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如做梦一样。
一年前南星刚来长安,只是个为了兄长的前程讨好裴家小侯爷的小玩物。
无官无职,仰人鼻息。
而现在。
江云华托起他的手,走在长长的铺满红毯的阶梯,下方是高呼万岁的群臣。
曾经他高攀不起的人全部跪倒在他的脚下。
他一袭玄衣,绣出一只美丽的白色凤鸟,头簪却是不搭调金色凤簪,和江云华的龙袍相互呼应。
江云华想要南星作为皇后陪他登基,可大臣们眼睛盯着,便只能耍些小心思。
江云华登基称帝,南星是襄王的继室,陛下其父再无其他妻妾,先帝后妃要么殉葬要么去寺庙养老祈福。
南星便是太后。
先帝的妃子全部都不再宫里。
新皇无未曾娶妃立后,后宫没有主子,中宫掌印交在了太后手里。
南星入住慈宁宫,掌管整个后宫。
慈宁宫比他以往住过的所有院子都大,宫女太监无数,全部都是为了伺候他。
吃食衣物都是顶尖。
江云华刚刚登基,除了第一日登基时、南星入住皇宫两人说了些话,几乎大半个月都没有空闲。
直到南星慕情发作之日才来了一回。
南星的香师不得力,做出了好几版失败品,如今还没成功一次,如此只能依赖江云华。
江云华这回并没有故意等到晚上,而是早早来慈宁宫候着请安,手上带着一盒香。
江云华规规矩矩请了安,给南星送上一盒香,笑道:“太后娘娘不必大费心思寻香师,你想要配香,朕都给你,你要多少给多少。”
江云华已经知道南星得了许京墨送的方子正在研制香料,他知道信的时候南星估计已经把方子都背了下来,但是他找不到顶级的香师,可香师早晚也能把香料配好。
如此,索性不再在配香上做什么文章,而是每回都把配香给南星备上。
南星到了慕情的发作实在无法忍耐时才点了配香。
赶了好几回,江云华也赖着不走,配香燃起,南星的身体又有些奇怪了。
江云华说:“要不要我帮你?”
南星低声骂了一两句,让下人打了热水自行去沐浴。
江云华不急不忙,在外边等着,等了一会儿,便让下人离去,自己在门外听。
南星细细的哭声传了出来,偶有些水花动静,江云华眼眸微暗:“你什么时候要我,喊我便是。”
窸窸窣窣好一阵子,里头传来了一声:“滚。”
那嗓音轻颤,似带着勾子般,听着像是欲拒还迎,江云华将手按在门口,他维持那个动作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进去。
他如果现在进去,那和此前也没什么两样,估计南星连他的配香也不要,怄着气也不要他。
他现在可是皇上,南星是永远也走不了。
他只是想要南星知道他的好。
他想得到南星的心。
他希望南星有什么依赖他的东西,配香或是其他想要的,就像先皇的那些妃嫔,想要宠爱、权势、或是财宝那般,他有时候又宁愿南星是想利用他做什么。
若南星有家人,便像先皇宫中的白贵妃那般,为了家族荣耀一直是想要荣宠。
用尽了手段勾着先皇。
他不要南星像先皇那些嫔妃般,只要南星朝他勾勾手指、示个好,他什么都能给他。
可是南星什么也没有,他不要这些权势也不要钱财,他想要的只有自由,想从他手里逃开。
他早就知道南星的心思,但只有这一个愿望,他没办法帮南星实现。
不一会儿南星洗好了,南星如今受多了配香,也不再像以前那边醉醺醺的无力,他能自己穿衣服自己做些事,他唤太监进来换水,没想到进来的是江云华。
江云华温和笑道:“我是来伺候你擦干头发,那些奴才没轻没重,恐怕伺候不好你。”
自打江云华登基后,性情倒是好了很多,南星很少和他硬碰硬,一些小事便随他了。
江云华做皇帝十分上手,先帝驾崩后他做事果断,样样都能掌控平衡,不仅没出什么乱子,竟是比先皇做得更好,很有明君风范。
皇家年年有春日踏青助农的习俗,彰显皇室平易近人爱戴百姓重视农耕,这一日文武百官都会在陛下的带领下助农。
陛下并未娶妻立后,便由太后暂代皇后事务,带着朝中命妇慰问百姓。
南星慰问了百姓,便由奴才们簇拥着去棚里歇息,没想到路上遇见了方玉竹。
方玉竹规规矩矩跪拜:“微臣叩见太后。”
朝中的官员换了许多,老丞相在皇上驾崩后便辞官回乡养老,原来的户部尚书成了宰相,户部侍郎升了尚书,新科状元方玉竹能力出挑,升迁户部侍郎。
南星看见他心情十分复杂,也只是淡淡道:“方爱卿平身。”
南星以为他只是碰见了行个礼,没想到方玉竹又唤了一声:“太后娘娘,微臣有东西送给您。”
南星不知是什么东西,方玉竹也不是会做些圆滑送礼的品性,南星等着他,想看看是什么。
只见他从怀里拿出一本书,笑道:“从前,在国子监外的茶楼,太后娘娘问微臣的一些读书问题,微臣写了些解答,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只盼着能给太后打发些时日,请娘娘笑纳。”
南星长睫微微动了动,翻开方玉竹给的书一看,竟是那日最后一日去国子监外的茶楼问方玉竹的那些问题,方玉竹说次日给他解答。
没想到南星此后再也没有去过那里。
因为那时候南星要离开江云华,被许京墨、被江云华软禁了。
南星怔怔看着手手中的书:“爱卿有心了,哀家很喜欢。”
如今一看书上的字,恍如隔世,陌生至极。
他原来以为自己会成为方玉竹这样的人。
他原来是无比的渴望考个功名、考个状元,风风光光骑着马,在长安游一日街。
也曾心潮澎湃斗志昂扬想要成为名留青史的能臣。
没想到他成了当朝太后。
南星回宫后,突然觉得自己是有事可做了,如今虽考不了科举,但看些圣贤书能打发时日。
看看书也好。
第二日是南星慕情发作,南星以为江云华改性了,没想到这一日江云华大白天的来了慈宁宫,把丫鬟太监都喊走了,将南星从白天弄到了晚上。
南星怒气冲冲打了他一个巴掌:“你现在都当了皇帝还如此不知羞耻!你要天下人看你笑话吗!
反正宫里都是你的人,你干脆弄死我算了。”
江云华搂着他好好安抚:“宝贝儿别生气,你打我骂我都行,别气坏了身子,可是丫鬟奴才用得不顺心?你想要什么奴才,朕给你换。”
南星觉得江云华就是一直没有娶妻没有立后,才总是想着他,恰巧如今朝中官员都催着江云华立后,好几次都是让南星帮挑选,南星不喜欢参与这些事,都是回拒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是南星给江云华定下的皇后,皇后无大错处,必然是听从的。
南星现在就很想给江云华挑个人,反正江云华早晚后宫会满是嫔妃,索性早早给他立了后,也好管住他。
他如今松了口,选后的画像都送到了他手中。
南星选了选,觉得都行,家世品貌全是顶尖,其中还看到了张太傅的嫡女。
这是张明川的妹妹、方玉竹的表妹,南星记得方玉竹曾说过这个表妹已经有心仪之人,不知为何又拿了画像来,而且许多大臣都是看好她。
南星递了信询问,不到一日方玉竹便回了信,说那表妹是不愿意的,但是张家想要她做皇后。
南星看罢便将画像放在了一旁,重新另选。
当天夜里,江云华来了慈宁宫,他来时南星正在看画像。
南星稍微有些犯怵,连忙收起画像。
没想到江云华笑着说:“朕闻太后体恤儿臣,担忧国家社稷、江山未来、皇家子嗣,便正是为儿臣选后?”江云华温和道,“给朕瞧瞧,可是有相中的贵女?”
南星说:“暂且、暂且没有。”
“哈?”江云华凑近南星,微笑,“古往今来,帝王后宫何止三千……”江云华碰了碰南星那几张画像,“这些才是多少,朕觉得还真不够。”
南星眼眸微动,又见江云华拿起张太傅之女的画像仔细端详,啧啧道:“张家的贵女果真名不虚传,这眉眼样貌,竟是和两个哥哥相似,又似张明川又似方玉竹,真是妙极啊!”他轻轻的笑,“太后娘娘,您说是不是?这画像有些皱,想必娘娘瞧了许久吧?巧了,朕正好传了方爱卿进宫夜谈,太后娘娘想不想见见他?”
南星道:“我不涉政事,你且谈你的。”
江云华哑声笑道:“朕是拿了太后娘娘的口信传他进宫的……”他的眼眸微睁,露出猩红的双眼,贴着南星的耳畔吐息,“华灯初上,夜幕降临,太后娘娘猜猜方大人接到口信来不来后宫给娘娘请安呢?”
他话音刚落,猛然将南星打横抱起,南星惊呼:“你做什么?”
江云华微笑:“我们来打个赌,赌方大人接到太后的口信,会不会冒着杀头的危险来和娘娘私会?”
“混账!你口里就没有好词?什么私会?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别打岔啊太后娘娘,若是他不来,这些天的一切我的既往不咎……”江云华残忍的笑了起来,“若是他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姐妹们早上好!
下章有点虐有点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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