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书穿着睡衣, 站在房间里,看着门外灯影下的人。
两三句话里,他经历了大悲和大喜——申诉被驳回, 衡宁可能再也无法翻案, 但衡宁又想开了,要去读书、要去考大学。
是该先安慰还是先恭喜?温言书迟迟不敢开口, 只纠结再三, 才把一身疲惫的衡宁拉进房间。
平时都是衡宁照顾自己, 这次温言书倒是主动帮人起身, 找好了洗澡换洗的衣服,还帮贴心他倒了水。
衡宁站在一边,似乎有些哭笑不得, 对他说:“我没事儿, 你别担心我, 快去睡觉吧。”
温言书这才紧张地回过头, 思忖了半天, 才开口道:“案子上……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暂时别管了吧。”衡宁疲劳而无奈道, “我目前想把精力放在读书上, 暂时顾不上太多。”
衡宁说了别管了,温言书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又悄悄抱了个枕头,钻回了自己的大床上。
他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 心情控制不住地下坠。
驳回申诉, 他们前前后后忙了那么久,居然只能得到这四个冰冷的大字。
衡宁站在淋浴下, 任由水流从头顶将他浇灌、封闭, 轻微的窒息感缓解了他心中的压抑和难受。
申诉被驳回, 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受,他觉得给自己一晚上的时间沮丧、低落,从明天起,他就要忘记过去的案子,全身心投入到新的生活中去了。
他平时洗澡很快,这回硬是在温水里冲了二十多分钟,感觉到那一丝失望终于被冲散了些许,才缓缓地把头发擦干,裹着浴袍走了出去。
他推门出来的时候刻意放缓了步子——自从出院之后,温言书就一直在调整作息,每晚睡得很早。
等他摸到了自己的客房,已经躺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脑袋下面空落落的。
自己的枕头被人摸走了。
他在房间找了半天,终于确定嫌犯就在隔壁,这才轻轻敲了敲温言书的门。
那人果真就在等着自己,立刻蹬蹬跑过来打开门。
夏天,这人的睡衣就更清凉了些,一件大尺码的衬衫勉强遮住不该看的,下半截儿从大腿往下都是光溜溜的,在灯光下是雪白耀眼的一片。
衡宁还没来得及收回不正经的目光,那人就二话不说,直接拉起了他的手腕。
衡宁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赶忙收回手,想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理由搪塞:“……我头发还没擦。”
“擦什么擦?”温言书先一步钻进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和一小片光溜溜的肩头,“等温度高了,一会儿就干了。”
温度高了,温度怎么高?衡宁忍不住想入非非,撤离的步子犹豫起来——
现在退出,会显得很不是男人,衡宁看了一眼自己被绑架的枕头,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这段时间,他一直厚着脸皮和温言书居住在同一屋檐下,自己承包着两人的伙食费用,温言书则包揽了他的住宿。
除了没有X生活之外,两人的同居生活其实和情侣无异,这让衡宁感觉到了安心——温言书很体谅他的情绪,没再逼着他开口确认关系,也没有再强求更进一步。
但眼下,这是打算要直接跨过必要环节,直接快进到……
“快进来啊。”温言书看他犹豫,露出两只眼睛,眨巴眨巴看他,“睡我旁边。”
对上那一对黑黝黝的眼睛,衡宁便就像被下了蛊一般,走了过去。
一躺下,温言书就直接搂住了他的腰,隔着睡衣把脑袋埋进自己的胸口,像是在汲取什么一般,双手越箍越紧,好像是在发泄什么情绪。
好半天,温言书像是终于吸过了瘾,抬头看他,眼睛已经变得通红。
应当是想哭没哭出来。
衡宁垂着眸,看着他这副样子,也莫名有些难受起来。
他刚想说些什么转移注意力,就听温言书开门见山道:“我好难过。”
温言书的声音又有些发哑,小心翼翼憋在胸口,说出来都带着颤音:“为什么他们不让你申诉?明明你什么都没做错……”
衡宁本想着压抑着的情绪也被他勾了起来,今天一天的憋闷和委屈爬上了心口,压得他喉结不住地上下滑动。
但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开口,只是下意识揽过温言书的脖子,安抚似的抚摸他的后脑勺。
被他这么一搂,温言书干脆又顺势埋进他的颈窝里,一边用耳朵蹭着衡宁,一边委屈地道:
“我不能理解,为什么你要受到这样的惩罚?明明全世界都知道错不在你……”
衡宁感觉到一股湿润落在了自己的肩头,便知道温言书还是憋不住哭了。
他压抑着心底的难受,伸手捧住温言书的脸,想把帮他擦掉眼泪,却无奈那泪豆子根本收不住,开闸一般往外涌着。
温言书一开始向他示弱,衡宁就忍不住联想到这人少年时的模样,也是这样红着眼,似乎全世界都亏欠了他一般叫人心疼。
但看久了,衡宁又难免怀疑这是不是那人的诡计——毕竟他哭起来真的很好看,白皙的皮肤泛起红,晕,嘴.唇也因为充血而殷红一片,鼻尖也粉粉的,让人看着忍不住想让他哭得更厉害些。
他想起以前自己失控,也是十次有八次是看到了这人哭哭啼啼的模样,大脑就直接断了片。
这人是故意的,衡宁再一次确信。
衡宁承认自己是个没有自制力的混账,以前是,现在也一样。
他先是忍不住吻掉了温言书眼角的几滴泪珠,接着便就着那人仰头迎接的动作,水到渠成地一路吻上他的唇。
这人一开始隐忍的抽泣,到最后也被他碾成了细碎的哭噎。
他一点也不压抑自己负面情绪的释放,拉着衡宁的心神跟他一起低落,再引导着他骂着难听的脏话,尽管他一直在哭,但衡宁却明显感觉到,他早把自己拿捏的死死的。
“衡宁……去他妈的……”
他听着温言书在耳边无助的哭嚎,听他抽泣着控诉不公平——他知道,那人是在帮他释放情绪。
衡宁就是这样压抑的性格,哭也不会,还得借着别人的眼泪才能缓解,憋屈得要命。
“都过去了……”
心底压着的那块巨石终于土崩瓦解,山河骤然倾泻。
衡宁将温言书紧拥在怀中,指针刚好走过十二点——
都过去了。
昨天就已经留在昨天了。
作者有话说:
温言书:哇哇大哭。
衡宁:收到暗号,立刻赶往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