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岚,人呢?”
朋友们发现乌岚没跟上来,连忙停下脚步,回头去看。
只见乌岚拽着自己的小挎包带子,回过头,看向祝青臣。
朋友们有些急了,低声催促道:“阿岚,你干什么呢?走了!”
乌岚走回祝青臣面前,真诚地道歉:“对不起,祝大人,我们不是故意在背后议论您和寨主的,我们只是……有点儿好奇……”
祝青臣笑了笑,温声道:“没关系,寨子里所有人都在议论,方才你爹还问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呢。”
“嗯……”听见他说不介意,乌岚脸上才有了点笑意。
祝青臣又问:“既然好奇,怎么不直接来问我们?”
“因为……”乌岚顿了顿,“我们觉得中原人脸皮薄,不好直接去问您。”
“这有什么?”祝青臣一掀衣袍,直接在山坡上的枯木树干上坐下,朝他们伸出双手,“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尽管来问。”
少年们的眼睛齐刷刷地亮了起来:“真的吗?”
“真的。”祝青臣笑着点点头,“来问。”
于是,一群少年又跑了回来,在他身边重新坐好。
他们把带来的零嘴分给祝青臣,好奇地问:“祝大人和隔壁大王,到底是怎么成的?”
祝青臣一边剥板栗,一边回答:“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我们就成了。”
他们瘪了瘪嘴:“这不是和别人说的一模一样吗?”
祝青臣把一颗板栗塞进嘴里:“那你们想听什么?你们想听,为什么我和他明明相互讨厌,最后却还是成了?”
“对对对!我们想听这个!”
一群少年期待地点了点头,凑近一些,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
乌岚也不由地认真地看着他。
祝青臣嚼着板栗:“可我和他从来都没有真正地互相讨厌过啊。”
他们听不懂。
“就是说,我和大王,从来都没有真正地讨厌过对方。他没有欺负过我,我也没有欺负过他就,我们只是表面上讨厌对方,或者说,我们一开始有点讨厌对方,但是相处之后,觉得他还挺不错的。”
他们还是听不懂。
好多个“讨厌”,像小鸟一样,在他们的头顶转圈圈,他们都快被绕晕了。
只有乌岚认真地看着祝青臣。
他好像听明白了。
喜欢的人说的“讨厌”,不是真的讨厌。
少年们又问:“那祝大人准备什么时候和大王成亲呢?”
“嗯……”祝青臣捧着脸,“再过几个月吧,还没定下来。”
“那你们是在这里成亲,还是要回中原去呢?”
“为什么不能两个地方都成一次亲呢?”
“那到时候祝大人可一定要请我们去。”
“那当然。”
祝青臣和他们聊着天,乌岚就在旁边听着,好几次欲言又止。
等朋友们问得差不多了,乌岚还是没能把想问的事情问出口。
朋友们见他这副模样,干脆直接把他推到了祝青臣面前。
“祝大人,阿岚还有事情想问你!”
乌岚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躲。
祝青臣笑着,目光温柔地看着他:“嗯?阿岚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乌岚不由地拽紧了衣袖,“我想问……”
“问啊。”朋友们在背后推他,“同样是中原人和苗疆人,你就问问呗,说不定有用呢。”
乌岚鼓起勇气,问:“祝大人,中原人都喜欢什么呢?您说,要是送礼物的话,中原人会喜欢什么呢?”
祝青臣想了想:“中原地大物博,每个人喜欢的东西都不一样,你这样问我,我也不好说。”
“就是……”乌岚不好意思说出口。
祝青臣抚掌:“我倒是想起一个,人人都会喜欢的东西。”
乌岚眼里亮起光来:“什么?”
“银子!”
好吧。
“他……他应该不喜欢银子的。”乌岚道,“他和祝大人一样,也是中原做官的,温文尔雅,很有文人风骨……”
乌岚兜兜转转说了一大堆,就是不敢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朋友们想帮他说出口,却被乌岚挥着手阻止了。
“不许说!不许说!”
他不肯说,祝青臣也不追问,只是根据他的描述,说了一些文人可能会喜欢的东西。
比如说文房四宝,比如说古籍孤本,比如说文章诗词。
“这样啊。”乌岚撑着头,一脸若有所思。
*
祝青臣和这群小孩儿,在山坡上坐了一会儿。
天色渐渐晚了,等寨子里的宴席散了,他们也就分开了。
“祝大人,明天见!”
“明天见!”
少年们朝对方挥挥手,大声说“再见”,各自回家去。
蜿蜒的山路上,传来山歌的声音。
祝青臣便踏着山歌,在石阶下等到了李钺,两个人一同回房间去。
另一边,乌岚也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他的房子,是一座建在山坡上的吊脚小木楼,山坡上开满花草,月光洒在山坡上,笼罩上一重淡淡的雾气。
雾气之中,一个白衣身影,等在他的房门前。
那人原本背对着乌岚,听见脚步声,知道他来了,便转过了身。
年轻的公子,带着与众不同的清冷与孤高,就连大袖甩过的弧度都好看。
乌岚不由地愣了一下。
但是……
想到顾燕庭这几天说他的话、对他摆的脸色,乌岚又低下了头。
他不想理顾燕庭了。
偏偏这时,顾燕庭迈开步子,走到了他面前。
他温温柔柔地喊了一声:“乌岚?”
“嗯。”乌岚低着头,闷闷地应了一声。
顾燕庭温声问:“你这几日怎么没来上课?”
“我……”乌岚抬起头,想问他,难道他不知道吗?
可是又问不出口。
见他不说话,顾燕庭又道:“如果是因为前几日,我说你粗鄙的事情,那我向你赔罪。”
“但我也是为了你好,那天你的文章写得差劲,就连字也写得不好,偏偏你还对着我唱那些乱七八糟的山歌,我为了你好,才骂了你两句。”
“如果你因为这件事情,而记恨我,不来上课,那我向你赔罪。”
“但是,你自己说,这件事情,到底是谁错了?”
乌岚对上顾燕庭深邃的目光,几乎要被他吸进去。
乌岚拽着衣袖,小声开了口:“那……是我错了。”
顾燕庭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这就对了,明日记得来上课,也别再生气了。”
“我知道了。”
“嗯。”顾燕庭抬起手,摸摸他的脑袋,“好了,快去休息吧。”
顾燕庭转身离开,乌岚站在原地,不由地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脑袋,感受着顾燕庭手掌留下的温度。
他想说,他没有给顾燕庭摆脸色呀。
明明是顾燕庭一直不理他。
算了,乌岚回到房间里,简单洗漱一下,就睡下了。
在梦里,他又一次见到了顾燕庭。
顾燕庭一会儿说他粗鄙不堪,在所有人面前给他难堪,一会儿又摸他的脑袋,给他赔罪。
顾燕庭一会儿对他很差,一会儿又来哄他。
画面来回切换,乌岚几乎陷入梦魇之中。
顾燕庭……到底喜不喜欢他呢?
*
乌岚做了一晚上的梦,一身冷汗,从床上惊醒的时候,山间雾气未散,天色才蒙蒙亮。
他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推开窗户,从窗台上摘下一朵小花。
他一片一片地揪着花瓣:“喜欢我……不喜欢我……喜欢我……”
最后一片花瓣,落在了“喜欢我”这句话上。
乌岚回想起昨天夜里顾燕庭不似作假的笑容,再次鼓起勇气,重新有了力气。
最后试一次!
乌岚点起蜡烛,在书案前坐下。
他铺开纸张,提笔沾墨,在纸上写字。
太阳出来的时候,朋友们过来告诉他,因为其他寨子的人都来了,顾大人今日不上课,他们不用过去了。
不知怎的,乌岚竟然松了口气。
他拒绝了朋友们出去玩的要求,继续埋头写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差不多满意了,拿出新的、带着花香的花笺,把涂涂抹抹的草稿认真抄写一遍。
他把花笺吹干,轻轻卷起来,最后用漂亮的络子系起来。
既然顾燕庭不喜欢唱山歌,那他就用中原人的法子,写诗送给他。
昨晚上,祝大人跟他说了,中原人都喜欢写诗。
可是,乌岚想起前几日的难堪场景,双手捧着花笺,停下了脚步。
万一……万一他写的不好,又被骂怎么办?
乌岚犹豫片刻,最后又把诗文用寻常纸张抄了一遍,叠起来,揣在怀里,跑出门去。
他随便找了个人问:“祝大人和虎寨大王住在哪儿?”
反正祝大人在这儿,他先去问问祝大人!
*
乌岚一路小跑,来到招待客人的吊脚楼外。
祝青臣和李钺早已经起来了,两个人正趴在窗户上,一人拿着一朵白色的野花,比赛谁能把花瓣丢得更远。
那花瓣小小的,又轻飘飘的。
李钺用力弹出去,结果被风吹回来,近在咫尺。
祝青臣把花瓣放在手心,“呼”的一下吹出去,反倒飘得更远。
“耶,我赢了!李钺,你叠被子!”
“三局两胜。”
“那就再来。”
乌岚在不远处停下脚步。
虎寨寨主这么粗犷的一个人,从前只爱在战场上杀人,现在竟然会和中原的祝大人一起,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竟然还耍赖。
让人不敢相信。
难怪昨夜寨子里,众人的起哄声,几乎要把屋顶给掀翻了。
撞见这样的场景,乌岚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起来。
他扭过头,想要等会儿再来,刚转过身,身后就传来了祝青臣的声音。
“诶!乌岚,你来了?”
乌岚回过头,祝青臣趴在窗台上,笑着朝他招招手:“是来找我们的吗?进来吧!”
都被发现了,乌岚也不好再逃走。
他小跑着登上木阶:“祝大人。”
“进来吧。”祝青臣给他开了门。
李钺比赛输了,正在里间叠被子,一边叠,还一边抱怨:“祝卿卿,你又乱蹬被子,被芯和被套都被你蹬分开了。”
祝青臣捂住耳朵,对乌岚道:“别听他胡说。进来坐,我给你倒茶喝。”
“好。”乌岚在桌案前坐下,双手接过祝青臣递过来的茶杯,“谢谢祝大人。”
乌岚也拿出自己带的礼物,一大包榛子和板栗。
祝青臣干脆打开零嘴,请他一起吃。
乌岚干巴巴地说了一些客套话,问他来的路上顺不顺利、昨晚在寨子里住得舒不舒服、有没有睡着。
祝青臣看出他有话要说,但也没催他,只是啃着栗子,认真回答他的问题。
没多久,李钺叠好了被子,从里间出来。
他直接在祝青臣身边坐下,两个人挨得很近。
乌岚挠了挠头,终于不好意思地开了口:“那个……祝大人,我写了两首你们中原的诗,但我不知道我写得好不好,所以我想……”
他说得羞涩,祝青臣大大方方地朝他伸出了手。
“给我看看吧。”
“好!”
见他这样干脆,乌岚也从背包里拿出了自己叠得整齐的纸张,双手奉上。
“给您!”
“我看看。”
祝青臣展开纸张,李钺也和他一起看。
三首情诗,写山写水,写花写鸟,写少年人最真挚的情意。
祝青臣眼前一亮:“写的很好啊!很是清新自然!”
“真的吗?”听见祝大人这样说,乌岚也有些惊喜,“祝大人真的觉得我写的很好?”
“很好,天然而成,清新俊逸。”祝青臣认真地点了点头,把诗文放在桌上。
乌岚会意,从背包里拿出笔帘,递给祝青臣一支笔。
“不过,为什么每首诗都要用典故呢?这些典故与你的诗并不相符啊。”
“因为……”乌岚弱弱道,“顾大人说了,作诗就要用典。如果不用典的话,我写的诗和山歌没有两样。”
“乱说,天底下多的是没有用典的诗文。你写的俊逸自然,若是非要用典,那也太胶柱鼓瑟了。”祝青臣定定地看着他,“再说了,诗文与山歌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昨日我听你们唱歌,很有意思呢。”
“是吗?”
“对呀。”祝青臣帮他勾了两句,“把这几句改掉,你的诗就很好了。”
“嗯。”乌岚把纸张收起来,眉眼带笑,“谢谢大人!”
“不用客气。”祝青臣想了想,故意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啦?”
一听他这话,乌岚马上红了脸。
他连忙否认:“没有……不是……”
祝青臣指了指他的手:“你藏在诗里的情意,可是骗不了人的。”
“我……”乌岚把纸张收起来。
祝青臣又问:“是顾大人吗?”
乌岚震惊:“祝大人怎么知道?”
祝青臣掰着手指头:“中原人、文人、官员,和你们寨子走得近,只有顾燕庭顾大人。”
祝青臣顿了顿,有意提点他:“可我昨日看,顾大人对你好像……你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会的!”乌岚几乎要跳起来,下意识反驳,“祝大人才刚来,不知道,顾大人只是在人前比较冷漠而已,他平时对我还是……还是很好的!”
见他这样坚持,祝青臣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免得惹他厌烦。
于是祝青臣笑了笑,换了话题:“那你打算把这些诗送给顾大人?”
“对。”乌岚用力点点头,“既然祝大人都说我写的很好,顾大人肯定也会喜欢的。”
“也好。”祝青臣想了想,“既然你要送汉人的诗,那你要不要打扮成汉人的样子?我新做了两身衣裳,还没穿过,还有束头发的冠子,你要不要试试?”
乌岚眼睛亮了:“真的吗?真的可以给我穿吗?”
“当然可以,来,我帮你打扮一下。”
乌岚换下藏蓝的苗衣,换上汉人素色的宽袍大袖。
他又把马尾解开,祝青臣帮他束了头发,戴上玉冠。
这样看起来,倒真像是京城里富贵人家里的俊俏公子。
乌岚扶着腰带,左转右转,满意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既然顾燕庭说他穿着苗衣唱山歌粗鄙,那他就学中原人!
这次一定能成功!
乌岚信心满满:“祝大人,那我现在就去!”
祝青臣站在门边,朝他挥挥手:“好,等你的好消息。”
“嗯。”乌岚提着衣摆,小跑着离开了。
李钺站在祝青臣身后,幽幽问:“祝卿卿,你不阻止你的学生?”
祝青臣叹了口气:“刚要阻止,他就差点跳起来了,怎么阻止?这种事情,总得让他自己经历一番,他才明白。”
“要是我,我才懒得给他打扮。”
“嗯?”祝青臣回头看他,“那你怎么办?”
“把他们两个的腿全都打断。”
“腿打断,又不是把情根挖了,还是喜欢怎么办?”
“那就再打!”
祝青臣推了他一把:“你离我的学生远一点!”
才跟李钺说了一会儿话,乌岚就跑远了,祝青臣连忙提起衣摆,追了上去。
*
汉人模样的乌岚,来到顾燕庭的窗前。
他双手捧着带香气的花笺,将花笺递到顾燕庭面前。
“顾大人,这个是给你的。”
顾燕庭面色一喜,但很快又忍住了,恢复成冰冷的神色。
他皱着眉头,故意问:“这是什么?”
乌岚按捺不住雀跃的心情:“您看了就知道了!”
顾燕庭伸出手,不耐烦地接过花笺,随手抽开络子,丢到一边。
乌岚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认真地看着他,期待他的反应。
可顾燕庭却从始至终都皱着眉,一脸不耐。
仿佛过了很久,他终于开了口,却是质问:“你这写的是什么东西?”
乌岚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是……是诗啊……”
顾燕庭语气嫌恶:“这算是什么诗?你不要跟我说,就这些东西,你写了一晚上?”
“可是祝大人说……”
乌岚想要辩解,却总是被顾燕庭打断。
“我不是教过你用典了吗?为什么把诗写的像山歌一样?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话?”
顾燕庭拿着他的花笺,从头到尾,从第一句到最后一句,仔仔细细地把他数落了一遍。
紧跟着,顾燕庭抬起头,看见他的装扮,顿了一下,又道:“你从哪里弄来的衣裳?为什么穿成这样?你不适合穿这种衣裳,沐猴而冠。”
乌岚不知道沐猴而冠是什么意思,他还没学到这个成语呢。
可是,从顾燕庭的表情可以看出来,这不是一个好词。
乌岚失魂落魄地伸出手:“对不住,我不知道我写的很差,那你还给我吧。”
顾燕庭见他要把东西拿走,忽然发作,把花笺撕得粉碎,丢在地上。
乌岚不敢置信地看着纸片散落满地,随后冲进房里。
这是他花费了几个时辰写出来的!
怎么可以……
他怎么可以这样?
乌岚蹲在地上,把散落一地的纸片全部捡了起来。
顾燕庭见他的模样,似乎也觉得自己做的有点过分了。
他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却在下一刻闭上了嘴。
他往前迈了半步,却又在下一刻收回了腿。
结果就是,他什么都没做。
他漠然地看着乌岚把东西都捡起来,然后跑出房间。
顾燕庭还没来得及去追,就听见外面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乌岚抱着满怀的纸张,被石阶绊了一跤,整个人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顾燕庭犹豫了一下,终于舍得走上前去。
可他说出口的话,还是一样的伤人:“乌岚,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走路要稳当些,为什么你总是不听?现在好了,摔了吧?怎么样?”
在顾燕庭的数落声中,乌岚捂着额头,抬起了头。
他的额头正好磕在了石阶上,破了个大洞,正汩汩地往外流着血。
鲜血淋漓,渗透乌岚的指缝,滴落下来。
他坐在地上,看着顾燕庭的嘴一张一合。
恍惚间,好像有两个顾燕庭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荡。
一个声音在说:“你到底怎么回事?摔了几次了?你自己说,到底是谁的错?”
另一个声音却在说:“阿岚摔倒也这么好玩,都摔懵了,有意思。不过我不能太关心他,免得他恃宠生骄。不会是装的吧?故意引我心疼。”
乌岚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顾燕庭。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另一个顾燕庭的声音说:“阿岚,你成功了,我心疼了,我扶你起来。”
伴随着话音,顾燕庭抿紧嘴唇,一脸冰冷地朝他伸出了手。
“啊!”
乌岚尖叫一声,下意识后退。
见鬼了!
顾燕庭明明没有张嘴,为什么他听见了顾燕庭的声音?
就在他即将再次滚下石阶的时候,身后有人扶了他一下。
乌岚猛地回过头,是祝大人!
一看见祝大人,乌岚就没忍住红了眼眶,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对不起,祝大人,我摔倒了,我把你给的衣裳弄脏了!你给我戴的玉冠也摔碎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