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生二人来到教师公寓。
南外没有学生宿舍,就算有,陈时川有“发疯”前科,又是重点关照对象,有关部门也不可能再让他和学生们住在一起。
所以学校给他安排了一间空置的教师公寓。
主管内务的老师打开指纹锁权限,让陈时川把指纹录入进去,这间公寓就暂时给他住了。
陈时川说了一声“谢谢”,老师却不敢跟他多说话,低低地应了一声“不客气”,就离开了。
陈时川叹了口气:“祝老师,好像所有人都很怕我们,都离我们远远的。”
“这有什么关系?”祝青臣反问道,“你之前对祁璟百依百顺,对老师同学礼貌有加,他们有高看你一眼吗?有帮你说过一句话、对你伸出援手吗?”
陈时川沉默了。
很明显,没有。
祝青臣正色道:“越是弱小无助的人,才越会表现得温顺,在其他地方占不了上风,他们便寄希望于积累道德资本,希望对方看在‘我已经这么可怜’的份上,放过自己。”
“可实际上,在这个学校里,弱肉强食,人人都看金钱和权势,你越是软弱可欺,就会被欺负得越惨。”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普通人要在这种绝境里闯出一片天,靠的就是这句话。”
祝青臣认真地看着陈时川:“就像你今天上午做的那样。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你把祁璟打了一顿,从今以后,这个学校里,就没有人再敢看轻你、招惹你了。”
“他们有钱有权,有富足的家庭,有优越的背景,他们很惜命,他们不敢再欺负你,他们没那个胆子跟你拼命。”
陈时川认真地看着祝老师,好像明白了什么。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们孤立你,那又怎么样?”
“他们没孤立你之前,你的日子就很好过吗?”
“记住,是他们怕了你、躲着你,是你孤立了他们,是你不屑与他们为伍,不是他们孤立你。”
陈时川抿着唇角,迟疑着应了一声:“明白了。”
祝青臣笑着道:“想不明白也没关系,老师陪你,你会有更好的朋友的。”
“嗯。”陈时川用力地点了点头。
“进去吧。”祝青臣按下门把手,“看看你暂时要住的地方,缺什么东西,老师带你去买。”
“好,谢谢老师。”
祝青臣推开门,带着陈时川进去。
公寓格局和对面祝青臣的公寓差不多,都是两室一厅,也很干净。
床单被褥都有,看着也是干净的。
师生二人只需要把窗子打开透透气,也不用怎么打扫。
休息了一会儿,祝青臣便带着陈时川去学校餐厅吃饭。
两个人站在电梯前,“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电梯厢里,站着几个熟悉的老师。
一中的张副校长、高老师,二中的陈副校长。
陈时川看见他们,眼睛一亮,连忙喊了一声:“老师们好!”
张副校长笑了笑:“祝老师、陈时川同学,你们两个也住在这边?我说你们两个怎么忽然就不见了。”
“对。”祝青臣点点头,带着陈时川,走进电梯里,按下关门键,“我的公寓就在这层,小川现在不方便回家,他那个父亲……所以领导安排他和我住在一起。”
“那正好。”张副校长道,“我们和调查组的人就住在楼上,有事情随时来找。”
“好,谢谢您。”祝青臣笑着道谢,“你们现在是要去餐厅吃饭吗?一起去吧?”
“行,一起去。”
正巧这时,电梯门打开。
几个老师领导都往旁边侧开:“来,陈时川,你先出去。”
“老师们先走……”
“你先走,快,门都要关上了。”
陈时川还有些迟疑,回头看了一眼祝老师,想问问老师的意见。
见祝青臣笑着朝他点了点头,他才迈出了电梯。
傍晚时分,学校里还有些学生与老师。
看见陈时川,他们还是那副样子,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陈时川走在前面,时不时回过头,看看身后的老师们。
忽然,张副校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大声道:“抬头挺胸往前走!老师就在你身后,怕什么?”
贵族学校也是学校。
贵族学校的学生也是学生,贵族学校的老师也是老师,又没有比他们多长几只手、多长几个头,有什么好怕的?
一股巨大的勇气,灌注陈时川的全身。
陈时川鼓起勇气,大步朝餐厅走去。
祝青臣和其他老师们走在一起,没忍住笑了笑。
一行人浩浩荡荡,只要陈时川回头,就能看见老师们站在他身后。
*
吃完晚饭,一群老师又陪着陈时川去外面超市买点日常用品。
暮色四合,众人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公寓。
他们还没靠近,远远地就看见公寓底下有个男人在徘徊。
陈时川一眼就认出了男人,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其他老师多看两眼,也认出来了——
陈时川的父亲。
上午见他的时候,他还穿着管家熨烫整齐的黑西装,梳着整齐的大背头,不可一世。
仅仅过了一个白天,他的西装皱了,头发也乱了,路灯照明下,甚至可以看出,他的脸上隐约有一个巴掌印。
大概是被祁璟或祁璟的父母给打了。
张副校长道:“他不是一直陪在医院那边,怎么又过来了?”
老师们看了一眼陈时川,心中明了。
一定是冲着陈时川来的。
祝青臣把陈时川往身后拽了拽,其他老师也靠拢上来,护着陈时川。
而这时,陈父也看到了他们。
他的眼中倏地燃起两团火,不知道是怒火,还是别的什么。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第一句话就是——
“陈时川,你怎么不回家?我在家里等了你半天。”
果然,让陈时川住在学校里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
陈时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坚定下来:“事情还没调查清楚,我要服从安排。”
张副校长也道:“这是领导的安排,这位家长,你就不用担心了。”
几个老师挡着,陈父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到陈时川。
“各位老师,我和我自己的儿子说话,难道犯法吗?没这个必要吧?”
祝青臣淡淡道:“鉴于你上午的表现,我们觉得很有必要。”
又是他!
陈父还认得祝青臣,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干脆不和他说话。
他软下语气,又问陈时川:“小川,你怎么跟领导说的?小少爷……祁璟在医院哭了一整天,现在也不肯吃饭,只能打葡萄糖。”
“他现在知道是自己玩笑开过头了,心里也很后悔,想给你道歉。祁总和夫人也说了,这几年对你是有一些忽视,他们愿意向你道歉,也愿意给我们家补偿。”
“祁总和夫人说可以给我们家……”
祝青臣蹙眉:“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你当着这么多老师的面,直接收买受害者,这不太好吧?”
陈父气急败坏:“这位老师,你……那是补偿,不是收买!”
他继续劝说陈时川:“本来就是朋友之间的玩闹,你和小少爷不是很好的朋友吗?闹得这么大,实在是没有意思。”
“不是。”陈时川忽然开了口。
“什么?”
“我和祁璟不是好朋友。”陈时川语气严肃,“他一直在使唤我、欺负我,我们是仇人,不是好朋友。”
陈时川定定道:“我不会原谅他的。”
学生都这样说了,祝青臣提着两袋从超市买的日常用品,跟一个小陀螺似的,开始乱甩。
“走开!走开!”
陈父直接被他砸到一边。
老师们护着陈时川,从他面前走过。
陈父仍不死心,冲上前,要拽住陈时川。
陈时川猛地后退一步,却还是被陈父抓住了手。
“小川,别再闹了,爸爸妈妈都在祁家工作,年纪也很大了,现在被祁家开除,难道你想我们一家人都喝西北风吗?祁家那边已经先低头了,你还想怎么样?你……”
祝青臣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那不是正好。”
陈父皱眉,什么正好?
“你们两个成年人,在祁家工作几十年,攒不下一点钱,偏偏要道德绑架自己没成年的儿子,让他从小开始做书童、打童工,贴补家用。”
“可见祁家没有什么好工作,你们趁机改行,不是正好?”
陈父恼了:“你!”
他就知道,这老师一开口,他就知道没好话!
牙尖嘴利,根本不像是老师!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老师?
祝青臣毫不畏惧,定定地看着陈父:“我白天就跟你说过了,你作为陈时川的父亲,如果做不到为自己的儿子出头,至少不要拖他的后腿,不要阻止他自己为自己讨公道,可以吗?”
下一秒,陈时川抬起手,按在了父亲的手上。
陈父以为他是回心转意了,眼睛一亮。
可是又下一秒,陈时川用力推开了他的手。
所有老师都在帮他,他不能拖后腿。
陈时川的声音很轻,落在无边的夜色之中,却十分沉重。
他说:“爸爸,我刚刚忘记说了,我不会原谅他——”
“也不会原谅你。”
陈父老脸涨红,甩下一句——
“你反了你?”
随后他嘴里念着“老子管儿子”、“天经地义”、“反了天了”,转身走了。
老师们护着陈时川,把他安全送回公寓里。
怕陈时川无聊,他们还特意……
把今天考试的卷子拿来了。
“都高三了,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专心准备高考。错过这次考试,实在是太可惜了,趁你现在还没看过卷子,掐着点考个试。”
“哟,还正好,我们这儿什么老师都有,你做完了就拿给老师改。”
陈时川握着笔的手微微颤抖。
陈时川在公寓里写卷子,几个老师监考他。
期间,陈时川的母亲也打了电话过来,是几个老师一起接的。
刚接起电话,一个尖锐的女人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语气和陈父一模一样,声调一模一样,就连说的话也一模一样。
“陈时川,你死哪里去了?”
下一秒,祝青臣淡淡地开了口:“你好,我是陈时川的老师,请问你找陈时川同学有什么事吗?”
对面似乎很是慌乱,“嘟嘟”两声,直接挂了电话。
陈时川的父母,卖儿求荣的两口子。
不过如此。
不过,祁璟的父母倒也沉得住气,都这么久了,还没有出面。
祝青臣暗灭手机,和老师们一起回到公寓,把手机还给陈时川。
陈时川抬起头,有些担忧地望着他:“老师……”
“没说一句话就挂了。”祝青臣在他面前坐下,“不用担心,这恰恰说明,他们着急了。”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不占理,祁家才会派陈父、陈母轮番过来,想要息事宁人。
而祁璟的父母自己不出面,或许是因为他们瞧不上陈时川,还没有完全把他放在眼里,不愿意纡尊降贵来见他,又或许是……
他们把希望寄托在那个所谓的祁家家主的身上。
他们在等他过来。
虽然面上不显,但祝青臣心里还是有点担心。
“系统,原剧情里有出现过这个人吗?”
“你猜。”
“你总是让我猜,我猜不出来……”祝青臣顿了一下,转头看向旁边的蓝色小光球。
等一下,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
与此同时,医院走廊里。
陈父一把夺过陈母手里的手机,挂断了电话。
“晚点再打。”
他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是那个祝老师接的电话。
晚点等他走了再打。
陈母讪讪地缩回手,诺诺地应了一声:“好,好。”
两个人转过头,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向病房里。
白天里,校医已经给祁璟简单处理了一下脸上的伤,抹了药膏。
后来祁璟说不舒服,于是又到了医院检查。
到医院的时候,祁璟脸上的伤都快好了。
检查结果倒是没什么,没有脑震荡,也没有内伤。
可他哭着喊着说难受,于是医生只能把他脸上的药膏擦去,重新抹上新的。
这个时候,祁璟正坐在病床上,红着眼睛,用力捶打床铺,用脚蹬着被褥。
活像是个撒泼打滚的熊孩子,一点儿也看不出受伤的样子。
“陈时川,他怎么敢打我?他算什么东西?他怎么敢打我?!”
陈父长舒一口气,轻轻按下门把手,推门进去。
他喊了一声:“小少爷。”
见他们进来,祁璟闹得更凶了。
他厉声问:“怎么样?陈时川是不是说要来给我道歉?他是不是已经过来了?”
陈父陈母欲言又止。
祁璟浑然不觉,指着病房门口:“不许让他进来,就让他跪在病房外面,跪一个晚上,向我道歉!让他写十万字的检讨书,等他写完了,我要打断他的手!”
“是是是。”陈父连连点头,“等他过来了,我一定让他按照小少爷说的做。”
等他过来?
祁璟愣了一下,随后爆发出更大的尖叫。
“他是不是还没过来?他竟然不过来跟我道歉?我要告他,把他告死!”
祁璟撒泼打滚,陈父陈母赶忙上前安慰,又劝又哄。
正当此时,陈父的手机响起。
他接起电话,是祁璟的父亲。
“老陈,马上备车,我去一趟机场。”
“是。”
“开那辆宾利,我要接一位重要客人。”
“是是是。”
陈父连声应着,随后快步走出病房。
*
深夜十点。
一架私人飞机,停在南城机场。
陈父陪着祁璟的父母,恭恭敬敬地等在贵宾通道外。
穿着纯黑西装和风衣的高大男人,在保镖们的簇拥下,从贵宾通道里走了出来。
见人出来了,祁璟的父母快步迎上前,齐齐喊了一声。
“家主。”
“嗯。”男人应了一声,朝外走的脚步却不曾停顿。
祁父追了上去:“冒昧给您打了电话,原本是害怕事情闹大,对祁家的声誉造成影响。没想到……竟然劳动您亲自回国,实在是不好意思。”
男人肩宽腿长,脚步匆匆,祁父竟有些追不上他。
“家主,车子就停在外面,庄园和酒店都已经打扫好了,请问您是去……”
男人冷声道:“别废话,三分钟,把事情说一遍。”
听见这话,祁父面色一喜。
太好了!家主问他这些,是一定会插手的意思了!
于是祁父把今天上午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我们的确是好心,供他吃穿,资助他上学,他要是不想照顾小璟,完全可以跟我们说,我们也不会多说什么,偏偏他……”
“那个学生倒是没什么,现在最麻烦的,还是上边。”
祁父指了指头顶:“这次考试很要紧,一二中的领导全都在,事情闹得这么大,他们直接打电话给了教育局,现在教育局和派出所联合起来调查这件事情,要是再查下去,肯定不好看,所以您看……”
他顿了顿:“您看,您在国内有没有什么人脉,能让他们停下调查的?”
要光是陈时川闹腾,祁父就自己压下来了。
偏偏他们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把相关部门都引来了。
他也就不好办了。
祁父期待地看着他,男人却一言不发。
走到了机场出口,除了祁父安排的车,还有三辆黑色的加长豪车,停在外面。
祁父伸出手,想要请男人上车,男人却脚步不停,走到了最前面的那辆加长豪车前面。
保镖开了门,男人刚准备抬脚上车,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了一句:“是不是有个姓祝的老师,和那个学生一起?”
祁父皱眉,似乎并不知道。
陈父连忙上前接话:“是,家主真是消息灵通,小川身边是有一个姓祝的老师,牙尖嘴利,咄咄逼人。我了解我的儿子,他没这个胆子殴打小少爷,一定都是这个祝老师背后撺掇。”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他们好像听见男人轻轻笑了一声。
等他们再回过神时,男人已经坐上车离开了。
祁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陈父连忙扶住他:“祁总。”
祁父推开他的手:“你有这功夫,还是快去劝劝你儿子吧,和祁家作对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就算他搬来教育局做救兵,又有什么用?”
陈父有些慌了:“祁总,我是我,我儿子是我儿子,我可一点儿都不知道他……”
“你还是跟你儿子说吧。”
祁父转身离开,也上了车。
陈父掏出手机,想再给陈时川打个电话。
可是这一次,没有接通。
“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不知道是陈时川真的在和别人打电话,还是他……被拉黑了。
*
第二天还是考试。
陈时川没去考场,就在公寓里写卷子,祝青臣在旁边监考。
没多久,师生二人又被调查组的工作人员找去,了解一些具体情况。
在祝青臣的强烈要求下,他们又带陈时川去了医院,请心理医生对他的心理状况做评估。
祁璟还在装病,他们这边,当然也不能落后。
最后,工作人员说,祁家那边提出了见面要求,态度还算诚恳,问他们要不要见一面。
毕竟这种事情没办法立案,只能双方见面,协商着解决。
当然了,祝青臣和陈时川也不用担心,工作人员全程都会陪在他们身边。
师生二人商量之后,都点头同意了。
高三的时间十分宝贵,再拖下去,陈时川没有一个安稳的学习环境,对他也没有好处。
时间就定在下周一。
——因为心理检查的结果要过两天才能拿到。
在医院做完检查,工作人员亲自送祝青臣和陈时川回去。
车子停在学校停车场,师生二人步行回到教师公寓楼下。
远远的,他们就看见有辆加长款的黑色豪车,等在底下。
祝青臣略一蹙眉,大概明白了什么,回头叮嘱学生离远一些,自己走在前面探路。
祁家又派人来了。
果不其然,他方才靠近,就有两个穿黑西装的保镖走到他面前,朝他伸出手,做出“请”的姿态。
“请问是祝青臣老师吗?祁先生有请。”
“请问是祁璟的父亲,还是……”
“是祁家家主,祁浔之祁先生。祁先生已经等了您三个小时。”
原来是他。
昨天才听见他的名号,今天就来了,来得这样急。
祝青臣回过头,朝学生使了个眼色:“留在这里等老师,老师马上回来。”
陈时川不免有些担心:“老师……”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调查组还在学校里,不至于。”祝青臣淡淡道,“有事情就去找其他老师。”
“好。”陈时川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手里的书包带子。
他环顾四周,想要看看有没有认识的老师在附近。
而祝青臣跟着两个保镖,走到那辆黑车边。
祝青臣低下头,试探地喊了一声:“祁先生?”
原本紧闭的车窗,被放下来了一些。
但也只是一条缝而已。
车窗玻璃阻挡,祝青臣看不见坐在车里的男人,只能听见他冰冷的声音。
随着他的声音,车里丝丝冷气飘散出来。
“都下去,我和祝老师单独谈谈。”
于是两个保镖应声退到十步之外,连司机都下了车。
祝青臣垂了垂眼睛,正色道:“祁先生,昨天发生的事情,您应该已经清楚了,具体情况,您可以去询问调查组。我和陈同学都会等调查组的消息,我们现在实在是不适合见面……”
下一秒,车里传来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
“祝、卿、卿,我们不适合见面?”
祝青臣不敢相信地睁圆了眼睛,直接弯下腰,扒在车窗上,往里面瞅。
下一秒,他就和同样靠近车窗的男人脸贴着脸,对上了视线。
男人用最凶恶的声音,说出最委屈的话。
“我一睁眼,发现自己在国外,身边全是洋鬼子,给我吓得半死。我把附近的洋人学校翻了个底朝天,找了半个多月,都没找到你。结果你人在国内,还说我们不适合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