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办方派来的保安脸上被豁开一长条口子。
霍刃被他们带到了休息区,由队医做紧急处理。
“有点深。”队医凝重道：“我们得去一趟私人医院。”
谢敛昀深呼吸道：“他会留疤吗？”
“应该不会，”霍刃吸了下鼻子：“我小时候挨我爸那么多次打，脑袋被敲破了都没疤。”
“你别安慰我了，我们先去缝合，”谢敛昀抓紧他的手腕,咬着牙道：“那个狗粉丝估计是演员，这件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如果针对的只是他一个人，他不屑于跟他们在泥沼深渊里纠缠。
可是现在——
他的弟弟都因为这件事受伤，眼睛差一点就——
主办方负责人匆匆赶来,对他们再三鞠躬道歉，开着车把他们送去了医院。
整形科医生和皮肤科医生已经等在最近处,确认伤口后带着霍刃去了缝合室。
“……再偏一寸就会扎到眼睛了。”护士压低声音道：“什么人下手这么狠？”
薄玦一反常态的没有生气，陪在谢敛昀身边轻轻拍他的肩。
“不怪你。”他冷声道：“这件事不对劲。”
谢敛昀红着眼眶坐在外面，按着情绪问道：“姜叔人呢？姜叔怎么还不在？”
先是遥遥出事被嘲讽攻击，然后又是刃刃在大年三十被泼一身脏水。
公司在哪里？姜叔他在做什么？
为什么他们这两年要遭受这么多不该有的风波？
龙笳还在打电话,挂断后沉吟道：“打不通,还在通话中。”
谢敛昀一拳砸在了长椅上。
直到二十分钟以后,他们的经纪人才终于姗姗来迟。
五个队友围在眉角绑着纱布的霍刃身边，看着大叔的眼神冷漠又抗拒。
“邬医生，会议室借我们一下。”姜恕没有立刻安抚他们，侧头示意助理去做防窃听措施。
“您尽管用。”医生微微鞠躬。
会议室内一片寂静。
姜恕先翻看完对霍刃伤势的诊断，然后从文件包里掏出一沓复印件出来。
“我刚知道他受伤。”大叔叹了口气道：“事情太多,我们一样一样说,霍刃你等一下。”
霍刃伤口被酒精消毒过,这时候疼到他指节都握的泛白。
薄玦无声地掰开了他把掌心都掐红的手指，让他握着自己的手分担疼痛。
“裴总呢？戚总呢？”谢敛昀皱眉看他：“corona主c和主词作出事他们也不在？”
“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姜恕沉声道。
“都这一步了还能有什么事情更重要？姜叔你在跟我们开玩笑吗？！”
“坐下。”
“我们一直在调查，但是去年几条线索都联系不到一处去，不敢跟你们走漏风声。”
姜恕再度深呼吸一口气，扛着睡眠不足的头痛继续往下说。
“去年情人节到现在，你们一共被买过十二次黑热搜。”
“有七次被公司在三小时到八小时的间歇里撤了下来，还有几条竞价完全比不过对方的速度。”
谢敛昀和龙笳神色俱是一变，作势又要开口。
“安静，坐下。”姜叔抬起头看他们，声音因为抽烟过度嘶哑的不成样子：“这就是你们裴总和戚总在忙的事情。”
“这三年风向变成这样，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我也有责任，但现在说抱歉没有任何意义。”
“我五十八岁了，不太会用智能手机，看很多术语也是记了又忘。”
“包括这个八小节，还有到底构不构成抄袭，我都得先跟你们彻底确认再去安排专家做说辞。”
“可是我姜恕知道有个问题，是优先于抄袭门和霍刃眉角受伤。”
他再度一一看过模样稚嫩的每个成员，伸手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缓缓摇头。
“如果舆论在微博，我们就永远被动。”
昨天是霍刃，今天是谢敛昀，之后还可能是龙笳池霁薄玦。
正面热搜可以买，可以空降，那么黑热搜一样可以买。
如果明面和暗面的势力在反复角力，最终就会变成轮流砸钱的战场，微博成为最大赢家。
谢敛昀总算冷静一点，一手握紧霍刃的左手，反问道：“难道你们想再做一个类似推特微博的平台？这不现实，而且也根本来不及引流。”
“确实如此。”姜叔平静道：“所以裴总一开始提要抢别的领域的市场，我虽然不懂网络，也给他注资参股，希望他能找到新的路。”
“这是我需要向你们交代的第一件事。”
他和霍刃交换眼神，再度确认对方的意思。
“实际上……”霍刃任由两个哥哥一左一右牵着他，轻声道：“我在跟姜叔裴总他们商量一档专门澄清谣言的直播娱乐综艺。”
“——直播娱乐？”
“谣言综艺？？”
“这件事我们还在策划阶段，原本就是为了脱离微博平台，建立有公信力的corona专属发声区。”姜叔苦笑道：“可是这件事来的太快，直播平台线路还在调试中，裴总那边上个月就在频繁通宵加班，这不演唱会都没时间回来带你们”
这件事说背后有一家公司盯着他们，他老姜连脚指头都不信。
前后黑热搜配合黑装粉带节奏，几套连环操作下来一模一样，一个对家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魄力。
“再等等，”他伸手揉着眼角的皱纹，提起气坚定道：“这场仗不能输。”
霍刃渐渐能适应眉角的疼痛了，偎在薄玦身边问道：“第二件事呢？”
姜叔偏头痛一时有点严重，捂着头没有说话。
旁边的老王接口回答：“我们在找线。”
明星可以不了解饭圈，但是公司必须了解。
但饭圈近三年的变化速度已经快到让人目不暇接，各种烟雾弹和无间道简直复杂到匪夷所思的程度。
——最常见的就是corona的知名黑粉霍刃的小甜心兔兔。
每逢社会新闻和公共事件发生，这个黑粉账号就会出现在热评区，攻击受害者嘲讽失去双亲的小孩，继而引发众怒。
看起来是顶着自家爱豆名字的脑残粉，其实就是黑粉特意扮演的丑恶角色。
为的就是败路人好感。
公司后来动用技术手段，把这个号和衍生号霍刃的小爱心兔兔霍刃的小红心兔兔全部封停，专门做了程序爬虫实时关键词，诈尸一次就盯着炸一次。
这才总算消停下来。
不仅如此，饭圈中还有大量水军开始职业接活表演脱粉。
梅笙遥的事情主要是父母的私事，出事以后人们更多是在阴阳怪气找下三路的瓜吃，脱粉的粉丝并不算多。
但霍刃和谢敛昀一出事，几乎话题广场路人和真粉都有人在带节奏抢话头。
“公司发现，有些小粉头甚至大粉头……其实是长期潜伏和伪装在正常粉丝之中的。”
王叔说了一半，旁边姜叔再次抬起头，接过话头哑声道：“他们和世嵘传媒荔枝娱乐有金钱关系，我的内线今天才把完整证据链交过来。”
“叔，”霍刃忽然开口道：“你多久没去体检过了？”
“这时候提这破事搞什么，”姜叔摆手道：“听我说完。”
公关部在发律师函和专家鉴定稿的同时，也在找这两件的高度重合处。
第一，事件都挑的是重大道德问题。
利用的不是人们的正义感，而是他们看到人气偶像道德败坏会产生的扭曲快感。
第二，每次都是空降热搜，配合大批‘粉丝’脱粉转黑，并且有意识的在用黑粉评论压住粉丝们的自发控评。
第三，‘实锤’泼脏水的链条都是步步紧逼，绝不会一口气把事情讲完。
“有几家公司在找corona的弱点。”
姜恕凝重道：“攻破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皇冠就缺失一角，想要凝聚振作只会更难。”
只要corona垮下来，巨人的身躯就会轰然倒塌，会有无数鬣狗秃鹫一哄而上分食干净。
spf正在对抗太多对家。
“你们是怎么找到的？”霍刃问道。
姜叔想给自己点根烟，看了眼他额前的白纱布又顿住了。
他讷讷地把烟盒放回兜里，搓着手继续道：“一是公司这边在托关系问内幕。”
“二是……有皇冠的粉丝，潜进了wing的粉丝群。”
……wing？
其他人环顾对方，梅笙遥困惑道：“wing不是早就糊了吗？”
当初那六个模仿他们的镜子怪被微博群嘲，在世嵘传媒都分不到太多资源，现在市面上基本看不到代言啊？
“对，我们不排除借刀杀人的可能。”姜恕把聊天记录复印件推给他们：“还有更多线头在等着捋出来。”
他正欲开口往下说，会议室门突然被打开了。
裴如也面无表情地快步走进来，外套碎发上都被雨水浸湿，还有雨水在淋漓地往下滴。
霍刃下意识道：“老师？”
裴如也已经快步来到他面前，俯身用指尖轻碰了下那白纱布，当着众人的面低着头将少年抱紧。
“很疼吧。”男人低喃道：“……也不知道缝线的时候哭了没有。”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