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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我会听话,会乖乖的。”

人偶 阿哩兔 3358 2024-04-28 15:22:28

付倩的到来让我紧绷着的那根神经彻底断了。

像坠在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耳边嗡嗡地听到一片兵荒马乱的声音,神志却丝毫不受我控制,思绪往天上飘,灵魂在游荡,我被撕扯成两半,很快就陷入一片混沌之中,彻底没了意识。

之后的事情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途中断断续续醒过几次。

有时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不知道什么东西塞在我的嘴巴里,我想去扯掉,立即有数道模糊的声音喝止我:“不要动!”

好凶的一群人啊,我也想凶回去,可惜嘴巴里的东西又被塞进几分,喉咙都要裂开了,一个字都吼不出来。

于是气晕过去。

还有的时候,一睁眼看到视线上方悬挂着的药瓶,一滴一滴的透明液体顺着管子流进我的身体里,怪冷的。

于是又冻晕过去。

来来回回听到周遭走动的脚步声,仪器规律的滴滴声,还有仿佛重金属摇滚乐一般重叠在一起的人声。根本无法分辨是谁在说话,又说了什么。

我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到了很多光怪陆离的东西,其中看到最多的,是我的阿庭。

我漂浮在空中,看到自己跟着一只小黑狗走进那家隐藏在竹海后的人偶店。

看到自己在深夜无人的小区里搬着箱子上六楼。

看到小小的出租屋里,我抱着那具不会说话的木讷人偶说话,露尽痴态。

后来我的人偶活了过来。

他说爱我,我却不知好歹地把他的感情踩在脚底不屑一顾。

明明他说得那么认真,明明他拥有一颗我梦寐以求了多年的真心。

我想冲上去暴打过去那个不识抬举的自己,拳头穿透梦境中的幻影,梦中‘南藜’的身影被我这一拳打得稀碎。

像是被一拳打碎的玻璃,世界开始崩塌。

“阿庭……”

我叫了他一声,他看向我,朝我笑,眼神温柔充满爱意,他问我:“你爱的,到底是谁?”

随后一道裂缝自他脸上裂开,割开了他的脸。

“!”

我遽然睁开双眼。

胸膛兀自强烈起伏,我还陷在噩梦里的神志过了很久才清醒过来。

眼前是一间陌生陈设的屋子,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我在医院里。

这是个单人病房,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昏昏沉沉着想动弹两下,只是动了下手指,身上不知道什么地方被牵扯住,一股撕裂般的剧痛从天灵盖直蹿到我的脚趾,人都要散架了。

我疼得龇牙咧嘴,肌肉抽动时感觉到脸上有什么东西,抬手一摸,是一根输送氧气的鼻氧管。

我身上套着件蓝白色的病号服,有绷带从衣服边缘露出来。

房间里除了我没有其他人。

正准备按下呼叫铃,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付倩拿着花瓶走了进来,原本还愁云惨淡的脸在看到我睁开的双眼之后立即喜笑颜开,她咚地把花瓶丢在一边,扑到床边:“你醒了!哪里难受吗?”

“……我怎么……”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轮,粗糙难听,嗓子也生疼。

付倩连忙制止我:“好了好了,你先别说话,你前天才刚出重症监护室,先好好养身体。其他的以后再说。”

“我睡……多久了?”每次一说话嗓子都像是被刀片刮着,疼是疼,但我必须要说,我忍不了,有太多的事想知道。

付倩:“你还说呢,你都昏迷一周了。”

一周……

“你这情况算是幸运的了,送来的时候都休克了,弄得我满身是血六神无主的,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碰到这事儿,吓得我当场都准备给你挑骨灰盒了。”

我咧嘴干笑两声,被她的话逗笑了。

“你还笑呢,你是真不怕啊,”付倩心有余悸,“你是不知道你当时有多吓人,浑身上下都是窟窿,血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担架都给你染红了,推着你在医院跑的时候回头率百分百。”

“对了,”我想到最重要的事,问:“那个人,他……”

“被抓了。”付倩说。

“我的保镖当时就控制住他了,他都被按在地上了还在疯疯癫癫地骂人,真是个神经病。后来报了警,警察把人带走,现在他被暂时关在里面。既然你醒了,警察估计这两天就要来找你问话了。”

我点点头。

付倩问道:“不过那人是谁啊?怎么对你下那么重的手?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就被他杀了!”

我说:“我名义上的老爸。”

付倩满面愕然:“……你爸?!”

她沉默半晌,感慨:“那你还真是不容易……”

我没说话。

居然已经一周了。

一个激灵,我猛地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脚还没挨到地面就被付倩按住:“干什么呢你?!别乱动!”

“我想……”

付倩疾言厉色打断我的话:“你现在什么都不能想,必须要好好躺床上休息,你才刚度过危险期,真以为你身体是铁打的吗?躺下!别逼我发火啊!”

“……”我只能乖乖躺回床上。

我的计划能顺利进行是好事。

让大蜈蚣在无法抵赖的监控下对我动手,我不还击,可光是殴打还不够,我就带上了折叠刀,又故意掉落让他看见,存心激怒他,让他这个脑子不发达的蠢货对我做下无法挽回的事。

既然要堵就要堵一把大的。

要做就得做到极致。

逼他到死路。

当然我也没真的想死,否则我也不会提前给付倩发消息,随便扯了一个想和她‘谈话’的借口,让她来公寓楼下找我,并亲眼目睹这一切。

选她当做目击证人也是有原因的。

付倩有家世有人品,她是唯一一个能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把我送进医院抢救,且不用担心医疗费的人。

如果我真的命悬一线,我相信以她的人脉一定能给我找到最好的医生和治疗方案。

虽然利用她是不对,但我已经走投无路,相信她也会体谅我的。

显然我赌对了一次。

捡回了一条命,现在最后一步就是让大蜈蚣彻底坐实罪名后入狱。我想这个过程应该是需要很长时间,但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如付倩所说,我醒来第二天,警察就过来问话,我将我和大蜈蚣的关系如实坦白,包括幼时他对我的殴打虐待,以及他屡教不改的烂赌行为和欠下的债款,最后咬死他是为了钱才想置我于死地。

反复折腾好一阵子,大蜈蚣那边的反应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拒不认罪。

“看来这事儿没那么快能解决。”

付倩这些天托护工照顾我,闲来无事时就会来探望。护工是她的眼线,如果发现我有任何想逃出院的行为,护工就会告诉她,付倩再火急火燎赶来对我一通训骂。

其实我和付倩也不是很熟,她却能为我做到这种地步,实在是十分难得。

“举手之劳。”我问付倩,她只给了我这么四个字。

她坐在我床边,啃了口苹果:“我只管做我的好事,积我的德,其他的我才不管。我问心无愧就行。”

我笑了笑,道:“钱我会还你。”

我住院这阵子医疗费应该也不便宜。

付倩不差这点钱,但可能是碍于想保护我的自尊吧,随口道:“随便你。”完全不放在心上的表情。

付倩:“不过你干嘛这么想出院,外面有什么这么吸引你?”

“……”我盯着手背上的留置针,道,“家里,有人在等。”

自醒来之后,在医院已经又过了一周,算起来,我已经两个星期没有看到他了。

我寝食难安,一闭上眼就想起那天我离家时,他在缓缓关闭的门缝中望着我,孤零零独自坐在屋里的场景。

他应该不知道我住院了,我和他也没个手机联系,——我俩同吃同住天天黏在一起,根本就用不到手机,我就没想到这一茬,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扔个垃圾把人扔没了,他会不会正在满世界的找我?如果他又胡思乱想,以为我不要他了那怎么办?

我急着赶回去想见他,想安抚他。

可是警察隔三差五地就来找我,付倩又有眼线在我身边。我连医院的大门都踏不出去。

“噢——什么人?”付倩听到我家里有人,八卦地问。

我摇摇头,不说,付倩抱怨一句“小气”就不追问了。她总是会恰到好处地给人留余地,不会做真正让人反感的举动。

不是我不想告诉她,是绝对不能告诉她。

谁叫我俩都认识梁枝庭,而梁枝庭还是她的前夫。

我向来独来独往,除了付倩当然也没有别人来探望我,这就导致我想托人给他带个口信都做不到。

我急得如油锅上的蚂蚁,直到某一天我迎来了那道希望的曙光。

陈鹰找过来了。

他不知道怎么得知了我住院的消息,赶了过来。我那个时候已经能下床走了,但也不能走太久,身上的伤口没养好,站久了还是会痛。

他让我坐在轮椅上推着我出去晒太阳,我便拜托他帮忙给阿庭拖个口信。

陈鹰不乐意:“你都伤成这样了他都不来医院看你,这种没良心的人你还这么惦记他干吗?”

“别这么说他,”还要求陈鹰帮我做事情,我尽量放柔了语气,不能说太多,只能马马虎虎挑着大概讲,“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很复杂。他不方便露面。”

又一次领教到了我的“恋爱脑”,陈鹰恨铁不成钢:“你……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他这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魂都丢了!”

我扯他的袖子:“陈鹰……”

陈鹰扭过脸大喊:“好了好了知道了!我帮你就是了!”

我一喜,道了声谢,随后就拿着手机录视频,视频里我和他解释了一下自己这些天不回家的原因,因为穿着病号服,也瞒不住他,便老实告诉他我在住院,住院的真正原因我隐瞒下来,只是说出了点交通事故,很快就好了,让他在家乖乖地等我,我一定很快回去。

把录好的视频发给陈鹰,我不忘叮嘱他回去后一定要给他看。

陈鹰噘着嘴很不爽,但在我再三恳求下,还是点了头。

第二天,陈鹰带了他的回复给我。

是一段长达两分钟的视频。

画面里,他坐在窗边,背后是窗外开得正盛的花树,白色的纱帘随风晃动,他低着头,背光,手里把玩着一样东西,那样东西被飘动的纱帘掩住,看不清是什么。

场景美得像一幅画。

他的声音从手机里轻轻响起:

“我知道了,我会在家里等着你的,不管多久我都等。”

“你要好好把身体养好,要按时吃饭,仔细养伤,不用担心我,我一切都好。”

“最近天气很好,我买了几支花苞回来,等你回家,应该就开花了,你刚好能看到,我觉得你会喜欢。”

窗台上放着的花瓶里,插着几支嫩绿的花枝,上面缀着小小的白色花苞。

“花店的店员说,这种花代表着忠贞,幸福。我很喜欢,想着你也应该会喜欢,所以就带回来了。”

“是茉莉。”他说。

“是你身上的味道。”

他目光沉沉看着镜头,隔着手机屏幕,他的视线刺中了我,他在看着我。

“我知道你在医院里,我感觉到你的位置了,你不想我去找你,好,我不会去。”

我这才想起来,他说过,他的心脏染了我的血,我去哪里他都能知道。

“我会听话,会乖乖的。”

风停了,纱帘垂坠下来,我看到他掌心里拿着的是什么了。

——一只小小的萨摩耶摆件,脖子上的爱心珍珠项链轻轻地晃着。

“我很想你,”他说,“你要早点回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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