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地方, 盛域和李昀州既没有手机也看不到时间,不管是房间里走廊上还是他们之前去过的几个大厅,全都没有挂钟一类的物品, 也因为完全封闭的环境, 光线全靠照明, 所以人对时间是相对模糊的, 他们只能通过用餐的时间大概判断现在的情况。
“尽管现在不困,但我觉得我们应该睡觉了。”李昀州他们并没有刻意在机械操作间停留太久, 他们决定先回到之前那间房间。
“大祭司说明晚会举行宴会,既然是宴会,就一定会有客人, 你觉得客人一般会提前多久到这里?”
盛域微微弯下身,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我背你。”
“我的腿没问题,手也一样。”所以突然要背是什么意思?盛域突然蹦出来的跳脱的想法?Y。U。X。I。
“我想背不行吗?我想给他们看。”盛域说的理所当然,甚至摆出了李昀州不答应就僵持不走的模样,“看那些守卫巡逻的情况还有白袍人的忙碌状态, 说不定人今天就来了不少,但最多的应该还是在明天,大祭司不可能让那些人在这里待很长时间, 毕竟这里的供给不可能很方便,假如还要搞的更加高端一点,那准备的工作还要更复杂。”
两个人对视一眼,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守卫透露出的明晚的宴会是个好时机。
盛域握着李昀州的手, 手指交叉,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李昀州语气淡淡,“你对日常的亲密行为的需求有点高。”虽然这么说, 还是伸手搭在了盛域的肩膀上。
盛域立刻笑了起来,利索地背起一个身高体重都不轻的男人,但他本人却表现的相当轻松,体质的变化还是能带来很多便利的。
“这不是人设的需要吗,我亲爱的主人?”盛域故意拉长了最后两个字,尾音还微微上翘。这句可听不出什么尊敬讨好的意思,相反,里面的戏谑和诱惑不要太明显!
“所以你现在在做的是什么?以下欺上?反客为主?”李昀州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对话。
盛域低声笑了起来,背着他走在长长的走廊上。“这不是让大祭司他们看到的戏码更加丰富吗?”他语气一转,“免得总有些人觊觎他们不该觊觎的东西,哪怕是试探。”这一句话虽然说的漫不经心但谁也忽略不了其中的认真。
李昀州的手摸到他的喉咙,手指搭在喉结上。
盛域的脚步一缓:“喂!”他有些无奈地抱怨,“李昀州。”
“嗯?”李昀州的手指又动了动。
“嘶——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在走廊表现一下反客为主,以下犯上?”盛域挑衅地看了眼前方的镜头,“反正他们都知道我们换了身衣服也只是情趣罢了。”盛域不喜欢这里黑袍人对白袍的隐秘的掠夺感,交换了衣服后,这一路走来让他再一次验证了这一点。
“你想怎么表现?”李昀州还是那个语气,手指却慢条斯理地梳了梳盛域的头发。
可惜刚刚上了发胶,否则触感应该还要更好一些?
李昀州的心里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
这让他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些,可惜没人看见这个隐秘的表情。
盛域忽然拍了拍他的屁股,咬牙切齿道:“你就撩吧,总有还的时候。”
李昀州一顿,“哦。”他的腰稍微使了些力,双腿夹紧盛域的腰,“嗯,我也很期待小盛总的表现。”这句话就说的很有意思了。
盛域眉头微微一皱,“等等,你想上我?”简直充满了不可思议、迟疑、不解以及无法确定!
不是吧,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他一开始就没想过这个!
李昀州这次居然笑出了声,隔着面具都能听到他愉悦的笑声。
“现在不必想这些。”他开口道。
盛域不吃他这一套,冷哼一声:“李昀州,你就等着被老子上吧。”
李昀州又摸了摸他的头发:“各凭本事不好吗?”
盛域嘴角扬了扬:“那你可要愿赌服输。”
“好。”李昀州居然答应下来,“到了。”他指着前面那扇华丽的大门,“放我下来吧。”
盛域这一路还没背够?
“想得美。”盛域直接走过去,顶着守卫的注视,不等白袍的侍从动作,直接不重的一脚踢开门,把人背进房间,扔到床上,然后不等李昀州起身,反身转过去按住他的肩膀,让他重新仰躺在床上,把他脸上的面具拿开扔到一边。
“怎么?你想现在就试试?”李昀州也没反抗,顺着他的动作躺的很坦然。
盛域静静盯着他,他的一条腿挤在李昀州的两腿之间,“李昀州,你是我的男朋友。”
“转正了吗?”李昀州轻轻笑着说。
“啧,有人早就以这个身份行动多时了吧。”
“啊,因为有小盛总的纵容。”李昀州仰望着他。
盛域笑了起来,眼睛里有光,他把人抱住,又亲了亲李昀州的耳朵,小声道:“你是我的。”
这才是盛域更想说出口的一句话。
李昀州拍了拍他的后背,他们身处的环境好像某种程度上激发了盛域的感情,让他变得更霸道更渴求认同感还有安全感,而李昀州并不吝啬给与这些。
※
大祭司从一片凌乱的床上起身,长发顺着□□的身体旖旎而下,隐约能窥见背部大片的金色纹身,他没有理会身后男人的目光,赤着脚进了浴室关上了门。
床上的人‘嗤’了一身,重新躺了回去。
浴室里有一整面巨大的镜子,完全超出了一般镜面的大小。
大祭司走到镜子跟前,拿起一缕头发。
发丝中夹杂的一两根罕见的白发让他的眉头狠狠地皱成一团。
他盯着镜子里的脸,探寻着上面每一寸的痕迹。
多出的一条极为细小的痕迹让他的心陡然一沉。
他抓住脖子上那根黑色的羽毛,深吸了一口气。
没关系,他还有时间,改变一切的机会就在眼前了不是吗?
从浴室里出来时,大祭司已经洗完澡换好了衣服,收拾的整齐服帖,只有床上的男人还放松地躺在原处。
“这个时间还打算出去?有的是人在准备晚上的宴会。”男人不甚在意地说,“之前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得够多了,这个时候你应该放松一点。”
“放松?我可不像你。”大祭司瞥了他一眼,“我没有时间浪费。”
男人笑了起来,即便是现在,他脸上的黑色面具也没有取下,“你这句话的意思是,你的时间已经快用完了?那可是神灵赋予的力量。”
“闭嘴。”大祭司盯着他,“你知道我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男人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是啊,不管是一起建立这个地方,还是不断的拉拢信徒,举行祭祀,奉献祭品,甚至和我上床,不都是为了让你自己留住时间吗?哦,不对,还有进入神国,这才是我们大祭司最终的目的。”男人撑起头,笑吟吟地说,“美貌是神的赋予,可惜有的时候也不完全是幸运。”
“你错了,美貌就是天赐的最大的幸运。”大祭司盯着他,忽然道,“那么你呢,既然这一切在你嘴里都无足轻重,那么你想要的又是什么?别跟我说权利和财富那一套,这些你都不缺不是吗?”
男人大笑起来,看起来十分快活。
“祭司大人,你果然是最近太紧绷了,我说过的那些难道你都忘了?我最想要的就是欢愉和永生啊!这可是世界上最难得到的东西了,为此就算付出一切又怎么样?”
大祭司知道,他并没有说谎。
这个男人也许对很多事情都很随便,但以对他多年的了解,他知道他说起这句话时是认真的。
他的欲望是真实的。
“我要去找李昀州。”大祭司说出此刻的目的。
“可是调查的结果没有那么快出来。”真正接触李昀州,他们反而产生了更多的疑虑。
大祭司没有停顿,“可惜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你总是这么着急。”男人无奈道,“如果此刻站在我们面前的是接近完整的指挥官,我们的计划说不定要改变。”
“不可能。如果真的是完整的指挥官,你觉得他会放任自己落入这个程度的陷阱?”
男人哈哈笑了起来,“那可不好说,虽然记忆里指挥官的力量已经接近顶峰,可你别忘了,他最开始为人所知并不是因为力量,他的头脑才是让他走到那个位置的核心。”
大祭司皱眉:“你又想起来什么了?”
男人一顿,摸了摸自己的头,“哦,我说了什么吗?”
大祭司没出声。
男人换了个姿势,“你知道,那场祭祀的后遗症很猛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说出什么东西来,你听一听就是了。”他看起来早就不在意这个了。
大祭司也知道这一点,只是这一次沉默的时间长了一些。
他看了眼床上还不打算起身的男人。
“你要睡就睡。”
“你还要去找李昀州?你打算拿什么筹码去打动他?”男人笑着问,他挑挑眉,“他拒绝了这里的一切美人、财富和权势不是吗?”其中还包括了眼高于顶的大祭司。
大祭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有人会对掌控时间不感兴趣,哪怕是在这个无能的世界。”
“你可真是个疯子。”男人又笑起来,身体一阵阵抖动,“我最喜欢疯子了。”他挑挑眉,“可这是你最后的底牌了,你如果现在拿出来再一次被他拒绝,你打算怎么办?”
“那指挥官也不过是最昂贵的祭品。”大祭司说完摔门而去。
男人的笑声久久回荡在房间里。
※
之前撩的有些上头,真正躺下休息的时候,盛域和李昀州反而睡的隔了一段距离,床位中间足可以塞下一床被子里,因为靠得太近着实怕晚上睡不着。
虽然也没有做什么一觉到天亮的美梦,以两人的警觉性以及现在所处的环境也不可能真的睡得很死,可哪怕能正常睡几个小时对于身体的恢复也会很有帮助,可惜天不遂人愿,半夜里,姑且说是半夜,就有人敲了他们的房门。
李昀州要动,盛域按了按他的胳膊,黑暗里他兀自起身,披回了那件黑色的袍子,戴上面具走到门边。
“谁?”
外面的人没有回答,仍然敲了敲房门。
对了,这里的确是没有什么门铃的配置。
盛域拉开了门,门外居然是衣着整齐的大祭司,他身后还跟着同样身着白色长袍的侍从,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东西。
大祭司看向屋内,屋内还是一片漆黑,只能隐约透过缝隙看到床上的人影。
盛域又走近了一些,扎实地挡住了人的视线。
大祭司的视线终于放回他身上。
“你在阻拦大人的会客?”
“没有人会在这个时间会客。”盛域道,“你打扰了主人的休息。”
大祭司冰冷的目光盘剥着盛域,“我不知道你的行为是否经过了大人的允许。”尽管争锋相对,但或许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大祭司并没有让身后的人有所行动,只是提高了声音,意图让屋里的人察觉。
“你觉得主人会不知道吗?”
大祭司完全听出了盛域的得意与讥讽,尽管隔着面具,看不到他脸上相应的表情。
大祭司冷下脸,刚准备动作。
“好了。”盛域的腰被人从后方抱住,紧接着,戴着白色面具的男人出现在灯光下。
李昀州只是轻轻抱了抱就松开了手,他拍了下盛域的胳膊,盛域一声也不吭地退到了他身后,黑色的袍子和黑色的面具似乎瞬间就融入了阴影。
“找我吗?”李昀州的声音比之前多了些沙哑与随意。
大祭司一听就能听出其中的不同,脸上却恢复了温和与高雅,“打扰您的休息了,但今晚有场非常重要的宴会,恐怕您需要提早准备一下,晚间才能出席,我想借这个机会把您介绍给大家。”
“大家?”李昀州仍然站在门内,“还有其他人?”
“当然,神国的光辉让无数人向往,而您对他们而言不啻于神国的接引人,伟大的引领者。”
“大祭司不用说这些虚言。”李昀州看了眼身后那些人捧着的东西,“只是提早准备?”
大祭司微笑着点点头,“是的,等您准备好了,我也有东西想要给您,我们可以再单独谈谈。”他刚说完,冰冷的目光刺入皮肤,如芒在背一般。
李昀州的头微微一偏,似乎有些叹息,“恐怕不行。”
“看来的确有人得到了您的偏爱。”大祭司微眯着眼睛,轻声道。
一听到独处就威胁?
李昀州也没有否认。
“我会带他一起去。”
大祭司这一次没有拒绝,“可以。”
大祭司为这一次的晚宴的确做了精心的准备,之前为李昀州准备的各色服饰配饰已经足够华丽,但晚间这场宴会似乎有着更为特殊的意义,李昀州的这身衣服看起来就与其他不同,不管是布料还是绣纹亦或者裁剪的款式都出自大师手笔,想想大祭司曾经的身份,他能接触到这样的人也并不奇怪,连面具都是镶嵌了宝石的款式,这种一般人穿上很容易压不住的款式在李昀州身上竟然也相得益彰,甚至更加衬托了他本人的气质。
李昀州其实很冷,只是骨子里的冷往往被温和的外表和同样温和的日常处事掩盖了。
服饰越华丽,他本人的气质反而越出众。
大祭司对李昀州这身十分满意。
盛域却不以为然,他隐约感觉这既不是李昀州最喜欢的,也不会是最适合他的。
李昀州适合什么样的衣服呢?
脑子里隐约冒出一个画面。
黑色的天空,血色的月,最寂寥广阔的土地,最高处巍峨的座椅,和最简单没有任何花纹的服饰,只要单单看向那个人就足够了。
脑子里的画面太过鲜活,居然像曾经见到过一样。
而那个仰望的角度和平静中压抑着激动的复杂心情似乎也在刹那间复刻了一般。
让盛域诡异的有种想要紧紧抓住某人,阻隔一切目光的冲动。
这是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也是那个狗屁祭祀的后遗症?
尽管这个世界的认知已经一再被打破,奇异反而成了寻常,但这种时不时的来自自身的变化依然让人不适应。
仍然身着一身普通黑袍的盛域靠在墙上,目光紧紧地锁定李昀州,如同看守着猎物的猎人。
那种笼罩和排斥其他人的感觉不仅李昀州察觉到了,大祭司一行也都隐约有感觉。
“过来。”李昀州朝他招招手,盛域沉默地走过去,并且不等李昀州开口,就握住了他的手。
大祭司的眉心狠狠一跳,长袖下的手指倏然握紧,笑容还维持着之前的弧度。
李昀州任由他握着手,把他叫过来也没有说其他的话,似乎这个举动仅仅就是为了安抚暴躁不安的巨龙一般。
大祭司心中冷笑。
这对‘主仆’还真是情深义重。
大祭司让其他的侍从都离开,不再浪费时间,“您知道今晚这场宴会为何如此重要吗?”
李昀州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因为今晚,我们将再次举行一次伟大的祭祀,向众人展示神国的力量,与此同时,我们将宣告您的存在,而信徒们也将为了同一个目标奉献他们的一切。”
大祭司意味深长道:“所以我们非常需要您的配合。”
“什么样的配合?”
“您之前不是说,只有您才知道真正的祭祀是什么样的吗?也许您可以成为这次的主祭,那么您也可以证明您所说的,为了证明我的诚意,我也可以拿出您想要的东西。”
“我想要的东西?”李昀州似乎很好奇,“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大祭司笑了起来,“事成之后,不管您是想要离开又或者想得到那位神国使者大人的消息都没有问题。”只怕到时候人大概也不会想要离开了。
“哦?”李昀州语气淡淡,“大祭司果然知道我想要什么。可是仅仅这些还不够。”
大祭司脸上的笑容冷淡了下去,声音也跟着冷了几分,“大人还想要什么?”
李昀州的视线落到他胸口的位置,袍服上空荡无一物,袍服下那枚羽毛却微微发热。
“我想知道时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