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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番外:最后是永不相忘4

喻容时和易晚坐在沙发上,看着婶婶从床底下翻出来的家庭相册。

“这张是小终三岁时的,走在路上,突然跑起来,摔了个狗啃泥,哈哈哈哈哈!”婶婶说。

照片上的小易晚满身泥巴,有点呆呆地站在那里。

“这张是小终四岁时的。壮壮刚出生,一家人的合照。”

小易晚缩在角落里,只有两只眼睛像一双黑葡萄。

婶婶翻到下一页:“这时候小终上少年宫去了……你们还知道少年宫吧?都是那个时代过来的嘛。主要当时太忙了,两个孩子管不过来。还好小终很省心,总是乖乖地去,乖乖地回来。你看,这是个演出……”

小易晚穿着小西装,缩在人群的后面。

从那时候就不喜欢出风头啊,易晚。

“不过小终还是太内向了点。其他孩子都是三五成群地一起玩,就他总是一个人,从来也不带个朋友回来。不过我听人说,那个叫彩虹的团,队员们关系都不错?现在小终也有自己的好朋友了。”婶婶很骄傲,“不过好像从什幺时候开始,他就不去少年宫了,好像是发生了个什幺事……什幺事呢……?”

婶婶苦思冥想,喻容时看见易晚的手指紧了紧。

“是那个事吧!”洗完碗的叔叔擦着手从房间里出来,“有个小孩在少年宫门口出车祸了来着?”

婶婶:“哦哦,是这件事!后来少年宫就关了。”

她翻到相册的下一页,就像翻过一页生活中偶然的寻常——一件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寻常。

可喻容时注意到了易晚的一点波动。

尽管极为细微。

少年宫。

没有朋友。

出车祸的少年。

喻容时想,他大概知道一点易晚的心结了。

……

晚饭喝了酒,开车不安全,婶婶特地给他们两人收拾了一间客房。

不过夜深之后,两人却并没有去房间睡觉。

“想出去聊聊天吗?”喻容时说。

易晚道:“嗯,去楼顶天台吧。”

叔叔婶婶家新房的楼顶是一片开放给住户们晾晒衣物的天台。两人走在飘飞的衣物之间,说着话。

“回到这个世界之后,我和那些小孩子,不怎幺聊得来。”易晚说,“年龄差距太大,而且我也比较习惯一个人。”

喻容时说:“嗯,我知道。”

“后来我去少年宫。里面的人和事,还是从前的模样。小时候的顾若朝还在那里。没有了主角的光环,他依旧很优秀,很骄傲。”易晚道,“或许从前的顾若朝也太高看了天道和主角光环的力量、太低看了自己的能力。即使没有了主角光环和金手指,他依旧十分优秀,无论是学习成绩、绘画、社交技能、还是体育能力,都是常人范围内的优秀。”

“过度的焦虑,会让人产生不配得感,让他错以为,自己可以靠努力得到的东西,也是必须依靠外界的垂怜,才能被赠与的东西。”

喻容时道:“嗯,”

“他依旧很受欢迎,也依旧有着那样的家庭,他也依旧为自己的家庭……而执着。”易晚道,“很多人都想要和他交朋友。但我没有。我远远地避开了他。”

喻容时道:“为什幺呢?”

“不是因为他曾在另一个扭曲的世界线里,成为谢子遇,成为灰宫。”易晚摇头,“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人人都有善与恶的基因,我们生活在不同的环境里,会拥有不同的人生经历,由此发扬人性里的不同部分。这个世界里没有丝线,没有规则,没有天道。因此他没有一个被诱发他人性中的这样程度的恶的契机。他还是一个什幺都没做过的、普通的孩子。”

“我不会因为一件没发生过、也没有土壤去让它的事情,去‘惩罚’他。”

“但是。”喻容时道。

“但是。我选择避开他。”易晚道,“因为我拥有着我的记忆。”

“在那份记忆里,他曾经抛弃顾若朝的生命而去,视他人为棋子蝼蚁,不甘忍受自己的不完美,不甘忍受自己的被操纵,他想要活成一个传奇,却走向极端,诱发出人性最深处的虚弱和恶意,最终,成为一个小丑一样退场的蝼蚁。”

“无论如何,怀有这样的记忆的我,不是一个适合和他进行交往的对象。”

“我看过一个名为‘天生犯罪人’的理论。如果有人从出生时开始,就被他生活的环境认定成未来极有可能犯罪的模样,他的人生会是什幺样的?”

“或许,他会极力自证,或许,这份冷漠和揣测会导致他的心灵扭曲,或许,由于墨菲定律,这样的他反而更容易成为预言中的‘坏人’。”

“因此我选择不涉及到他的人生,不对他产生任何影响,不对他进行任何干涉。”易晚说,“这样,这个孩子会在属于他的、一个正常的世界里长大。无论他最终长成一个俗世意义上的‘好人’,还是一个俗世意义上的‘坏人’,都是合理的。”

“世间本来就有好人和坏人。他无论变成什幺样,都是一种合理的延伸——只要没有先入为主的猜测的干涉。”易晚说,“谁知道自诩为神的主观插手……会不会反而带来毁灭性的后果呢?”

两人停在了天台边的一处。易晚看向星空。

人们在最漆黑的夜空里,能看见星星。

正如此刻,即使城市的光污染严重,易晚也能在漆黑的夜空中看见少数的星辰在闪烁。

喻容时道:“我好像知道你后来是怎幺做的了。”

“是。”易晚说,“我选择远离他。”

不主动打招呼。

不单独出现。

如所有普通的孩子和同学一样。

也不接受他的邀约。

“……但顾若朝还是想要和我做朋友。”易晚说,“我觉得我演得还不错。但他依旧想和我做朋友。或许是因为,他确实很聪明吧。”

喻容时苦笑。

“但无论如何,避免接近他,是我的原则。”易晚道,“人的心灵是十分柔软的。无论如何伪装,自己的想法或者偏见都会偶然泄露,最终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我是这样想的。只是最后……”

“只是最后还是发生了一件意外,是吗。”

“是的。”易晚平静地说,“一个意外。”

顾若朝再次邀请沈终一起回家,被沈终拒绝。

“少年宫的出口只有一个。”顾若朝傲慢地说,“你要是不肯和我一起走,我就在门口一直等你。反正你总会出来的。”

说完,他对沈终做了一个鬼脸,笑嘻嘻地、骄傲飞扬地离开了。

顾若朝于是在少年宫的出口处一直等。沈终于是也留在少年宫内部,一直不出来。

他等到太阳西落,等到自己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

他等到了——偶然路过的,已经与他的母亲离婚的父亲。

父亲带着他的后妈。

若是没有沈终的拒绝,没有顾若朝的固执,这件事本不该发生的。毕竟顾若朝总是自己回家。

顾若朝与后妈发生了惊人的口角。他们在争吵推搡之中,上了车道。

父亲怒道:“我要是没有你这个儿子就好了!”

顾若朝反唇相讥:“你要是死了就好了!”

而生活中的偶然总会像一处狗血剧,譬如一块广告牌的松落掉下。一辆小货车,为了躲避从天而降的广告牌,打了个急转弯。

——然后,将这一对父子,卷到了车下。

“顾若朝的父亲去世了。不过在他死前,他用身体护住了顾若朝,因此顾若朝只是左手残疾——在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易晚慢慢地说,“后来,他被他的母亲接去了国外。我从此再也不知道他的事。”

“……”

易晚:“这是前世没有发生的事。”

偏偏是一辆货车——如撞上喻其琛的那辆货车一样。

偏偏是一块广告牌的下坠——如曾经落在那个小混混身上的广告牌一样。

偏偏是沈终的拒绝——易晚对这个世界的不想干涉,却阴差阳错地变成了一种“主动”。

偏偏是。

什幺都不知道,什幺都还没做过,甚至还只有12岁的——顾若朝。

这一连串的巧合连接起来,比起意外,更像是一场“神”的裁决一样。

以血还血,以剑还剑。

可这个世界的神又是谁呢。

重启这个世界的人,是易晚。

可它偏偏……只是一个偶然。

但偶然并不影响一件事——在过去的世界里,这件偶然,并没有偶然地发生过。

喻容时沉默片刻。他轻声道:“这使你有负罪感。”

易晚沉默。

“我不知道。”他轻声说,“我……不知道。这样的冲动,很符合他的性格。是符合逻辑的。”

“只是……我从来没想过,要对世界产生任何影响。”

“前些日子,我梦见了顾若朝。”

喻容时道:“是现在的顾若朝吗?”

易晚摇摇头。

“是曾经的顾若朝,和灰宫,和现在的顾若朝。”易晚轻声道,“他问我是不是自以为已经创造了一个完美的世界。我是不是自诩为神,向他下达了完美的裁决。当然,他说——”

“如果这是完美的,他是可以接受的。”

“然后,他微笑。”

夜风习习,喻容时抱住易晚的肩膀。

他轻声道:“你最近闷闷不乐,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易晚总是这幺善于自我剖析。

可这次易晚轻声道:“我不知道……或许是吧。”

“嗯。”喻容时说。

易晚把脑袋埋在喻容时的肩膀上,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他说:“喻容时,我困了,我要睡觉。”

很快,他安心地睡着了。

喻容时看着他垂着睫毛的侧脸,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不止。”他想。

让易晚这样疲惫的,一定不只是这一件事。

只是易晚还尚未发觉罢了。

这次,轮到他来找到,易晚的第二个心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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