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华生辰过后,一件件数着自己的礼物,也都是些冰冷奢贵的东西,还不如一盒蛋黄酥好吃。
他想问问南星,为什么专门给他买的蛋黄酥又给了裴若枫。
可又是他自己不要的,偏偏还说了那么重的话,南星看起来没有生气,可是真的不生气嘛?
他试想了一下自己听了这些话的感受,若是自己听南星说这些话给他听,他可能难受至极,心都要被揪起来似的。
怎么会有人听见和自己关系如此亲密的人说这种重话,不生气的?
于是他派人给南星递消息:若是有事可在海月阁相见。
海月阁的他的地方,南星找他他便知道。
可是一连十几日,南星都没有找过他。
他突然想起那天南星说“往后便不来找你了”,是不是说的是真的?
南星该不会以为他要了断了吧?
江云华怔怔地坐着,有些心慌。
他从来没有那个意思。
如此亲密的关系,怎能说断就断?
他让亲信一直注意许府的动向,终于一日南星带着小厮去园中赏荷。
夏日里荷花开得正盛,晚间还有灯会,长安的夏日热闹全在赏荷这一天,南星是去年冬天跟着许京墨来的长安,还没经过这一著名的热闹景象,便去凑凑热闹。
月下赏荷,还有猜谜游戏,南星玩猜谜游戏赢了一盏荷灯,他提着灯在街上看些玩耍游戏,突然间有个戴着狗面具的男人走过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是我。”
南星刚想喊,便听他说话,那声音是江云华的。
南星想礼貌的唤句“小王爷”,但他没说出声便被制止了。
江云华拉着他去了人群,那地方正表演杂耍,人多,两个人并排站在、挤着也看不出什么关系。
两人在稍微靠边的角落,江云华心中有许多话要说,但是突然南星却先问了,是礼貌生疏恭恭敬敬的问:“您有什么事吗?”
江云华心里微抽,这一瞬间他什么也说不出,好似南星这么一问,他们之间没了任何话题。他连忙绞尽脑汁地想,终于想出了一个:“户部那边缺一个统计的官员,我觉得你哥哥可以胜任,要不要我帮他推一下?”
他无法问出南星那天有没有生气,也拉不下脸道歉。
当然,更不可能挑明地问南星是不是想要了断。
若是南星说了断呢?他该说什么?
恬不知耻的挽留?
所以最好是不说,抛出另外一个利益,一个足够吸引南星的利益。
再次有了这层关系,南星便会乖乖的了。
南星不知道为什么江云华要帮许京墨推官,但是小王爷是不能得罪的,他便笑道:“若是哥哥能胜任,便劳烦小王爷了。”
江云华见他有些笑意了,便终于松了口气,他连忙又再次说:“若是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可去海月阁,我那日送你的玉佩你别弄丢了,你给掌柜一看,他便知道是我,我很快会来。”
南星似懂非懂地点头,不知道江云华今天唱的哪一出。
江云华笑着,刚想再和他说什么,突然有人大喊一声:“南星!”
江云华回头一瞧,见是裴若枫提着个小猪灯笼从人群里走来。
他大摇大摆、高调地喊着南星,还是朝南星大大方方招手。
跟他这样偷偷摸摸戴着个狗面具悄悄和南星说话完全不一样。
裴若枫完全没注意到南星旁边的戴着狗面具的人是谁,他以为是个路人,他见着南星,便挤着人群高高兴兴来到南星身边。
南星尴尬地看了眼江云华,裴若枫眼睛却直直看着南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呀?”他低头看了眼南星的灯,笑着说,“你这个我见过,猜谜那儿是吧,这可是头等的大奖!”
南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荷灯,见裴若枫很是喜欢的样子,便递过去,“小侯爷,你要是喜欢便送给你了。”
裴若枫连忙接过去,十分欢喜地看着那灯,又说,“那边有盏漂亮的灯,我去买来送给你。”
在裴若枫的眼里他和南星已经和好了,南星先是道了歉,后来又给他买来蛋黄酥,早就和好了。只是近日还有些别扭,不知道怎么去找南星玩,恰巧在赏荷灯会上遇见了南星,这好像是天意!
南星回头看了眼旁边,江云华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想,小王爷肯定是避嫌,不想让人发现他和自己说话,便已经回去了吧。
裴若枫见南星四处张望,有些呆呆愣愣傻乎乎的样子,他怕这么多人南星走丢了,便一把拉住南星的手。
南星慌忙挣扎:“小侯爷!”
裴若枫耳尖红红地,眼睛不敢看南星,小声说:“这么多人,可别走丢了。”
他说着便牵着南星去买灯。
他把信件仔仔细细研究了好几回,看出来了南星好像没有说是喜欢他,好像只是客套,他对大家都这样。
可是那天在马场也是这样牵着他的,现在牵着也是一样的,说不定以后会一直这样。
他开开心心的牵着南星的手,心情极好。
裴若枫在一家小店买了个精美漂亮的猫灯,他捧着那猫灯给南星:“呐,这个送给你。”
南星摇头,“不用了小侯爷,路上这么亮,不用灯也可以。”
裴若枫执着着把灯推给南星,他一双眼睛在灯火里烨烨生辉,看着南星笑:“你一定要拿着,这只小花猫像你一样,你拿着实在太相配了。”
南星不知道他什么奇怪的言论,但是裴若枫必然要送,他只能接着。
“好看吗?”
南星点头:“挺可爱的。”
裴若枫怔怔地看着他,南星在朦胧的猫灯之下,美丽温柔,白皙如瓷的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照出来了,像小猫一样可爱。
裴若枫微微垂眸,他心中狂跳着,这一刻想做些什么或想说些什么。
但是突然,有一伙人冲了过来,瞬间把他挤到了角落,他连忙稳住身形,又找南星的身影,他环顾四周。
南星已经被人潮不知挤到哪里去了。
南星被人群一挤,瞬间找不到东南西北,裴若枫不见了踪影,更别说小厮了。
人潮拥挤,不知被谁碰了一下,裴若枫方才送的那盏猫灯被碰到了地上,南星连忙去捡,但来来往往的人没看见脚下有灯,不过一会儿就把猫灯踩得稀烂。
人又挤过来了,南星连忙向后躲,他往后一靠,不知碰到了什么人,南星说了句“抱歉”,但身后的人突然将他搂在怀里。
“小心!”
南星还没惊呼出声,那人便在他耳边低低道:“人太多了,我护着你出去。”
是江云华的声音。
江云华隔着人群,护着南星走出了人群,去到了杨柳低垂的小河边。
江云华还是戴着刚才那个狗面具,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对南星说:“这样黑乎乎地,你也没拿个灯,正巧我买了盏,送给你。”
南星看见他手里也没有拿灯,而且今日灯会到处都是灯,很是明亮,根本是不需要,便说:“不用了,看得见。”
江云华抿唇道:“我送的就不可以吗?”
“啊?”南星问,“您刚刚说什么?”
方才一阵风吹来,小王爷说的话又是很小声,便没有听见。
“没什么。”江云华扭头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南星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不过几息江云华就提了盏灯过来。
这儿是偏远的河边,附近没有小摊卖灯,就好像他早就买了盏灯放在这附近藏着似的。
他提着灯一过来,昏暗的小河边瞬间亮堂起来,江云华把面具往头上提了提,橙黄的灯光映照在他俊美的脸上,长睫似渡了一层金色的粉,像是庙堂祭祀里供奉的神明般俊美漂亮。
他手上那盏灯,竟是一盏凤鸟笼灯,好似一只美丽的凤凰栖息在梧桐树上,金黄的灯一照,那凤凰似活了似的。
江云华将把手递在南星手边:“你拿着。”
南星迟迟不见动作,江云华的眼睛直直看着他,固执地递过去,“我送给你的。”
为什么裴若枫送的你接着,我的就不可以了?
他一直在南星身边跟着,南星和裴若枫说话着,早就把他忽视了。
他看着南星把手上的灯送给了裴若枫,又看着裴若枫自然而然得牵起南星的手,而后裴若枫送了一盏猫灯给南星。
你知不知道在这一天互相送灯代表了什么?
只要去瞧瞧,就知道,这一天互表倾心的爱人们都是相互送灯。
南星不仅送了裴若枫灯,还和裴若枫牵手了,那他呢?走在他们俩后面一路跟着,戴着面具的他又算什么呢?
他就好像个偷偷摸摸的小贼。
南星见他好像有些不快,正想去接他的灯,突然听见裴若枫的声音。
“南星!南星你在哪儿?”
南星手足无措的往前两步,但突然被江云华按在高大的柳树下。
江云华将他抵在柳树上,双手扣着树干,把南星圈在怀里,他在南星耳边,在黑暗里,有些狠意:“不准你回应他!”
笼灯被放在了一旁,江云华双眸微微垂下,他在昏暗的光线里看了南星一会儿,又突然将他笼罩在怀里,深深亲吻。
南星眼眸睁大,他下意识挣扎了一下,但如何也挣扎不脱,便又慢慢顺从下来,直至被吻得气喘吁吁。
裴若枫的声音渐渐远去,南星浑身都软了,有些呼吸不畅,他的眼睛在黑暗里朦朦胧胧看着四周。
人好像越来越少了,灯火也渐渐熄灭,他心里有些害怕,连忙抓住江云华的双臂,略微喘息,“小、小王爷……太晚了……我想回家……”
江云华在他唇角亲吻了两下,轻轻碰了碰他的头,才略微放开了他。
他依旧把南星圈在怀里,抵在树上,琉璃般美丽的双眸很深,在黑暗里看着南星有些惊慌的面容,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平稳着、轻声道:“对不起,吓着你了。”
南星摇了摇头,没敢出声。
他不知道江云华要做什么,只是有些害怕。
南星的双眸在黑暗里亮亮地,好像蒙了一汪水,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南星好像很害怕,但是很乖,乖得让人怜爱。
江云华的心又软又疼,他把南星的双手捧在手心吻了吻,低声说:“我就是看见你和裴若枫那么近,很生气。”
南星小声地说:“碰巧遇上了……”
你不是也在吗?就戴着个狗面具在我身边,你自己也不出声,自己偷偷摸摸地,怎么就把气撒我身上?
江云华见他这么小声地、害怕的回应,怕自己把人吓着了,便说:“我是气别人,没有怪你。”
气的是自己,怪的是裴若枫,他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想让裴若枫消失。
但他又莫名心慌,明明南星这么乖这么顺从,他说什么南星应什么,但他总是陷入一种很深的焦虑里。
就好像稍不注意南星就要离开他身边。
明明,明明自己怕被人知道自己和南星的关系,但又无比地害怕南星和他再也没有了关系。
他们之前,在那晚之前也只是点头之交,连朋友都算不上。南星想要离开他实在太容易了,只要稍微反抗、不见他、不理他就可以了。
毕竟他也是偷偷摸摸地,连明目张胆和南星说话都不敢。一边恶意揣测南星的心思,一边不想放手。
他没有办法绑住南星。
一定有什么办法的。
南星点头:“嗯。”
江云华见他什么都应着,他深深地看着南星,道:“往后你哥哥的官途、你的事,我都帮你照应着,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帮你。”
是的,有办法的,就是这个。
南星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这种承诺实在太大了,江云华看着可是个极聪明的人,从那日他去找他、从和他避嫌也可以看出,他十分在意名声,恐怕也不是个闲散的小王爷。
竟然做出这样愚蠢的承诺。
“但是。”江云华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脸,连声音也很轻,但是眼神是冷的,“你不能让别人碰,不能让别人牵手,更不能和别人好,你是我一个人的,知道吗?”
南星垂下双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他眼眸里的神情,他在非常认真地思考。
看来小王爷并不想一次就了断,他是想要长久的收买他,像在扬州看到的,那些富家公子养着男宠那般,但不是用钱,而是施展权利。
这是一项权.色.交易。
那些抬头看着江云华的眼睛。
这双眼睛太黑了,如此固执地盯着他,窥测他的神情和内心,显然不会允许他说一个“不”字。
他要是说了,恐怕又要上演那日在许府门口和裴若枫争吵的戏码,而后他可能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南星茫茫地想着,小王爷今年及冠了,他是皇孙,很快会被长辈提及成亲。
南星知道富家少爷、勋贵公子在年少时,有不少会和自己的玩伴、比自己身份低一些的少年有不正常的关系,像玩闹戏耍一般的图个新鲜,但是成婚了就会立马了断。特别是皇家子弟,更加是不会允许。按照江云华的性子,更是如此。
到时候江云华要成婚了,许京墨的养育之恩也该还得差不多了。
南星看着他的眼睛,终于点了点头,“知道了。”
江云华开心的笑了起来,他把南星搂在怀里,轻轻吻了吻他耳侧冰凉柔软的头发,笑着:“你说话要算数啊。”
作者有话要说: 姐妹们早上好!
一转眼,明天又要上班了,今天是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希望今天能好好码一会儿字哈哈!
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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