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了明华殿,宋琰便盼着清河王赶紧来京城。
尤其是他知道清河王善于权谋,算计人心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退位肯定有望。
到时候不用清河王威逼利诱,只要清河王表露一点决心,他也不拐弯抹角的说要把他的孙子曾孙过继过来了,就直接禅位给他好了。
省的这拐弯抹角以后,这清河王又跟高昌王似得的,误会了自己。
可是一直等到了三月中旬,还是没有清河王入京的消息,倒是春闱马上要开始了。
而整日待在文德殿中为三场考试选考题的宋琰也是头疼不已,这会儿正带着常禄偷摸的溜出了宫,原本是想约上贺兰子兮的,可这贺兰公子却借着要送表妹出京的事拒绝了宋琰的提议。
宋琰坐在茶社里喝着茶,脸色有些不太好。
这是世上第一个敢拒绝他的人,上一个拒绝他的是只猫,那只猫也是此前被带进宫的,长的特别漂亮,一双玻璃蓝的眸子,格外诱人。
那只猫晒着太阳的时候,宋琰想去抱它,结果还没走近,它就跑了,还跑的飞快,蹭的一下蹿房梁上去了。
那体态格外轻盈,跟轻功似得。
宋琰喜欢那只猫,谁让他猫比较多呢,好几十只,他都是挑着宠的,唯有那一只对他并不搭理,令宋琰十分苦恼。
关键是他不管投递什么食物,那只猫都吃的十分欢快,但就是不让他抱。
原本是被一只猫拒绝,现在好了,还被贺兰子兮拒绝,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宋琰漫不经心的喝着茶,瞧着这些来京城备考的学子们在厅中谈天说地,光交好友,宋琰就觉得此前的不愉快一扫而过了。
看着这些年轻的后生,宋琰就觉得国家的未来非常有希望。
正说着话呢,这整个茶社忽然安静了下来,纷纷朝着茶社门口望了过去,太尉大人直挺挺的站在门口,看着茶社内那整齐划一朝自己投来的视线,一时之间不知该进还是转身就走好。
直到学子们再次回头聊着自己的,太尉这才如释重负,从外头走了进来。
到了宋琰的面前刚要行礼便被宋琰制止了,顺道还让他坐到了自己的对面:“何事啊,要来这儿找我。”
太尉战战兢兢的在宋琰的面前坐下后,又左右瞧了瞧:“清河王到京城了。”
一听到清河王这三个字,宋琰的耳朵肉眼可见的便立了起来,双眼放光,吓了太尉一跳。
宋琰道:“如今下榻何处?”
太尉:“陛下有吩咐,说清河王一入京便将他带入宫里,此刻怕是已经在明华殿候着您了。”
太尉话音刚落,宋琰便一刻也坐不住,立马起身叫上常禄回宫,没走两步便停下来回头看着太尉:
“今儿我没带钱,茶钱你出,改明儿个送个好东西。”
太尉看着皇帝那放光的双眸,尤其是那不怀好意的笑脸,下意识的摸上了自己的脖子,总觉得后头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皇帝那迫不及待的笑容,让太尉衍生出一种清河王要出事儿的感觉,他抿唇想了想,连忙唤来小二结了账,匆匆地朝着丞相府而去。
自高昌王过世后,宋琰从未向今日这么高兴过,由内而外,从出生开始的这八十年,唯有今天他是最盼望着回宫的。
因为宫内有一个人在等他。
就是那个能解救他于水火的人,清河王。
宋琰匆匆回了宫,又打听了一下清河王在宫里的情形,具留在宫中的内侍说,清河王虽然进宫时有些茫然,可此刻在明华殿住下后,便是什么动静也没有,相当坦然。
宋琰想着这清河王是玩权术的高手,想必他这会儿也是以不变应万变了,所以宋琰换了衣裳以后,一口水没喝,直接去了明华殿。
明华殿中的清河王在寝殿内的软榻上坐着,静静地思考着今日他一入京就被请进宫的事。
虽然他是请旨想要回京的,但他没有想过皇帝竟然会欣然同意,甚至在京城什么都准备好了,总觉得皇帝这是在请君入瓮。
好在清河王在来京城前就准备好了,只要他在京城中出了什么事,他手底下的人便会拥立世子为王,然后挥师直入京城。
如此想来清河王倒也没多想,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等着皇帝来找他。
果然,这刚刚眯瞪了一会儿,就听到这明华殿的内侍传话说陛下来了。
清河王睁开眼略微思忱了片刻,便敛起锋芒,起身走出寝殿,见着宋琰进门来便立即揖礼一拜:“参见陛下……”
然而他这还没拜下去,宋琰便疾步上前一把扶起了清河王,眼睛也红了,声音也颤抖起来,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叔公……叔公你可来了,叔公,琰儿好想你的。”
宋琰声泪俱下,格外委屈,听得清河王心头一颤:“???”
怎么回事,怎么刚见面就哭,堂堂男子汉,哭的这么委屈成何体统!
清河王还没有开口就听得宋琰继续道:“高昌王叔公病了,朕十分担忧,拍了太医带上药材去看他,可最后还是没有救他回来,朕的心好痛啊,朕好难过啊,叔公,琰儿好想高昌王啊。”
清河王愣着:“……”
他刚刚是不是开错了门,他要不要重新进寝殿一下再出来,这高昌王是他的兄长,怎么这个宋琰哭的比他还伤心?
清河王忽然想起高昌王逝世前夕秘密给他的书信,不长,就几句话:
少年天子城府颇深,尔等莫要再行傻事,为兄为保后人平安先去了,盼阿皊早日收手,以保平安。
清河王一直觉得高昌王是小题大做,少年天子再厉害也不过十八岁,过了年即便是再长一岁,未必他的心智就能有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人老辣。
清河王都做好了一级战斗准备,可没想到一见面这皇帝竟然是拉着他的手就哭。
哭的他都蒙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伸出手僵在宋琰肩头旁,停了许久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严肃道:
“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身为天子,哭成这样成何体统!”
宋琰抹了抹眼泪:“见着亲人,心头甚喜,便不自觉的流泪,叔公见笑。”
见着宋琰这抹泪又笑的样子,清河王的心头不由沉了沉。
这脸变的也忒快了些,快的清河王都不知道刚刚与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琰殷勤的拉着清河王坐下,又吩咐伺候的内侍送来了不少好东西,清河王就静静地看着宋琰表演,一言不发。
“虽说叔公在王府里过的日子不差,可在宫里来了,也就像到了自己家里一般,想要什么,朕会一一送来。”
“叔公不要客气,朕就是心痛,高昌王入京后就是住在这明华殿中,都怪朕,朕都没有来得及好好关心他。”
说起高昌王,宋琰便又红了眼睛:“叔公莫怪,朕是自责啊,高昌王为了郭卿的事入京,朕只是例行巡查政绩,想着有功必赏,岂料叔公没了,郭卿还辞官了,我朝损失了一名官吏,朕的心太痛了。”
清河王:“……”
清河王心中冷笑,这些个封地的王爷谁不知道郭晟的事儿,这郭晟前脚辞官,高昌王后脚在王府就病重了,原本好好静养,熬过这个冬天就能恢复如初。
结果皇帝还派了钦差去高昌王府,这才加重了高昌王的病情。
郭晟如此看重那个顺宁知府的位置,可以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他在顺宁做知府也十年有余了,这所敛钱财何止十万,百万恐怕都不止了。
可最后呢,他百万家产全部入缴国库不说,还辞了官,就连高昌王病故后一直不肯露面。
若说皇帝没用什么手段,他清河王第一个不信。
清河王略想了想道:“陛下不必忧心,如今春闱大考,自然又有不少新鲜血液进入朝堂,陛下宽些心吧。”
宋琰抹泪点头,又偷摸的打量了一下清河王的反应,可这清河王面色清冷,一点表情都没动,心里便起了疑惑。
这回清河王该没有误会什么吧,他这哭诉的那么真切,把对高昌王的歉疚之意表达的淋漓尽致,难道说做的还不够好,都没有打动眼前的这位叔公?
他都以诚相待了,这清河王总该有所表示吧。
随后清河王又道:“陛下这精心安排的一切,臣甚是欢喜,就连门口的那两口荷花缸都搬来了,实在让臣想起了不少过往,臣觉得,比起住在明华殿,臣其实想住回少年时住的地方。”
含元殿,曾经清河王还是皇子的时候住的地方。
清河王如此提及,也是试探宋琰的反应,如果宋琰戒备了,那么他就好做准备了。
然而……
宋琰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对啊,这含元殿一直空着,朕想着这些年没人住,里头没什么人气,所以才想着这明华殿离前朝近,便安置在此处,是朕的失误,叔公莫急,常禄,去,差人将含元殿收拾出来,让叔公住进含元殿去。”
见着宋琰如此安排,清河王连忙阻止了转身要出去的常禄,然后朝着宋琰谢恩。
清河王心头颤了一下,这皇帝还真沉得住气。
清河王如此想,既然宋琰不提,他便不动,顺便借着在京城的这段时间,摸清楚京城的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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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我今天下午吃瓜去了,所以更新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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