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楚王的小王府这一路, 宋琰的心里便是格外得意。
他对楚王这一折腾, 楚王是肯定不会再让他跟着前来卖肉饼了, 可若是宋琰坚持要来, 那么楚王只能妥协。
这样一来楚王就只能好好的当他的王爷,等着时机成熟, 宋琰便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告知楚王,如此一来,楚王肯定会感动的痛哭流涕,不用谋逆也能做皇帝, 多棒。
宋琰心里想的十分美, 就连晚膳都多吃了一碗饭, 再要吃常禄抱着碗死活不再盛了。
常禄抱着碗大义凛然道:“陛下, 这晚膳可不能再吃了, 如若不然陛下晚上安寝时该腹痛了, 如此一来有损龙体, 实在不该。”
宋琰直勾勾的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些许的威胁:“给朕, 朕没吃饱,朕能吃多少膳食朕知道, 不需要你来管朕,快, 给朕盛饭, 不然你明日就回京城去。”
常禄抿唇皱眉, 倔强的抱着碗道:“不, 陛下,奴才就算明日回去京城也不会再给您盛饭。”
宋琰威胁的起身,吓的常禄抱着碗后退了两步,正好被进屋的季昭瞧见,季昭朝着宋琰抱拳一礼,忙走近道:
“陛下今日好像心情特别好啊。”
宋琰无奈耸肩:“本来心情特别好,被这奴才气的又不好了,明月可吃过了,不如再陪朕吃点。”
对于宋琰的邀约季昭顿了顿,忙道:“属下吃过了,此刻来找陛下,是因为此前楚王殿下找过卑职。”
宋琰有些纳闷儿:“他找你做什么?”
季昭道:“楚王殿下说他有事想见陛下,想跟陛下谈谈,所以让属下来问问陛下何时能够宣召他们。”
宋琰:“他们?”
季昭:“还有英王殿下。”
宋琰恍然大悟,瞧着眼前吃得差不多的膳食,忙道:“朕用的差不多了,把膳食都撤下去吧,朕此刻就可以见他们。”
季昭抱拳一礼,这才转身退出房间。
拱门外的楚王与英王二人负手站着,神情也分外焦灼。
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便连忙回头,瞧见身着黑色窄袖劲装的季昭迈步而来,连忙迎上去:“季护卫,陛下如何说?”
季昭朝着他们抱拳:“陛下说了,此时便可召见,二位王爷请。”
季昭转身便要带着他们进院子,可没走两步便被楚王唤住:
“季护卫,瞧得出来陛下还是信任你的,可今日与陛下商议的事事关机密,能否请护卫届时暂避?”
季昭凝眸瞧了楚王一眼,颔首认真道:“守护陛下安危是我的职责。”
楚王愣了愣,他竟然觉得眼前这个护卫有些不识好歹,他好歹也是堂堂的王爷,可这护卫却是不将他们放在眼中一般,就连回话都是自称的我。
即便如此,楚王也没有心情去追究了,因为瞧着季昭的模样,他就该知道宋琰会是什么样的人了。
等着楚王与英王进屋时,侍女们也就撤走了餐桌,此刻宋琰坐在正屋的主位上,常禄为他沏上了新茶,正端在宋琰的手上。
宋琰抬首道:“两位皇叔都来了,坐吧。”
还不等见礼,宋琰就率先开了口,搁下茶碗让他们二人坐下。
楚王瞧了一眼伺候的常禄与门前站着的季昭,宋琰便立即会意:“你们下去歇着吧,朕有需要会唤你们的。”
常禄应声退下,季昭的视线却是落在两个人身上,略有所思,随后才抱拳行礼后离开。
见着他们二人离开了,楚王与英王这才一撩裳摆跪伏在了宋琰的面前,吓得他立马站起了身:
“二位叔父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啊。”
楚王俯首道:“臣等有罪,臣不敢起来。”
宋琰正欲弯腰相扶,可听到楚王的话时,他却缓缓地起身,眸色中闪过些许的疑惑。
——他们想做什么?莫不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或者绑架皇帝,让他写下传位诏书?眼下的认罪是为了铺垫?
宋琰深呼吸后,便撩了裳摆坐正了身姿,毫无防备的坐着,尽量让他们能够得手:
“皇叔是犯了什么罪啊?朕如何不知道呢。”
楚王叩首道:“陛下,陛下就莫要再打趣臣等了,陛下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敲打臣的用心,臣等此前的确是做过错事,可臣等现在已经改过,日后定会效忠陛下!”
宋琰眉头略微一蹙:“叔父哪里的话,朕自然是相信叔父的忠心了。”
楚王道:“陛下不信,若是陛下信任臣等的忠心,便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了,高昌王王叔因何生病,他已经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臣等,臣等一直心怀恐惧,担忧有朝一日东窗事发,臣等会人头落地,性命不保,所以甘愿入清河王叔一样,舍弃爵位,只求安稳生活。”
楚王越说宋琰就越不明白了,他究竟做什么了:“皇叔你说清楚,高昌王因何生病朕怎么知道啊。”
楚王小心翼翼抬头道:“陛下可是有说过,让高昌王的嫡孙与曾孙入京?”
宋琰理直气壮道:“是啊,这叔公的孙子也是朕的堂兄,他的孩子也是第一位最小的一辈,朕是做叔叔的,接他们进京城住又怎么了?莫不是高昌王以为真是想要囚禁他的孙子曾孙,朕跟他解释过了,朕没有那个意思。”
楚王:“陛下,既然陛下无意囚禁他们做质子,又如何执意要他们进京城。”
宋琰无奈:“朕如果真的想囚禁他们做质子,下一道圣旨不就行了。”
楚王道:“是因为陛下知道高昌王在密谋不轨之事,怕圣旨一下会激怒高昌王,故而才以试探为名,警告高昌王。”
宋琰一时间竟然被哽住了:“朕,朕没有!”
楚王与英王齐齐在宋琰面前俯首道:“臣等确系参与过高昌王的密谋一事,他答应天下共主,可后来臣等也幡然醒悟,知道此事是错的,所以不敢奢求陛下原谅,但求陛下要治罪,便治臣等罪,这与臣的家人无关,要杀要剐,臣一人承担。”
英王也道:“陛下,臣也一样,要杀要剐臣也一人承担,还请陛下放过臣的妻儿。”
宋琰捂住胸口,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
他到底做了什么了?怎么就引得他们两个人前来请罪,还要杀要剐的。
宋琰心里委屈,他什么都没做的,难道楚王是为了报复自己把他的擀面杖陶盆送人了?
他可是王爷啊,擀面杖陶盆王府里多的是,送人又怎么了!
宋琰道:“朕何时说过要治你们的罪了?”
楚王道:“陛下虽然未明说,但是心里却是那么想了。”
宋琰起身怒道:“你们妄自揣测圣意,朕心里不是那么想的!”
楚王与英王抬起头来,看着宋琰那微红的双眸,不免有些愣住了。
宋琰坐回到椅子上:“朕从来没有想过治你们的罪,甚至还想从你们中间挑选一位,朕将皇位禅让给你们,毕竟你们是朕的亲叔叔!朕觉得做皇帝累,每日都是批阅奏折,所以朕想退位,朕想让皇叔你们像个王爷,这样,不是整日沉迷于市井,这要是朕才好将江山交给你们,你们怎么就不懂朕的用心良苦呢。”
楚王诧异的看着宋琰,就连英王也对宋琰的那番话感到了无比的惊讶。
他们显然是被宋琰的这番真心话吓到了,可在楚王的心里,他却想起了清河王的书信:
——陛下擅于以利诱之,必要时连皇位都能作为诱饵。
——陛下是最有耐心的猎人,他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楚王的后背一阵阵发麻,冷汗也逐渐不满额头,浑身都在发抖。
完了,他们这下完了,皇帝以皇位作为诱饵来诱惑他们上当了,方才楚王还说的慷慨激昂,要对皇帝忠心,要治罪就治他一个人的罪。
如果此时他们表现出对皇位有一丝的眷念,只怕皇帝都会喊当场拿下。
皇帝的心眼儿贼多,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总之不信他说的话就是最好的。
英王刚要开口,就被楚王一把拽住,叩首道:“陛下切不可胡言,臣等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曾经所犯的过错,今后绝对不会再犯,还请陛下饶恕臣等。”
宋琰扶额:“你们就信朕一次,可以吗?”
楚王心想,信你?信你就死了,绝不!
于是,楚王连忙辩解道:“陛下也信臣等一次,给臣等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好么?让臣等证明自己的忠心,绝不是说说而已,可好?”
宋琰几次张嘴,几次无言,他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让楚王相信他了。
宋琰瘫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两个王爷,心里格外的暴躁。
他们怎么就那么轴!怎么就那么轴!
他们为什么不相信自己,他们要是信了,真的可以做皇帝!为什么他们信!
宋琰差点气哭了,却碍于在两个王爷面前不好发作,只好捂嘴咬住食指,替自己感到悲哀。
难道他这皇位就让不出去了么?
这皇位也不烫屁.股啊,怎么他们一个二个都退缩了呢。
宋琰心里委屈,十分的委屈。
——天啊,你来救救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