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是上午过来的。
顾京虽然躺床上了, 但也毕竟不是死了,何况顾家总是有他一番席位,来来往往来给他送礼的人并不少。
阮秋特意挑的时间比较早, 他一般上午八点多的时候过来,路上要买份早餐, 到医院了先是护士看了再是护工看了, 她们自然而然认为那是阮秋给顾京做的, 谁会想到等别人都走了,阮秋一个人坐在昏迷的顾京对面的椅子上吃的嘎嘎香。
不止早餐,因为来得早, 这样,有人一来奔走送礼, 他就可以给接应下来,水果鲜花之类放在窗台, 再侧过身装不经意地把柜台便的保温杯露出来, 还透着丝丝缕缕的热气,这些人以为是阮秋给顾京炖的汤, 更加以为阮秋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 久而久之, 传着阮秋和顾芒苟且的那些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阮秋觉得这是个一石二鸟的好办法,反正他听不得有人说顾芒的不好。
看到顾芒进来的时候阮秋就已经把自己的画盖上, 顾芒没心思看他的话,拉着人手腕也不往外走, 当着床上活死人顾京的面儿就问:“来地挺早啊?”
阮秋愣了一下, “不是很早, 今天九点才到的......”
“九点到的啊?比平时就晚了?”顾芒挑眉:“要不要我给你记个迟到啊?”
阮秋慌忙摇摇头, 走上前想去握顾芒的手给人好好解释。
顾芒却转过身去, 看也不看顾京一眼,就去拿那个柜子上的保温杯。
“少爷,那个......”
“怎么?不能碰?”
顾芒看着保温杯杯盖上的袅袅热气,扯开唇角笑:“挺贴心的啊。还知道给人煲汤?我怎么还没发现你有做饭的天赋呢?”
阮秋愣在原地,看着顾芒皱眉扒拉那个保温杯,一副嫌弃又隐不住好奇的样子,忽然浮现一个荒谬的猜想,这个猜想过于离奇过于匪夷过于让人不可置信,以至于阮秋的心跳动速率加快。
“少爷,”他声音轻轻的,犹豫着说:“我会做饭的。”
阮秋爸妈死的早,自从记事开始就每天想着怎么给自己做吃的。
顾芒“呵”地一声笑出来,立刻转过头几乎瞪他:“噢,所以我还得夸夸你了?”
顾芒还就不信了,阮秋这个世界都没给他做过饭呢先给这个老东西做上了,他把杯盖一翻,里面的汤看起来金黄浓郁,上面浮着一层金黄色的油,漂浮着几粒香料,可用插在里面的筷子翻搅一下,上面的油脂飘散,里面倒是清澈地很。
他有些奇怪,闻了闻,更是不得其解。
“这是什么汤?”
怎么味道你这么淡?不会是翻车了吧?
阮秋脸一红,绞着衣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少爷,这是白开水。”
顾芒:?
阮秋:“我怕热水冷了不冒热气了,就往里滴了几滴油,冒热气的时间就多一些,再放点香料,别人就以为这是杯汤了......”
他抬起头,像想要夸奖的小猫:“少爷,我是不是很聪明?”
顾芒揉上他毛茸茸的脑袋,不知道说什么好,“怎么冒着股傻气?”
不想来病房还非要来,还做的这么滴水不漏的,他顾芒压根不在意那些谣言,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就是了。
他感到手心里毛茸茸的脑袋反在往他手心蹭,阮秋和他靠地很近,这让他微红的面颊显得更软:“少爷刚才是在吃醋吗?”
“啊?”顾芒反射性就想把手抽回来,又被阮秋摁在头顶,清澈的眸子映着顾芒的脸,笑着说:“少爷,我很会做饭的,煲汤也很擅长,如果少爷想吃,我第一个给你做。”
顾芒也笑了,正要说话,门外传来敲门声。
阮秋缓过神来,忙小跑着上前给开了门,笔直的腰板和稚嫩的脸蛋像个看守的小侍卫,点头:“请进。”
不知道今天是第几个人来看望顾京,手提果篮的人也冲阮秋点点头,进来时看到顾芒吓了一跳:“......顾大公子也在啊?”
阮秋开完门也转身回来,刻意站在了离顾芒远一些的位置,靠近顾京的枕头那里,乖巧地放空视线,怎么看怎么是个贤惠小妈的样子。
顾芒漫不经心地看了眼阮秋,回头对男人笑:“李总说笑了,我在我父亲的病房才是很正常吧,不是李总过来也堪称的上是位常客。”
李总心里汗颜,他之前是颇为顽固的顾京派,一直觉得顾芒掀不起来什么风浪,现在被顾芒收服,也觉得颇为尴尬。
他把果篮放下就匆匆要离开:“大少,我还有事,先走了。”
顾芒无所谓地看着这个小丑离开,阮秋还站在离顾芒八丈远的位置,正惴惴地看着李总离去的视线,担心人看出些什么。
也是巧妙,正当这个李总前脚走了,后脚护士就进来了,她看到顾芒的脸时微微一顿,视线就有些挪不开,连忙回过神端着东西走到阮秋身边。
“小秋也在呀,”护士笑着说:“难为你每天都来了,上学辛不辛苦?”
阮秋瞄了顾芒一眼,忙道:“不辛苦,不辛苦,也不是每天都来......”
“哎呀,不好意思什么,”护士笑着说:“谁不知道你是这里最有孝心的孩子,床上这个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呢,你对你爸可真孝顺!我们私底下都夸你呢!”
阮秋愣住了,顾芒“噗嗤”笑出来。
护士不知道两人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她把托盘上的毛巾拿下来,笑眯眯地投了一遍温水,说:“既然你在,也刚好了,今天那个护工有点事儿,上午大概不能回来,不过每天例行是要给顾先生擦脸的,今天你来吧。”
阮秋为难地接过那块毛巾,当着护士期待的眼睛,实在不好拒绝,他看了顾芒一眼,顾芒挑着眉,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
擦个脸而已,看少爷的表情,应该没有什么拒绝的意思吧?
阮秋心一横,拿起毛巾囫囵地擦了一圈,那个护士对人不对事,早就给阮秋打上孝顺的标签,就算现在阮秋打了顾京一巴掌她都觉得是阮秋急着想让顾京快点醒。
“那好了,你再在这待会儿吧,我先去忙了。”
阮秋点点头,送走这尊大佛:“护士姐姐再见!”
关上门,阮秋终于松了口气,捏着手里的毛巾有些不知所措。
顾芒看看床上双目紧闭的顾京,忽然觉得有意思极了,说:“过来。”
看阮秋为那块毛巾发愁,他直接说:“扔地上就行了。”
阮秋到底不敢直接扔,又不敢不听顾芒的话,就小心翼翼把那块毛巾放在了地上,然后把刚才王总送来的果篮放在桌子上。
犹豫了一下,一边走过去一边说:“少爷,现在正九点,是人来的最频繁的时候,要不——哎呀——”
顾芒一把把把阮秋拉到腿上,他可怜又可爱地小妈就摔进他怀里,屁股墩软软的,像怀里抱着块云。
距离骤然拉进,阮秋红着脸说不出话了。
“继续说啊?”顾芒摩挲阮秋的下巴:“要不什么?站那么远给谁看呢?”
阮秋张张嘴,反射性地去看病床上的顾京一眼,视线都没定焦,下巴就被顾芒箍着拧回来,他对视上顾芒玩世不恭的睡凤眼,腿就软了半截,手臂抵着顾芒的胸膛。
“少爷,别在这儿......”
顾芒轻嗤一声,眼睛弯着眯起来,弧度很好看。
“递给我一颗葡萄。”
阮秋想站起来去拿果篮,腰却被顾芒圈住,他懂不了,只能用为难又祈求的眼睛看他的少爷。
顾芒看地满意了,才微微松开一点。
阮秋知道他的意思,就这样就着在顾芒腿上敞开坐的姿势,抻长腰杆和脊背去够一旁桌上的果篮。
这个距离真是卡的刚刚好,不会让他够不到,也不会让他轻易够到,须得把青涩柔然的少年身体拉成极为曼妙伸展的姿势,手指都绷成直线了,才堪堪够到一颗葡萄。
顾芒忽地俯下身,在阮秋脖颈的那个吻痕的疤上亲了一口。
阮秋惊地险些掉了手里的葡萄,失声:“少爷!”
顾芒凑在他耳边:“喂我吃。”
阮秋脸蛋透红,已经完全不敢看病床上的顾京了,囫囵地把葡萄往顾芒嘴里一塞,下一秒就被摁住后脑勺贴上一个热辣的吻。
葡萄果实浓郁的酸和甜在唇齿间爆发,不知是谁的牙齿磕碰到果肉,浓厚的香甜滋味直冲大脑,阮秋被吻地喘不过气,“呜呜”地哼着,他怕人进来,顾芒却知道他的分心,故意吻地又重又深,非要用窒息把人逼得只得专注和他抢氧气。
这是别人看望顾京送来的葡萄,他就这样不知廉耻地坐在他继子的腿上,当着顾京的面被人用这颗葡萄任意轻薄亲吻。
直到阮秋被吻地喘不来气,双颊透红,下巴都无力地搁在顾芒胸膛时,一吻才堪堪结束,葡萄消失在两人唇齿间,不知道被谁吃掉了。
顾芒的唇抵着阮秋脖颈粉红的疤,说话时唇会在那里蹭动,让阮秋敏感地发抖。
“回去了知不知道要做什么?”
阮秋羞耻地闭上眼,小声说:“给少爷煲汤喝。”
顾芒满意地弯起唇角,把那个精心设计的保温杯里的假汤水倒掉。
刚才那块擦过顾京脸的毛巾依然躺在地上,不知被来来去去踩了多少个脚印,黑黢黢的。
临走时顾芒用纸巾捏着它,把那块毛巾物归原主地仍在顾京脸上,搂着阮秋转身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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