野的手臂与衣服。
闯祸的服务生点头哈腰地朝他们道歉,余希目瞪口呆地看着林原野没有说话。半晌在程燎皱眉抽纸巾的举动中回神,一边忙不迭地出声道歉,一边帮他拿纸巾擦衣服。
手中的纸巾还未完全碰到他的衣服,余希的手背就被人按在了半空里。他似有预感般地抬起头来,果不其然就对上了程燎那双冷淡且锐利的眼眸。
心中莫名滋生出几分心虚来,余希目光略含躲避地缩回手来,不着痕迹地与林原野拉开距离,语气中满是歉意地道:“这件衣服多少钱?我原价赔给你。”
“没事,”林原野面色如常地抬起头来,“夜市里几十块买的,不值钱。”
余希忍不住张了张嘴巴,似乎还有话想要说,但见林原野回完他的话以后,很快又将头低了下去。他只得沉默地将嘴巴闭上,看着两人什么都没有再说。
手臂上始终残留有酒液干涸以后的痕渍,林原野最后还是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几分钟后从洗手间里出来时,他又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酒吧二楼的房间里就有备用的衣服。
林原野决定去二楼把身上的湿衣服换掉。
通往二楼的楼梯就设在酒吧大厅内,大厅乐队的表演已经换成摇滚曲目,余微微请来的那些朋友,热热闹闹地围聚在台下给乐队捧场,人群中唯独不见余微微的身影。
林原野并未多想,收回目光想要从角落里上楼,却在视线扫过二楼的走廊时,恰巧看到了余希从扶手后消失的身影。
他忽然就对余家姐弟的事情来了兴致,路过餐桌时顺手取走一杯红酒,端着酒杯慢悠悠地走上酒吧二楼。
片刻过后,他在二楼换衣间门外的走廊上,听到了门内余家姐弟的对话。只是他上来得有些晚,没能听到那两人完整的对话过程。
“看着有点像,但我不太确定。”这是余希的声音。
“你把酒倒林原野身上了?”没有正面接他的话茬,余微微问起别的事情来。
余希没有说话,大约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那天我们去吃西餐,他看上去不太会用刀叉。”余微微不由得轻轻啧了声,“我想给他买西装,也被他拒绝了。”
“姐,你觉得会是他吗?”余希的语气听上去似乎有些摇摆不定。
伴随着他话音的落地,随之而来的却是余微微漫长的沉默与思考。她没有回答余希的话。
两人亦不再有任何对话,但仅仅是他们话中透露出来的这点信息,也足够让林原野站在门外,露出诧异惊讶的神情来了。
他们真的和程燎认识?基于这样新获得的判断与认知,林原野开始搜寻起记忆中的所有细枝末节来。然而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门内就响起了余微微高跟鞋落地的清晰声响。
那声音隔着门缝越来越近,对方显然是正在朝门边走过来。
暂且收起脑海里发散的思绪,林原野动作极快地仰头喝掉杯中红酒,后背紧贴身后的墙无声无息地坐了下来。
余微微开门走出来的时候,垂眼就见林原野双眼紧闭,垂头靠坐在门外墙边的地上。对方的身侧滚落有一只空酒杯,唇角还有红酒留下的轻微痕迹,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看上去似乎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余微微当即顿住脚步,语气略带狐疑地回头问:“你看见他喝醉了?”
余希闻声从门内走出来,看见坐在门外墙边的林原野时,眼中下意识地愣了愣。他离开的时候,林原野还没有醉。而这短短几分钟内,对方更是不可能会喝醉。
只是想到自己把酒泼在了他身上,余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帮他撒谎道:“我看见了。”
余微微果然不再说什么,正要从他身前绕过去下楼,就听见林原野身上的手机响了。她回头看了林原野一眼,见他没有丝毫要被铃声吵醒的预兆,又走回去蹲在他面前,从他的口袋里摸出手机划过接通键。
提前在屏幕上瞥见程燎的名字,电话接通以后,不等那头有任何声音传出,她直接开通免提说话:“你到二楼来,他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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