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珠大酒店七楼贵宾包厢。
二十余人的大圆桌摆列着数十碟珍馐,每人一例九头鲍都是上好的成色。
然而没一个人敢动筷子，席间寂静无声，只有卷曲的烟雾无声舒展缭绕。
坐在主位的男人神情阴骘，面前的烟灰缸零落散着四五根烟头。
“真想不出别的法子？”
“大哥。”世嵘传媒的陈总小心翼翼地帮他又续了杯酒，额角淌着冷汗：“spf和明煌现在联手起来,防御的完全是固若金汤啊。”
他们先前搞老一套阵术，原本百试百灵，泼脏水带节奏演员大规模脱粉，就算伤的是表面也会败坏普通风评,总能有点收获。
但自从戚鼎带着人过来警告之后，先是明煌娱乐那边撤走了全部的影视合作,大小狗仔居然也一夜之间统一口径，再也不接这种攀咬胡编的活儿。
满座宾客没人敢开口，坐的像一圈木偶。
陈总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讲：“姓裴的不是搞了个直播吗，现在我们爆什么料都会被他们转成良性噱头,完全是在给他们送钱啊——”
男人抄起烟灰缸直接对准他的脸砸了过去：“废物！”
水晶缸里的白灰还带着余温,烫的陈总全身都在抖,偏偏还不敢动弹。
这韩渠表面是聚御文化的老总，手里带着个不温不火的朗姆白，在娱乐圈里根本不算老几。
可是他还是金融巨鳄的太子爷，后者光是在人脉关系上动动指头，都足够让整个世嵘不复存在。
聚御文化在下场娱乐圈后,一气呵成收购多家老公司,为的就是和明煌虹光两大山头分庭抗礼。
然而四年过去了,一切都表现平平，毫无动静。
韩渠冷着脸抽烟，旁边荔枝娱乐的老总躬身递火，半是救场半是煽风点火：“老一套没用了总该想点新东西，陈哥就是有时候脑子不灵光。”
陈总哭丧着脸不敢辩驳。
spf把安保巡查和网络安全都做的滴水不漏，现在就是想再找人扮成粉丝混进去泼硫酸都不可能，这活儿还特么的怎么干。
有人打圆场道：“要不，咱换个目标……”
韩渠还没开口，他身侧的几个下属同时怒色开口：“这里有你说话的地儿？！”
“谁跟你咱们了？？”
“corona就是现在最高的山头，把它推倒那就是金山银山同时垮台，见者有份！”
韩渠不多理会，侧头又问：“那六个人怎么说？”
“都调查过好几遍了。”角落里另一个女人快速接话。
“霍刃被公司保护的很死，生父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龙笳……不能动。”
“梅笙遥那边找不到黑料，其他两个都是国外背景，查起来很麻烦。”
“挖，给我往深处挖。”韩渠径直在丝绸桌布上按灭烟蒂，任由刺绣着紫藤花的桌布被灼出狼狈的黑疤。
“明年新项目要上，再不动手还等什么？”
“阿嚏！”池霁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多穿一点，还没上场呢。”薄玦帮他把黑夹克披上，语气复杂的用指尖帮他捋顺刘海：“你穿这身飞行服还挺帅。”
“那是。”谢敛昀用指背敲了敲门：“准备上前线了，都搞快点。”
《偶像的守则》历经三轮选拔，终于集齐了三个队伍与corona同台对抗。
因为节目是全程无剪辑直播的缘故，内容和情况都很真实。
粉丝们可以看到骂骂咧咧的喷子像杀猪似的被保安拎着四肢带走，帅气逼人的健身教练在偷偷挠胳肢窝，以及少数又优秀又能打的出色选手一路过关斩将。
在他们的围观热情被消磨太多之前，夜火直播终于把正主请了出来。
“让我们热烈欢迎，本季度偶像代言人——co！ro！na！！”
三支队伍的素人们神色微变，既有惧色又眼含期待。
那六个大明星，比他们想象中还要瘦上很多。
明明广告牌和海报里的样子就已经很挺拔瘦削了，真正在镜头之外亲眼看到，才能一眼明白艺人和普通人的区别——
从脸颊下巴到脖颈手臂，全身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线条像是由古希腊匠人精心雕琢而成。
眼神无一不沉稳有力，气场特殊到让人想要后退而不是迎战。
在明星和素人们同框的那一刻，弹幕数量瞬间飙升。
[那个网红小哥瞬间就不香了……还是我家本命天成神颜呜呜呜呜]
[在线等皇冠打爆红队蓝队里那几个直男癌的臭脸！再嚣张就把你们赢到裤子都不剩！]
[卧槽怎么一同框那几个素人就好像变胖了，是我眼睛出问题了吗？]
[姐妹你不是一个人，其实美女主持人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们变胖了……]
在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两位主持人笑吟吟地继续cue流程。
“众所周知，偶像这个职业一直饱受争议质疑。”
“那么在比赛开始之前，大家相互交换下自己的看法怎么样？”
红队的耿直选手率先开麦。
“哥们，没有嘲讽的意思，”大汉光明正大道：“你们二十多岁干什么职业不好，浪费时间天天唱些我爱你你爱我的东西，这事本身就没有意义。”
电子显示屏的实时弹幕瞬间密集到什么都看不清楚，叫好的骂人的什么都有。
霍刃笑容不减，颔首示意下个人继续说。
“我能理解一点，”蓝队另一个选手开麦道：“唱歌跳舞，都是为了让粉丝开心。”
“问题是你们成天穿的花里胡哨，戴耳钉还涂脂抹粉，你们觉得这是男人该干的事情吗？”那选手上场之前就在论坛和个人直播间里下过豪言壮语，今天来就是为了揭他们的面子：“再者说了，这个比赛一点都不难，你们要是出道前就这种水平，那我也能出道。”
主持人虽然早就清楚情况，这时候也听得暗暗捏一把汗。
直播就是容易出这种幺蛾子，没法补录没法剪辑，什么都是真实现场。
还没等他开口救场，旁边的时大校草接了麦。
“这个节目叫偶像的守则，我想应该是要等到和你们正式对战之后，节目才算真正开始。”
校草微鞠一躬，态度温和：“很期待能与你们对决。”
六人同时回礼，笑着应答：“请多指教。”
这些质疑和嘲讽把观众期待值推到最高，两方观众已经在各种论坛和评论区吵得不可开交了。
某些直男在等着看那几个完全符合他们铁汉理想的选手亲身证道，大部分粉丝在心疼自家哥哥要跟这种傻逼打比赛，一时间直播间打赏源源不断。
“在之后的三期比赛里，我们将每期淘汰一支队伍，”主持人解释道：“体能、智力、劳动将分成三个赛场，每个赛场都由队内推选指定人数参与比赛。”
“我有个问题——”有个钢琴十级的男选手举起胳膊：“为什么要比劳动而不是才艺？”
谢敛昀和薄玦默默别开视线。
“因为corona里每个人都至少精通两门乐器，”主持人微笑道：“这样对你们并不公平。”
男选手懵了两秒，下意识道：“你之前还说他们有三个人禁赛智力。”
“是这样，”主持人笑容不减：“除了精通至少两门乐器之外，他们当中大部分人都精通英语和法语。”
刚才还大放厥词的几个人脸皱成一团。
等等……怎么感觉……情况不太妙。
第一场比赛居然真的就是智力。
而且直播场地就在隔壁。
原先是表演舞台的地方已经被改建为高中课堂，黑板课桌还有门窗都很有生活气息。
老师敲敲教鞭示意他们看黑板。
“这节课是西班牙语基础入门课，请每队至少派出两位选手，我们将在讲课四十分钟后开始当堂测验。”
绿队选手都是和平爱好者，跟老师挥挥手打招呼就分人领课本笔记本去了。
红队蓝队大部分都体能过人，这时候白着脸试图讲道理。
“为什么要学西班牙语？你们难道要去巴塞罗那开演唱会吗？”
“说过了啊。”主持人慢悠悠道：“他们六个都英语太好，起步线不够公平。”
“如果你们坚持抗议，我们可以换成java编程或者拓扑入门，要不现在投票表决一下？”
“加哇？脱什么？？？”
龙云池三人组已经抱着课本准备进场，在跟队友们highfive。
“我几百年没上过课了。”谢敛昀小声道：“考砸了别凶我。”
霍刃觉得很可惜：“我西班牙语都是自学的……等会在场外旁听好了。”
“你敢上课睡觉试试。”薄玦拧着眉毛盯谢敛昀：“这是直播。”
“知道知道……”
一众人陆续坐好，老师果真开始直播上课。
“今天我们从西班牙语的字母和发音开始。”
“请跟我读，la、le、li、lo、lu，”
“ala、ele、ili、olo——”
弹幕已经笑疯了。
[我居然在直播学二外哈哈哈哈太强了]
[那哥们脑袋上就差挂三个问号了满脸都是她在说什么我是谁我在哪]
[老师！谢敛昀在偷偷叠纸飞机！我要举报他！！]
霍刃在镜头外正抱着笔记本二刷入门课程，肩膀忽然被拍了下。
旁边的薄玦忽然咳了一声，快速撤退。
裴如也站在他的身侧，声音清冷。
“走，带你去看个新东西。”
“再过一个小时还要继续录节目——”
“来得及。”
他们去了楼下训练室，房间里四面镜子被擦的闪闪发亮。
霍刃一眼就看见了桌上状如蜿蜒银蛇般的十三截鞭。
“演唱会想不想试试这个？”裴如也慢条斯理道：“刚入门估计会连着疼好几天，这活有点难。”
“来。”霍刃眸子里燃起火光：“难就对了。”