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山那唯一一封没有收到回音的信, 因为被意外耽误了两天,将将进入邮递员的包里,被送往目的地。
西林省解放乡小杨沟村, 这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贫困村。
正值农忙季节,田地里到处都是弯腰弓背, 被晒得脸脖黢黑的农民。
炎炎烈日让大家伙失去了说话的兴致,汗水流的太凶了, 身上单薄的夏衣被汗水打湿, 高温刚刚烘干七八成,又被一层层的汗液泡透。
所有人都在闷头干活, 高温让他们身体极度缺水, 口干舌燥之下,谁也不想因为两句不必要的废话浪费唾沫。
就在这时,田埂上突然跑过来一个只穿着条小短裤的小男孩,黑得跟个小猴似的男娃,边跑边喊:“不好啦不好啦, 五爷爷,黑娃叔又拿刀堵四奶奶家门啦!”
正在地里忙活的小杨沟村村长一个激灵, 扔下锄头就跑了上来:“狗娃子, 咋回事,咋又闹起来了。”
这个意外终于让在田地里忙活的村民们活泛起来了,一个离他们所在田埂比较近的婶子, 直起身, 抹了把汗, 哑声道:“黑娃家宝丫等着钱救命,娃娃命都要没了,黑娃夫妻俩能不闹吗?”
“嗨呀, 那也不能动刀子啊!”村长拍了下大腿,扬声喊了几个壮汉一起,往杨四奶家跑去。
“要不,咱也去看看?”
“看啥啊,作孽。”
“可不是,宝丫才八岁吧,跟我家三丫一样大,早前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遇着,宝丫娘还说要今年要送娃去念书呢,哪个想得到就这样了。”
“宝丫娘也是命苦,娘家靠不住,黑娃虽说是个好的,可早些年在外头当兵,家里照顾不上,他娘心眼偏到天边去了,宝丫娘可没少受磋磨,这好不容易黑娃回来了,日子也过起来了,又来这么一遭,老天爷不让人活啊!”
众人一时间唏嘘不已,这时却有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干瘦的女人一边干活,一边刻薄道:“要我说,他们自个儿作的,一个丫头片子,哪有那么精贵,咱村里又不是没娃娃发过烧,就他们家娃不得了,发个烧还要往医院送。那医院是咱这样的老农民能进去的吗?这不,一进去就是钱,家底儿都掏干了,还背一屁股债,何苦呢。”
其他人听得白眼直翻,有个心直口快的婶子气道:“丫头片子也是爹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咋个就不能疼了?我还就觉得黑娃夫妻俩做得对,不像有些黑心烂肝的,连自个儿亲闺女都不当人看。”
说得就是面前这干瘦妇女,她是小杨沟村出了名的重男轻女,为了生儿子,前头生了七个闺女,有的送人了,有的干脆就没养活,村里有流言说是她故意不给娃吃奶,把丫头活活饿死的。
养大的三个闺女,从小就在家当小长工,养大了随随便便许出去,哪家给的彩礼多,就把姑娘嫁给哪家,至于男方家境人品如何有没有问题,那是一概不管。
“你说谁黑心烂肝呢!”干瘦妇人一蹦起来就想骂架。
“说你咋滴,骂的就是你王菊花,你敢做还不敢让人说了,就没见过你这样黑心的娘,你也配!”这婶子重重啐了王菊花一口。
“李兰英你算个什么东西,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你个不下蛋的母鸡,看老娘今天不撕烂你的嘴!”王菊花说着就扑了上去,和李兰英撕打起来。
等其他人好不容易把两人分开,两人都有些形容狼狈,不过李兰英身体更壮实,所以算打赢了。
王菊花顶着巴掌印,头发被揪掉了一撮,捂着被撕破的衣服恨声道:“你给老娘等着。”
“呸!”李兰英重重啐了一口。
王菊花被扯烂了衣服,只能赶紧回家,夏天就穿了一件,衣服破了咋还有脸见人。
李兰英顺了顺头发,也转身就走,其他人问:“三丫娘,你去哪儿?”
李兰英说:“去杨四奶家瞅瞅。”
其他人有些犹豫,其实都想去看热闹的,不过又担心杨黑娃夫妻俩求着借钱,他们自己家也不富裕,关系好的之前多多少少,都已经借过一波了,哪还有钱借给他们,自己日子不过啦。
“去看看吧……”
“走吧走吧,万一有个啥事,还能搭把手。”
一个说去,两个说去,其他人也就跟着去了。
本来就想凑热闹,上次杨黑娃拿刀堵在他娘门口,全村人都去了,好些小娃儿挤不进去,都骑在墙头,爬上树往里看。
她们来得比较晚,到的时候杨四奶家门口被看热闹的村民里三层外三层包了个严实,里头只听见隐约的叫骂声和哭喊声。
“里头咋样了?”一个婶子扯住一个正踮着脚拼命往里看的村民问。
这人咂咂嘴,摇头道:“还闹着呢,黑娃要钱,杨四奶不给,往地上一躺,说要去告黑娃不孝,跟老娘动刀子。”
旁边一人说:“我觉得黑娃过了,上回他来闹,杨四奶不是已经给了二十块吗?”
“说的好听,那钱本来就是黑娃的卖命钱。”也有人站杨黑娃。
前两天杨黑娃夫妻走投无路,一向老实的男人,红着眼睛举刀堵住了老宅大门口,问他娘索要当初被要走的分家费。
没错,分家费。
村里别的人家分家,是老人家把家产分给几个儿子,杨黑娃家分家,分的是杨黑娃的补助金。
早些年他当兵的时候,每个月工资都寄回家,老娘把持着不肯分家,连带他兄弟两家一起,他的工资一大家子花。
想送闺女去上学,老太太不肯,又哭又闹,他离得远,鞭长莫及。
后来因伤退役,部队一次性给了几百块的补助金,兄弟见他瘸了腿,觉得以后要拖累他们,硬是要分家。
杨四奶心眼偏到没边了,看重大儿子心疼小儿子,就杨黑娃在中间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
她还重男轻女,偏偏杨黑娃媳妇只给生了三个孙女儿,在她看来都是赔钱货。
这一分家,什么都不给杨黑娃分就算了,还说这些年他没有在家孝敬老人,应该多出一些养老费,硬是要他的补助金。
杨黑娃也被亲娘给闹得伤透了心,最后退让了一回,四百多块补助金,被老娘要去了两百多。
剩下的钱,杨四奶还自觉是她大方了,给了二儿子两百块安家费,哪家老太太有她这么阔绰。
其实是死活要不来了,在外头炫耀的时候,心口都泛着疼。
两百块钱看起来不少,可杨黑娃一家子连根筷子都没从老宅带出来,就几件破得补丁叠补丁的烂衣裳。
他们搬到村里一间破茅屋暂时安家,平时一有时间就去捡石头,连最小的宝丫看见石头都晓得往家里带。
攒够了料子,请村长批了宅基地,又请村人帮忙盖房,前前后后花了一百多块,盖房子置家当,总算有了安身之处。
这么过了几年,眼瞅着日子起来了。
虽说杨黑娃瘸了腿,可不是不能动,他们两口子都是勤劳肯干的人,三个闺女也都听话懂事。
国家开始施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之后,他们家也分到了田地,愿意干,就有饭吃,日子就好过一些了。
倒是老宅那边,天天鸡飞狗跳。
杨四奶分家只分走了二儿子,她养老得跟着大儿子,又舍不得小儿子,两家还住一起。
杨老三被惯坏了,惯爱偷奸耍滑,以前有吃亏的杨黑娃在,现在杨老大顶上,心里渐渐生了嫌隙。
本来杨黑娃家是越来越好了,不能说富裕,可日子总归过下来了。
谁想到天灾人祸的,家里最小的孩子宝丫突然生病,先是咳嗽,家里人以为是着了凉,给孩子煮了姜汤发汗。
后来发现姜汤不管用,宝丫一直咳,咳到后来嗓子都咳坏了,才赶紧送到乡镇卫生所,开了药片。
那白白的药片,听说是西药,随便开点儿就要一两块钱,心疼死人了。
这么贵的药,都以为吃了病就能好,结果越来越严重,孩子开始发烧,烧起来就不退,还喘不过来气。
杨黑娃夫妻俩赶紧把孩子往县医院送,结果那边的医生告诉他们,孩子根本不是着了凉,是得了肺炎。
而且因为拖的时间太长,已经很严重了,必须住院治疗。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医生说他们家宝丫得的不是那啥传染性肺炎,不然他们一家子都逃不过,那可真叫没活路了。
可即便如此,光给宝丫治病,就够为难这一家人了。
他们当初分家什么都没分到,连碗筷都得重新花钱买,还得盖房子,两百块看起来不少,其实早就用光了。
老农民没啥来钱的路子,村里男人农闲的时候还能去打个短工,杨黑娃瘸腿,打短工人家都不要他。
一家子虽然不会饿肚子,可也没存下来钱,家里积蓄也就十几块钱。
为了给孩子治病,家里把能卖的都卖了。
孩子在县医院治病,啥都要钱,住院输液,短短几天家底儿就掏空了,还借了大几十块的外债。
现在病还没治好,没钱了,杨黑娃走投无路,只能来找他娘要原来被要走的两百块钱。
一开始他说借,老太太不肯,还骂他蠢,为了个丫头片子背债,有这个钱不如离婚再娶一个能生儿子的媳妇。
杨黑娃不听,逼急了拿刀堵门,第一次老太太被吓到了,掏了二十块钱,心疼得差点儿没晕过去。
这回不管用了,老太太那回给了钱,回头就遭了埋怨,儿子儿媳都说她傻,说杨黑娃不敢动手,他可是军人,军人哪能伤害老百姓。
杨四奶觉得这话有道理,儿子是她生的,她了解,杨黑娃就是个老实头子,不如他哥哥沉稳不吃亏,也不像他弟弟灵便,只有别人欺负他的,哪有他跟别人动手。
所以这次杨黑娃想来要钱,杨四奶不吃这一套了。
拿刀堵门?
老太太往地上一躺,扯着嗓子嚷嚷:“你砍啊,你倒是砍啊,有本事你把你老娘给剁了!”
至于杨老大和杨老三,干脆躲在家里,根本不出面。
杨黑娃被逼到崩溃,流血不流泪的汉子,腿瘸了身板都是板板正的男人,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咋办啊,小闺女躺在医院里等救命钱,他是个没出息的爹,他没钱给娃治病啊!
围观的村人有人不忍心,可自个儿家里也不好过,一般这种情况,都是亲戚们多借点,朋友少借点。
偏偏杨黑娃兄弟们一毛不拔,反倒是村里一些跟他家处的好的,零零碎碎加起来借了有几十块了。
别觉得少,他们村穷,早些年更是穷得去逃荒,好多村里的男娃都娶不到媳妇,也就这些年,稍微好过一点儿了。
现在是不知道宝丫还要多少钱才能治好病,要是借了这次,还有下次呢?
杨黑娃赤红着眼,哑声嘶吼:“我卖房,谁买我的房子?”
村里的破茅屋已经彻底塌了,卖了房,他们一家子连住得地方都没有了。
而且乡下房子不值钱,人家宁愿攒点儿料子自己盖,都是村人互相帮忙,不费人工。
杨黑娃这房子,都已经住了几年了,本来也就是加了碎石头的泥胚房,卖不上价。
果然,村里感兴趣的寥寥无几。
有钱盖房的不好意思张这个嘴,钱给少了显得他们欺负人,给多了吃这个亏他们也不乐意。
没钱的那更别提了。
这时杨老三从屋里钻出来,大喜过望道:“我买你房子,十块钱,赶紧的,你们搬出去钱就给你。”
他早就看上他二哥那房子了,虽然是泥胚房,但里面加了碎石头,盖的结实。
村里人一片哗然,几个村老当即破口大骂,说杨老三不是东西。
杨黑娃的房子再不值钱,也是花了钱花了力气的,三间半的房子,真要卖,卖个七八十块不成问题。
杨老三乘火打劫,十块钱就想打发他。
被村老骂了一顿,都是长辈,杨老三不敢还嘴,心里愤愤不平骂了几句脏话,不太情愿道:“那给你加十块,二十块。”
有村人看不过眼,刚想说自家出钱买下来,横竖比杨老三出的多。
突然有小孩儿喊:“邮递员来了,邮递员来了。”
又有人帮着喊:“有杨黑娃的信,外省寄来的,快看看吧!”
杨黑娃昏头昏脑被拉起来,手上被塞了一封信。
“黑娃,快看看信。”
“就是,快看信,说不定是啥好消息呢。”
众人催促着,杨黑娃扔了柴刀,用发抖的手指撕开信封。
“这信上写的啥?”
“不晓得,我又不认字?”
“黑娃认识,让他念念。”
“黑娃,念念呗。”
杨黑娃盯着信看了一会儿,无措道:“我认不全。”
他也没读过书,就是在部队上过扫盲班,认识二十多个字,在村里一群文盲中间,就算认字了。
“让文根来。”
“对,让他来。”
众人让出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这是他们村里文化水平最高的一个,初中毕业。
杨文根接过信,开始读起来:
“……我一切都好,陈连长帮我介绍工作,在省城里,主家是大好人,工作不累,包吃包住,每日吃肉,还发四季衣服,不短工资,按月发放……”
“主家新店开张,需要招人,我推荐你们,主家已经同意,你若愿来,一月五十元工资……”
现场一片安静,不知是谁吞咽口水的声音,咕咚一声,特别明显。
“五十块?文根你是看错了吧?”
“是不是一年的?”
“一年五十,包吃包住还发衣服的话,也行啊!”他们种地一年到头,除了自己吃,剩下的还卖不到五十块钱呢。
“是不是假的,骗人的吧?”还是有人不敢相信有这么好的事。
“骗人的?骗啥啊,要是个大姑娘还得警醒警醒,骗黑娃这么个瘸子过去,能卖钱咋滴?”
“也是哦……”
这时杨文根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了,连忙举着信解释:“我没看错,就是一个月五十块钱,而且人家这信可是从省城寄来的,看,后头还有地址,有电话号码……”
“电话号码是啥?”
“电话号码就是……”杨文根愣住了,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也没打过电话。
“电话号码就是打电话要用的,有号码才能找着人。”杨黑娃抖着嗓子说,他到底在外头当过几年兵,听得见得比村里人多。
他死死盯着这封救命的信,眼里是绝处逢生的光。
他知道,县里的邮局就有电话,打电话过去,就能联系到曾经的好兄弟们。
本来以为战友们日子也不好过,所以家里再难,都不曾跟他们张过嘴。
可现在小闺女等着治病,只能厚着脸皮跟战友借点了,这钱他一定会还,如果主家真愿意要他这个瘸子,一个月五十,他肯定还的起这笔钱。
就算主家不愿意要他,他跟媳妇儿多开几亩荒地,努力挣钱,这笔债也一定会还清的!
“五叔,你借我两块钱,我去县城打电话,您放心,这钱我肯定还!”
村长犹豫了一下,两块钱他倒是借的起,其实他家原本就借了杨黑娃几块钱给宝丫治病。
而且听刚才那信里头写的意思,黑娃日后前程还大着,他帮这一把,卖个人情,以后说不定用得着。
至于信是不是假的,这他还是看得出来的,主要是,杨文根是他孙儿,他孙儿不可能联合杨黑娃一起骗人。
“黑娃,你别着急,咱们给你凑一凑,你去县城,顺便把宝丫的住院费给交了,先撑几天。”
其他反应过来的村人也连忙道:“对,咱们大家伙都凑一凑。”
“宝丫可怜呢,咱们这些看着娃娃长大的叔伯婶子,咋能不管。”
“说的是,我家还有两块多钱,是攒了给娃买衣裳的,先给宝丫治病。”
“我家也能出两块。”
“我家能出三块。”
你一言我一语,转眼给凑了几十块钱。
之前也不是真就狠心到不愿意帮忙,宝丫那病不晓得要花多少钱,靠杨黑娃两口子种地,哪年哪月才能把钱还清。
一开始借钱的人,都已经做好了钱要不回来的准备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杨黑娃他战友给介绍了工作,一个月五十啊!干个一年,再多的债都还清了。
杨黑娃红着眼,一个劲儿道谢。
杨四奶和她两个儿子傻眼了,这是咋回事啊,怎么突然就来了这么封信。
一个月五十块!老天爷,怎么啥好事都落到杨黑娃头上呢!
杨老大用力推了一把他老娘,使了个眼色,杨四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扑过去嘶声道:“不用你们借,不要你们的钱,我们家有钱,宝丫是我孙女,我给她钱治病!”
一个月五十块钱,杨黑娃又有工资了,现在不修复关系,以后可怎么好找杨黑娃要钱。
杨黑娃眼底藏着深深的怨,脸上却已经恢复平静。
他冷淡的说:“您要这么说,先把当初从我这拿走的补助金还回来,我要给宝丫看病。”
杨四奶肉疼:“哪要那么多,看啥病啊,不就是发个烧……”
杨黑娃冷笑一声:“那算了。”
说着转头看向其他村人:“大家都知道我,我杨黑娃没啥本事,但是有恩必报,往后……”
“给给给!”杨四奶一把拉住他。
老太太算计得长远,现在掏点儿钱出来,以后才能要更多。
一个月五十,那一年得有六百了,划算!
当然,顶好顶好,是让黑娃把这个工作让出来,让给他大哥或者小弟,他们两个腿脚都好着呢,总比杨黑娃强吧。
至于让给谁,杨四奶还没想好,两个儿子谁讨她高兴了,就让给谁吧。
为了能有更多的钱,杨四奶忍痛抠出一百二十多块给杨黑娃,都是当年从杨黑娃那要来的补助金,剩下的都用光了。
想讨价还价,一有这个意思,杨黑娃就不搭理她了,还有等着给杨黑娃送人情的村民。
杨黑娃拿到钱,没有急着还债,还不知道小闺女需要多少钱,这个钱不能松手了。
他急着去县城缴住院费打电话,杨四奶追在后头喊:“黑娃,记得啊,是你娘给宝丫出的钱,是我!”
杨老大和杨老三跟着追在后面喊:“老二,还有我们,是我们劝的娘!”
杨黑娃脚步匆匆,眼里全是嘲讽。
这钱本就是他的,当初是他蠢,顾念母子亲情,把自己的补助金分出去,害的女儿病了都没钱治。
手里藏着一百多块,却眼睁睁看着他女儿去死,这样的妈,他不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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