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陶令与人对峙的模样,闻清映有些明白了,他放在陶令腰间的手立时收紧,就着他侧身的动作,将他揽得肩膀靠在自己胸前——
一个宣示主/权的动作。
场面僵持了几秒,姚珍珍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边两个人,她老公半晌吐出一句“变态”,转身走了。
“陶老师,”姚珍珍终于惊慌地回过神来,快速且小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乱说的。”
吼完刚才那一句,陶令已经平静下来,他笑:“无所谓。”
不是气话,确实是无所谓的,除了闻清映,都是些无谓的人无谓的事,触动不了他的心肠。
等姚珍珍也离开之后,陶令回头看,才发现街边好几个人在围观,他心里却一点慌张也没有。
转头看闻清映,闻清映安抚地冲他笑,揽着他腰带他进了店。
让陶令坐下,确认他现在情绪还好,闻清映抱了他一下,立即回身去搬花。
等店里像往常那样变成花海,只在中间留下一条窄路,陶令才忽然觉得疲惫。
他觉得过生活可能就是在走这条窄路。
闻清映把卷帘门拉得虚掩,将外界彻底隔开,就像以前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一样,他们就坐在桌前,小心翼翼地讲那些远离尘世的话题。
洗完手出来,见陶令正看着地面发呆,闻清映走到他身前蹲下,仰头望着他。
陶令抬手摸他脸,说:“闻清映,我一点也不难过,真的,只要有你我就觉得好。我以前跟人没什么关系,现在跟人也没什么关系,以前只有陶君,现在只有你,其他人都跟我没关系。”
“他们讨厌我也好,喜欢我也罢,都无所谓。”
“我以前不爱自己,都是因为你爱我我才会爱自己,所以我不会因为谁说我就觉得生活不好过的。”
“为人难过不如为一朵花难过。”
他语气一直很和缓,也觉得自己很平静,但不知道为什么,说完这句,眼眶忽然就红了。
大概是庆幸。
闻清映眉间染着心疼,见状立即半跪着身子,拉得他倾身,在他眼睛上吻了吻,末了把人抱进怀里。
陶令乖顺地侧头,在他脖颈处亲了亲,随即枕在他肩上,彻底把自己放空掉。
今夜的半月很亮。
十点多,城西一家牌馆门口,醉醺醺的闻同威被人从里面赶出来,他一边踉跄躲着推搡,嘴里一边不住在叫骂:“你们……你们狗眼看人低!别他娘看我现在没钱,我——”
他拍拍胸口:“我外甥!富二代!干/你娘!”
隔着帘子,里面有人冲这边扬了扬下巴,几个男人随之上前,将闻同威扯到一条幽深巷子里。
拳打脚踢一阵,刚开始闻同威还有力气骂,中间只会痛呼,到最后已经只剩喘气的份儿。
殴打还在继续,路灯光洒过来只剩黯淡,连月亮都偏过脸不看这巷子。
不一会儿,有个高大的男人走到巷口,口气闲闲:“别再打了,我报警了。”
几个人相继停下,意外地没呛声。
其中一个男人低头看着闻同威:“没钱就挣钱去,混成这几/把样还滥赌,把你妈的骨灰盒刨出来卖吧。”
说完啐了一口,带着人走了。
闻同威抱着头缩在角落里,男人走到他旁边蹲下,轻皱了一下眉,说:“小舅,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云心在车上等了小半个钟头,白观回来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她不耐烦地问。
白观说:“去的时候正好碰上他被打。”
云心“啧”了一下,半晌口气嘲讽地说:“舅舅是个蠢货,外甥也是个蠢货,闻清映身边那朋友也他妈是蠢货,还老师呢,管它有没有用报个警再说呗,给钱,这能给得到头吗?一个破花店,被人找麻烦多少次了?操了,他怎么就这么多麻烦?”
白观早已习惯她这样难听地说话,只是笑了一下权当回应,听她又说:“找人看好闻同威,让他不许再去找他外甥,更不许他找南南,剩下的是死是活都别管。”
“好。”白观应了,“现在回家吗?”
云心掏出手机,双脚踩上面前的手套箱:“不急,我想想。”
“好。”白观说,“下午给南南打电话没打通,给她室友打了,说是她们刚到乡下她手机就被偷了,但是做完田野调查还要一周多,她让我跟你说一声,也跟清映说一声。”
云心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来,问:“哎,上回我让你打听一下他花店是谁砸的,都这么久了,你弄清楚没有?”
白观答:“没有,都是小混混,一跑根本找不到人了。”
云心皱眉看他两眼,白观脸上始终平静。
过了一会儿,云心说:“去找个酒吧,我要喝酒。”
白观的表情第一次有了点波动:“心心……”
“叫我大小姐。”云心说。
白观:“大小姐,天晚了,上回你……”
“你话好多!”云心不满意地说,“连你也不听我的了!”
白观再没开口,立即发动了车子。
与此同时,在闻清映家里,两个人相对无言。
今天这一出一闹,兴许周一到学校就是风言风语漫天飞了,沉默了很久,闻清映终于率先发了消息:“先生,洗澡吗?”
陶令笑,张开双臂,闻清映也笑,倾身抱着他站起来。
“算了,我自己走吧,这么大个人怪怪的。”陶令说着想自己站直,闻清映却已经搂着他腰走了两步。
陶令笑出了声音,为了稳当,双腿不由得缠上了闻清映的腰,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嘴角的弧度倏地消失。
他想起今天在贴子里看到的,那人说以为他是无性恋,没想到——
思绪到这里戛然而止,身下突然一凉,陶令一惊,发现闻清映把自己放在了洗手台边上。
“喂!”他立即想下去,闻清映却挡在他身前,不让他动弹。
此时他双腿从闻清映腰上放开,垂在他身侧,动作更显尴尬,他想推开闻清映,手一出却被闻清映扣住,下一秒就贴上了他胸口。
陶令知道自己赢不了,认命地不再挣扎,抬头看着闻清映的双眼。
视线缠上,他觉得闻清映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但不管是手语还是文字,都不足以表达他的内心。
不过就算能说话又怎样?自己就能说话,又表达出了什么?
对视许久,闻清映低头来吻他。
气喘吁吁的时候,陶令忽然一把推开闻清映,示意他待在这里别动。
闻清映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出了卫生间,站在原地,平复着呼吸。
几分钟后陶令回来了。
双方目光对上,闻清映错愕一下,微微睁大了眼睛。
陶令手里拿着一朵油菜花。
前段时间闲着,他看到阳台上有个装了土的空花盆,随手朝里面浇过水,也不知道哪只鸟儿扔下来的花籽,竟然就这么长了棵菜出来,前几天发现要开花,两个人还惊讶了一下。
那油菜植株细瘦,就开了这么一串。
看到这花,闻清映一时没反应过来,下一刻,陶令往前跨了一大步,单膝跪在了他面前。
闻清映吓得一愣,伸手要去拉他,陶令笑着摇头,他于是慢慢退了回去。
陶令高举着那朵花,抬头直视他双眼,问:“闻清映,你愿意当我男朋友吗?”
闻清映抿着唇垂眼看他,眼里亮晶晶的。
过了一会儿,陶令笑:“好,现在你是我男朋友了,我们可以牵手拥抱接吻做/爱。”
他把花朝着闻清映再一举,闻清映小心地接了过来。
把花交托出去,陶令从兜里掏出了戒指盒,那是闻清映放在床头,每天都要取出来看的。
他打开盒子,把那枚早就属于闻清映的戒指拿起,抓住了他右手。
闻清映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他。
陶令继续道:“这回戴上戒指就不能摘了,反正这下所有人都知道咱俩是一对了,虽然这些人都跟我们没关系,不过这是好事,现在可以光明正大戴戒指,戴上之后你就是我的人,谁说什么都不能反悔,行吗?”
等了两秒——
“好,你答应了。”陶令说。
而后他低头,在闻清映手背上亲一下,把戒指给他套了上去。
戴好戒指,陶令一直没去看闻清映的表情,注视了他手指片刻,他像以前闻清映对待自己那样,再次低头,在戒指上极度虔诚地吻了一下。
吻毕,他整个人被闻清映环住背,直接抱了起来。
陶令被放到了床上仰躺着,闻清映的吻来得铺天盖地,大手在他身上抚过,每路过一处就点出一丛火。
因为姿势的问题,他羞耻到无以复加,只得抬着手臂盖在眼睛上。
察觉到他的无措,闻清映顿了一下,动作变得像往常一样温柔。
承受了片刻轻吻,陶令调整好心绪放开手,环抱住闻清映。
两个人滚乱了铺好的床,炽热叠作一处。
分明只是换了个地方,陶令却觉得哪里都不一样了。
洗完澡,再次被闻清映抱回卧室,陶令靠在床边,等他给自己找干的睡衣。
看着闻清映紧实的腰背,陶令的心突突直跳,他在聊天界面上打字,打了又删打了又删,最后问了一句:“哪天我们要不要去买点东西?”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闻清映还在衣柜里翻找,陶令用小腿在他背上轻轻蹭了一下,示意他看消息。
闻清映笑笑,放下手上的事,坐到床边。
看罢屏幕,他迟疑地侧头看陶令,像是在确认他话里的意思。
陶令咬咬牙,顶着羞耻感继续写:“我想把我给你,如果你觉得太快了,或者不愿意尝试都没关系……我怎么都觉得好,就这样也挺好。”
看闻清映依然没表示,陶令心里一紧,找补道:“其实跟你在一起已经是意料之外的满足了,没有这一步也没关系。”
这一回闻清映彻底确认了他在说什么。
对视片刻,他忽然倾身,一把抱住陶令。他用了极大的力道,将他紧紧困在怀里,好像要揉碎他一样。
陶令喘了一口气,笑了。
第二天是周六,两个人要一起去手语班,陶令的闹钟响的时候,闻清映已经不在卧室。
他拿过手机,关了闹钟发现有新消息,点开一看,是凌晨两点收到的。
在他睡着的时候,闻清映说:“先生,临睡前你说那件事我迟疑了,不是因为我不愿意,我的理由正好相反。我只是不敢相信,而且我很害怕,我怕弄脏你,也怕弄疼你。”
静坐一会儿,陶令揉了一把鼻尖,放下手机,他翻找着衣服,来回看了半天,才发现就在床头。
终于起了床,在客厅见到闻清映的第一秒,陶令先看了一眼他手上。
闻清映露着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把右手举给他看。
陶令立即笑起来,抬手牵过去。
上午,手语课中途休息,陶令打开手机想看看有没有正事,却发现一个陌生号码来了很多条短信。
未读拉到头,陶令点开第一条,上面写着:“陶老师,你可以跟闻清映一起看这些短信,或者你帮我把消息转告给他也行。”
作者有话要说:跟相爱的人那叫美好哪里来的弄脏!!!疯狂摇晃闻老弟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