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人高的野草掩映下,李钺捧着祝青臣的脸,叭叭亲了好几口。
左右脸颊、额头和鼻尖,还有嘴巴。
李钺翘起来的嘴角就没放下去过。
直到祝青臣按住他又一次凑过来的脸:“幕天席地,成何体统?稍微亲几下就够了。”
李钺思索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迅速抄起祝青臣的腿弯,把他抱起来。
“走,回屋!”
回屋就不算幕天席地,就可以继续亲了!
祝青臣被他吓了一跳,伸手推他,想从他怀里下来。
祝青臣咬着牙,低声提醒:“有人。”
李钺面不改色,环视四周:“哪里有人?”
祝青臣指了指远处守在院落前、几乎变成两个小黑点的侍卫。
李钺皱眉:“他们两个是我的人。”
“那也不行!”祝青臣两只手都按在他的胸膛上,试图推开,“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李钺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真的不行?”
“不行……”祝青臣顿了顿,小声道,“在屋子里才能亲。”
祝青臣顺势从李钺怀里滑下来,李钺把他带来的小包袱背在自己身上,可怜巴巴地跟在后面,两个人朝小院子走去。
李钺低下头,看着祝青臣一摇一摆的衣摆,闷声道:“祝卿卿,你走得太慢了,走回去天都黑了。不是我夸口,这点功夫我能亲你十几下。”
祝青臣不理他,他又戳了一下祝青臣的腰。
“祝卿卿,你累不累?走得动吗?要不要我抱你?”
祝青臣往边上一扭,直接躲开了,坚决不动摇。
“祝卿卿,有蛇!”
“嗷!”
画面一转,祝青臣挂在了李钺身上。
李钺压下唇角,心满意足地背起祝青臣。
回到院子门前,李钺掂了掂背上的祝青臣,对两个侍卫道:“这位是王妃。”
岐王王妃祝青臣握紧拳头,照着他的肩膀,使劲给了他一下。
见侍卫没有反应,李钺皱起眉头,不动如山,又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这位是王妃!”
两个侍卫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抱拳行礼:“王妃好!”
祝青臣又给了他一下:“差不多得了。”
李钺抬脚跨过门槛,走进院中。
祝青臣趴在李钺背上,攀着他的脖子,环顾四周。
给岐王养病的院落不大,甚至还有点破旧。
院子里种了一棵大槐树,还有一口水井,就像是寻常的农家小院。
李钺把祝青臣放在廊下栏杆上,随后走到大门前,把两扇木门掩上,又熟练地从门边掏出一串铁链,挂在门上。
祝青臣疑惑:“你在干嘛?”
李钺把铁链在门上绕了几圈:“他们怕我发疯,冲出去撞人,一定要我锁门。”
“噗——”祝青臣没忍住笑出声,“应该的。你干嘛装疯装得跟野猪一样?”
李钺淡淡道:“系统说的,剧情就是这样。”
停在祝青臣肩膀上的蓝色小光球连忙发声:“我什么时候说了?我都没见过你。”
李钺淡淡道:“不是你,是红色的那个。”
红色的反派系统幽幽飘来:“是我,但又不是我。”
这是李钺的系统。
它停在祝青臣的另一边肩膀上:“你们听我解释。按照剧情,岐王作为本书反派,会在渣攻宫变之后,心生不满,暗中谋划造反。”
“主角受跳楼后没多久,岐王就趁机起兵造反。渣攻为了救主角受,中了一箭,主角受抱着擦破皮的渣攻,在漫天箭雨、一片混乱之中,主角受又一次感受到渣攻对自己深深的爱,死寂的心渐渐复苏,最终说出那句经典的‘萧长旭,我原谅你了’。”
“大结局,两个人重归于好,大反派造反失败,被关进水牢,两根铁钉穿透琵琶骨,狠狠折磨一番,最后被凌迟处死。”
李钺走到祝青臣身边:“祝卿卿,那可是水牢,你舍得让铁钉扎我吗?”
“不舍得,我心疼。”祝青臣紧紧握住他的双手,眨巴眨巴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所以你是怎么做的?”
“他给自己加戏!”反派系统忽然提高音量,“他故意从马背上摔下来,假装晕倒。其实他什么事都没有,他就是睡了一觉!”
“睡醒之后,他就开始装疯,失心疯、羊癫疯、鸡爪疯,还有中风,什么‘风’都装!他根本就是一个大麻袋,特别会装!”
李钺一脸无辜:“不是你说要造反的吗?那两个使臣送人头过来,很明显是在试探我,我必须降低他们的警惕,才方便以后造反。”
祝青臣认真附和:“就是。”
两个人抱在一起,交换了一个坚定的眼神。
夫夫所见略同!
“按照设定,你只要被使臣嘲讽几句,这个剧情就过了,结果你直接扛着刀,追着他们跑。”
“我脾气差,受不了别人嘲讽,祝卿卿知道。”
“没错,我知道。”
“那使臣都走了,你还继续装,还跑到山上去跟野猪打架。”
“做戏要做全套。使臣虽然走了,但是萧长旭的暗卫还没走,还在暗中盯着我。正好我又想打一头野猪给祝卿卿补补身子。”
听见李钺和野猪打架,祝青臣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随后默默松开抱着李钺的手,低下头,偷偷闻闻自己的衣袖。
应该没有沾上味道吧?
“你你你……”反派系统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就叫计谋。”李钺还挺自豪的,朝祝青臣挑了挑眉,“祝卿卿,我又聪明了。”
祝青臣抬起头,抿着唇角,用力点点头:“是很聪明!”
“那你干嘛这个表情?”李钺捏捏他的脸颊肉,又把停在他肩膀上的红色小光球弹开,“还有你,干嘛跟祝卿卿告状?”
李钺理直气壮:“我不是都按照剧情走了吗?而且现在的发展更符合逻辑,我不装疯打消所有人的怀疑,怎么造反?很明显,原剧情不符合逻辑,现在这样才符合。”
反派系统沉默很久,十分无奈:“随便你吧。你都已经走剧情了,比以前好多了。”
祝青臣朝李钺伸出手,期待地看着他:“那你给我打的野猪呢?”
李钺一本正经:“祝卿卿,我把野猪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大获全胜。”
“太厉害了!”祝青臣欢呼雀跃,然后又问,“野猪呢?”
“野猪死而复生,逃走了,但我大获全胜。”
再次强调。
“那就是没有咯?”
“有,我赢了,只是它忽然复活了。”
“我不信——”祝青臣故意拖着长音,缓慢地摇了摇头。
“野猪野猪,你把我当野猪吃了算了。”李钺起身,扭头要走。
祝青臣忙问:“你去哪里?”
李钺正色道:“去洗刷干净,劈柴生火,自己跳进锅里。对,还得剃毛,省得娇贵的祝卿卿扎吃着扎嘴。”
祝青臣笑出声:“回来!”
李钺不肯,直往厨房冲。
祝青臣连忙追上去,跑到他身前,一把抱住他,把他拉回来:“我不爱吃人肉,回来!”
和李钺相认之后,祝青臣整个人都松快不少,笑容也更多了,还都是见牙不见眼的大笑。
在京城和路上,原本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知道,李钺就在这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再是一个人独自面对了。
李钺会和他一起的!
祝青臣趴在石磨上,把京城那边的事情简单跟李钺讲了一遍。
李钺也把岐山这边的情况同他说了说。
两个人交换信息。
祝青臣瘪着嘴,委屈巴巴道:“我为了来见你,把命都压上了,差点就被渣攻杀了。”
——系统震惊:“不是,臣臣,你不是说你算好了吗?你不是说你胜券在握吗?你不是还和渣攻对骂了吗?你现在在干嘛?”
李钺沉着脸,一拳头把石磨一角打碎,低声道:“早晚给他宰了。”
——反派系统差点被掉下来的石块砸到:“你刚刚不是还说要走剧情吗?走剧情你宰不了渣攻!”
李钺目光坚定,握住祝青臣的手。
祝青臣眼睛弯弯:“哇,李钺你真好!”
*
入夜。
红蓝两个小光球,也蹲在屋顶上交流信息。
祝青臣的蓝色系统说:“刚才听你们说,你们也是宫变之后过来的?”
红色系统说:“和你们差不多。我宿主那个‘恋爱脑’,原本在江南巡视,江南疫病有点严重,他还凑巧发热了,就以为自己也得了病快死了。”
“堂堂一个大反派,一边想你宿主,一边强撑着给他写信,让他别担心,自己没事。结果半个字都还没写,就开始掉眼泪,他真以为自己快死了。”
“结果怨念太深,就把我召唤过去了。”
“后来我检测到你在给你宿主传输剧情,就跟他说,他现在回去也不一定见得到祝青臣,祝青臣肯定又要去做任务了,他就威胁我把他也送过来,否则就用刀把我劈成两半。”
“天杀的恋爱脑!”
蓝色系统小声道:“你不就是‘恋爱脑’系统吗?你不应该很喜欢这样的宿主吗?”
红色系统气得咬牙切齿:“但是他也太恋爱脑了!我工作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恋爱脑的宿主!”
“臣臣也差不多,每天要念你的宿主几百次。”系统安慰它,“别磨牙了,我来教你抽‘电子烟’,很好玩的。”
底下院子里,传来“哗啦”的水声。
李钺光着膀子,手里扛着一个大木桶,把桶里的冷水浇在自己身上。
祝青臣坐在房里靠窗的床榻上,捧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李钺用巾子擦了把脸,又搓搓手臂:“祝卿卿,很干净了,再搓就把皮搓掉了,可以上床了。”
祝青臣摇摇头:“不行,再洗干净一点。”
“我真没在猪圈里打滚……”
“但你和野猪打架了。”
好吧。
李钺只能再从井里打一桶水,浇在身上,认真搓搓。
早知道祝卿卿不让他上床,他就不跟野猪打架了。
祝青臣往前探了探身子,趴在窗台上:“李钺,我就爱看你洗澡,再多洗一会儿给我看。只可惜天有点黑了,我看不清,只可以洗给我一个人看噢。”
一听这话,李钺又来劲了。
他挪近一些,清了清嗓子,提醒祝青臣不要错过。
祝青臣不吝赞美:“哇,铜筋铁骨、铁骨铮铮,不愧是我最喜欢的男人,也是唯一喜欢的……”
祝青臣话还没说完,李钺直接把皂角往盆里一砸,把祝青臣往小榻上一推,双手在窗台上一撑,翻窗上床,一步到位。
祝青臣抬手打他,打在他结实的肩膀上,闷闷两声响。
“你就不能走门吗?”
“走窗户近。”
“但是像偷人的贼!”
*
翌日一早,两个侍卫过来当值,顺便给祝青臣和李钺送来早饭。
院门外,侍卫将食盒递给李钺:“回禀王爷,我等都查探过了,这几日附近都没有暗卫窥探。”
“嗯。”李钺颔首,吩咐道,“去备马,我今日出去一趟。”
他回头看了一眼房里,压低声音,再次强调:“备一匹马。”
“是。”
山林小路上,李钺握着缰绳,催动马匹向前。
祝青臣窝在他怀里,两只手拿着一个大炊饼,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半天没啃一口。
忽然,马匹颠簸了一下,惊醒祝青臣。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啃了一口炊饼,问:“李钺,我们现在去哪里?”
李钺趁机贴贴他的头发:“带你随便看看。”
祝青臣大概猜到了什么,但也懒得问。
反正到了就知道了,李钺又不会把他卖掉。
他太困了,都怪李钺昨天晚上……
不知过了多久,马匹在一个山洞前停下。
李钺翻身下马,伸手把祝青臣也抱下来。
从外面望去,山洞里一片漆黑,深不见底。
李钺把马匹拴在洞里石柱上,又带着祝青臣往里走,似乎十分熟悉地形。
一条地下暗河潺潺流过,顺着河往里走,不知绕过几个岔路口,隐约有风吹来,深处还有火光透出。
再走百步,别有天地——
石壁上点着火把,一大片宽阔的平地,两边摆放着各色武器,足够百余人同时操练。
而此时,确实有百来个赤膊大汉在场上操练,拳拳生风。
下一刻,李钺赶忙捂住了祝青臣的眼睛。
“祝卿卿,只能看一眼,知道我手底下有这么些人就够了,不能总是盯着看。”
“噢。”祝青臣看着李钺,故意扒拉开他的手,踮起脚,“我再数数有几个,刚刚没看清。”
李钺干脆挡在他身前,就是不让他看:“像这样的山洞还有五个,统共是一千多个死士,城里还有两千多个兵。”
祝青臣点点头:“城里的兵不能用,你岐王府里有多少人?”
“算上工匠仆役,差不多三百多个。”
“也不算多,但是我的学生在皇宫里,里应外合应该够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起事?”
“自然是越快越好。”
李钺了然,拿出号令死士的腰牌,塞到祝青臣手里,又朝死士头领招了招手。
头领上前,抱拳行礼:“王爷。”
李钺看了一眼祝青臣:“这位是王妃,往后你们都听他的号令。”
李钺致力于让每一个属下都知道祝青臣的存在。
祝青臣也已经习惯了,懒得打李钺了。
“是,王妃。”死士头领抬起头,看见祝青臣的瞬间,眼睛都睁大了。
祝青臣同样睁圆眼睛,认真地看着他:“你老看着怪眼熟的,真是老当益壮啊。”
——这位头领,不就是昨天赶着驴车,送他去找岐王的糊里糊涂老大爷吗?
头领抱拳,正色道:“王妃看着也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位王妃,不就是昨天坐他的驴车,去找岐王的爱吃蜜饯小公子吗?
祝青臣恍然大悟,难怪昨天坐他的车,他问了两遍,自己是不是从宫里来的,原来是李钺安插在附近的暗桩。
死士头领同样明白过来,难怪昨天他坐驴车,专门问有关岐王的事情,原来是王爷的心上人,听说王爷受伤,千里寻夫来了。
李钺皱着眉头,打断两个人的相互观察:“你们两个在干什么?我还在这里!”
李钺把祝青臣拽回自己身边,挡在身后。
头领抱拳道:“王爷与王妃鹣鲽情深,属下十分动容!”
这还差不多!李钺又行了!
祝青臣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传令下去,所有死士三至五人一组,分头行动,五日内启程,前往京城,寻找活计人家,潜伏下来,等待号令。”
头领下意识看了一眼李钺,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李钺没有犹豫:“照王妃说的去传。”
“是。”头领领命要走。
忽然,李钺又喊住了他。
“慢着,传我的命令,让他们全都穿上衣服再走。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