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李苍峡有些神经质地开口问。尽管一直在努力压抑, 但他从进入这个宴会厅以来就浑身毛毛的,总是忍不住目光四处飘,唯恐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但又极其想找到让他发毛的地方, 矛盾的感觉一直在拉扯, 只有跟身边的人说话的时候才会觉得好一点。
“什么声音?”何云枫原本还在担忧, 被李苍峡一打断也跟着神经一紧,连之前说的话都停了下来, 只是没像李苍峡一样四出乱看。
“我也听到了。”盛域一开口,何云枫和李苍峡就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不安。
“在那里。”盛域抬头朝宴会厅的高处看去, 那里悬挂着一块金色的幕布,因为和周围的装饰氛围融合的极好,不特意去分辨甚至不大看得出来那是单独挂上去的一块幕布。
“是个挂钟。”李昀州的话让盛域之外的两人皆是一愣。虽然有布遮挡,但因为服帖,隐约能看出一个轮廓,加上之前听到的声音, 基本能判断出幕布后的东西。
“挂钟?”李苍峡听到这个答案,才仔细去寻找那个声音时,立刻就对上了, 他怔怔道,“好像真的是个挂钟?不是,为什么宴会厅里要放那么大一个挂钟,还用布遮着?”在四周狂欢的人群、嘈杂的背景音乐、还有各种碰杯、交谈、亲吻、尖叫甚至做/爱的声音的掩盖下, 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几不可闻,但对场内某些特定的人来说,仔细聆听不难分辨。
本来这种地方放个钟也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情, 但是用布盖着就很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
“你觉不觉得那个有点像潘达尔奶奶的挂钟……”何云枫怔怔看着那边,已经顾不上被人看出端倪了。
李苍峡却像被踩到了痛脚一样差点跳起来,“你别胡说!不不不,不可能!”一向嚣张的李苍峡头也不抬了,一个劲的否认,“绝不可能是潘达尔奶奶的挂钟!那种挂钟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难道这里真的是破灭世界?不会的,这里的真实度,还有那些人不会是假的!”李苍峡搓着手臂,感觉自己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潘达尔奶奶的挂钟是什么?”盛域皱眉,黑色的面具把他的脸遮挡的严严实实,“是黑天鹅游戏里的道具?”
李苍峡整个人都极度不安,何云枫深吸一口气,勉强点点头。
周围的人看他们几个一直站在一起,慢慢也没有不识相上前打扰的了,何云枫这才低声说了起来。
“没错,潘达尔奶奶的挂钟是游戏里非常出名的一件道具,出自黑/童/话破灭世界卡古拉大森林。”何云枫发现自己透露这些并没有受到任何规则的制约和影响,语速不知不觉快了起来,“时针每往前走一圈,它作用范围内的生物身上的时间就会倒退一年,也就是每24小时人也好动物也好都会变小一岁,如果不在有限时间内离开这座种的笼罩范围,人就会一直变小直到变成胚胎甚至化为虚无……这座钟本身坚硬无比,还有结界的功能,它笼罩的范围很广,想要打破结界要么破坏整座挂钟,要么就去卡古拉大森林的摩多城堡寻找蘑菇新娘,她是潘达尔奶奶用鲜血养大的孙女,她身上封印着挂钟的钥匙,可以暂停挂钟的时间。”
何云枫担心她随时可能被禁言,一口气不停歇地说着,“黑/童/话破灭世界卡古拉大森林是队长和副队一起通关过的世界,当时潘达尔奶奶已经把这座钟输给了盛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盛队好像没有从那个世界拿走这座钟,而是让它一直留在卡古拉大森林。”
那会儿何云枫还没入队,所以对通关这个世界的详情并不那么清楚,但卡古拉大森林改变了破灭的命运之后,又有一些小队曾经进入过那里,潘达尔奶奶的挂钟也一直留在潘达尔奶奶的柴火屋里,那个柴火屋也是游戏者心中公认的黑/童/话世界绝不能踏足的禁地之一。
何云枫把基本信心说完之后,有些迟疑地看了看盛域和李昀州。
“还有什么别的信息吗?”李昀州察觉到她的停顿,有意问道。
何云枫抿了抿唇:“其实我也曾经去过卡古拉大森林,甚至很近地接触过潘达尔奶奶的柴火屋,还在屋子的窗外往里看过。”
同样对卡古拉大森林有所认知的李苍峡倒吸一口凉气,用一种看勇士的惊叹目光盯着何云枫,妈的,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猛男何云枫啊!!居然连老巫婆的柴火屋都敢偷看!真是不怕被老巫婆用大剪刀剪头啊!
“我当初进卡古拉大森林时破灭世界的任务已经刷新了,当时需要去偷潘达尔奶奶家的一根麻绳……我没认出来那是柴火屋,觉得那地方挺像藏麻绳的位置,就先透过窗户看了一眼,我在那个屋子的墙上不止看到了那座挂钟,还看到了……盛队的照片。”都说到这里了,何云枫干脆也不藏了,咬咬牙道,“我看到了盛队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的照片,那个孩子很眼熟,非常眼熟,虽然当时一下子没认出来,但事后我也想起来了他到底是谁。”
四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是我?”李昀州轻轻反问。
李苍峡原地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何云枫默默点了点头,她看了眼李昀州。
盛域也眨了眨眼,摸了摸李昀州的手指。
“是副队没错。”何云枫纠结道,“因为当时副队已经不在队伍里了,整个黑天鹅世界关于两位队长反目成仇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盛队也不是喜欢和人说话的,我就算看到了那张照片也没跟其他人讲过,我猜很可能是盛队和副队在过那个任务时留下的东西。”黑天鹅游戏中的破灭世界一旦被通关,历史不仅会被改变还会按照新的世界线去运行,而任务者在游戏里留下痕迹也不会消失,而是顺着那个世界的脉络去发展。
“那张照片太难忘记了。”何云枫实话说道,“和潘达尔奶奶的挂钟一道成为我没办法忘记的东西,甚至那个钟特有的走时的节奏我也印象深刻。”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看向李苍峡,“你应该也被那个钟迫害过吧,不然应该不会留意到它特别的节奏感,刚刚你也听到了不是吗?按说在这么吵闹的地方,我们根本不可能听到挂钟的声音的。”
李苍峡无言以对,他其实没有被潘达尔奶奶的挂钟选中过,但他差点被潘达尔奶奶的剪刀剪掉头!为此在潘达尔庄园的各个地方躲藏逃窜了整整一个月,没日没夜无时无刻,连觉都不敢睡……
“那块布遮着,我们不能确定……”李苍峡还想挣扎一下。
何云枫已经一脸怜惜地看着他。
“你不觉得那个钟出现在这里一点也不科学吗!!”李苍峡忍不住低声反驳。
“可是我们这些人出现在这里本来就已经跟科学无关了啊。”自从何云枫接受了自己的两个性别之后,科不科学这些事情都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现在没人可以去摩多城堡找蘑菇新娘,以我们现在的能力也没办法毁坏那座钟,如果它真的是潘达尔奶奶的挂钟,并且在起作用,我们现在应该想的是到底怎么离开这里,你不觉得这个地方本身就好像一个封闭的结界吗?”
何云枫完全讲出了他们此刻的困境。
李昀州和盛域比她想的还要更多一点。
大祭司知道这座钟的作用吗?
挂钟以蒙着幕布的状态挂在那里到底是不是大祭司的授意。
如果不是,又有谁有能力操控这一切?
是黑袍背后的那个人,还是说是那位一直没有出现过的神的使者?
仔细去听的时候,挂钟走针时滴滴答答的声音像是一直在人的耳边响起。
“你刚刚说,在潘达尔奶奶挂钟的笼罩下,时针转动,生物的时间会倒退?”李昀州忽然又问了一遍。
何云枫点点头。
“那么它适用的对象呢,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李昀州抓住了何云枫刚刚遗漏的部分,“你说当初在柴火屋的墙上看到盛域和我的照片,那时候盛域还是一个成年人,而我变成了小孩的样子,李苍峡应该也去过那个世界,他也没有受到挂钟的影响,所以挂钟作用的对象是经过挑选的对吗?”
何云枫再次点点头,她刚刚竟然遗漏了这些吗?
“它只会作用在选中的对象上,但这个对象可以不止一个人。”这是后来的任务者收集到的情报。
李昀州握着盛域的手,正好也对上盛域的目光。
所以,大祭司身上停驻的时间到底是因为羽毛又或者根本是这座‘潘达尔奶奶的挂钟’?
何云枫刚想说话,宴会厅中央突然喧闹起来,原本这喧闹在舞会上也不算起眼,直到中心处某个人脸上的黑色面具被掀飞,直接落到了盛域的面前。
人群一片哗然,原本并不关注的人也一下子围了上来,似乎其他地方的热闹都不及这里的刺激。
“我的天,她的面具飞出去了!在祭祀前出现这么大的失误,她难道不怕遭到神的惩罚?”
“绝不能让祭司大人看到这一幕,这实在太失礼了。”
“那是谁,飞出去的是黑色的面具,她是谁的从者?”
“人还趴在地上,头发遮着脸,看不清样子呢?”
“这样的从者是会给主人惹麻烦的。”
“是因为主人不在身边,她又拒绝了其他人才被摘下面具的吗?”
“还是起了别的冲突?”
盛域几人即便不在核心区域,周遭的这些议论也听得清清楚楚。
“这里面具不能轻易摘下的吗?”李苍峡小声问何云枫。
“应该是。”何云枫盯着人群的中间,不仅不能摘下,如果落下来了好像还有什么讲究?
“面具掉到了哪里?”突然有人高声问。
“在这儿!”有人指着盛域面前的黑色面具,“面具掉在这里了。”
人群的视线猛然集中过来,坐在地上低着头的女人和盛域所在的地方一下子成了人群关注的核心。
一个穿着白色西装戴暗红色领结,脸上覆着白色面具的男人快步走了过来。
他看了眼盛域,又把目光移向李昀州,然后又看回盛域。
“巧合总是令人惊喜。”男人夸张的惊叹道,“面具竟然掉在了两位的面前,这绝对是神赐的恩典,那么两位是否愿意接受这份幸运,参与接下来的游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