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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人偶的血没有味道。

人偶 阿哩兔 3262 2024-04-28 15:22:28

黄毛这一刀刺下,周围的人都默契地停下来,不约而同看向了一旁作壁上观的亮哥。

讨债归讨债,没人想闹出人命官司。

亮哥也是一样。

黄毛理智回笼之后,意识到自己冲动之下捅了大娄子,惴惴不安地偷瞄亮哥,手里的匕首刀刃上还在滴血。亮哥上前,利落地甩了黄毛一巴掌,斥道:“废物。”

黄毛生挨了这一下,大气都不敢出。

我好似一具被水泥浇灌的尸体,僵硬地站着,只知道紧紧抓着身边的人,生怕一松手他就会离我而去。他明明被捅了一刀,血还在流,却始终面无表情站着,从他的脸上察觉不到丝毫退意和恐惧。

亮哥盯着他看了半晌,意味不明地笑出了声。

“看来今天又是白忙活了。”亮哥低低说了句,烦躁地揉着眉心,他招了招手,立即有一个壮汉捞起人群外趁机想跑的老不死,提溜着领子,像拽狗一样拽到亮哥面前。

老不死地跪在地上抓住亮哥裤腿,嘴里不停求饶:“您饶了我这次,再通融我几天,我一定可以把钱还上,求求你们……”

亮哥一脚踹他胸口,将他整个踹得趴在地上,一个眼神飞过去,就有三四个壮汉围上去,对着大蜈蚣拳打脚踢,大蜈蚣起先还有力气大叫求饶,后来就渐渐没了声音,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像死了一样。

亮哥又点起一根烟,好整以暇地观察着我和他,不知道在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就在我以为这人又要做什么的时候,他丢下烟头,无声领着一群小弟扬长而去。

老不死的被揍得鼻青脸肿,被人押着,连滚带爬地缀在人群最后头。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之后,周遭骤然恢复死一样的寂静。

这他妈……就走了?

在一片叫我毛骨悚然的沉寂中,他的身子无征兆地歪了歪,似乎有点站不住了。我全身的神经立马就吊了起来,扶住他焦急地问:“还好吗?”

“没事。”他冲我笑笑,和往常一样自然的表情。

可这句话在他满身血迹的衬托下没有一点说服力。

“走……走……我带你去……”去不了医院。我不自知咬着嘴唇想办法,下唇被咬出了血也浑然不觉。医院不行,那就去找小诊所,总之只要能处理他的伤口,什么地方都可以。

哪知他只是默默抓住我,轻声说:“回家吧。”

“可是……”

“想回家。”

对上他的眼睛,我再也说不出不。

他身上的衣服都是血,走在路上肯定会被人发现,我犟不过他,小跑着在这条老街上找到了一家还没关门的衣服店,随便抓了两件衣服买下,急匆匆赶回来时,他一个人靠墙坐在地上,脑袋低垂,看上去没了一点生机。

呼吸骤停,我紧紧抱着怀里的新衣服,几乎是头重脚轻地扑了过去。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脑袋动了动,缓缓抬起来,对我扬唇一笑:“慢一点。”

我狼狈地吐了口气。

半跪在他身边,我小心脱下他带血的衣服,刀口还在源源不断地流血。

如果是人,流这么多血,肯定早就晕过去了,救治不及时,失血过多,命就没了。

人的身体哪有这么多血可以流。

如果他的血流光了,是不是也会……

“放心。”他抬起手,轻轻拂开一缕黏在我脸颊上的发丝,又说起那番我听过的熟悉说辞,“我不会有事的。”

“……”眼泪爬出了眼眶,我胡乱一抹脸,却越抹越多,怎么都擦不干净。

即便是换上新衣服,也很快就会被血弄脏,我特意买的黑色,沾了血也不会太明显,以防万一又将外套围在他腰间,可以勉强遮挡一阵。

不细看应该不会有人察觉。

他一路并未要我搀扶,我提心吊胆和他到了家,门一关上,我立即去拿药箱,他也安静脱掉了身上沾血的衣物。

怕把家里弄脏,他直接盘腿坐在玄关地板上,没有进来。

我拿着药箱,如同一个差生面对一本无字天书,压根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他身上的这一个窟窿。

他在药箱里找出一卷缝合线,看了我一眼,说:“我有点饿了,能弄点东西我吃吗?”一句不该出现在这个场合的话。

我懵了懵,想都没想就要拒绝:“可是……”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吃得下?不是应该先处理伤口吗!

“可以吗宝贝?我真的好饿。”

他可怜巴巴地一求我,我就怎么都无法拒绝了。

“……好。我马上回来。”

我起身去了厨房,动作麻利地快速煮了一碗面条,端着出来时,他正将染血的三角针丢进垃圾桶。

小腹上的刀口已经被缝起来了。

看得出缝合的人动起手来又准又急,缝合得不算美观,黑色的线歪歪扭扭交错着,蜿蜒铺在他的皮肤上。

“你怎么——”

我慌慌张张把碗放下,冲到他面前看他的伤口,急问:“你消毒没有?血都没有擦干净怎么就敢随便乱来?这么火急火燎的干什么!”

只是煮了碗面的功夫,他就自己把伤口生生缝好了,正常人谁能一声不吭地在自己的皮上扎针缝线?我在厨房里甚至都没听到他叫一声。

“……”

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其实并不是肚子饿,只是找了个借口把我支开,不想让我看见他自己随便处理伤口的样子。

“你!”

见自己的小心思没能瞒过我,他又露出一张无辜的笑脸,说:“我已经没事了,别担心。”

他来牵我的手指,眼神示意那碗被我丢在一边的面条:“我能吃了吗?”

扶他上床,在他腰后垫了枕头,能让他更加舒服地靠在床头。

“你真好。”

我没说话,默默地喂他一口一口吃完了面。

他虽然表现得像个没事人一样,但我仍是被那恐怖的出血量吓得心有余悸:“你真的,没事吗?”

“嗯,真的。”他向我严肃保证,执着我的手,脸颊贴在我掌心,“你不是亲眼看过吗?”

是啊。我亲眼看到过他脸上的伤口在短短一段时间内就愈合完毕,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应该没有骗我,可我怎么都无法彻底安心。

“我去洗碗。”找了个借口,我出了卧室。

门后还堆着他脱下的衣物,我走过去拿起,尚未干涸的血液钻透布料黏在我手上,湿漉漉的。凑到鼻尖下嗅闻,我闭上了眼。

明明是足够染透衣衫的大量血液,我却闻不到一点血腥气。

——人偶的血,没有味道。

在他刚刚被制造出来送到我身边时,我曾用剪子刺伤他胸口,当时只留下一道印子,并没有血。即便是后来他生出了心脏,变得越来越像人,被我寸寸瓦解,变成一堆残肢时,他也没有流出一滴血液。

再次回到我身边后,他外表上属于人偶的痕迹就彻底消失了。

他会进食,会痛苦,会受伤,会流血。

他变得和人没有什么区别。

可事实摆在眼前,他不是人。再像,也不是。

他的身体里有一颗寻常外力无法毁去的心脏。

伤口不用特意处理也能完美愈合。

我爱他。

但这个人类世界可能永远都无法容纳一个格格不入的他。

衣服泡在水里,洗了几遍都没洗干净。我回了卧室,他本来闭着眼在休息,听见动静就睁开了眼睛朝我看来。

明明我的脚步声放得那么轻。

我躺到他身边,环住他的腰,一言不发。

“怎么了?”他用指尖拨了下我的刘海。

“你会怪我吗?”

他一愣。

“我为了一己私欲,把你强行拽到这个世上来,对你做了很多过分的事,害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没有我,你就不会……”手掌轻轻覆在他的刀口处,一丝力气都不敢用,生怕他会痛。

他轻声打断我:“如果没有你,那我就不会存在,我们也不能遇见了。”

“难道说你觉得,不和我相遇比较好?”

“当然不是!”我当即反驳。

如果没有遇到他,我肯定还被困在那栋大楼的格子间里,抱着虚妄的梦,当一个被嫌弃被无视可有可无的透明人,一辈子都会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

我这辈子全部的好运气都用在他身上了。

我怎么可能会后悔和他相识?

我只后悔没有早些对他好一点。

我紧紧抱住他,把自己往他怀里塞。

可能是看我难过了,他故意打趣我想要逗我开心:“你看,没了我你该怎么办。”他纵容了我这副无赖般钻怀抱求安慰的行为。

脑海中忽然闪过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我喃声着回答:“是,我离不开你,没有你就不行。”

他身体有微微的僵硬,我只当没发现。片刻后,他的手掌落在我后脑,轻轻摩挲。

我和他就这样安静地待着,很快困意袭来,我枕着他的胸膛,脸颊下方是他平缓的心跳声,一声一声,砸进我耳膜。

我快要睡着了,睡着之前,他轻飘飘的吻落在我耳畔,同时丢给我一句话。

“我也一样。”

-

最近过得不安生,全都是因为那个老不死的。

原本我还想着干脆给他一大笔钱把他打发走,他来找我本来就是这个目的,我难得想过些安稳日子,实在不想隔三差五地和这样的‘亲爹’纠缠不休,我没有闲工夫也没有多余的精力。

我一方面担心梁枝庭不堪其扰一气之下真打起官司,到时候就一定会牵连到我的阿庭。另一方面,我还没有找到我们的容身之所,在这之前,我不能被其他琐碎的事情打乱节奏。

等我和他去了新地方重新生活,谁都找不到我们了,不管外界后续会变得如何天翻地覆,也彻底再和我无关。

所以思前想后,这是短时间内平息事件最省事的方法了。如果可以用钱买来安宁,何乐而不为。

虽然给大蜈蚣这样的人有点浪费,就当是积阴德了。

我天真地以为用钱就能换回自己的平静日子,但我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会用那种下作手段,还害我最重要的人受了伤。如果我的阿庭真的因此出了什么意外,他几条命都不够抵。

伤害我没关系,但是我决不允许他伤害我的人。

我后悔了,我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动那样滑稽的念头,像是被僵尸附身一样脑子都被啃没了。

我不该让步的,我必须要让他为他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我要和他鱼死网破,谁都别想好过

我不仅要让他一个子儿都拿不到,还要送他去他的快乐老家。

他不是害怕坐牢吗,我这个孝顺儿子可以勉为其难帮他一把,亲脚踢他进去。

我在网上查询了几家著名的律师事务所,骗他说自己是出门买东西,其实是到处咨询律师。

连跑了一个星期,因为情况比较复杂,并没看到什么曙光。

这日,我从刚咨询过的xx律师所里出来,得到的答案同样不太理想,说不泄气是不可能的。

我一屁股坐到路边晒太阳,思考接下来要去哪一家的时候,一辆轰鸣的轿跑突然停在路边,正巧停在我面前。

我狐疑地望过去。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驾驶座上的人,付倩嫣然一笑,冲我招了招手:“南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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