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的人都爱子嗣, 却很少有人关心生孩子的另一方。在生孩子之前作为母亲和阿爹他们同样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明南知什么都没有说,他抱紧了秦青灼。
……
一个月后,秦青灼终于收到了清泉村的信。白婉和秦父没有选择来京城, 信件中多有关心之意。秦青灼还收到了孙越的信, 他在边陲之地当县令。
他在信中问候了秦青灼, 顺便谈了一些关于农政的事。周池也写了信件来, 恭喜秦青灼得了官位,还说他已经从安乐镇开店开到了平县, 下一步就是到淮郡去开店。
秦青灼提笔回复了爹娘的信,然后在回复孙越的信件时, 秦青灼谈到了农政的事,孙越既是一县之长, 虽说县城小,但也可以尽情的施展自己的抱负。农事成效比起教一个秀才举人的时间要快。兴修水利工程这是农事成效最快的捷径, 其次就是农具改造。
治安上只要孙越压制住衙役和当地的乡绅才能初有成效。
秦青灼看见周池经商的信件,他想了想给他提出了供应商和分店的概念。把三封信写好后, 他就交给马长寄出去。
陆夫子给他写信说, 大概下月后回到太学里做学术交流。
秦青灼还有些想陆夫子, 路途遥远回信过去,怕陆夫子已经在来京城的路上了。
他前段日子应了崔成齐去吃饭,拖了这么久,再不去就不好了。
这一个月内明南知跟着卫师兄去平江侯府给平江侯夫人请脉, 明南知见平江侯夫人恢复得好, 心里也很欣慰。
“南知, 晚上我去酒楼里用饭了。”
“相公, 你去吧。”明南知点点头。
看着相公走后,明南知出门去买一些鲜花用来种在盆子里, 闲暇时浇水放在窗户上,这样看着赏心悦目。
他看见一家花店就去问老板娘。
“我想买一些花种种在花盆里,你有什么推荐吗?”
老板娘长得颇为清丽,她笑起来:“我这边推荐向日葵,还有粉色的月季,其余漫天星等,其实摆放在家里需要一些柔和颜色的花朵就好了。”
明南知很崇拜有知识文化的人,他闻言点点头,挑选了花种,买的向日葵很多。
“好的,客人慢走。”
花店的店铺上还挂着风铃,只要有风就会吹动风铃。
明南知很喜欢这样的气氛,他走出花店迫不及待的想去试一试这里的花种,结果他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每次卫师兄去平江侯府时,明南知就会随行在侧。他认出来这两个人一个是平江侯,一个是平江侯夫人的好友林语,是一位寡居的校尉夫人。
他的手指攥紧,看见两个人要走,他想都没想跟了上去。
平江侯跟林语到了偏僻的地方,几个闪身就不见了,明南知从墙壁后面走出来就看不见两个人了,但这两个人一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不然为什么会来这里。
明南知正待往回走,往后撞到一个人。
“对不起。”明南知道歉后就想离开。
“南知,你认不出我了吗?”
纪凌看见明南知尾随着两个人,他认出其中的一个人是平江侯,他默默的跟上明南知怕他有危险。
明南知听见这声音,宛如晴天霹雳。这是纪大的声音,他已经好久都没有听过了,但只要他一开口,明南知就从内心深处里认出了这道声音。
他抬起头来看向纪凌。
纪大穿着武官将领的衣袍,他的腰间配着一把剑,五官俊美,身姿修长。明南知知道秦青灼是从六品修撰,穿得衣袍是绿色的。纪大的武官服饰分明比秦青灼的官位还要高。
所以在新婚之夜看见他后会厌烦的看他,然后一言不发就离开了清泉村,找不到人影。
在他还没有失忆前是京城里的大官,那为什么不和他说清楚,不跟村子里的人解释清楚,偏偏了无音讯,找不到人影,让他一个人承受着村子里的流言蜚语。
明南知以为自己已经把这件事压在心底了,可是在看见纪大的那一瞬间,明南知发现自己还是恨的。
若是他去河边洗衣时没有救纪大那就好了。
“我怎么会认不出你。”明南知看向纪凌,看见这个男人露出一个欣喜的笑,他心里充满了毒汁。
随即他又想到秦青灼,他想到自己的相公,他对纪大没有爱,只有恨。但这点恨在明南知看来还是不如秦青灼重要。
“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明南知说完还没等纪凌回答他就离开了偏僻的小巷子。
纪凌:“……”
他跟着明南知的步伐走了几步,然后停下来了。纪凌抿着唇不知道为什么和明南知的相认是这样的。在他的想象中他和明南知的相认不该这么平淡。
不管明南知是怪他,还是骂他,纪凌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明南知就是这么平淡的应了一声,然后对他没有骂也没有任何情绪。
明南知这是一点都不在乎他了?
纪凌的心里突然涌现一股巨大的难过。
他欲言又止,看向明南知的背影,手指刺进掌心里。
“……秦青灼对你好吗?”
明南知的脚步一顿,他的心里又惊又怒,没想到纪凌还知道秦青灼,那纪凌是早就知道他们了。
“他对我很好,我们的生活很好。”
纪凌看着明南知越走越远,他的目光深深沉沉。
“头儿,你怎么了?”一个军士看见纪凌失魂落魄的样子关心的问道。
纪凌做出一个拒绝交流的手势,军士噤若寒蝉。
不是要娶宁王府上的嫡哥儿为夫了么,将军怎么没有半点喜意。这脸色苍白的比在战场上受伤的时候还要惨白。
秦青灼比他好。
纪凌心痛难忍。
“秦兄,这边请。”崔成齐邀秦青灼去酒楼用饭,他还特意叫了几个唱曲儿的,要是客人有意愿的话,酒楼也会提供住宿。
秦青灼没有来过这里的酒楼毫无防备的进了酒楼。
纪凌冷笑,过得好,那秦青灼还会去这样的酒楼吗?
秦青灼正打算开酒楼,他看着这家酒楼的装修惊叹连连,他的资金有限不能装饰得这么好,秦青灼打算找好楼盘后就做一个简装。
“崔世子,这是您订下的包厢。”
“秦兄,这边请,这里还有我的一些好友,他们都想认识你。”崔成齐笑着说。
一进包厢座位上果然有很多纨绔子弟,穿着华服坐在位置上,看见崔成齐就笑呵呵的说话,看样子是以崔成齐为中心。
“这位是秦大人,六元及第的状元,是我兄弟。”崔成齐向众人介绍秦青灼。
“诸位公子好。”
“秦大人好。”
或许是学渣和学霸天然的隔阂,秦青灼风度翩翩,让纨绔们很看不惯,但也更加拘谨了。
崔成齐见状拍了拍手,一群唱曲儿的哥儿和姑娘一拥而上。
琵琶声响起。
秦青灼专注吃菜,听着小曲儿还有些悠哉悠哉。
崔成齐就纳闷了,他请客吃饭是为了和秦青灼联络感情,但请客吃饭本来就是吃饭,但看见秦青灼一直吃饭,吃得还很香,崔成齐又有点不得劲儿了。
“崔兄多谢你请客吃饭,曲儿也很好听,那你还有事吗?”秦青灼真诚的问道。
崔成齐:“……”
“我没事了,秦兄,要不你再坐一坐。”
“好。”
秦青灼拿出学术般的目光看向唱曲儿的人,崔成齐心里松口气,他就说嘛,这世上就没有不好色的男人。
秦青灼站起来走了一步。
纨绔子弟和崔成齐都激动起来了。只要秦青灼心里有一点苗头,那他就森*晚*整*理是可以撬动的!
看着这样六元及第的读书人,又是家中只有一个夫郎的人堕落,果然男人都是这样的。
秦青灼走在唱曲儿的旁边,他问道:“除了琵琶之外,你觉得我适合用什么样的乐器?”
唱曲儿的哥儿:“?”
纨绔子弟:“?”
唱曲儿的哥儿露出一个漂亮的笑,他娇娇弱弱的说:“大人适合吹笛。”
秦青灼若有所思:“我也觉得吹笛让我更俊了。”
你也太自恋了吧。
秦青灼找唱曲儿的哥儿了解了一下笛子,他高兴起来。要是在南知面前吹笛,那不把他迷得死死的。
“崔兄,这曲儿真好听。我吃饱喝足了,也听了曲儿,要是崔兄没事的还可以请我。”
崔成齐木着一张脸点点头。
等秦青灼走后,崔成齐抹了一把脸:“这秦青灼到底还是不是男人。”
他说这话时心里其实有一些隐隐的钦佩。
如果一定要交往的话,他十分愿意和秦青灼这样的人交好。这样的人虽说不会顺着他说话,不会向他献媚,但他会是一个有操持的君子。
他的内心会有坚守的东西,会有自己的想法,不会轻易向其他人低头。同时也从另一方面证明了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背叛别人的,有操守的人。
现在官场上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
崔成齐虽是纨绔子弟,能力也一般,被忠义伯和忠义伯夫人养得比较傻,这个傻是相对于京城中其他的世家子弟来比较的。
他还是看得清人和事。
纪凌在外边巡逻,听见有纨绔子弟从酒楼出来,有人嗤笑道:“秦青灼根本就不是一个男人吧,对这些漂亮的哥儿和姑娘一点想法也没有,反而向哥儿讨论自己吹笛,他怕是疯了吧。”
“对啊,这样的人不愧是从小乡村里出来的人,一点都不懂。”
“他到底懂不懂怎么和我们一起玩?!”
纪凌听见这里握紧了拳头。
纨绔子弟们哈哈大笑。
突然有一个纨绔子弟说:“要是秦青灼还没有成亲的话,我有哥儿和女儿的话,年龄的话,秦青灼再年轻一些,我愿意把哥儿和女儿嫁给他。”
沉默了半晌,有纨绔子弟闷声点头说道:“我也愿意把家中的姐妹和哥儿嫁给他。”
“这人的人品是值得相信的。”
哪个家中没有女子和哥儿,要是能让自己的亲人过得好,这些纨绔子弟也是看得清好歹的。当然过好日子得是和他们关系好的亲人。
等纨绔子弟走后,纪凌站在一旁。他站在一旁站了好久,直到天亮了也没有挪开步伐。
直到有军士发现了他,喊了他一声。
“将军。”
纪凌才回过神来回到了家里,他把自己关进书房。
他开始在想他把明南知扔在清泉村,明南知是一个哥儿,他会承受多少的流言蜚语,他会……害怕么?
纪凌想到自己在作为纪大的时候,他就知道明家的人并不待见明南知。明南知是明父的大儿子,但明父又娶了一个妻子,这个妻子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哥儿。
明南知在家的日子很不好过。那时候明南知冲着他说过:
“嫁给你后,我就可以逃离这个家了。我们一起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好了,我们不需要太富裕,也不要去跟别人攀比,我们两个在一起,一辈子这样相互扶持着到老,老了的话就可以埋在一起。”
“如果你先走,那我就为你守寡。要是我先走了,你要是有空的话就过年过节为我烧香吧。不用三柱香,一柱香就行了。”
纪大说:“不会的,我会一直对你好的,我会一辈子和你在一起,不会让其他人欺负你的。”
原来是他把明南知丢了。
纪凌坐在椅子上,用手遮住脸,脊背倏然弯了下来。
……
秦青灼到了乐器店看见有一根竹笛,他看上去很喜欢。
“店家,这根竹笛多少钱?”
店家说了一个价格,秦青灼开心的买下来了。
“对了,店家你有什么可以教给我的吗?我这是第一次买竹笛。”
店家看秦青灼年轻俊美,又是一身书生气,还很有礼貌。店里的人不多,他很乐意指点一下秦青灼。
他拿着竹笛回到家里,看见明南知在家就大声喊道:“南知,你看我买了什么?”
他炫耀般的显摆了一下自己的竹笛。
“这是竹笛。”
“我还没有吹过竹笛,买来先试一试。”秦青灼坐在明南知旁边,眼睛亮晶晶的:“等我学会了吹笛子就可以吹笛子给你听了。”
明南知笑了笑,看见秦青灼笨拙的用手指放在竹笛的孔上面,他还在嘀咕:“我明明听着店家的话,姿势都是一模一样的。”
秦青灼试着吹了一下,竹笛发出难听的声音,比乌鸦的声音还要难听。
他是一个很有毅力的人,他坚持不解的吹笛子。
明南知听了实在忍不住了打断秦青灼:“相公,你还是等会儿再吹吧。”
秦青灼无辜的看向明南知,把竹笛藏在身后:“噢,好的。”
明南知走到院子里,他看见院子的树很茂盛,他摘下一片叶子,放在嘴边,给秦青灼吹了一段轻快的曲调。
秦青灼看呆了。
明南知吹完后不自在的把头发拨到后面,秦青灼的目光太灼热了,明南知的脸上有点红。
又不是没有看过,这还要看好久。
秦青灼走过来海豹式鼓掌:“南知,你太厉害了,你真的好棒。”
他对乐器有一种执念,他绕着明南知转:“南知,你教教我,你教教我嘛。”
明南知去晒草药,秦青灼跟着他一起晒草药还帮忙给草药分了一个类。明南知去洗里面的衣服,秦青灼跟着去端水倒水。明南知去绣荷包,秦青灼跟着过去眯着眼睛给他穿针引线。
马长:“……”
段言:“……”
马父马母:“……”
这小年轻真会玩。
到了晚上,明南知在秦青灼的糖衣炮弹下终于勉强答应教秦青灼吹树叶。
晚上万籁俱静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睡了,突然一声尖锐刺耳,比乌鸦还难听的声音传来。
“相公,你把竹笛带上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