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边嬉笑着, 目中全无在学校的时间观念,在走廊大摇大摆高谈阔论着就来到卫生间门口。
“对了,听我小舅说昨晚在silver的换装室看到你了?”
提到这个, 阮秋又控制不住想起昨晚眼前乱晃的那截细腰,顿了一下:“嗯。”
夏宇这回是震惊了,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
触到阮秋的视线, 夏宇把话头塞下去转了个弯:“咳, 那个,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对silver感兴趣了?”
阮秋:“我觉得他眼熟, 总感觉见过。”
“眼熟啥?silver?”夏宇笑了,“你别被他蛊到了就学土味情话呀, 还见过,他之前一直在a市的。”
阮秋摇摇头, “我的直觉从没出错过。”
“那你觉得他是谁?”夏宇来劲儿了, “你要是真能感觉出来那就奇了,silver跳了这么多年舞, 还从来没有人能认出他真实身份的。”
阮秋嗤道:“夏家连个在酒吧跳舞的舞男身份都查不出来, 那么大的公司和业务也不用干了。”
“那不一样, 规定在那放着,协议明明白白写着不能查人家身份, 要是查了,就是自己打破自己立得规矩, 那样夏家才是真不用干了。”
阮秋没吱声。
“所以你的直觉到底是谁啊?”夏宇锲而不舍, “我可从没见过你身边有谁有这样的姿色的。”
阮秋懒得理他。
已经走到卫生间门口, 夏宇看了看阮秋, 又想到被他们关在里面的人, 突然福至心灵,“我草”了一声。
“我说你...”
阮秋瞪了他一眼。
夏宇知道人多嘴杂,憋了憋,还是忍不住小声道:“你他妈的是真敢想啊。”
啥好事儿都让你蹭上了,天下尤物是一个人的话那古代皇帝还至于开后宫吗。
阮秋绝对疯了。
这时卫生间里面传来不大不小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敲隔间门。
那天第一个被顾芒喝倒的黄毛黄跃站出来,扬着声儿故意道:“哎?下节课好像是顾老师的课吧,人哪去了?”
立即有人附和:“对啊,顾老师人哪儿去了,这刚开学几天,怎么就不给我们上课了呀?”
一堆人嘎嘎乐起来。
那声敲门声过后,里面没了动静。
阮秋半挑眉梢,他靠在门框边,想着顾芒就被关在里面只能求自己才能出来,心里就一阵快意,“老师怎么不说话?被吓到了?”
一群人又闷笑出声。
这是他们怎么玩也玩不腻的戏法,无论多牛多严厉的老师,被这么一关,就没有不服软的,那些小女老师更是一个赛一个,吓得嗷嗷哭。
可这次,无论他们在门外怎么逗,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黄跃笑嘻了:“还倔呢,想不到新来的这个这么有意思,阮哥,咱们再关他一会儿?”
低头看了看表,第一节课快下课了。
夏宇挠了挠头,偏头小声问:“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呀?”
虽然只打了两次照面,但是无论哪一次顾芒都不是妥协的性格,这次这么久不出声,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黄跃大嘘:“害呀,担心个啥,他一个大男人,还能丢了不成,再说了,咱不一向怎么好玩怎么来嘛!”
夏宇知道这个人对阮秋产生了多大的影响力,不赞同道:“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你负责?把门打开吧。”
黄跃有些犹豫。
阮秋听到夏宇那句“出什么事”的时候心里却一紧,面上却嘴硬反驳道:“能出什么事儿,说不定他自己在里面被关着也觉得好玩呢。”
话虽这么说,却已经迈开步子往里走去,不经意间脚步错乱了些,出卖少年心里的焦急。
可正当离那个隔间口还有八步远时,只见隔间门上出现一只骨节分明是白手,接着影子一闪,随着隔间门“磕哒”一声,一个令人眼花缭乱的漂亮侧翻,身影倏地落地,轻巧又利索,连西服外套都没印下一道褶子。
一群人怔呆在原地。
卫生间隔间的门材质很光滑,也是,毕竟人家制造出来是为了方便擦拭的,不是为了方便爬的。
这人是他妈的怎么翻过来的??
顾芒静静抬眸,一个个扫过每个人的眼睛,最后定格在阮秋身上。
“好玩儿吗?”
阮秋握紧拳头,摁捺住心脏的跳动,却失败了,反挑着嘴角直勾勾盯着,扫过顾芒裹在西服里的细腰,顾自一笑:
“老师觉得呢?不好玩儿吗?”
顾芒移开视线,声音一如既往地清脆冷意:“你们几个去主任室等我,阮秋留下。”
阮秋没说话。
老大没吩咐,自然就是默认,剩下五六个男生只好灰溜溜走了。
顾芒迎上阮秋的视线,不偏不倚:“如果我没记错,现在应该是上课时间吧,你现在应该在哪?”
阮秋嗤了一声,“那老师呢?老师放学时间应该在哪?”
顾芒心里一跳,暗道不妙。
这臭小子,果然那天还是被他给察觉到了。
他眉头一蹙:“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银光一闪,那天酒吧里silver朝台下扔过去的银饰掉在阮秋指尖。
阮秋神情玩味,却死死盯着顾芒的神色,不放过一丝一毫。
“老师是不是该解释一下,这个是什么?”
顾芒:......
他心底对系统呐喊:“怎么回事,这玩意儿怎么落进他手里的???”
系统:“......宿主不应该问自己吗?”
完蛋,那天晚上跳舞太羞耻,最后随手把东西一扔,不知怎么就落进他手里呢。
难不成自己那天跳的舞阮秋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
顾芒只觉得自己闹出大祸来了,冲着他家阮秋前两个世界的醋劲儿,这要是以后被知道了那还得了?
现在更不能知道!
他用了不知多少定力才消下脸颊的热意,一本正经,神情刚正不阿:“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顾芒倒打一耙,“况且,这些和你现在该坐到教室没关系吧?”
阮秋审视般看着顾芒的表情,半晌嗤一声:“玩呗,”
他伸了个懒腰,松垮的校服也遮不住少年的青涩柔韧的身体,却一副恶意懒散的样子。
顾芒暗暗松了口气,对系统比了个耶,自己毕竟穿越了俩世界,演技也不是吃素的。
阮秋又靠到了门框边,拆开一个棒棒糖含在嘴里,看向顾芒的眼睛像伺机的豹子又偏偏不以为意:“都是些无聊的知识,有什么好学的?”
“照你这样说,不如直接让所有同学去开补习班得了,还来学校干什么?”
那副挑衅的样子实在气人,顾芒走过去,握住棒棒糖的杆子把糖从阮秋嘴里拽出来:“还有,上课时间不许吃糖。”
阮秋垂眸看着那个沾染唾液后黏腻的棒棒糖,抬眸看向阮秋。
他的眼睛有些下三白,这样看人时凶得很。
顾芒不偏不倚迎着他的视线。
这是个目无尊长的学生,他不把任何东西放在眼里,像只难以驯服的小兽。
“好啊,我不能吃,”他忽地一笑,脸猛地贴近顾芒,近的呼吸近在咫尺,顾芒一低头,就能吻上去。
顾芒仍是冷淡自持的样子,可越是这样,阮秋反倒越把他和昨天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联系在一起,□□燎原。
“那老师应该可以吃吧?”声音黏腻,像那颗棒棒糖,“老师把这颗糖吃完,我就回去乖乖上课,怎么样?”
尾音上扬,像钩子,拉扯在顾芒心上。
顾芒把阮秋推开,两人瞬间恢复到正常社交距离。
“回去上课,我只说一遍。”
阮秋“嘁”了一声,“老师真无趣。”
随即转身离开。
顾芒看着阮秋的背影,低头瞥了眼手里黏腻的糖。
“咔吧”一声,他咬进嘴里,糖块在四分五裂地融化,带着少年唇齿间的薄荷味。
而阮秋没有察觉,把玩着手里的金铃铛,回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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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的后续就是那些恶作剧的学生一人一份检讨,除此之外也没了别的,学校不能拿他们怎么办。
顾芒也没有和他们较劲的意思,毕竟是师生又不是仇人,只是他道德底线高了点,唯一容忍不了的就是校园欺凌。
他们班的许曼自杀了。
顾芒记得他,上次第一次来到这个班时,就是这个头发微长卷曲,刘海长到遮住眼睑的学生怯弱的站出来,要给他扫地板做值日。
他在班里向来边缘,上课没来也没人察觉,是宿管在寝室发现他的,手腕被割地深可见骨,听说血把床单床褥子都浸透了,滴滴答答顺着床沿往下铺滴血,把宿管吓得差点没昏过去。
“人现在怎么样了?”
“送到医院里了,”刘主任安慰道:“顾老师您也别有太大压力,许曼同学被霸凌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儿,跟您没关系。”
顾芒手指轻叩在书面,垂头思索着什么,没有说话。
刘主任头疼:“那孩子也是可怜,这事儿也是实在太大了,媒体好不容易抓到华一的新闻,网上舆论很不好,一边倒都骂华市一中只顾成绩不顾学生健康,都是要求严惩凶手的,顾老师,您带班这段时间,有注意到许曼和谁不对付吗?”
顾芒还没说话,一边一个女老师带着气愤:“除了阮秋那个学生,还能是谁?班里那帮爱捣蛋的人都只听他的,他又整天没事儿闲的,肯定是爱以欺负同学为乐,铁定是他!”
这个女老师曾经任教过高三二班,不过被气跑了。
有了一个就有第二个。
“没错,上次上课时候我看到许曼好半天没坐下,一看他桌凳上有红墨水,那群小混混们都骂他娘娘腔!”
“就是他,上次放学是我看人家许曼都是从阮秋对面绕道走的!”
“......”
办公室一时激愤不已,很快刘主任命人把阮秋叫来。
阮秋不明所以地来到办公室,斜斜地扫视过办公室里所有老师的脸,在顾芒脸上定格了一下。
顾芒静静看着他,眼里情绪不明。
阮秋一怔。
“阮秋,”刘主任叫他,“你知道许曼的事儿吗?”
阮秋嗤道:“那个娘娘腔啊,怎么了?”
顾芒心底一沉。
刘主任面色不改:“他自杀了。”
阮秋听后沉默一会,扬眉问:“所以呢?”
“他是被霸凌自杀的,这个班里的刺头是谁,是谁带头霸凌他的,你不会要装不知道吧?”一个老师忍不住说。
阮秋足足怔了好几秒。
“你们不觉得很好笑吗?”他声音不自觉加大,“一个人自杀了,就要和我车上关系,世上任何一个人死了我都要给他负责,替他收尸吗?”
刘主任严肃道:“阮秋!你要正面回答问题!现在华市一中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舆论压力,你要知道校长是你的姨父,这件事要是和你扯上关系所有人都难办!”
阮秋本只觉得可笑,可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转头去看顾芒。
那人一向冷淡平静的眼底终于出现了波动,可那是一种愠怒,一种失望,很复杂。
只一眼,阮秋就什么都懂了。
阮秋胸口又堵又闷,眼眶一下子红了。
“我他妈的说了,”他红着眼别过眼不去看顾芒,对着刘主任,哑着声音一字一顿道:“这事儿和我没关系。”
那个女老师蹙眉:“那你倒是说说看,那次许曼为什么放学要躲你?”
别的老师也开始附和。
“就是,还有上次红墨水的事儿,你敢说你不知情?”
“那次呢?你们一帮男生为什么凑在一起哄笑?”
“还有上次......”
这些老师对阮秋的愤恨挤压已久,什么红的白的脏水都开始往阮秋身上泼。
众人的声音一点点变大,偏见像座大山,所有恶意的揣测铺天盖地朝他压来,阮秋脑海里传来刺痛,燥郁的病症并发,面颊有种要撕裂的感觉,抑制不住的疯狂的想法开始蠢蠢欲动......
忽地手心一暖,温热的触感堪堪唤回阮秋的神志。
清淡的冷香飘至鼻侧。
“不是他,”
他听到那个清冽熟悉的声音开口,随后眼前光线变暗,有人站在他身前,阻隔了不善的目光和言语化成的利刃。
阮秋红着眼抬头,入目是顾芒永远挺直的背脊。
“不是阮秋做的。”
那声音如此肯定,又坚信不疑。
阮秋木着脸,想要发笑。
你怎么就知道不知道我做的,他们都觉得是我做的凭什么你不觉得,除了我还能有谁?万一就是我做的呢?你很了解我吗?
可他最后只是借由顾芒的遮挡用袖子蹭了蹭眼角,轻轻吸了吸鼻子,然后乖乖地继续握住顾芒的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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